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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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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心裡惶急,掙扎的動作愈發大了起來。幾個扭動之下,她餘光卻瞥見祁璟嘴角漸漸還出幾分笑意。江月跟著一怔,停下了動作。

祁璟察覺江月變化,不由得低首去望,兩人都是猝不及防時對上彼此的目光,默契地避了開來。

“江月…”

“祁璟…”疊的聲音在曠野上份外清晰,兩人貼得近,一句話出口,便是心口共振,緊接著,連心跳都合為一拍。江月迅速地扭回頭去,卻聽祁璟貼著她耳邊輕聲問:“江月,你想說什麼?”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語氣,連眼神都沒有移開過她的臉。

江月的目光向另外一邊渡去,她能覺祁璟在放慢馬速,不僅顛簸小了,連往後倒退的林木都變得疏了。可是,要說什麼呢?

祁璟好脾氣地包容著她的沉默,直至江月的縫中終於漏出一絲“嗯”的發音,“祁璟,你還是讓我走吧…你習慣了隱瞞,時間久了,我大概也會習慣誤會,與其等我們情分淡了,就算分開也會相看兩厭。你早早地放我走,咱們彼此都還記著彼此,難道不好麼?”

“不好!”祁璟生硬地打斷,“誰告訴你我們情分會淡?”江月帶著幾分自嘲地笑了出聲,本不願與祁璟多在這個問題上計較,“現在不就淡了?我討厭你了,不喜歡你了,連你這樣抱著我,我都會不舒服…祁璟,你就沒想過,你什麼事情都不肯告訴我,本就是因為…你也沒有那麼喜歡我?”祁璟聞言,臉一變,猝然勒住了韁繩。伴著一聲長鳴,烏雲踏雪的前蹄高高地昂了起來。馬背上的兩人都是意料之外地身子一晃,祁璟眼明手快地摟住江月的,在被馬兒甩下去的前一刻,抱著江月自己跳了下去。

兩人同時落在地上,祁璟身形立時便穩住了,然而他懷裡的江月卻是不受控制地向前撲了兩步,踉蹌著跪了下去。他伸手去扶時,聽到女孩兒咬著悶哼了一聲,把呼痛壓在了齒間。這樣的忍耐,讓江月瓣兒上泛了血珠。而她也至是用手背一蹭,不曾表現出半分異樣。

祁璟跟著心疼,忙蹲在了她面前,想去她褲腳,看看是不是扭到了腳腕。然而江月只是往後一縮,堪堪避開了祁璟的手。

這就是她的堅決。

在下定決心離開以後,便不給他半分轉圜的餘地。

“江月…我怎麼會不喜歡你?我們一直在一起,我對你…難道還不夠好?”祁璟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隔了許久才頹唐地收回來。

他索盤腿在江月面前坐下,黑亮的目光定定地停在江月臉上,甚至有江月從沒見過的專注。在他的注視下,江月幾乎難以剋制自己的心意,彷彿她的身體都記住了他是誰,這一刻,呼嘯著想朝他依偎過去。腳腕的痠痛刺著她的神經,她以為這樣會讓自己清醒,可她的大腦反映過來的似乎唯有渴望一個依靠。

她實在是太習慣依賴著他了,也早就甘心在他的庇護下不聞不問。

江月自己和自己拔河,不過片刻眼淚便在眼眶裡打了轉,她極力忍著不哭,可是祁璟卻沒有錯過她的異樣。

然後溫熱的指腹貼在了她的下眼眶,“哭吧,江月,是我委屈你了…你哭一哭,我心裡倒能更好受些。你還肯怨我,於我而言,都是幸福。”祁璟把聲音放得輕,然而沒有被揮開的手,立刻得寸進尺地伸向她的後背,將人整個攬入懷裡。

“江月,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你會覺得我不喜歡你了,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來改,好不好?你說我哪裡做得不對,什麼地方讓你動搖了,你都告訴我,我以後絕不再犯…只要…”他忽然頓住,江月沒有看見祁璟的表情,卻聽到他聲音裡有幾不可察的哽,“只要,你還肯給我一個以後。”她怎麼會聽不出他的顫抖。

只要聽到他的聲音,江月甚至都可以猜到他的表情…興奮時他的眼睛會格外的亮,憤怒時眉梢便會沉沉地壓下來,兩人恩愛歡好被他念到名字時,他的瞳仁裡便會藏滿笑,彷彿得意於她的動情,也似乎沉溺在她帶來的快樂。

可是江月從沒聽到過祁璟這樣的聲音,每一字每一句,都寫著害怕、不確定,是她帶給他的…終於,有一天,她也讓他這樣的顫抖,畏怯,甚至退縮。

他不再強留她了,然而她卻陷在這個溫柔的懷抱,捨不得離開。

她愛的百鍊鋼,化作她的繞指柔,多值得驕傲,也多值得沉溺…他是她的啊,心裡的每一處,身體的每一處…江月的手情不自地攀上他的背,久違的回饋讓祁璟身子一震,接著將她擁得更緊。

“將軍,你要娶安如郡主?”

