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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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一下子坐了起來,大家急忙扶我重新躺下,老頭有些不滿的瞪了小護士一眼,顯然是怪她太冒失了,說話不經考慮,驚嚇了我這個“病人”我於是趁機向後問道:“護士小姐,我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呢?上次也忘了問你了。”
“咦?”眾人都是一副見鬼了似的表情瞪著我,彷彿不認識我似的,我有點不解的問道:“怎麼啦,我說錯什麼了嗎?”
“柳叔,我記得我你說過我姐姐的事情,搞了半天你還不認得我姐姐啊。”小真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們早就認識了呢?”鬧了半天,這個小護士竟然是小真的姐姐林婉玉,怪不得別的醫生都叫她小玉、小玉的。我想起小真國慶到我家玩的時候,的確是跟我提過她姐姐今年剛從衛校畢業、分配到市裡的醫院當護士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巧:“這還真是夠巧的,我真沒想到…”我一高興,又想坐起來,後面的林婉玉急忙按住了我的肩膀:“柳叔,你現在還是病人,不能隨便亂動的。”呃,做病人的滋味還真不好受,雖然自我覺良好,不過還得乖乖的接受各種檢查,一番折騰下來,除了有些不能立即出來結果的項目之外,其他的指標好像都很正常,這個結果讓一直很緊張的陪著我做檢查的瑩瑩放心不少,我這次出事恐怕是把她嚇得不輕。
雖然看起來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負責給我做手術的醫院王副院長,也就是剛才的那個老頭,卻還是要求我儘量少下活動,等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之後再說。
“咦?媽和劉姨她們怎麼還沒到啊?這天都快黑了。”若蘭突然皺著眉頭自言自語的喃喃道:“人沒醒的時候眼巴巴的守在邊上,這人好不容易醒過來了,她們卻這麼久都不見人影,真不知道在搞什麼飛機?”若蘭雖然說的很小聲,但我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我不暗暗皺了皺眉頭,從她的口氣當中我聽得出來,在我昏的這一個月時間當中,玉梅和玉怡兩人一定沒少傷心和勞神,最難消受美人恩吶。
“爸,你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雅詩在我的身後墊了個枕頭,扶著我靠坐在頭,然後柔聲問道。
她不問還好,她這一問,我的肚子立刻歡快的叫了起來,咕嚕嚕的聲音連若蘭、曉燕、小真等人都聽見了,大家都嗤嗤輕笑起來。
這也難怪,靠輸才維持住生命的我足足有一個月沒有吃東西了,這肚子裡早就空空如也了,它能不叫嗎?
“爸,你想吃什麼?”嘉妮也是有樣學樣,直接就叫起我“爸”來。一個月不食人家煙火的我,竟然被她這一問給問住了:“讓我想想看啊…吃什麼呢…”我怔怔的想著,已經一個月不食人家煙火的我,此刻最希望的其實不過是坐在自己家裡吃頓普通的家常飯,也許是因為自己是剛剛從死亡的邊緣走回來的,此刻的我好像分外的懷念家的覺。
“砰…”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猛的推開,然後跌跌撞撞的衝進來兩個人。我和病房裡的其他人都是被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愕然望去,卻發現這跌跌撞撞衝進來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玉梅和玉怡,兩人都是氣吁吁,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而且玉梅上身的羽絨服鼓起了一大塊,活像個孕婦似的,看起來非常的可笑。
不過我卻笑不出來,相反我卻想哭,因為我看到了玉梅和玉怡兩人那憔悴的不像樣的臉,還有那深陷下去的眼眶,不用問也知道是我害得她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我的心不由一陣揪痛。
“玉麟,你醒了?”玉梅和玉怡彷彿心有靈犀似的,居然異口同聲的說出了相同的話來。雖然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句話,但是我卻能夠從中受到她們兩人的那似海的深情,我強忍心中的動,默默的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了劉玉怡的手,好冰啊。
若蘭這時候突然說了句非常不合時宜的話,她輕聲向玉梅埋怨道:“媽,你們怎麼到現在才來啊,剛才醫生已經給柳叔做過檢查了,一切都很正常。媽,你這衣服裡到底藏的什麼玩意啊?”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玉梅聽說我檢查沒事,是長吁了口氣,然後就拉開了羽絨服的拉鍊,這下我們都看見了,原來她把個保溫瓶給包在羽絨服裡了,顯然是怕外面很低的氣溫影響了保溫的效果。
若蘭一把搶了過去,擰開了保溫瓶的瓶蓋,頓時一陣誘人的香氣隨著冒出的熱氣一下子充盈了整個病房,勾得我空空的肚皮又咕嚕嚕叫了起來。若蘭“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媽,原來你是給柳叔熬粥去了,怪不得到現在才來呢。
