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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京華空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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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無名之城的解封,不單是城中的期望,更是城外的爭奪。最初遇見無名那,狐妖憐兒看似不知其中要害,大卸八塊分之食之。後遇狐王的態度,無法不生疑。若不是重要角,何需動用誅天鏈?而有誰可食魔魂散數月,居然不受魔控?

消失的這些子,聰明如她的憐兒,不可能不聽到些風聲。可惜太過急躁,金笛音律學得還是疏淺,便殺小金狐以絕他人偷學之機。不過,憐兒誓死奪無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無名之城破,七界豈可無風?當選擇一位不受寵的夫人附體,如今想來這七夫人怕也不簡單。借她在天界的幽靈之音記憶,配古琴,加之這副狐妖的十指,可謂彈得天地變。一直不敢張揚,卻逃不過狐王之眼。不然她何德何能,受之管理狐王之後宮?

但這,怕不是七夫人所想要。不然,為何至今,她無法應狐妖之魂息,亦無法脫身?

混在遊狐的隊伍裡,她靜心回想這些子的經歷,想得出神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一陣低呼:“姐姐,主人要見你。”

“主人?”她漠然抬頭,望著一直坐她身側的小狐妖。

這些遊狐一直以幾輛馬車急行在雪地上。之前為混入隊伍,她未敢四處打探,只顧低頭抱琴竄入其中一輛。算算也車行過半月,期間只有數次山野略作停歇,她從未留意到“主人”此刻身邊小狐妖提起,她倒是睜大眼睛,一副惑。

“嗯。主人待到京華城時,必帶姐姐去見。”小狐妖一臉嚴肅。

京華城?難道他們一路南下,已入人界都府——京華?多問幾句,忽然意識到不妥。他們既指定要見,和這七夫人不會毫無瓜葛?話越多,越容易走漏身份。本為借體,她只能見機行事。

幾近九百年前的京華城已是繁華。紅磚瓦房排排相連,勾勒成無數街道。居民遊人加小販吆喝,一派熱鬧非凡的人間萬象。她記得被困天地恆夢前,人族是學皇親統。學皇之父乃七易皇。再往後,這人族的變代史她確實未作研究,只知人族始祖乃一凡皇祖。

透過車窗布簾縫隙,她一直望著窗外街景,陷入模糊記憶:城池破後,輕羽被神君帶回九重天神君殿,將沉睡兩百年,醒來之時會以神者之態長存。而這兩百年,該是無名一統天下之時。可如今無名生不如死,要如何倒逆命運?她要如何才能重新見無名一面?元神困於七夫人之軀,又該如何剝離?如何甦醒?

想到此,他們這幾輛馬車轉入一偏角小道。熙熙攘攘街景頓時消失,只剩高聳石牆,看似進入一大家府邸。不一會,只聽“吱呀”幾聲,馬車停頓穩當,身旁小妖立刻道:“姐姐隨我來。”走下馬車,眼前是塊空地,她環視周圍,是一排排兩層高的樓閣。其中一面是高築樓臺,寬敞空亮,看似半天戲臺。心想,這些狐媚之軀要混入凡人之界,若無神眼區分,縱然毫無差別。

“其他幾輛馬車呢?”她忍不住問。

入府時分明幾輛馬車同行,此時就剩她乘坐的這輛停至戲臺前。而隨同的那些小狐妖們很快給帶離,只剩之前那隻和她說話的小妖。

“主人只要見姐姐。”

“你家主人到底何種來頭?”她更加好奇,終於問出口。

“嗯?姐姐那麼快就忘記過去?他也曾是姐姐的主人。”小妖略有不悅,急著轉身帶路。

原來,他們認識七夫人,而她卻不認識他們。

繞過戲臺步入一側門,來至戲班後臺。五顏六華麗戲服隨處可見,平境高懸彩妝無限。她看得陌生,心卻悉。看似早有令,此時後臺毫無一活影。

“姐姐稍等片刻,主人隨後就到。”說完小妖從另一側門退去,略顯狹小的地方便只剩她和鏡中的影。她踱步到平境前,望著鏡中那副妖顏出神,手不由自主拂過桌面那些彩妝。

卿顏賦,伴君聲,浮生起唱,豈能罷場?

難道,七夫人曾經是戲臺首魁?

“可還記得此地?”朦朧青平境裡忽然閃現一高大身影。她嚇得立刻轉身,眼前這位模樣剛烈的魁梧男子,她確信自己不曾見過。

“我找遍京華城,才湊足百名可與狐妖媲美的女子,混入琥珀山脈。本以為就是場演出,卻不料狐妖憐兒突然發難,死去過半。”那男子低聲自語。

她不知如何應答,這看似巧合卻也太過巧合?

