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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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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逆來順受的態度,更加深了歐爾培心中的痛楚,他在內心深處發出一陣無有而強烈的吶喊:‘你生氣啊,你為什麼不生氣?而偏偏要用這種沉痛、憐惜、歉疚的眼光看著我?我不需要你的關心,更不希罕你的憐憫和同情!’他繃著臉呼急促地轉向娜娜,聲命令她:‘娜娜,我包下你今晚所有的鐘點,我們出場吧!我帶你出去遊車河,然後去kiss跳舞。’娜娜喜上眉梢,她嬌嗔地眨著她的假睫,‘真的?’歐爾培用力點點頭,他氣的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還不快點準備?’娜娜嬌嬈萬千的斜睨著他,用她那塗著鮮紅蔻丹的指尖輕戳著他的額角,半假半真地輕啐道:‘死阿培,催死人哪!人家總不能穿這樣跟你出去兜風吧!’歐爾培氣地瞅著她,故作輕薄的把手重新搭在她那半的背脊上。

‘這樣穿有什麼不好?既涼快又養眼啊!’娜娜白了他一眼,啜起紅嘟嘟的嘴吧輕聲嗔怪道:‘呸!什麼跟什麼嘛!你啊!就是一張嘴會說話,騙死人不償命的!’他們兩個視若無人的挑情戲逗,態度輕狂放肆,渾然不把歷以寧放在眼裡。

歷以寧目睹著這一幕,心中的刺痛和愧疚更加沉重了。她低聲下氣的哀求著:‘阿培,你要遊車河,你要跳舞我都可以陪你,求你離開這裡,不要再自暴自棄了!’歐爾培冷冷地笑了,他淡淡地掀起嘴角揶揄她:‘雲夢小姐,你有沒有搞錯?我點名坐陪的對象是娜娜,而不是你這個已經過氣收山的際花。除非…’他眯起眼,故作輕浮的上上下下漂了她好幾眼,殘酷而刻薄的說:‘你想倒貼我,跟我們玩三人行的遊戲?’歷以寧的臉霍地刷白了,她渾身震顫的咬著,巨大的淚珠在眼眶內盤旋著。

歐爾培心中一慟,五臟六腑緊縮在一份尖銳的痛楚中,他渾身緊繃的抿直了嘴巴,有點懊悔自己的口不擇言。

偏偏娜娜還不識趣地在一旁搭腔助陣:‘過氣的人也敢在這裡囂張鬧事?跟我娜娜搶客人?有沒有搞錯?看你那副非洲饑民、營養不良的樣子,就是脫光了衣服也一定沒啥看頭!?’歐爾培聞言馬上寒著臉,怒光迸地瞪著她,‘娜娜,你給我閉嘴!’娜娜抿抿,不情不願的閉上口,滿臉不悅的瞪了歷以寧一眼。

而歷以寧隱忍多時的熱淚卻在這一刻不聽話的衝出眼眶,瞬時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的珠淚盈盈頓時絞痛了歐爾培的心,更軟化了他的滿腔憤。他咬咬牙,從褲袋裡掏出手帕遞給他,沙啞嘎的說:‘別哭了,擦擦眼淚。’歷以寧接過手帕,從淚霧中楚楚可憐的望著他,靜靜細說著她那充滿整個心靈的請求和祈諒。

歐爾培的下顎緊縮了,他轉過臉,生硬的命令她:‘擦乾眼淚,就趕緊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逗留的地方。’‘你跟我一塊離開。’‘不!’歐爾培斷然拒絕。

‘阿培…’歷以寧祈諒的喚著他的名字。

坐在一旁窮極無聊、冷眼旁觀的娜娜按捺不住了,她杏眼圓睜的瞪著歷以寧,尖酸刻薄的嚷道:‘小姐,你有沒有搞錯啊!阿培是我最重要的客人,你什麼人不去找,偏偏來跟我攪局。哼,用眼淚攻勢唬人吶!這種老掉牙的步數,我娜娜出道時就用濫啦!你這一招已經落伍了,你想叫他跟你走,難不成你想代替我陪他上嗎?’歷以寧的臉漲紅了,‘我…’歐爾培惡狠狠地瞪著娜娜,怒氣騰騰她咆哮著,‘娜娜,你不開口會死是不是?怕人家把你當成啞吧嗎?’娜娜狀甚委屈的努努嘴,轉過臉暗暗的又瞪了歷以寧一眼。

歐爾培站起身,越過歷以寧,走到位於角落,一直保持緘默、靜觀其變的小李子身邊,冷冷地瞪著他,出言責怪他的多管閒事。

‘小李了,帶她回去,你不該把她帶來這裡的。’小李子定定地望著他,沉聲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帶她來。’歐爾培綻出一絲嘲龍而悽愴的冷笑,‘你以為帶她來就可以挽救我嗎?’他沉重的搖搖頭,‘小李子,你未免太高估我了。’‘是嗎?也許我真的是看走了眼,高估了你,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提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漢!’小李子義正辭嚴的說。

歐爾培的太陽隱隱鼓動著,他語音悲涼的咬牙說:‘我本來就不是男子漢,所以,你也不必多費舌來刺我,小李了,你如果真是我的好朋友,你就替我送她回去吧!’‘不!我不回去。’歷以寧一臉堅決的走到他跟前,字字執拗的說。

