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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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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面前的草原就像一個漆黑到無窮無盡的大噬掉了一切的光線和聲音,漆黑陰冷到讓方羽覺著有種莫名的妖異,就連能吹透衣杉的風在這妖異的漆黑裡都沒有一點聲音,只有越來越涼的皮膚,在訴說著它的威力。

夜已經很深了。

“老爹我沒事,出來靜靜就好了,你不用擔心我的。”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的方羽頭也沒回的說道。他知道來者是老薩滿。

“方羽你覺到了什麼?”身後傳來斯庫蒼老的聲音。

“像是一首曲子,和我在摩崖神刻前聽到過的一樣,但這次的覺不同,裡面充滿了太多的寬容和哀傷,讓我不能自己,破壞了宴會的氣氛,對不起。”方羽輕嘆著說道。

“是不是和中午的覺一樣?”斯庫這時的聲音聽起來更加的蒼老。

“哀傷的覺如出一折,多了份寬容,少了種憤怒。”方羽轉過身來。淡淡的說道。

“這究竟是什麼徵兆呢?為什麼我最近一直覺得心裡惶惶不安,彷彿要大禍臨頭的覺?方羽你能告訴我嗎?”一種無法掩飾的軟弱充盈在老薩滿聲音裡,在這漆黑到妖異的夜裡聽起來有份格外的蒼涼。

“這我也不知道,只是自從我踏上這片草原後,心裡一直有種很不妥的覺,中午的時候,更有非常不願意進入這裡的念頭,而且這種覺很強烈,我還從沒有過這種覺,所以我來了,但到現在,我還是找不到究竟是那裡不妥。”方羽斟酌著說到。

“方羽,你是我見過最強大通靈者,比我這一生見過的所有薩滿和活佛都要厲害,你能幫我找到這個不妥的原因嗎?”老斯庫踏前一步走到方羽面前,滿是期待的聲音竟微微有點顫抖“老爹,你剛不是說過了嗎?咱們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還問這些幹嗎?”方羽覺到老薩滿的聲音裡除了期待,還有種別的東西,直覺裡方羽覺得那是一種被壓制著恐懼,所以儘量放緩聲音,用輕鬆的語氣回答到。

“謝謝!”斯庫伸手握住方羽的雙手,緩慢而有力的說道。

“對了,老爹,你能知道我也有通靈的能力,這一點我不覺得意外,不過你為什麼敢肯定我是你見過的最強大的呢?”在回蒙古包的路上,方羽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

“因為那把琴。”斯庫在方羽有意無意的的調動下,也輕鬆了不少,說話說半截。

“那把琴?”方羽有些不解。

“對,那把琴。”

“這把琴是有點奇怪,現在除了隱隱的能覺到上面有些我暫時還不瞭解的能量以外,看這琴長短不過二尺有餘三尺不足,弦分兩股各八十一,看樣子應該是老書上說的胡琴中的一種,據說這種琴也就是原始的馬頭琴。書上說胡琴的琴頭有人頭、骷髏、鱷魚頭、鱉甲或龍頭等等這些頭,但這個琴頭琴身上刻的這種獸我從沒見過,龍身猴頭,這是什麼動物?”方羽仔細摩挲著手中通體淡青的琴問道。

這已經是他們回來後,繼續進行到深夜的宴會剛散場後的不久。剛剛還很熱鬧的蒙古包裡再次恢復了空蕩蕩的覺,只有方羽和老薩滿在繼續著前面的未完的話題。

前面回到蒙古包後,在方羽些微的解釋和老薩滿刻意的幫忙之下,方羽中途的曲並沒造成那些豪的草原漢子太多的疑問,宴會還是在悠揚歡快的琴聲和歌聲中讓他們盡歡到了尾聲。不少剛認識的牧人還熱情的邀請方羽有空的時候去他們那裡做客,這讓方羽再一次被這些淳樸厚道的人所動。

貼木爾一家因為家裡還有很多牲畜要照顧,而且剋郎第二天還要早起上學,又因為去買藥的司機還沒回來,所以在烏蘭赫婭收拾完最後的殘局後,他們一家三口和執意要跟著自己的經理回去的兩個年輕人,騎著借來的馬回去了。

臨別前剋郎代表父母給方羽和老薩滿發出了最誠摯的邀請,等方羽笑著答應了他才開心的離去。

隨即方羽的注意力就被現在握在手裡的這把琴所引。

剛剛他從外面回來後,這把曾帶給他奇特應的琴便沒了那種奇怪的異力。

它在貼木爾的手中成了在普通不過的樂器。倒是貼木爾琴的嫻技巧,頗具專業水準的琴音,佔去了方羽不少的注意力。當然,還有烏蘭赫婭獨具一格的舞蹈和優美的歌聲,也讓方羽更深的領略什麼才是濃郁的草原風情。