“假的!都是假的!”祁璟急不可耐地辯解,她終於肯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他怎能不努力把握,“皇上不肯鬆口為你父親翻罪,我只能這樣他…讓人人都以為皇上薄情寡義,要將一個與叛國有牽連的寡婦郡主強行嫁我,大家替我鳴不平,皇上才會有壓力…才會同意…讓我娶你。”江月纖睫顫了顫,祁璟低下頭去看她的表情,卻猜不透,她的心情。

“薛郎不是這麼說的。”

“我沒告訴他們,皇上隨時可以調我身邊的人來查,這件事…我連恩公都瞞著了。”

“你自作主張!”江月猛地一捶他口,“你這麼冒險,就不怕皇上惱了,把你頭給砍了?邵相多深的基,還不是被皇上連拔起…你…”她一連串的嬌罵,卻讓祁璟的眉峰漸漸透出喜

江月察覺自己到底是暴了情緒,住了口,卻也怏了下來,“祁璟,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娶了別人,我也會一直喜歡你,可是你要活著,我想去夏州,一方面是因為我悉那裡,另一方面,更是因為…如果你還需要打仗,我還可以等到你,看到你…陪著你。”祁璟又驚又喜,“可是你不是說…如果我另娶旁人,你就…你就離開我…”

“是,我會離你遠遠的,你碰不到我,我也遇不到你。這樣,你就算真的喜歡上你的子,我也不會太難堪,你若一直記得我,我們也不會變成另外一種關係。”她不想做‮婦情‬,更不想成為他的妾室。

她想和他…舉案齊眉,做名正言順的夫。永遠可以站在他身邊,在陽光下也可以。

祁璟聽得怔了,不知過了多久,才囁嚅出一聲“對不起”江月淡然地接受他的道歉,還是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祁璟,你瞞著薛郎,瞞著侯爺,為什麼也瞞著我?還有…老虎的出身,你是怎麼和母親說的?”她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在這件事中可以做出舉足輕重的事情,可是無頭蒼蠅一般被矇在鼓裡,在黑暗的無知中,每一次試探都撞得頭破血…她也會害怕,會動搖,以至於會決定躲得遠遠的,潛意識中的自保,讓她不想離危險這麼近。

哪怕這個危險的名字叫祁璟。

尤其是發現他在努力抹去她曾出現在他生命裡的痕跡,連老虎他都開始遮掩。

江月甚至不懷疑,如果有可能,祁璟一定會第一時間將陸閱山與薛徽送出鄴京,叫她失去任何與他們接觸的機會,也讓他們離開事件的中心。

祁璟陷入沉默。

如果他可以輕易和盤托出,在一開始,他也不會選擇隱瞞…而之所以隱瞞,便是因為這一切,每一樁每一件都踩在江月的痛腳上,事成,則高枕無憂,事敗,則…生離死別。

“江月,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祁璟垂下眼,適才帶了幾分柔情的輪廓,竟漸漸堅毅起來,“事已至此,不論如何,這條路我都要走下去,不論你要不要離開我,都一定要在永樂侯府等到事情塵埃落定…你別讓我懸著一顆心,回到鄴京。”對方略一猶豫,總算點了頭,“將軍,可是你總要知道,就算你一輩子把我捆在你身邊,我若心不在了,人在也沒有意義了。”祁璟從容地鬆開懷抱,沒去接這個岔,只是在須臾的悵然後…徹底攤牌。

“我對外說,老虎是我在夏州豢養的侍妾所生,侍妾死於難產。出於愧疚,不論以後誰做我的嫡,我都會視他為嫡長。我的母親…並不知道孩子是你生的,也不知道你的存在。”祁璟頓了頓,果如他所料,江月的臉在一剎那變得煞白。他狠了狠心,繼續道:“至於安如郡主,她聽聞此信後已對我死心,但她屢次和皇帝提起你我二人的關係,並且希望皇上下旨去夏州營中查找你的所在,我帶你離營,並不合規矩,也不循禮法。因此…因此,我說你已被我所棄置,並賞給副將章盛。前幾,章盛的奏章已遞入宮中,證實我的說法。”江月攥著身下的枯草,努力抑仄自己的心起伏,不願表出半分惱怒,生怕叫祁璟注意,而停了話端。

現在的她,只想知道真相。

然而,祁璟的目光卻從來沒有漏過那緊繃的十指,素白勝雪的雙手,竟在此刻顯現出幾分不正常的青。祁璟咬了咬牙,還是把話徹底講完。

“宮外因為傳聞皇上迫我娶安如郡主,鬧得沸反盈天。有些臣僚為了抑制藩王之勢,甚至提出削藩之策…皇上對削藩其實早有謀劃,一一誘,以我推測,不出三,皇上必會下詔澄清我和郡主的關係。與此同時,章盛第二封奏章已經行至半路了,他會繼續上奏陳情,說明你與他之間並無情事,並提出你…你對我的鐘情,請求恢復你良籍身份。這兩件事先後發生,我只需要請旨求一個賜婚,皇上順水推舟,不會不應。更何況…皇上若真要削藩,此番順章盛的意,再升他做主將,這樣的安撫,很容易拉攏人心,讓整支戍邊軍替他效力。

“…但是,如果其中任何一個環節,皇上的心意變了,我們就…”作者有話要說:總算說開了,要結局了…

我現在又累又困又難受qaq淋雨低燒一整天了,昨天沒更特別抱歉。

好了我要奔去‮試考‬了,今天兩場,給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