哎喲,還是蓮子粥呢,媽,你好偏心咯,我生病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上心。”
“去、去、去,你這丫頭瞎起什麼哄啊。你柳叔剛醒,不宜吃油膩的東西,所以才和你劉姨趕急趕忙熬了這點蓮子粥。”玉梅一邊笑罵著若蘭,一邊從她手中奪過了保溫瓶,她先拿起勺子自己嚐了一口,然後才點點頭道:“嗯,還熱的。”說著她坐到了我邊,含笑望著我道:“一定餓了吧?來,讓我餵你喝點蓮子粥,要不然一會這粥該涼了,來,張開嘴…”我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像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一樣順從的張開了嘴。
怔怔的望著玉梅那憔悴不堪的嬌靨,我的心中不生起了一絲的後悔,為了救一個毫不幹的陌生的人,而讓自己的至愛親朋陷於傷心絕的境地,我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連我自己都不有些懷疑起來。
“燙不燙?”玉梅餵了我一口香甜的蓮子粥,望著我柔聲問道,此刻她的眼中彷彿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的人和物。
我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輕輕搖了搖頭,雖然我完全可以自己進食,但是卻無法拒絕玉梅這份難以言表的深情,我知道自己這一生恐怕都無法回報玉梅的深情了,或許命中註定了我這輩子都要虧欠她了。
玉梅極其溫柔的一口一口餵我喝粥,而玉怡也在一旁不時的為我溫柔的擦去嘴角出來的少許粥汁,我喝的哪裡是粥啊,分明喝的是情意和愛意嘛,剎那間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幸福充盈了我全身的每個細胞。
或許是被這溫馨無比的畫面所染,幾個丫頭都是動容的看著我們,彷彿是被石化了般。我從未如此強烈的覺到,我已擁有的和正在擁有的一切其實都是如此的彌足珍貴,為什麼之前的我卻忽視了這份擁有的快樂呢?幸福其實就是這樣簡單,它就像孤雲出岫、朗月懸空,它就像山坡上靜靜地吐著芬芳的小花,我們時時刻刻的擁有著它,但卻無視它的存在,是慾望遮蔽了我們的雙眼,是慾望讓我們的覺遲鈍。
“一定還沒吃飽吧?忍耐一下啊,你很久都沒吃過東西了,不能一下子吃得太多。”玉梅餵我吃完粥,對言猶未盡的我溫柔的道,我無語的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一切的話語都顯得多餘了。
若蘭從自己母親的手上接過了空瓶,我這才有機會將玉梅有些冰涼的手抓到了手裡,望著她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而玉手被我抓在手裡的玉梅和玉怡也顯得有些動,眼圈也開始紅了起來。
受到我們三人之間不尋常氣氛的若蘭,悄悄的拉著瑩瑩、曉燕等人離開了病房,留給了我們三人獨處的機會。
“玉麟,你真嚇死我們了,我都以為你要丟下我們不管了…”看見兒女們都離開了之後,玉梅終於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伏在我的前嚶嚶哭了起來,而玉怡也是靠在我身上直掉眼淚。我只覺得鼻子一陣發酸,用盡氣力將二女的身體摟緊,口中不斷的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對不起…是我不好…”擁著兩個悉的嬌軀,我不有種恍如隔世的覺,而更多的還有對二女的歉疚,因為在中槍的那一剎那,我腦海中竟然只想到了阿玲,我是不是個薄情郎?
“梅…怡…對不起…對不起…”在二女憔悴的嬌靨上留下了一連串情的熱吻之後,我貼在她們的耳邊深情的喚著她們的名字,二女也是緊緊的偎依著我,彷彿要將自己的嬌軀跟我融為一體似的。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相擁在一起,受著彼此的體溫和呼,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完全靜止了,我的眼裡除了懷裡的人兒之外,已經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了。
不知過了多久,玉梅才從我懷裡抬起仍帶著淚痕的嬌靨,羞笑著輕聲問道:“玉麟,我和怡妹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我伸手托起二女的下巴,低頭在她們的小嘴上各親了一口才很心痛的說道:“你們也太不知珍惜自個了,怎麼憔悴成這個樣子?剛才我看到你們的時候,我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二女都低下了頭,我輕喟一聲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才害得你們…”
“玉麟,你不用再說了,你並沒有做錯什麼。”玉梅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望著我柔聲道:“是我們自己太傻了,我們本該相信老天是不會這麼不長眼的。”我暗自搖了搖頭,要是真有老天的話,這世間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不平的事了,靠天還不如靠己。
我突覺心頭有點悶得慌,不由有些難受的動了動脖子,二女忙從我懷裡坐了起來,玉怡望著我關切的問道:“玉麟,你是不是哪裡覺不舒服?”
