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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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聲說了聲抱歉後,好像早已習慣了的母子倆便迅速忙了起來。烏蘭赫婭站起來奔到蒙古包西側的氈牆邊,解開栓在那裡的一繩子使勁一拉,半開的氈頂便落了下來,飛快的栓緊繩子後,她又解開另一繩子一拉,氈頂的天窗上一暗,被另一塊東西遮住,栓緊繩子,然後又去拉氈牆上四扇明窗邊垂著的繩子,讓厚厚的氈毯遮住玻璃,蒙古包裡頓時暗了下來,只有剛才被風一吹後,忽然明亮了許多的炭火發出暗紅的光芒帶給蒙古包一些微弱的光線。
在母親烏蘭赫婭忙碌的同時,小克郎也沒閒著,飛快的跑到蒙古包門口,掀開裡簾用力關上敞著的外門,隨後在趕過來的方羽幫助下,緊緊的關上兩扇內門。而後母子倆在烏蘭赫婭逐個點起的幾盞酥油燈下顧不上息,一起跑到西側的氈牆邊上,掀開明黃的牆帷子,鬆開紮在木柱上的繩結,吃力的拉了起來。
“烏蘭大嫂,你們這是?”幾乎幫不上什麼忙的方羽也趕緊跑過去,在搭手的空裡不解的問道。
“這繩子是蒙古包底部圍氈的拉繩,今天風沙這麼大,要拉緊點才行,不然沙子和風全會從下面進來。”漲紅著臉,正在用勁的女主人有點吃力的回答道。
“大嫂,要拉緊到什麼程度?”方羽輕了口氣問道。
“拉緊一膀的長度就可以了。”
“大嫂你鬆手,我來拉,你看著長度,剋郎你也鬆手。”方羽手一緊,在發力的瞬間說到。
還沒等母子倆明白,本來繃緊到幾乎不動的繩子刷的伸長出一米多來,腳下頓時沒了風的蹤影。
“夠了夠了,方羽夠了,現在打結栓緊就可以了。”暗暗吃驚方羽的力氣,鬆了口氣的女主人喊道。身邊,鬆開手的剋郎也張大嘴呆呆的看著這個看起來瘦瘦的大哥哥,心裡又有點佩服起來。
等方羽在她們的指導下,輕鬆的做完所有需要加緊的工作後,酥油燈照耀下的蒙古包裡已經覺不到風的蹤跡了。只有連蒙古包厚厚的氈牆也阻擋不住的風吼和響成一片的沙礫拍打聲告訴他們外面風暴的恐怖。
蒙古包裡的氣溫也驟然降低了許多,空氣中隱隱有股澀澀的塵土味道,就連桌上幾碟沒來得及蓋住的食物和桌面上也淡淡的鋪了一層灰黃的土。
方羽攔住了想拿走桌上髒了的食品再重新做過的女主人,誠懇的說道:“烏蘭大嫂,不用再這麼客氣了,桌上這兩碟遮上了的東西足夠我吃,你這會忙了半天,還是和剋郎坐下來休息一會吧,真的不需要這麼客氣。”顯然,剛才共同的忙和拉進不少主客之間的距離,烏蘭赫婭客氣了幾次後,便攬著兒子在另一側坐了下來。
“烏蘭大嫂,現在還這麼冷,怎麼這裡早就開始起風暴了?按照我的覺,今天這場風暴好像就是以前夏才會有的沙塵暴啊,怎麼會這麼早?”隨便吃了點東西后,方羽喝著熱乎乎的茶不解的問道。
“我也不是很明白,這幾年風沙越來越大,起沙塵暴的時間也越來越早,次數也越來越多。現在還算是輕的,在天厲害的時候,小一點的蒙古包都會被風颳走,整個風暴經過的草原上全是灰濛濛的沙子,就連隨便一隻羊身上,風暴過後都能抖下七八斤多的沙子。唉~。”沉重的嘆了口氣,自從方羽進來後,一直含笑自若的烏蘭赫婭這會臉上失去了笑容,多了一份無奈和茫然。就連這會安靜了不少的剋郎的小臉上,也泛出同樣灰的茫然,這讓方羽看的心裡很不舒服。
