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距離也是一種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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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箱倒櫃以最快速度準備“軍用物資”併火急般地朝“戰場”——澡堂奔去。到那兒一看,唉!真是強中更有強中手,澡堂鐵門旁已擠滿了拎桶抱盆的“戰士”大家正嘰嘰喳喳地擠成一堆,有的香汗淋漓,有的氣吁吁…可誰也不願被擠出這一群體,誰都想佔據最有利的“陣地”看樣子我原有想擠進去的想法最好儘早打消。
管水房鑰匙的那位老人還未見蹤影,只有耐心地等待。這時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細雨。可沒人介意這細雨。大家都抱怨管水房的老人已到開水房門時卻遲遲不來(在這一點上,大家都達成了共識),可是怨歸怨,等還得等。
“來了!”只見有人指著右前方說。大家齊刷刷地把頭扭過去,果然,那位管水房的老人正撐著把花傘悠閒地往這邊踱來。而此時,所有的人都像聽到將帥號令的戰士集中了注意力,誰都希望第一個衝進澡堂。老人費了好大勁才把門打開,門剛開了一半她就被人群擠了出去,緊接著便是水桶碰鐵門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場面非常狼藉:有人進去了水桶卻還在外面;有的卡在門裡幾分鐘;有的水桶“擠”進去了人卻夾在外面,只好大聲喊道:“我的桶!”可誰還來得及顧你的桶呀!大家互不相讓地擠著,看樣子門的確太“小”了。我只好暫且呆在一旁“觀戰”了!
大概過了10分鐘,總算“洩洪”了,我也終於可以“進軍”澡堂,只可惜晚了許多“地盤”大多都已被水桶、臉盆、肥皂之類的東西佔據。幸好在最後一個角落找到一個不太理想的“據地”唉,湊合著吧!看著那些後到的“戰友”提著桶挨著個兒問:“你後面有人嗎?”我倒是能稍稍平衡一下心理。
初的第一天,澡堂就因人口密度過大而急劇升溫。我不想起炎熱的夏天,唉,那時該用汗水洗澡了吧!
中文系學生最瘋狂、最動人心的海侃往往在假期結束開學來的第一天晚上。試想,原來耳鬢廝磨如影隨形的哥幾個猝然闊別一二個月,一經見面,那一肚子的牽掛、思念、見聞、受能不如黃河決堤般衝湧而出、恣肆汪洋嗎?
習武者有十八般兵器,中文系學生只有兩般:一張嘴,一管筆。
天賜眾生以嘴,主要是用來吃飯的,中文系學生卻主要用它說話了。一天裡,不吃不喝渴不死餓不壞,不聊不侃卻能生生把活人憋死。一所大學裡,要論“侃壇”至尊,則非中文系莫屬。
說起中文系的“侃”來,可謂氣象萬千。
月夜的場上,攏兩袖清風,仰望一眉月牙兒盈盈地勾在纖細的柳梢上,信步遊走,把個人的心事娓娓地道給同伴聽,固然有盎然的詩意。黃昏的花園裡,花木掩映下,三兩知心各擎一杯素淡香洌的綠茶,圍坐在一尺見方的小石桌旁,讓那天邊的雲霞、地上的花草,社會上的奇聞逸事、古今變遷盡作談資,作天馬行空式的神聊,更是悠哉優哉的享受。而課間休息時,幾十個人擁在教室門前七嘴八舌如蜂出巢一樣嚷擾聒噪的談笑,則是別一種蕪雜有致的趣情。
