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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武林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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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青衣漢子走進江府,青衣漢子連忙帶笑道:“管鏢頭這位就是咱們府裡的楚總管。”管天發心中暗道:“敢情福老爹上了年紀,不管事了。”一面再一抱拳,道:“原來是楚總管,在下失敬了。”楚總管道:“不敢,兄弟是楚如風。”接著抬手肅容道:“管鏢頭遠來,請到裡面坐。”穿過二門,進入大廳,楚總管連說“請坐”兩人分賓主落坐,早有人端上兩盞香茶。

楚總管目光投向管天發,含笑道:“兄弟聽說總鏢頭有事要見大公子,不知有何貴幹?”管天發在江湖上奔走多年,這等重大之事,豈肯隨便說出?聞言笑了笑道:“在下路過金陵,聽說大先生過世,特來拜訪,方才聽貴府管家說,大公子出門去了!”楚總管點頭道:“正是,正是,大公子不在,總鏢頭若是有什麼事,和兄弟說也是一樣。”他身為總管,自然作得了主。

管天發道:“在下想見見二公子,不知是否方便?”楚總管眼中閃過一絲異,陰陰一笑,道:“二公子不見外客,要請總鏢頭原諒。”管天發淡淡一笑道:“在下自幼蒙大先生大恩,常來府上,大公子、二公子雖有多時不見,說來原也是人。”楚總管趕忙抱了抱拳,陪笑道:“兄弟蒙大公子相邀,才來不久,管鏢頭幸勿見怪。”口氣一頓,接著打個哈哈,又道:“哈哈,管兄既是府中人,這話就說好了,二公子身體一向羸弱,自老莊主過世之後,哀毀逾但,舊病復發,現在書房中靜養,怕人驚擾,才不見外客,管兄莫要誤會了兄弟的意思。”管天發道:“楚總管說的是實情,兄弟怎敢見怪?”一面抬目道:“不知福老爹在不在?兄弟已有多年沒見面了,想看看他老人家。”楚總管含笑道:“福老爹隨大公子出去了,大概要一兩回來。”管天發起身道:“總管不用客氣了,大公子既是要等一兩天回來,兄弟隔天再來,也是一樣。”突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楚總管。”楚總管口過頭去道:“紫鵑姑娘有什麼事?”管天發抬目瞧去,只見一名身穿淡青衣裙的美婢,手託茶盤,從屏後走出,微一欠身道:“二公子聽說管鏢頭回來了,請他到書房裡相見。”楚總管皺皺眉道:“大概又是小鵑說的,大公子一再待,二公子需要好好靜養,不可驚擾於他,小鵑就是喜歡多嘴。”那青衣使女笑了笑道:“二公子整不出戶,閒得無事,聽說管鏢頭來了,甚是高興,才打發我來請的。”楚總管無可奈何地朝管天發道:“二公子既然打發紫鵑姑娘來請,管兄就請到書房稍坐,只是二公子病體初愈不宜和人多談,要請管兄原諒。”管天發道:“在下省得。”楚總管道:“管兄請吧。”紫鵑目光望了管天發一眼,欠欠身道:“婢子替管鏢頭帶路。”說罷,一手託著茶盤,轉身往裡行去。

管天發站起身,朝楚總管抱抱拳,就跟隨紫鵑身後而行。

紫鵑款步徐行,把管天發領到門口,側身站定,一手打起門簾,欠了欠身道:“管鏢頭請進。”紫鵑隨著走入,含笑道:“管鏢頭請坐,我去請二公子出來。”說完,俏生生地往屋內走去。

一陣腳步聲傳了過去,窗簾掀處,一個身材頎長,滿臉病容的青衣少年,一手扶在綠衣小丫頭,緩步走了出來。

青衣少年不過二十來歲,生得劍眉風目,模樣原是十分英,只可惜面帶病容,沒有血,就顯得蒼白瘦削,使人有弱不勝衣之

這就是江南府的二公子江寒青了!