“我從市區一路走來,看到一路上遍地是老鼠和廢棄的牧場,還有的就是叫人觸目驚心的沙化,只有到了這裡附近,才覺得有了些草原的模樣,要是情況這樣發展下去,如何是好?。”方羽說起一路上情況,也不由的怔忡了起來。
蒙古包的氣氛裡一下子沉重了起來,好一會都沒有人說話,只有外面的風沙依舊在吼。站起身給方羽和自己以及孩子添上茶後,身為主人的烏蘭赫婭首先醒過神來,強打起神笑了笑說道:“政府說這些都是這幾年人為破壞造成的,現在已經開始採取了很多補救措施,賀蘭山,還有草原上的很多地方都開始了牧,保護等措施,聽我丈夫說效果都不錯,一些環境太惡劣的地方上,牧民們都搬出來了,以後可能會好起來。”
“現在也只有希望這些措施能補救了,對了,大嫂,這裡是什麼地方?離草甸子還有多遠?”方羽知道前面的這個話題太沉重,說下去也只能徒亂人意,所以就換了個話題問道。
“草甸子?這裡就是了啊,方羽你來這裡有事嗎?”聽方羽說要找草甸子,烏蘭赫婭覺得有些奇怪,其實方羽已經帶給她不少疑問了。從方羽前面的反應,她已經基本知道方羽很可能是第一次踏足草原,但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又怎麼會在這廣袤的草原上一個人亂跑呢?而且什麼通工具都沒有,身上看起來穿的又那麼單薄。要知道草原上的冬天是如何的寒冷,就連自己放牧的牛羊都時有凍死,更何況隨時都可能走上一天也看不到人影,這多危險啊。想到這裡,她更加的注意起方羽的回答來。
“這裡就是?可是我聽格木爾大叔說草甸子上有他們很多的族人啊,現在怎麼只有大嫂一家?”方羽覺得有點奇怪了。
“格木爾?你認識格木爾?”烏蘭赫婭身體明顯的一震後脫口問道,臉瞬間少了些許血。
“媽媽,你怎麼了?”她懷裡的兒子明顯的察覺到了她的身體的顫抖,驚訝的問道。
“哦?!”方羽心頭一動,不動聲的著她的目光微笑著回答道:“是啊,我是在石子巖遇到格木爾大叔的,從他嘴裡知道草甸子裡住著這方圓幾百裡內很有名的薩滿斯庫老爹,所以才決定前來拜訪的,大嫂,看起來你也認識格木爾?”
“一個族的人,怎麼可能不認識?他還好嗎?”垂下頭捧著茶碗的烏蘭赫婭淡淡的問道,但方羽已經注意到她捧著碗的手在微微的發顫。
“他還好,只是看上去有些寂寞,那裡太冷清了。”默默的捧起茶碗喝了一口,好像被嗆了一下,烏蘭赫婭烈的咳嗽了起來。
“媽媽你沒事吧?”半偎在她懷裡的兒子趕緊爬起來輕拍著她的後背,連聲問道。
“大嫂你還好吧?來,把碗給我。”方羽也趕緊一伸手把茶碗從她手裡接過,關心的問道。
烏蘭赫婭雙手捂著臉,伏下身子劇烈的咳嗽了一會,等不咳了,這才息著說道:“我沒事,只是被嗆了一下,方羽你先坐,我去擦把臉。”說完,站起來矮著身跑到門口跟前取巾擦臉。被她的咳嗽嚇的站起來圍著她亂轉的牧羊犬花頭也飛快的跟了過去圍著她輕叫,彷彿在表達對她的關心。
到這會方羽已經明顯的覺到她和格木爾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不然聽到格木爾的名字不會是這個樣子,而格木爾送自己的時候那種言又止的樣子,說不定也和她有點關係。
不過看上去格木爾和她的歲數相差不少,應該不會是和情有關吧?這個念頭忽然在方羽的心頭一閃而過。
儘管心裡有這樣的懷疑,但方羽絕不會失禮到去貿然問這些東西,這世上,誰又沒不足為外人道的難言之隱呢?