現在沒人打攪了,方羽自然要拿過來好好鑑賞一下它,這也是他和老薩滿繼續一些話題的前奏。

“這把琴琴身和琴頭上刻的動物是傳說中的神獸瑪特爾,它形似龍,面似猴,在我們古老的傳說裡是一種鎮壓魔的神獸。這把琴就叫瑪特爾琴,是我們這一支薩滿代代傳承的聖物”老薩滿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方羽手中的琴說到。

“聖物?你的意思是說它是你們這支薩滿的象徵,還是它能保證你們這支薩滿的傳承?”方羽這時仔細起來,因為他知道,在很多古老宗教裡這個聖物和傳承聯繫到一起,有很多的意思可以解釋。

“這兩個意思都有。”老薩滿點了點頭,笑了。

“它靠什麼保證你們的傳承呢?”方羽興趣來了。

“就靠看見它後的反應,和隨後的能奏出來的調子。”老薩滿答到。

“看見它以後的反應和隨後能拉出的調子?”方羽隱約的有些明白,停了一下他又問到:“那如果有人聽過你說的曲調,要做假會不會很容易?。”

“恩,你把它給我,我拉給你聽你就明白了。”老薩滿斯庫伸手說到。

琴到了他手裡,隨著弓弦的伸縮,一抹似曾相識的曲調便出現在方羽的耳邊,只是聲音暗啞的多,曲調也顯得有些斷斷續續,就像剛學會琴不久的生手在拉一樣。

方羽有些奇怪的睜開正準備全神聆聽的眼睛,卻看到那把琴在斯庫的手裡正發出淡淡的青光,而拉琴的斯庫這會已經是滿臉汗水,好象很吃力的樣子。

“老爹,別拉了,我已經明白了。”方羽一驚之下,趕忙阻止他。

“我眼下也只能拉到這個樣子了,要是祭祀的時候,請神上身後會好的多。”放下琴,老薩滿抹了把汗苦笑著說到。就剛剛這幾下,他就渾身冒汗,好似出了大力氣一般。

“我來試試,這倒還真有點奇怪。”方羽看他辛苦的樣子,就知道要拉出那曲調恐怕沒那麼容易。

琴拿到手上了他卻一呆,出個很尷尬的苦笑道:“我忘了我不會拉這種琴。”癟笑著,他準備放下手中的琴。

“沒關係,只要看到它後,能應到那曲子,就可以拉,會自己拉出來的。”老薩滿笑著說到。他越接觸方羽,就越覺得的他叫人摸不清楚,深深淺淺的反差這麼大。

“哦?”重新把弓放到琴上,剛一凝神,琴身猛的就在他手上發出奪目的青光華,弦與弓的結合處更是發出了一聲隱隱的龍,震的老斯庫頭昏眼花。還沒等他叫停,照亮了整個蒙古包的光華突然斂去,抬眼瞧去,方羽正有些不好意思在桌子上放下琴,搖頭說到:“我看我還是不要試了,剛開始就這樣,要是真試怕是會出大麻煩。”剛剛腦際猶如捱了一記悶錘的老薩滿此刻也忙不疊的點頭:“我看也是,我看也是。”等老薩滿收拾好琴,再過來坐下時,方羽發現他笑眯眯的盯著自己,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方羽一看不對,趕忙搶先說到:“對了,前面你在說到你的病時,一直說這是大神的懲罰,你說的大神是不是你們薩滿和蒙古人信仰裡的主神長生天?我記得看過的相關資料上,你們也稱長生天為父神是嗎?”

“要說是父神長生天也不能算錯,不過在我們這片草原,我們主要信仰的是母神。”一聽到方羽問起自己教裡的神祗,老薩滿神迅速莊重了起來。

“哦?難道主要信那個神在薩滿裡也有地域之分嗎?”

“一般在我們的信仰裡,山川大地河,這世間萬物都有神靈存在,所有的神靈我們也都是很信,但在各個不同的地方,主要祭拜的神靈也多少有點不同,不過大多都大同小異。只有在我們草甸子周圍幾百裡的草原,這種區別最明顯,這裡二十三個小部族心目中的大神,就是母神。”

“哦,明白了。”方羽一聽到是母神便明白了,他還記得看到過的相關資料上,和長生天一起被提起大地,在蒙古人的信仰裡大地又被稱為大地母親。

不過隨之而來的另一個疑問又出現在心裡,為什麼草甸子這片草原的人特別信奉母神呢?還沒等他開口,老薩滿倒先開問了:“我剛看你在給神壇上香的時候,揖而不拜,又不合掌或者立掌,方羽你是你們漢人中那一教的弟子?”

“我是個天地間閒人,不是那個教派的弟子。”方羽笑到。

“閒人?!”驚喜的看著面前含笑的方羽,老薩滿心頭的喜悅逐漸在他的笑容裡凝聚,回想到剛剛瑪特爾琴的強烈反應,受著面前這個年輕人的強大和空靈,另一種期待了很久的可能讓他的心開始不能自己的歡喜了起來。

“難道是大神真的聽到了我的祈禱,還沒有拋棄我和我的族人麼?”更加專著的盯著面前這個讓他覺得深不可測的年輕人清亮的眼神中的那份坦蕩和光明,他的呼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