管天發一愣,慌忙站起身,抱拳道:“在下管天發,見過二公子。”江寒青還了一禮,含笑道:“管兄請坐,福老爹經常時常提起管兄,不知管兄還認識我麼?”管天發重新打置了江寒青幾眼,笑道:“在下離開金陵的時候,二公子還不滿十歲,以後來過兩次,都沒見到二公子,如今長大了,要是在路上遇到,在下還真認不出來了。”江寒青含笑道:“我從小身體就不太好,一直住在外祖母家裡,前些子外祖母仙逝,才回金陵來住,我常聽福老爹說,管兄快快請坐。”說話之時,一手扶著綠衣小丫鬟肩頭,緩步走近一張綿墩椅,坐了下來,一面說道:“小鵑,快去倒茶!”管天發看得暗暗搖頭,忖道:“恩公一世英名,威霸南北,二公子竟然在孱弱得需人扶持。”心念轉動,但覺一時有說不出的觸!

小鵑轉身出去,不多一會兒工夫,端著兩盞茶進來,送到管天發麵前:“管鏢頭請用茶。”然後又有另一盞捧到江寒青手上。

江寒青接過茶蠱,就著嘴,斯文地輕啜一口,望著管天發道:“小鵑剛才出門口,聽到管兄告訴江彪,曾說有要緊之事,要見小弟,不知管兄有何見教?”管天發道:“在下昨晚趕到金陵,就去靈谷寺,拜奠了恩公,今一早,前來尊府,確有一件要事,要面見兩位公子的。”江寒青含笑道:“管兄有什麼事,但請明說,家兄不在,只要江家辦得到的,小弟無不盡力?”管天發道:“在下受府大恩,已是圖報不盡,哪敢再來給二公子添麻煩?”江寒青道:“那麼,管兄有何事?”管天發道:“在下昨晚在靈符寺,遇上了一件怪異之事。”江寒青平靜地說:“不知管兄在靈谷寺遇上了什麼怪異之事?”管天發這就把昨晚自己所見一一說來。聽到大院中有人飛落,自己藏身樑上,發現四個蒙臉黑衣漢子和一個穿黑衣的令主,每人攜帶鐵鑿,如何進入幃後…

話未說完,江寒青身軀一震,雙目之中,陡然出了兩道懾人寒芒,憤怒地說:“何方賊子,膽敢動我先父的棺木?”管天發瞧得心頭暗暗一凜,忖道:“這位二公子原來身懷上乘功力,那麼又怎會滿臉病容,連行動都需人扶持?莫非他故意深藏不?”江寒青雙目之中,神光漸弱,急急問道:“管兄,後來如何了?”管天發道:“在下當時心頭甚是動,但自忖決非那黑衣令主之敵,徒然送命,於事無補,只好盡力忍耐,那時他們已鑿開恩公棺木,但一望之下,發現相中並無恩公遺體…”江寒青神情猛震,身軀一陣顫動,失聲道:“棺中沒有先父遺體?那是被人盜走了,這…會是什麼人?”管天發道:“黑道中人的夜行衣裳,多半都是黑,但像他們那樣以黑布黑衣套著頭臉的人,在下還沒聽人說過,就是“令主”這個稱謂,在下也第一次聽到。”江寒青想了想,又道:“管兄除了看到那黑衣令主身材欣長之外,他說話的口音,想必也聽清楚了?”管天發道:“此人語氣十分冷峭,在下聽得甚是清楚。”江寒青又道:“若是管兄再遇上此人,大概可以聽得出他的口音來麼?”管天發道:“只要遇上此人,在下自信可以聽得出來。”江寒青吁了口氣,嘆息道:“先父遺體,為人所盜,但目前唯一可追究的線索。只有從這黑衣令主下手,此事還要管兄多多賜助才好。”管天發道:“二公子言重了,在下身受尊府大恩,區區微勞,在下義不容辭。”正說之間,突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了進來,口中叫道:“二公子…二公子。”小鵑急忙了出去,一手掀起簾子,低喝道:“什麼人,大驚小怪的!”只聽外面那人著氣道:“小…鵑姑娘,快稟報二公子,大公子負傷了,是楚總管命我請二公子來的。”小鵑吃了一驚,道:“什麼?大公子負了傷?”江寒青聽到耳中,身軀一震,急急說道:“小鵑,叫江成進來。”小鵑一側身,道:“二公子叫你進去。”江成跨進客廳,垂手叫了聲:“二公子。”江寒青上前攔著問道:“大哥怎麼了?”江成抹抹額上汗水,躬身道:“楚總管叫小的趕來稟報二公子,大公子在路上遇到伏擊,福老爹死了…”江寒青神情劇震,失聲道:“楚總管是聽誰說的?”江成道:“小的不清楚,是楚總管打發小的來的,大公子現在西花廳。”江寒青起身道:“管兄,我們一起去看看大哥。”管天發跟著站起,道:“二公子,先請。”小鵑連忙道:“二公子,小鵑扶你去。”江寒青道:“還是由紫鵑扶我去吧,你留在這裡。”紫鵑答應一聲,過來扶著江寒青,和管天發一起離開書房。