“這金鳳釵還你,誓言不變,見它必見你。”此時她才注意到男子手中握著一隻金鳳簪,做工手法緻,金光閃閃,不似凡間之物。他舉步靠近,她立刻後退幾步,男子不顯驚訝,把金鳳簪置於桌面,緩聲道:“既已見過,誓言已守。”說完轉身離去。

“我,我能不能留宿幾?”她急忙朝背影喊道。

這京城算是陌生,她委實不知該去何處,至少暫時留得數,可另想法子。

“當然可以。小遐會打理一切。”他並未停步回頭,說此話時身影已飄出後臺側門。

他口中的小遐就是之前帶路的小妖,或者只是個凡人?之前全是她自行猜想,狐妖之地那些狐媚女子當然非妖莫屬,如今聽這男子道來,怕她們當中更多是凡人。無奈神應力全無,本無法判斷。

小遐帶她至後院,一番梳洗伺候後,端上小酒菜。她獨食獨樂,折騰一番後已是深夜。凡間燈火總是惘,她靠著竹椅在燭光下端詳起那隻金鳳釵。鳳眼雕刻有神,鳳尾展騰,昏暗燭光下更顯金亮。那微張的鳳嘴,她總覺得似乎缺少些東西?

“誓言不變,見它必見你,見釵必見影。”她口中重複著,突然明白這句誓言的意義:無論她在何處求救,他必相救,得以一面相見不過是個藉口。

“唉,不過又是一段痴情男女的故事。”她嘆然,吹滅燭火,和衣躺在上。即便她神靈無需睡眠,這生靈**亦要休息。

似睡似醒,忽覺自己獨立寬敞看臺,遙望半天高戲臺之上,那男子濃妝豔抹,正含情清唱。金鳳飛身的紅袍戲服傷濃夜,細嗓音扯破心絃。畫面如此悉,觸動她心。幾個起落,她飛身至戲臺,右手生風過角落那張帶灰的古琴,盤膝而坐。細指拂過,琴音轉,和著那曲“離別”:“繁華生,京逝滄桑,相忘於塵莫哀傷;百年歡,歌臺空唱,寒院梅影一點香;回眸間,情賦薄郎,獨坐樓閣舞休場;妝未卸,風一世…”一曲唱罷一曲新至,那個‮夜午‬場沒有觀眾,只有音律的盪。

“你,終於肯見我。”他終於停止歌聲,凝視著她。

“見與不見,有何區別?他很快會追至此地。金鳳釵能救我一次,卻不能救一生。”她淡然。

“你要沉睡多久?”他忽然問得奇怪。

“你早知之前那個不是我?”她抬頭回視一眼。

“我們艾氏家族成員,雖不是神族,那點知能力還是有的。”他答得淡定,“若不是你妖氣深藏,又如何逃得過狐王的眼鼻?”

“許是上天還我願。那些時,我雖無法看清她的模樣,但總覺異樣,該是一副神靈慾附身於我。百年難得一遇,我才偷送出金鳳釵。”

“明知狐王不會放過,為何如此冒險?”

“我只想再見他一面。”她忽然凝望夜空,惆悵無處擱淺。

僅是這一面,為何如此艱難?

“明,我送你過去。”他果斷應答。

“你不怕?”她猶豫道。

“呵,有何可怕,你可為他瘋狂?我為何不可做自己想做之事?”

“呵呵…師兄之意,鳳莞心領便是。至於要去何方,我自會定奪。”

“我不怕狐王,只怕你不能回神。可知這個元神來歷?為何糾纏於你?”

“不是她糾纏於我,而是我鎖她於體。”

“你,為何要這樣?”他略微驚訝。

“她無惡意,師兄以後自會明白。”她嫣然一笑,推古琴回至角落,起身飄入長空。

不道一句“再見”可否就不再“相見”?這夢境裡,為何她的元神受控於一只千年狐妖?之前她不知該去何處,而七夫人鳳莞卻心明。躍出府邸,她追著月光而去。此時控制這具狐妖身軀的不是她,但自己意識確是清醒。她不選擇沉睡,怕這夢境裡永遠無法睡去,亦無法甦醒。

待黎明陽光重現,她還在繁華皇城區域趕路。這京城確實不小,落入黃昏時,她才來至城東郊區。只見幾戶散居人家稀稀落落隱現暮林間。天山寺?她忽然想起京華城東有座寺廟。幾近千年後,曾經的繁盛便只剩破落。穿過叢林,沿著山間小路,蜿蜒盤旋來至山頂。

“天山寺”三個大字立刻映入眼簾。

遠遠已聞朗朗誦經之聲,香火之味濃郁。暮之際,寺門依然敞開,還有不少行人慕名前來進香。小僧侶們忙裡忙外,燭光微火,人聲細語,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