第六章這樣那樣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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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物下手:那豔麗的女子,好像是跟另一高瘦男子一起出沒,那男子一雙眉總是蹩著的,像不勝憂慮的樣子,看來,便是他介紹那女子給陳七富的。
但這兩人卻似完全消失在空氣中了。
過了大半年,一對江湖賣藝的男女,在表演完畢、俯在地上收拾賞錢之餘,忽然看見跟前站著一對芒鞋。
他們兩夫婦緩緩抬頭,就看見了一個落拓、不羈各寫在臉上和眼神裡的年青人;這人,也就是他們命途上的煞星。
從這人的服飾可知:他是公差。
“案發了,”那看似潦倒而自在的“公差”道:“陳七富在死前說了你們的名字,跟我回去吧。”
“胡說,陳七富早已毒發──”那兩夫婦抵死不從。
“‘毒膽公子’溫亮鬱,你和尊夫人‘擒心娘子’,十個月前在‘老虎客棧’以淬有‘落馬車’毒力的針刺殺陳七富,追命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逃不了了。”溫亮鬱大怒,他力護夫人邊戰邊逃。
可是逃不了。
追命的武功,尤其是輕功與腿功,比起昔,更有大進,一何止千里。
溫夫人恨聲叱道:“你何苦迫人於甚!”溫夫人眉目姣好,溫雅賢淑,眼神裡自透出一股英氣,而神態間又閃過一種落寞──不知怎的,追命卻覺得有點親切、有些兒眼。
追命能夠破案,是緊緊攫住了一條線索不放:能知道“落馬車”這種毒藥的人,武林中也決不多;能配製這種毒力的人,更少之又少;他研究過陳七富的屍身,知他也是會家子,膽敢暗算他且暗殺得手的人,必然是高手;能夠獲得那兩種秘藥的人,恐怕更屬罕見。
他從藏有狐不食草的“老字號”溫家中下功夫,再從專門配製毒藥的“小字號”下手,苦苦追查,終於給他查到:大約一年前“毒膽公子”溫亮鬱的確遽然離開了“老字號”之前,他與一女子雙宿雙棲,因與“毒膽公子”匹配之故,江湖人皆稱之為“擒心娘子”;聽說這女子要討好人、只不過三言兩語,賺人很有一套。
溫亮鬱此後不知何故,脫離了溫家“老字號”的人已不認他為溫家成員。
追命便據這線索追查了下去:有了目標,好辦多了。
當他得悉這對小夫在冰城一帶賣藝之後,一上來,便用話兌住了對方。
“毒膽”
“擒心”見案發敗,只好力戰到底。
溫亮鬱雖只擅於製毒,但跟他娘子一樣,手底下功夫也很高明。
可惜。
可惜他們遇上的是追命。
追命的腿法,這時已進入嶄新境界,似風般無相、如雲般無常,像霧般無向,像火般無定。
他像一塊飄浮在空中的大石,在無從發力處有莫大的力量!
──他竟用一腿雙子,把眼前這兩大高手點倒,而不傷任何一人!
給點倒的溫夫人,還恨恨的用唾星子啐他,怒罵:“狗腿子!”為了要供辭作證,追命也在公堂上聽判。
到了這個地步,溫亮鬱這對小夫也直認不諱,坦然承罪。
“擒心娘子”力言此事與其夫婿無關,是她以美相誘,以“如果要娶我,必定要替我毒殺一仇人”為條件,溫亮鬱只好替她研藥,她以誘陳七富,在重要關頭時以毒針刺殺了他。溫亮鬱供詞雖一力維護,在罪名都往自己頭上栽,但顯然此事非他所策動主使。
縣官問她姓名籍貫,何以殺人。
“我姓崔,叫妙花,排行第三,霹靂縣味螺鎮人。”
“擒心娘子”語音堅清,句句猶把追命震落萬丈崖底“我殺的原為‘更衣幫’兇徒,外號‘七層虎’朱麥,現在化名為陳七富,以為可以逃避仇家。當年,他打傷了我酒醉的爹爹,又傷了我那將臨盆的孃親,還使我那久已失蹤的弟弟,飽受‘七苦神拳’之苦,並向‘太平門’告密,以致梁堅乍分別殺害了我苦命的爹爹和娘,害得我家散人亡!而今他換姓改名,仍在這兒享福玩女人,我自是非報這個仇不可,非殺他不可!”追命只覺天旋地轉、星移斗換。
──那是…
──那原來是他的三姊!
──他抓的原來是他的三姊和三姊夫!
(而三姐夫婦為的是替爹孃手刃大仇!)“不管這樣那樣都一樣,殺人的人總有一大堆理由!”收了“更衣幫”送來的“黑錢”而心滿意足的縣太爺萬士興這般結案:“殺人填命,欠債…這個嘛,拿錢便是!來人啊,帶下去,把這對男女押牢候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