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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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輝建設集團總裁辦公室。
齊羽介正坐在他的辦公室內,好整以暇地喝著香醇濃郁的黑咖啡,手邊正翻閱著小妹送進來的早報。
當他正全神貫注地閱讀相關的財經新聞時,緊閉的門扉傳來幾聲細碎的叩門聲。‘什麼事?’他並未抬頭,仍膠著報上的焦點新聞上。
‘齊總,華豐建設公司的季副總有事找你,現正坐在會客室裡頭。’丘宛瑜隔著門板,不徐不疾的說道。
齊羽介倏地放下了手中的報紙,他的聲音裡有著一份不暇掩飾的喜悅。‘丘秘書,你趕緊去泡茶招待。’他打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對了,丘秘書,’他又急匆匆地叫住了轉身準備張羅茶水的丘宛瑜,‘這段期間我不接任何電話,除非是緊急事件,麻煩你替我留意過濾一下。’一等丘宛瑜點頭離開走廊之後,他便快速地走進會客室。
望著坐在沙發一隅,正百般無奈翻閱著政經雜誌的老同學,齊羽介的嘴角不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季副總,令天刮的是什麼風?居然能讓你這個大忙人忙裡偷閒,光臨指教?’季子璜放下手中的雜誌,一張眉清目秀卻已漸漸發福的臉漾滿了他那孩子氣的招牌笑容。‘老同學這麼久沒見面了,你一來就先給我個下馬威,難怪,你們旭輝的員工一提到你個個都臉發白,牙齒打顫,一副需要安魂收驚的樣子。’齊羽分懶洋洋的坐在他對面的沙發內,‘我既然這麼恐怖猙獰,你這個老同學怎麼還敢堂而皇之的登門到訪?不怕我獸大發將你生活剝嗎?’季子璜張嘴言,丘宛瑜就在此時端著茶盤嫋嫋婷婷地走進會客室。他笑嘻嘻的接過清香撲鼻的熱茶,眼睛卻不安分地追逐著丘宛瑜頻作打量,直到他接觸到齊羽介那一臉犀利燭、不以為然的神,他才訕訕的咧嘴一笑,輕啜了一口茶。
‘好,不錯,不錯,果然是上選的佳作。’他語聲嘖嘖稱讚道。
‘你的‘好’、‘不錯’和‘上選的佳作’指的是人還是茶啊!’齊羽介含笑問道,眼中閃爍著一絲揶揄的光芒。
季子璜的臉微微發熱了,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自圓其說的爭辯著:‘這…茶好,人…也是佳作啊,講起這個…我這個至令仍在婚姻的大門外望眼穿的王老五可就嚴重的心理不平衡了,想我當年苦追你老婆褚湘寒,結果卻鍛羽而歸,不知道白白啃了多少冤枉的香蕉皮,而你呢?‘靜靜吃三碗杯’,天下所有的好事、佳作、極品全給你這個悶騒型的書呆子給佔光了。’齊羽介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而近於痛楚的神,但,他臉上仍掛著一貫溫文的笑容,‘看來,你這個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貴客,今天是來者不善,專程找我這個老同學開炮、發牢騒的?’‘我哪敢?又哪那麼笨?’季子璜揚著眉,口沫橫飛的說:‘沒事跟天借膽,跑到你的地盤端著你的茶來找你的碴?’說著,又咕噥噥地多喝了兩口茶。
‘那麼,波爾先生,你今天是專程找我這個老同學敘舊閒聊的囉!?’‘敘舊?’季子璜一副酸溜溜又不勝欷噓的表情,‘不必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陳年往事只會讓我變得自憐自哀,更加怨嘆上蒼對我的偏頗不公和對你的垂愛有加!’齊羽介搖頭失笑了,‘波爾先生,你的茶裡頭是多加了酸醋還是胡椒粉,怎麼講起話來酸辣十是,夾又帶槍的?’‘不知道,大概是更年期提早到了。’季子璜聳肩悶聲說道。