歐爾培的雙眉皺攏了,‘以寧,你別瘋了,這裡是龍蛇雜處、是你曾經想盡辦法想逃離的地方,如果你不想重舊業,深陷苦海,你就放聰明點,趕緊和小李子離開!’歷以寧固執的搖著頭顱,‘不!我不回去,除非你跟我一起走。’‘你…’歐爾培增瞪著她,拿她莫可奈何。

歷以寧毫不退縮地昂首望著他,兩人凝神會,互不相讓他進行著一場神抗爭。

漸漸地,圍在他們身邊湊熱鬧、看戲的人多了起來,有的酒客、酒女甚至興致高昂地在一旁評頭論是,竊竊私語著。

此情此景讓歐爾培沒有選擇的餘地,他垮下臉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你贏了,以寧,不過,這並不表示我以後不會再來。’歷以寧深了一口氣,一臉鄭重的告訴他,‘很好,只要你來一次,我就陪一回,我們來試試看誰的意志力比較頑強?’‘你…’歐爾培為之氣結了。

旁邊圍觀的人開始不耐煩的幫起腔來了:‘少年的,不要跟自己的女朋友嘔氣了,你看她都跑到酒家來找你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跟她和好嘛!’‘就是嘛!要是我有這麼漂亮又溫柔的女朋友,我才不會跑到酒家花錢找女人呢!’另一個不甘寂寞的酒客也跟著敲起邊鼓來了。

歐爾培面寒霜地瞪了那名多事的酒客一眼,然後閃電地伸手抓著歷以寧的臂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拖出了酒家。

一離開酒家,他就怒火沖沖地甩開了她的手,沒好氣的朝她吼著:‘好了,我已經出來了,你可以稱心如意,解除了你的罪疚了吧!’‘阿培,我…’歉疚仍如影隨形的啃齧著歷以寧的心。

‘你可以回去了。’歐爾培淡漠地揮揮手,並沉聲命令著尾隨而出的小李子。‘學長,請你送她回去。’‘我送她回去?’小李了錯愕地指著自己。

‘對啊!你乾的好事不該由你來收場嗎?’歐爾培憋著氣冷哼道。

‘我自己會走,不用他送。’歷以寧慢聲發出抗議,不滿他對小李子那頤指氣使、不知的神態。

歐爾培譏誚的挑起一道劍眉,‘哦?那你為什麼還在這裡磨蹭不趕緊滾!?’他魯的質問她。

‘我會走的,只要你保證不再喝酒買醉,自甘墮落?’歐爾培的眉揚得更高了,他諷刺地撇撇笑了,‘保證?歷以寧,你有沒有錯對象?我歐爾培是你的什麼人?要你撈過界來干涉我的行動自由?’‘阿培,我並不想幹涉你的自由,我只是不希望你一錯再錯了斷送了自己的學業和前途?’歷以寧溫婉而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不必了,把你的關愛和溫情全部拿去用在你那個瀟灑多金的同居人身上吧!我歐爾培不希罕你的虛情假意!’歐爾培扭著角鄙夷而冷冰冰的說。

歷以寧忍受著這份刺骨揪心的難堪和羞辱,她抿抿乾澀的,無盡幽怨而悽楚的瞅著他慢聲說:‘阿培,你儘管諷刺我,屈辱我,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也不會退縮的,只要你能一消心頭的怨恨,放棄這種墮落失的生活。’她那委曲求全、含悲忍辱的態度深深撼動了歐爾培柔腸百轉的心扉,他輕輕閉上眼,到莫名的酸楚和疲倦,最後,他從喉頭深處逸出了一絲深沉的低嘆:‘回去吧,以寧。’‘不,除非你答應和我一起離開。’歐爾培定定地望著她,眼光是那樣的深奧離又充滿了滿腔難言的情,然後,他輕輕牽動嘴角笑了,笑容裡有著無限的慨:‘在你面前我總是扮演著輸家,只要你拿出你的固執,我除了豎起白旗投降之外,還能做什麼垂死的掙扎?’歷以寧震動的含淚瞅著他,‘阿培,我…’歐爾培出一絲黯淡而無奈的笑容制止她,‘別說了,我不想你喃喃對我陳訴著你的歉意,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自怨自艾、自甘墮落了,我會試著昇華我們之間的情,把你當成妹妹看待的。’歷以寧淚盈於睫的臉龐上煥發一層合了驚喜和動的光彩。

這張淚痕猶存、楚楚風姿的臉是多麼美麗懾人啊!歐爾培從心底發出一聲驚歎,湧過心頭的除了微妙、依依難捨的情愫外,更有一份難言的惆悵和淒涼。

‘回去吧!我送你。’歷以寧綻出一絲含淚的微笑,如釋重負的坐上他的機車後座。

歐爾培握著把手,在發動引擎之前,他轉首對小李子說:‘學長,我送她回去,你先回宿舍好了。’小李子緩緩點點頭,方正清瞿的臉上掛著一抹欣的神采。

這份用心良苦而真摯人的情誼,讓歐爾培心中一熱,因為失戀所帶來的痛苦和悲傷也跟著輕淡而得以釋懷了。

失去了愛情,卻能擁有人間最誠摯可貴的友誼,老天爺對他畢竟是寬厚而仁慈的,不是嗎?

他驀然想起李白詩裡的一段詞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一股暖烘烘的熱深深涌進他發燙悸動的心湖裡,他甩甩頭,對自己綻出了一絲灑脫釋然的微笑。

人生幾何,有友若此!他畢竟沒有滿盤皆輸,他的人生還是充滿了情義、充滿了溫暖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