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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佛前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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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夫人鳳莞突然“唰”地一聲,扯下半截天藍長裙一角,矇住面孔,只出兩隻水靈大眼,而後步入天山寺。此時進香祈福的人並不多,只剩兩三個身影離開得匆忙,似急著趕在天黑前下至山腳。

“施主,天已晚,請明再來。”一小僧侶忽然攔在她身前。

“不是還有半柱香時辰?”她問得理直氣壯,看似對寺規十分悉。

“既然施主有心,讓她進來吧。”寺廟裡傳來一句低沉話語。

“是,師父。”小僧侶立刻讓開道路。

步入寺廟,她虔誠跪拜於佛像前,不聲不響。半柱香時辰很快過去,天也黑壓一片。小僧侶木排門已關起大半,她身影依然絲毫未動。

“女施主,夜行山路甚是危險。趁夜未定,還是及早下山的好。明可繼續上山祈願。”這已是第三次,小僧侶善意相勸。師父一直未發話,他也不敢太過得罪。可這言語相勸效用不大,她仍似若未聞,低頭合掌,雙目緊閉,雙膝跪於陳舊的坐墊上,幾乎未移動過半分。微弱燭光影照單薄藍紗裙,拉長的身影在空寂的寺院裡更顯淒涼。

“女施主何願未了?”終於從寺院深處傳來一聲沉重問話。

“凡心不滅,如何是好?”微動,她聲細音輕地問道。

“錯緣亦是錯,何須執念?”

“我追他幾世輪迴。他在最後一世,終於肯喝下那碗忘世湯,倒是忘得乾淨。可我要如何?”她忽然睜開雙眼,抬頭望著那座高大的佛像,重複道,“我該如何?”空寂後院不再有回聲,萬籟似在瞬間凍結。良久才有一小童跑入大殿,朝守門小僧侶耳語幾句。僧侶立刻關上排門,悄然離去,留她獨自跪坐在佛像前。

可是要我長跪這裡五百年祈願,才換得今世見你一面?

她聽到內心不斷重複著這句哀傷話語,耳邊忽然響起師父的聲音:“亂天地,毀蒼生。艾辰自領神懲,換一凡最後一次來生輪迴。那次輪迴,他將會忘記前世種種孽緣。許是心過哀傷,最後一次輪迴重生,他直入空門,創天山寺,與皇族遙遙相望相守,最後修得金身,卻也永世不化。”一凡始祖?!

難道她想見的是一凡?人族的始祖?她猛然抬頭望著佛像,無法控制那份驚訝:難道幾近千年前,是一凡的最後一世?

不知是鳳莞思念過度,還是她突然想起師父的話語,眼前仿若看見一男子退去金龍袍,毅然飲下青銅杯酒,隨後倒在極北蒼茫冰川間。只需數個時辰,他便親埋自己於大雪之下,葬下幾世不肯相忘的神緣。

琥珀山之巔,她遙望著他喝下那杯忘世酒,守著那具屍體腐化在雪山底。

前生幾世,我如何和神爭?在這最後一世,你既選擇忘記她,我再也沒有理由放棄你。…“夫人,夫人生了,是個兒子。”城東偏遠一小茅屋裡傳來一聲歡呼,同時皇城上空煙火騰飛,舉國歡慶太子平安降臨。曾貴享幾世安福,最後一世甘願淪為平民,與太子同年同月同同時生。一直守在遠處的她,終於出愉悅的笑容,晃身閃入叢林。

平窮卻也安康。沒有富足高貴的養料,他喝著自然的水成長。三歲便懂幫父親拾柴,替母親做飯。四歲便可獨立出入山林,砍柴狩獵。五歲那年,皇族動亂。據說皇親艾氏一族,不滿出生便繼位的太子宴,舉兵造反。戰火雖只維持數月,卻牽連城中無數百姓。

他父親那若不去城裡給他添件入冬棉襖,便不會死於那場非命。他母親若不是悲傷過度,亦不會捨棄年幼的他而去。他若不是偶然失神,掀翻爐灶,那場大火也不會熊熊燃燒,奪去他最後一片遮陽之瓦。

烈焰中,他似乎看到那個悉的身影,斜躺在瑤池畔,玩手中一枚藍亮明珠——天地神珠。閃著銀光的睫半遮略微疲憊的雙眼,泛藍的微張。銀絲三千拖滿一地,半遮半掩那具幾近透明的女子完美之軀。瑤池中,一粉裙女子踏騰翻,鳳飛天舞於雙龍中…這樣奇幻之景為何深存於他腦海?

幾近死亡時,才得以看見?