管天發心中忖道:“什麼人敢在路上伏擊大公子?莫非此事和昨晚黑衣令主有關?”回頭看去,二公子江寒青一臉焦急之,一手扶著紫鵑肩頭,腳下卻走得極慢的,象是大病初癒,有氣無力的模樣!

管天發不泛起一絲疑念:方才自己親眼看到二公子目中光,湛然人,分明身具上乘內功,何以要裝得這副虛弱的模樣?

若是說他深藏不吧,此刻聽到兄長負傷,福老爹中伏身死,他臉上驚恐焦急的神情,自然,卻又不象有假的。

越想越覺納罕,只是跟著江寒青身後,默默走出。

不大工夫,行近西花廳,楚總管已大步了出來,欠身道:“楚如風見過二公子。”江寒青道:“大哥傷勢如何?”楚總管道:“大公子是外傷,還不礙事,福老爹中的是毒藥暗器,已經沒救了。”江寒青神一黯,目蘊淚光,廢然嘆道:“福老爹在咱們家裡,已經三代了,沒想臨到晚年,還會這樣死法!”楚總管賠笑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中亡。江湖中人,誰也保不定如何死法,福老爹上了年紀,原也來無多了,二公子…”話聲未落,只聽花廳中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叫道:“二弟。”這喊聲自然是大公子江步青了!但這聲“二弟”聽到管天發耳中,心頭不由得猛然一震!

江寒青快步走近江步青,低聲說道:“昨夜有人撬棺!”江步青面一寒,道:“誰說的?”江寒青朝管天發一指,道:“是管兄說的,事情發生在昨晚,但爹的遺體,卻早已被人盜走了。”江步青身軀猛震,回頭道:“管兄如何知道的?”管天發道:“在下目前在路上聽到恩公噩耗,昨晚趕去靈谷寺拜尊,是親眼目睹之事。”江步青目光異芒一閃,道:“管兄請道其詳。”管天發就把昨晚經過,詳細再述一遍。

江步青目蘊淚光,仰天說道:“爹一生之中,名滿江湖,處處以仁義待人,沒想到你老人家百年之後,屍骨未寒,竟被賊人盜走遺骸,不孝孩兒,真是罪孽深重…”說到傷心之處,不下兩行熱淚,掩面痛哭。

江寒青也睫承淚水,面戚容!

楚總管憤然變道:“賊人敢動老莊主的遺體,當真是無法無天了!”隨著話聲,霍地站起,接道:“兄弟先請人把江虎、江龍叫來問問。”江步青右手猛力往桌上一拍,目中怒芒四,切齒道:“金陵江家誓與這些賊人勢不兩立。”楚總管拱手道:“大公子息怒,老莊主遺體被盜,只怕已非近之事,正如管兄所見,昨晚的黑衣令主,也撲了個空。”口氣一頓,接道:“據兄弟推想,這幫黑衣人,必然也在全力追查老莊主遺體的下落,兄弟馬上派人先查查金陵城中,有無可疑人物,一面再密函大江南北武林同道,暗中協助偵查,不伯找不出這兩幫人來。”江步青道:“如此甚好,你就快去辦吧。”楚總管一欠身,正待往外行去。

江寒青叫聲:“楚總管且慢!”楚總管停住腳步道:“二公子有何吩咐?”江寒青道:“福老爹在咱們家裡,已有三代,平忠心耿耿,咱們要厚殮於他!”楚總管陪笑道:“二公子說的是,方才大公子也待過兄弟了。”江寒青點點頭道:“好,那你就去吧。”楚總管連聲應是,匆匆往外而去。

江步青目注江寒青,關切的道:“二弟,你身體還未復原,還是回書房休息去吧!”紫鵑接口道:“是啊,二公子該是服藥的時候了。”江寒青扶著椅子緩緩站起,朝管天發道:“管兄務必多住幾再走,沒事就到書房裡來坐坐。”說完,紫鵑扶著回房而去。

