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情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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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為什麼不敢?”荼蘼說得自信,“公堂之上,律法大。您是皇上,我尊敬您愛戴您,但您站我對面,此刻就是我對手。公堂如戰場,戰場之上無父子。這裡,只有輸贏和結果,只有公正和公平,沒有其他!”
“說得好!”別人眼裡,這明明是冒犯,可韓謀卻擊節讚揚,“朕…我就看看,你要怎麼樣贏我?”
“這是婚姻家庭案子,其實沒那麼你死我活啦。”荼蘼剛才說得熱血沸騰,此時卻又口風一轉,“對方狀師,我們應該各自努力,說服堂上判官,後得出相應判罰就行了。”韓謀怔了一下,片刻後才反應出“對方狀師”是指自己。
“你要如何說服本官?”康正源接過話,“又有什麼證據證明公主和駙馬有和離必要?”
“我從情、理、法三個方面來說明。”荼蘼有備而來,自然毫不猶豫地回答,“那麼,敢問公主,什麼是情?”
“話是你說,問我何干?”韓謹佳梗著脖子,看也不看荼蘼和自己丈夫一眼。
“好吧,我就說說我看法。情,於男女之間是指兩情兩心相悅。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後也要琴瑟和鳴。情,於夫之間,是相互尊重、相互支持、保持忠誠。如果說人這一輩子就一條河,夫二人必須同舟共濟,才能躲過無數暗、礁石,才能扛過處處風暴與急,才能平安到彼岸。這個情,公主敢說和駙馬之間有嗎?”說著,從袖筒裡出幾張簽過字、按過手印紙。走到公案前,直接遞上去道,“大人請看,這是村本人及曾經軍中好友、右威衛將軍府管事和官媒、還有與一位果姑娘所做證詞。當年,村年過二十就做了中府果毅都尉,可謂前途無量。但一次遊會上,被韓謹佳看中,硬要招為駙馬。村那時已經和果姑娘訂親,換了婚書。衙門中有紀錄可查。果姑娘雖說是平民之女,卻是救過村命,真正兩情相悅。村一想繼續為國效命,二不能辜負已訂婚約,於是婉拒。哪想到韓謹佳仗著前奉國公。如今已經伏誅杜衡之力,威右威衛將軍大人,還以其家人命,強迫果姑娘主動退婚。”她一口氣說這麼多,這時候頓了頓,“請問康大人,請問對方狀師。請問公主殿下,這叫哪門子情?何況,就算是婚後,公主和駙馬情也未見得好轉。成親四年。同房次數不超過一月之數。近兩年,是沒有一天同寢而眠。天下夫若都是這樣,可還有子孫繁衍,可還有天倫之樂?”韓謀面平靜。但眉頭已經皺得死緊。大女兒婚事,是杜後一手辦。當時他見謹佳歡天喜地,還以為是天作之合。到底,村有名厚道開朗,他也很喜歡有這樣女婿。卻原來他看不見地方,還有仗勢婚一說?
他很氣,卻不能這時候發作,只得道,“狀師,你說事若經查證屬實,確實算村有理。只不過,法理不外乎人情,常言道寧破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村與韓謹佳前面相處不好,若取教訓,後面未必不能好好過下去。為什麼,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很多夫,年輕時磕磕絆絆,老來卻相濡以沫。人,是會變。你說全是從前事,可律法之意,也不純粹是懲罰,是要給人恕罪機會,讓人能重開始。”荼蘼看看韓謀,又看看村。
對前者,是佩服目光。韓大叔是皇上,如今冒充一把狀師,卻真有模有樣,而且說服力不錯哇,不愧是天下之主,有兩把刷子!
對後者,是詢問目光。她是不喜歡韓謹佳,可她好惡與本案無關,她委託人若有反悔之意,或者願意給對方機會,她不會攔著。
公事公事,不挾私帶怨,這是身為律師基本職業守。
她目光,並沒逃過韓謀觀察,心中對她火氣又小了些。
然而村卻連頭也沒抬,與公主和離之意堅定得不得了。可見,平時忍得有多辛苦。這令韓謀不心裡發涼,謹佳到底做了什麼,讓村這樣人決絕到如此地步?
荼蘼也理解了村意思,因而對韓謀說,“您說得有道理。人誰無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情、理、法三字,我還有兩個沒說。就說理字,理通禮也。何為禮?禮有云,君為臣綱,夫為綱。公主再尊貴,嫁到家也是家媳。敢問公主,成親四年,你有沒有一次為公婆做壽,有沒有一次請安問好,有沒有一次年節承歡於膝下,好歹給個笑臉,領過紅包?沒有!你一次都沒有。請問對方狀師,這就是為人媳婦所作所為嗎?若天下高門之女都對下嫁之夫家如此,豈不亂了倫常。倫常亂!大唐必亂!”