‘更年期?波爾先生,我看你除了少了兩撇翹鬍子,鼻子變塌變圓之外,並沒有老化衰退的現象嘛!’齊羽介笑意的打趣道。
季子璜沒好氣地自了他一眼,‘外表看來也許沒有,但,我的心卻已經開始老化衰退了,每天跟客戶應酬際打躬作揖,忙得焦頭攔額,七葦八素,回到家除了疲憊僵硬的身體,還要忍受心靈的空虛和寂寞,你說,長期下來,我怎麼可能活得像你這樣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齊羽介若有所思的攢起眉峰,‘也許,你應該請個長假休息一下。或者,早點收抬起四處獵豔的玩心,找個合適的女孩子結婚,改變你的家居生活,重新調整你的生活重心。’‘我地想早點成家啊!可是,月下老人偏愛跟我唱反調,老是跟我玩那種貓追老鼠的遊戲!害我這個老在失戀陣營裡打轉的王老五,夜夜啃著香蕉皮度過無數個失眠的夜晚!’齊羽介的眼底閃過一絲戲謹的光芒,‘我很難相信憑你的條件會找不到合適的結婚對象?’‘甭說你不相倍,連我都為之扼腕,像我這樣幽默風趣、聰穎勤奮又儀表堂堂的單身貴族,竟會找不到心目中的紅粉佳人,可是,壞就壞在我這張稚氣討喜的娃娃臉,每個我中意的女孩子都把我當成她們哥哥或弟弟對待,沒一個跟我來電的,而我不喜歡的女孩子偏偏大多都是有豐富而無處發洩的母情懷,對我這個有著一張babyface的男人趨之若騖、死纏爛打的,得我噤若寒蟬,不勝苦惱。你說,在這種不是冒險當人家的哥哥或是當人家的兒子的情況下,我哪找得到慧眼識英雄的清秀佳人!?’‘你啊!別太挑剔了,有母情懷的女孩子大半部是那種宜家宜室、賢慧能幹的好太太、好媽媽,只要她不強迫你吃嘴、包片、睡搖籃,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太拿喬了。免得錯過了一段好姻緣。’齊羽介溫的消遣他。
季子璜翻白眼抗議了,‘去你的!我是找老婆,又不是找媽,你當我是臭未乾、有戀母情結的小娃娃嗎?’‘別翻臉,波爾先生,有點幽默嘛?中午我作東請你上館子大坑阡頤一頓如何?’齊羽介閒散自若的笑問道。
‘你不必跟我來這套前局後恭、設宴請罪的把戲了,誰不知道你齊總中午只吃你那位俏秘書親手準備的便當,所以,我這個顧人怨的老同學還有點起碼的自知之明,不敢掠人之美,敲你的竹杆,讓你做個不解風情、又不識好歹的呆頭鵝。’季子璜含沙影的反將他一軍。
齊羽介啼笑皆非的緊盯著他,又好氣又好笑的嘆道:‘你什麼時候在我公司裡安了商業間諜?又什麼時候成了道聽途說、穿鑿附會的三姑六婆了?連這種荒唐可笑的小道消息你都相信?’季子璜似笑非笑的眨眨眼,意味深長的調笑道:‘我本來也是半信半疑的,但,剛剛你那位秀麗可人、脈脈含情的女秘書端茶進來時,卻讓我這個冷眼旁觀、心裡直冒酸意的第三者瞧出了一點端倪,才恍然知道你這個死會的老同學是多麼的搶手又豔福齊天?’齊羽介尷尬地白了他一眼,‘你呀!真是愈說愈離譜了,明明沒有的事你也能憑空想像,捏造得有模有樣的?’季子璜好整以暇的笑了笑,‘咱們心照不宣,你不用愈描愈黑,反正,只要你擺得平,我這個已經啃香蕉皮啃得齒牙發酸、神經麻痺的老同學也樂得裝聾作啞、視而不見,絕對不會到褚湘寒那裡添油加醋的。’齊羽介無奈地攤攤手,‘隨你的便,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懶得為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多作解釋,你愛怎麼大作文章、自娛娛人我都悉聽尊便!’‘這可是你說的喲!到時候褚湘寒打翻醋醣子,跟你鬧家庭革命,你可別拿著菜刀來砍殺我喔!’季子璜撇撇,半真平假的笑著說。