“一凡!”是她衝入火中,呼喊著他的名字。

“姐姐?!”那五歲孩童趴在燃燒的斷木下,無辜哀傷卻堅強地用最後的生命力,回應她的呼喊。

“別怕!一凡!”她踢開斷木,抱起他衝出火海。

之後十年,他和她在叢林裡度過,不曾記得過去,不懂規劃將來,只知道有個姐姐,叫鳳莞。她教他讀書寫字,琴棋書畫,如親人般疼愛著他。花開花落不計年,可他歲歲增長。

“姐姐,還需多久,我才能如你這般行走?”那他終於鼓起勇氣問她。

“一凡的脊骨不過受點損傷,過些子會好起來。”她重複著答案。

“呵呵,姐姐,不要再騙我。已經十年了,我不再是小孩子。”不錯,時過境遷,如今的他若是能直立行走,會比她高出半個頭。她豈會不留意?只是她非神醫,這凡胎脊骨重創之下,要恢復原形,談何容易?京城不是沒有見過江湖醫道,針灸藥劑無數,他亦心知,因而遲遲不敢多問,一等便是十年。

“今夜月甚美,不如聽姐姐彈曲?”她岔開話題。

他笑著點頭。青澀年少的俊容早已顯出一凡曾經的容顏,略微凸顯的顴骨,雙眼不大卻不乏犀利之光。她怎會忘?一曲藏眷戀,眉宇寄相思。可惜時不對生,他如何能懂?

那夜月確實很甜美,她似昏睡不醒,待找回意識時,他已消失不知去處。

“姐姐疼我不輸生之父母,怎奈十年光陰虛度。我若不離,姐姐怎能尋得歸宿?待我他有成,定報姐姐十年不棄之恩。”那是他留給她的隻言片語。

她尋遍大江南北,繁城小鎮,卻找不到他的半點痕跡。一個五歲開始便無法行走的凡人,能去哪裡?

長跪佛像前已是第三落,來往進香的人們照常。小僧侶只是在她身側多加一個坐墊給過往還願者,不再催促,由她任。水食按時送到她身前,按時原封不動撤走。似仁義做盡,生死卻由她意。

第四,寺廟大門緊鎖,每按時開門的小僧侶不見蹤影,更不見進香人群,唯有落葉無數窗外沙沙風響。她意識到異樣,猛然起身離開寺廟。五個僧侶忽然從空飄落,把她圍至其中。

“女施主請留步,今寺外不宜逗留。”一僧侶小聲道。

“不勞大師們費心。”她硬闖。五個大師同時雙手合一,口中唸唸有詞。突見五道金光高聚頭頂,形成網眼從天而降,把她牢牢鎖在無形金網中,如只小蟲般無法動彈。

“哈哈,誰如此大膽,敢怠慢我的七夫人?”一聲怒吼在寺廟外炸響,佛像震得金粉抖落。

“她若願跟你回去,我便不手。她若不願,請施主立刻離去。”寺廟深處傳來一聲低沉回應。

“狐妖家族的事,不容貴寺勞心!當年她求我動用狐狸家族尋人時,可沒有那麼倔強!”寺外聲餘怒未散。

“過往矣,塵世哀。施主不必重提。”

“今她願不願意,都必須隨我離去。不然,你這天山寺…”話音未落,上萬狐狸高鳴聲陣陣,叫得心頭恐慌。

“你,還是不肯見我一面?”她轉頭望向寺院深處。

“見或不見,毫無意義。”話末微帶嘆息之聲,卻聽得明顯。

“好。你別後悔。”她冷笑一聲,“我回琥珀山脈。”

“讓她走。”寺內傳來低語。

五位高僧立刻收回金光,重新躍入高空房梁,消失無影。一側竄出兩小僧侶,急速打開排門,恨不得她早點離開。步出寺廟,她看到早守在外的極北狐王,漫山全是狐狸紅白錯的身影。

“不值得。”她淡然。

“那可不由你說了算。”狐王衝到她身側,緊緊攬住身,似生怕她再次逃離。

“你可知,我等過他百世。”

“那又如何?百世無心於你,不如片刻的真實擁有。”

“是麼?”她冷眼側望。

“若不想他死,你自會從了我。”狐王不避她的冷眼,凝視著她,同時食指放入口中,猛吹一聲口哨,漫山狐狸陸續散去。

他在顯示他的實力,而後冷漠望向寺廟一眼,耳邊似乎傳來輕蔑之聲:寺廟裡那個,不惜由你來保護?

“我們守的,可是你這畜生能懂!”她藐視輕笑。

“啪!”地一聲,那巴掌清脆有力落到臉頰,她整個身體飛出至少十步,跌落在地。她立刻站起,望著他抹去嘴角留下的血跡,任而倔強。

“我說過,不要再惹怒我。”他重新衝到她跟前,忽然一道厲風隔空帶起塵土,形成一道屏障在他們之間,無法穿越。狐王臉大變,正急喚狐群,不料“啪啪”幾聲,無影成手幾個巴掌還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