“剛才真是失禮了”擦完臉恢復了許多的烏蘭赫婭微紅著臉歉然說道,這時她的眼中已經看不出最初的異樣。
“大嫂幹嗎這麼客氣呢,被嗆到很正常啊。對了大嫂,這裡現在只有你們一家住,難道斯庫老爹他已經遷移了嗎?”方羽笑了笑問道。
“不是,斯庫老爹他們都住在二十里外的小湖邊,那裡是草甸子的中心,這裡只有我們一家住,算是草甸子的邊緣了。”女主人耐心的解釋道。
“那大嫂怎麼不和他們住在一起呢?”方羽話一出口,心裡就暗暗叫糟,覺得自己可能多嘴了。果然烏蘭赫婭笑著的臉微微一黯,隨即恢復。但這一細小的變化已經落在方羽銳的眼中,讓他覺得心裡有些不安。
“本來我們也是住在那裡的,不過我喜歡清淨,所以就搬到這裡來了。”依然笑著,女主人烏蘭赫婭淡淡的答道。
“來,方羽喝茶,看來這風沙一時半會還停不了,不知道帖木兒今天能回來不。”還沒等方羽再說話,她側耳聽了聽外面越發淒厲的風吼忽然又說道。
“爸爸一定會回來的,他答應過我今天要回來呢,他可是真正的男子漢,說話從來都算數的。”剋郎站起身來,彷彿在給方羽宣告一般的大聲說道,語氣裡出對父親無比的信任和自豪。
“剋郎,聽起來你爸爸果然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哦。”方羽知機的轉過話題,逗起小孩來。
“那當然,我爸爸是整個草甸子上除了斯庫爺爺和闊特爾大叔外最有本事的人,當然是真正的男子漢啦,不信你問媽媽,整個族裡人很多人都是這麼說的呢。”一說起自己的父親,剋郎神大振。
“大嫂,帖木兒大哥是?”方羽把目光轉到微笑著看兒子的烏蘭赫婭身上問道。
“他是大羊絨公司在烏金附近這片草原上的收購代表,平時都在市裡上班,本來說今天要回來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烏蘭赫婭笑嘻嘻的答道,眼神裡有種很溫情的東西在淌。
方羽笑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她說的這家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公司,不過心裡也更添了一份好奇,按照這家公司的實力,它的一個高級職員要在城市裡安頓自己的兒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為什麼她們還要呆在這裡?
不過想歸想,已經記住教訓了的方羽可沒有再多嘴的念頭。眼光一轉,看到被放在一邊的書本和練習簿,於是笑著對剋郎說道“剋郎,前面你是不是在作作業?不如你現在繼續啊,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說到這裡心裡忽然一動,於是又忍不住問道:“對了大嫂,剋郎今天怎麼沒去上課?他們今天放假嗎?”
“不是放假,這裡的學校就是這樣,因為離的太遠,所以剋郎他們只是上早上半天,他也剛回來不久。”
“哦,太遠?有多遠呢?”方羽有些明白了,順口又問了一句。
“剋郎上學的學校離這裡最近,大約有七十里,快馬要跑近兩個小時。”憐惜的看著兒子,做母親的人平靜的說道。
“七十里?!”方羽驚訝的看著面前攤開書和練習簿的小孩子,有種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的覺。
“不多啊,我還是學校裡離的比較近的呢,最遠的像我們班的圖圖爾德,他們快馬要跑三個多小時呢。不過他的馬還是沒我騎的好,我可是學校裡很厲害的騎手哦。”一說起自己得意的這些事情,剋郎停下筆驕傲的說道,本想再說些自己厲害的事情,可看到母親的眼睛瞅著自己,於是又吐了吐舌頭低頭開始算起題來。
方羽靜靜的看著剋郎認真的在那裡埋頭細算,小小的影子在酥油燈下晃動,忽然覺得落在氈牆上的影子沉重了不少。
輕出了口長氣,他振作神笑道:“剋郎,你這裡算錯了,24乘2加8應該等於56,不是54…”就在漫天黃沙淒厲的呼嘯聲裡,方羽認真的當起一個三年級小孩的數學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