齊羽介目光閃了閃,邊泛起一絲淡淡而苦澀的笑意,‘她不會為我打翻醋醣子的。’他定定的說。
季子璜心頭一震,但,他只是若無其事的淡笑道:‘說得也是,湘寒並不是那種兇得潑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刁蠻女子。所以,我就算去亂嚼舌、興風作,她也不會跟你無理取鬧的,唉!有這樣溫柔典雅又知書達禮的老婆,人生至此,夫復何求矣!’他觸良多的發出一聲做作又無奈的長嘆,‘唉!這種萬中選一的人間極品已經被你捷足前登了,看來,我只好忍耐一點,退而求其次,改弦易轍,拿出王寶釧苦守寒窯的神,慢慢等你的寶貝女兒雅雅長大了。’齊羽介再次失笑了,‘我並不想掃你的興,不過,我們雅雅好像沒有戀父情結哦!’季子璜不服氣的抬起膛,振振有詞的辯駁道:‘這還不簡單,我從現在就開始下工夫,每天都空去你家做你女兒的大玩偶,邊陪她玩耍,邊施行洗腦的機會教育,讓他知道有個‘爸爸老公’的諸多好處。’說著,說著,他還真的站起身來準備告辭走人。
齊羽介詫異的喚住他,‘你幹嘛?還真的要去我家追求我女兒啊!’‘怎麼?你這個做岳父的嫌我這個未來女婿太老了嗎?’‘我怎麼敢?只要你不怕人家譏笑你心理變態,老牛吃草,我這個做爸爸的絕不多事,更不敢罵你是個顛倒倫常的老狼。’齊羽介笑意盎然的嘲謔道。
季子璜吹鬍子瞪眼睛了,‘去你的!你這個得便宜還不忘賣乖的傢伙,竟敢指桑罵槐的挖苦我,你看我怎麼報一箭之仇?讓褚湘寒罰你睡在書房裡!’他氣呼呼的咬牙說,卻不經意敲到了齊羽介的痛楚。
儘管心痛如絞,但,齊羽介仍不動聲、維持著他一貫溫文爾雅、沉著穩重的書生風範。‘要不要順便建議她讓我跪算盤啊!’深沉如誨的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跪算盤怎能洩我的心頭之恨?’李子磺渾然不識他那異樣的心境之苦,仍意猶未盡的調笑道:‘最起碼也得跪萬里長城一圈才過癮。’齊羽介不置可否的揚揚眉笑了笑,‘好吧!你儘管去嚼舌吧!能跪跪萬里長城那個笑看古令多少風軼事,多少歷史雲煙的名勝古蹟,不也是人生的一大樂事,此生更是可以無憾矣!’季子璜大驚小敝的瞪著他,‘齊夫子,我本來以為你這個老學究經過商場上爾虞我詐的鬥爭琢磨之後,會比較實際正常一點,沒想到,你還是以前那個腦袋控固力、秀鬥秀鬥又悶騒顛狂得不符實際的書呆子,看來,山河易改、本難移,真不知道褚湘寒是看上你哪一點?’齊羽介眼底閃過一抹蒼涼而蕭瑟的悸動,‘也許,她也是腦袋控固力,有點秀鬥秀鬥吧!’他有些嘲諷的開著玩笑。
季子璜的眼睛可是瞪得出銅鈴還要偌大,‘我看我還是別再跟你瞎胡扯下去,否則,連我的腦袋也要控固力了。’齊羽介並沒有留他,等季子璜離去之後,他蹙起眉宇,若有所思的重新坐在會客室的長沙發內,原來漾在房邊的笑意也跟著消失了。
***麥當勞速食店。
歷以寧在趙蓓莉那雙充滿了關懷與研究的目光掃量下,不自在的低頭咬著管,有一口沒一口的掬飲著冰涼沁骨的檸檬紅茶。
趙蓓莉則大剌剌的咬了一口牛漢堡,順手並了幾薯條,自然率而毫不避諱的吃相跟她的外型一樣惹人側目。
‘你真的搬到了內湖山區和向採塵同居了嗎?’她了一口柳橙汁,直接切入她約歷以寧出來見面的正題上。
歷以寧的臉微微發燙了,儘管有些許的難堪和窘困,但,她還是坦白的面對著趙蓓莉,輕輕地點點頭。
‘你是因為他為你還債贖身,還是因為愛他才答應和他同居?’趙蓓莉犀利的提出第二個問題。
‘兩者都有。’歷以寧答得既坦率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