江步青望著江寒青後影,輕輕嘆息一聲,說道:“二弟出身武林世家,身體卻比人家文弱書生還要文弱!”管天發道:“二公子這究竟是什麼病症?”江步青道:“據大夫說,二弟是先天不足,後天失調所致的,自從先父逝世之後,難免悲傷愈恆,身體就更見羸弱了!”說話之間,家人掌上燈來,接著楚總管匆匆走進,向江寒青報告了派人偵查金陵城中所有茶館,酒肆之事。

接著家人擺上酒菜,江寒青留楚總管和管天發在花廳中同進晚餐,三人邊談邊吃,楚總管更是殷勤勸酒。

吃到最後,管天發忽覺酒中似有一絲異味,心中暗暗一動,但卻不動聲,依然把那盞酒喝了下去,推說量淺,不能再喝。

楚總管也適可而止,吩咐使女替他盛飯。

飯後,楚總管親自陪管天發到賓舍休息,然後拱手辭出。

管天發等楚總管走後,急忙探懷取出一個磁瓶,擰開瓶,傾出兩粒藥丸,納入口中,就和身躺到上。

過不一回,只見一名小廝推門入,泡了一盞茶送來,一面伺候道:“管爺,小的給你送茶來了。”管天發躺著道:“你放到几上就得了。”那小廝道:“管爺需要什麼,但請吩咐。”管天發道:“不用了,我只想早些睡。”小廝應了聲“是”就返身退出。輕輕拉上房門。

管天發等小廝走後,就吹熄燈,但他並沒安歇,悄悄下榻,把棉被捲成一卷,然後脫下長衫,蓋在上面,黑暗之中,就像一個人躺臥模樣,自己卻在窗下角落上,席地而坐。

經驗告訴他,目前自己已捲入複雜、險惡的旋渦,自己身受江府大恩,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何況此刻縱然想置身事外,也已經遲了,那麼只有暫時忍耐,靜待事情發展,再作計較。

這座賓舍,位在前廳右側,自成院落,這時二更剛過,走廊上倏地出現了兩條幽靈似的人影!

悄悄掩近窗前,立即一左一右,貼壁站定,似在傾耳諦聽室內的動靜。

過了半晌,左首那人伸出手指沾著口水點破紙窗,湊過頭去,往裡張望。

室內,燈火早熄,依稀可以看到一個人躺臥榻上,也依稀可以聽到輕微的呼

左首那人迅速探懷取出一管黑黝黝的東西,對準榻上人影,但聽機簧輕響,一蓬藍芒,隔窗電而入。

就在機簧響起之時,室內依稀有人悶哼了一聲,就寂然無聲。

左首那人點點頭,打了個手勢,輕捷無比地向長廊逸去。

這時,黑暗中悄悄閃出另一條黑影,悄無聲息地墜了下去,這人正是管天發,他尾隨兩人,堪堪穿過長廊,前面兩人,已然折入跨院而去。

管天發自小在江府走動,自然知道那跨院中,正是江府的賬房,遠望過去院中有燈光透出。一時不敢近,目光迅速一轉,長身縱上牆頭,藉著暗陰,隱蔽住身形,仔細朝四周打量了一陣。

正待朝院中撲去,突然瞥見屋中走出一個纖巧人影,低頭疾行,一路往後進飛奔而去!

管天發看得清楚,那纖巧人影,似是伺候二公子的小鵑,心中晴暗忖道:“她這時候,還來前院作甚?”心念方動,突覺身後有一縷勁風,朝自己左肩襲來!

管天發心頭一凜,匆忙之中,沉肩側身,反腕一抄,把暗器接到手中,原來只是一顆綠豆大的瓦礫,心中一驚忖道:“此人好高明的手法!”急急回頭瞧去,只見東首屋脊上,正有一條人影朝自己打了個手勢,就凌空飛起,越過高牆,一閃不見。

那黑影身法極快,待管天發越過高牆,那人已在十丈之外,站停身子,又朝管天發招了招手,翩然掠起。

管天發凝足功力,跟蹤掠去,他此刻已發現前面那人對江府地形極,起落之間,處處都是利用一切陰影,掩蔽行藏,身法更是輕靈已極!

管天發越追越覺心寒,暗忖道:“看他行動,分明似在躲開江府耳目,但卻有這麼高的輕功,他究竟是何來歷?要把自己誘往何處?”心念轉動之際,前面那人倏然瀉落,一閃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