“哦,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點悶,現在好了。”我可不想看到二女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所有輕描淡寫的說道。二女聞言都皺了皺眉頭,玉梅面現憂道:“玉麟,你這次心臟受傷不輕,醫生說你以後都不能進行太過烈的運動,而且也要避免大喜大悲,不然心臟可能會承受不了。”
“我心臟受傷了?”我有些懷疑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前,的確好像有手術過後留下的痕跡。玉梅凝視著我的臉,輕輕點了點頭道:“是的,一顆子彈正好穿了你的心臟。”稍微停頓了一下,她接著輕聲說道:“那天你出事後,怡菁從校傳達室打電話告訴我們的時候,我和若蘭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我們趕到校門口時,看到渾身是血的你正被抬上一輛救護車,當時可把我和若蘭可嚇壞了。
還好瑩瑩已經上學去了,要是她看到你那幅血淋淋的樣子,還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麼樣呢…”
“那後來呢?”聽玉梅講起我當出事的情景,突然有種十分怪異的覺,好像她說的那個人不是我似的。玉梅伸手輕輕的在我臉上摩挲著,繼續道:“你因為心臟受傷嚴重,失血過多,所以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們都不樂觀,覺得你活過來的希望不大。
後來是王副院長親自給你動的手術,整個手術過程持續了八九個小時,因為醫院血庫裡的血源比較緊張,嘉妮和瑩瑩還給你輸過血呢。”
“你不知道,當時可真把我們急壞了,聽說要輸血,我、若蘭、怡菁以及瑩瑩、雅詩、曉燕都去驗了血,卻只有瑩瑩的血型合適。後來玉怡妹子、嘉妮和她母親玉秀妹子、以及曉燕的母親婉卿妹子都聞訊趕來,結果也只有嘉妮的血型相配。
我當時是既擔心你,又擔心兩個丫頭。”我很吃驚的問道:“怎麼之前沒有人跟我說過輸血的事情?”玉怡輕聲道:“看到你醒來,丫頭們肯定都喜翻天了,哪還記得跟你說這些啊。”玉怡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玉麟,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恐怕想象不到,你的一條腿已經踏上過黃泉路呢。
在手術後的第二天的下午,你突然出現呼停頓的現象,醫生檢查之後宣佈你已經腦死亡了,當時我們都被嚇得暈過去了,以為你真的丟下我們去了。
只有瑩瑩那丫頭不相信你真的去了,哭著求醫生們不要停下急救的措施,也許是她的真情動了上蒼吧,你奇蹟般的又出現了自主呼的跡象,雖然你的人並沒立刻醒來,但是至少我們知道你還活著…”
“我被醫生宣佈腦死亡過?”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天方夜譚裡故事的主角,再想起清醒之前的那段記憶,我不有些懷疑起自己以前的認識來。難道這世界上真有所謂的陰間?人真的有所謂的靈魂,能夠在死後脫離人的體而繼續存在?
不過有一點是確信無疑的,那就是在我身上的的確確發生了一些讓人無法解釋的奇異事件,也難怪那個老頭(王副院長)看到我醒來說是奇蹟呢。
看到我若有所思的樣子,玉梅輕聲道:“玉麟,你也別多想了,不管是上蒼見憐還是你福大命大,你這次總算是過來了。不過以後你可別再這樣嚇我們,那會要了我們的命的…”我默默的點了點頭,握著二女的手緊了緊,向她們做著無言的承諾。我能夠體會玉梅說這句話時的心情,其實對於我又何嘗不是一樣,已經經歷過失去玲的打擊的我,同樣無法再次承受失去眼前任何一人的打擊。
玉梅微微一笑,正準備說話,眼角處卻掃視到若蘭在門外探頭探腦的,不由笑罵道:“要進來就進來唄,在門口賊頭賊腦的幹什麼?”
“呵呵…”若蘭乾笑著帶著一幫丫頭擁了進來,將手上裝著兩個飯盒的塑料袋遞過玉梅:“媽,我剛才帶她們出去吃晚飯了,這是給你和劉姨準備的。”她倒是蠻有心的。我扭頭看看外面的天,才發現外面已經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