“大膽!”一邊高公公忍不住叫了聲,額頭冒汗:六小姐啊,你怎麼什麼都敢說。提到大唐亂三個字,被人知道就能扣個謀逆帽子。這邊還有大公主杵著,那可不是省油燈啊。
“咆哮公堂,拉下去,重責十。”康正源反應得比誰都,立即扔下令籤。
一個差役上前帶下高公公,高公公望了康正源一眼。
他是一時衝動才開口,本來當透明人當得很好,是因為關心六小姐,心中就亂了。可話說出口就後怕,因為這使他成了風暴中心。但康大人懲罰,立即卸了四方之力,降了皇上火,把他摘出來,提醒了六小姐,還令又要叫囂大公主閉上嘴,一舉四得。
咆哮公堂,他挨十沒事。大公主可不能啊,算是嚇住了她吧。而他這十,想必比撓癢癢重點有限,沒看就一個差役過來嗎?而且說是押他,倒像是扶他。
“狀師,你這麼說,可有證據?”康正源迅速把注意力還原到案子上。若停頓,焦點就停荼蘼不當言辭上了,那時就是拉據戰。給大公主息之機。
“有。”荼蘼從袖筒中又出幾張紙,因為上面有編號,並不會亂,“這是公主府部分僕役和宮女證詞。”韓謹佳吃了一驚,想不到她公主府怎麼能讓荼蘼得到口供。然而不管她如何懷疑。荼蘼證人證詞都是具名畫押。而且荼蘼還請求堂上,若無需作證,這些僕人名字不得洩,免得遭到報復。
康正源當場答應,就連現是對方狀師身份韓謀也點了點頭。
“這是證人保護政策。”荼蘼趁機推銷,“臣女寫了個可行報告,回頭呈給您看看。”
“準。”韓謀對荼蘼說這個事很有興趣。
“堂下不得喧譁。”康正源擺譜道。同時警告般看了荼蘼一眼。
其實,荼蘼剛才並非口不擇言,她是覺得韓謀頂多是發火,卻不會任人誣陷她謀逆。她故意要怒韓謀。因為皇上生氣,才能重視大公主這樣欺壓婆家行為。但,高公公也好,康正源也罷。一味維護她,她心中動。當下腦筋急轉,換了辯護方法。
“韓狀師,你對狀師所言之理字,有何要反駁。”康正源膽大了,居然叫皇上為韓狀師,韓謀又是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我是想說,理之一字,狀師說得也對,一切一切,確實錯公主。但還是那句話,雖然於情於理,他們親事都大有瑕疵,但未必不能改善,我實看不出有和離之必須。”
“本堂也這樣認為。”康正源個牆頭草,被“皇風”吹得有點歪。
但荼蘼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所以給了村一個安撫眼神,口中卻問,“駙馬,你可願與公主再續前緣,嘗試好好生活,舉案齊眉,白頭到老。”話說完,村收到皇上“殷切”目光。
村很想點頭,身為忠臣之後,他不願意違逆皇上意思。可瞬間,四年來痛苦,四年來父母無奈和兄嫂忍讓,四年來他鬱悶不得志,明明想上沙場,卻富貴窩裡無聊廝混,還有他身邊之人慘死之狀,他心愛果姑娘另嫁他人,都讓他郎心如鐵,把心一橫,咬著牙一個頭重重磕地上,“罪臣懇請公堂准許和離。”韓謹佳氣得暴跳,衝上來就要打,被韓謀一個眼神,嚇得站原地不敢動。她當然不愛村了,可她要臉面。喜歡男人,可以養面首,卻絕不能離開家,讓長安貴女背後偷笑。
“父皇,兒臣絕不和離。”她只能小聲祈求。
本來,韓謀聽了韓謹佳“事蹟”氣得不想管了。可此時看到女兒眼神,想到第一個孩子將臨喜悅,想到自己要承擔責任,心就軟了。
“請問堂上,大唐律可有說明,情理二字,可以做為判罰依據嗎?”韓謀問。
“情理不能作為判罰依據。”康正源說得清楚明白。
他說是事實,確實是這樣。律法就是律法,情理說得通也沒用,不能左右律條。…………………66有話要說……這陣子求保底粉紅,484有些晚了?555謝俏皮兔兔、tky8打賞香囊謝愛看書橙子、可愛夕梨、狐狸死黨、e驅兔子、甜沙拉、33、韓天垠、酸溜溜檸檬、年少輕閒打賞平安符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