最瘋狂、最動人心的海侃往往在假期結束開學來的第一天晚上。試想,原來耳鬢廝磨如影隨形的哥幾個猝然闊別一二個月,一經見面,那一肚子的牽掛、思念、見聞、受能不如黃河決堤般衝湧而出、恣肆汪洋嗎?開始還能正襟危坐在凳子上,說到動處就站起來,走起來,索一骨碌滾倒在上,又折身跳起來!狹窄如籠的小宿舍立時沸沸揚揚,像一臺雜音特大的收音機。侃勁一來,便持續數小時到深夜也沒個完了。夜闌更深時,偌大公寓樓,只中文系所在的一隅吵鬧震天。這時,公寓管理室的老頭兒便會趿著鞋子怒氣填膺地走到樓梯下厲聲大叫:“瘋了,你們!有多少話等明天再說,給我悄著睡覺去!”樓上便驀然肅靜。耳聽鞋子拍地的“啪嗒”聲消失,管理室的木門“咯吱”一下關上後,喧鬧聲就又響了,而且夾雜了許多對管理員的戲謔。
說謔語是中文系的拿手好戲。
甲正在宿舍聚神看書,只聽得乙失聲叫道:“喲,誰長得這麼漂亮?沒治了!”甲扭頭一瞅,差點兒沒氣破肚皮——原來乙正對著穿衣鏡孤芳自賞。甲隨即走到鏡子前,把乙擠開:“唉!真倒黴。啥時候長成郭富城了!”丙鍾情於某女,窮追三個月後卻慘遭斷然拒絕,憤憤然轉而借煙消愁,卻因囊中羞澀,只能一塊錢的低檔香菸。幾天後,從痛苦的深淵中崛起,卻在校園的馬路上樂顛顛地扯著喉嚨唱起一首自己編詞作曲且由自個兒首唱的小調兒:“你說你想嫁給我,可我實在不願意;完這支‘大中華”我就走——”聞者皆笑。只有那個薄情女生低頭紅臉作了賊似的繞路逃回宿舍。
大侃得要有酒助興才來得好。下酒菜隨便,大魚大不妨,幾碟素菜也行,就是四錢提一袋花生米回來也未嘗不可。瓶子裡的酒少下去,嘴裡的話就多起來。
“酒中仙人”們皆慷慨以陳詞,於是一篇篇繪聲繪的演說便紛紛開講。意氣之充沛,措辭之當,都發揮到極致,只見杯盤酒菜之間,說者昂,聽者奮,誤會隨之解釋,仇隙隨之彌合,久鬱中的不快隨之一吐而光。這時,席間的“準李白”之就靈倏至、詩興大發,回到宿舍,就迫不及待地展紙揮毫,行雲水般寫就七言律詩一首:弱冠少年尚意氣,為貪豪飲擲萬錢。
勸酒乾杯猶不醉,擊節高歌驚四筵!
酒酣袒汗淋漓,窗外夜已闌珊。
酩酊失態相顧笑,扶持踏雨把家還!
寫畢,擲筆,已力不能支,歪倒上就死了一般地酣睡過去。中文系學生的看家本事無疑是寫作。古代的聖人,如老聃、孔子,都講求微言大義,述而不作。老祖宗的聖訓,在中文系顯然是不適用的,因為中文系沒有人不會動兩下筆桿子,沒有人述而不作。
系裡有一類人很怪。穿著飲食最為一般,行為舉止也無卓爾不群之處,口拙舌笨,不善言辭,平生最害怕的是去舞廳、宴會之類拋頭面的際場合,最嚮往的是像苔蘚一樣獨自一人躲到太陽照不到的角落裡。於是,他每天和同學一塊兒上課,一同打飯,一起睡覺,一同起,卻沒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多提他一句,同學過生也不請他參加,集體活動常會把他忘記,同窗一年後竟還有同學說他是外系的…然而,就在他平凡得眼看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時候,卻驀然使全系、全校乃至全社會認識了他——他竟已用筆名在國家級刊物上發表了上百篇洋洋大作,被新聞界譽為文壇耀眼的新星!
“焉人出豹子”每個人都為之興嘆,大悔當初為什麼不能慧眼識英雄,又大幸自己有了一個和“偉大天才”做同學的機會。
能述而又能作且述作皆佳者極少。也許是上帝存心不造完人,往往是善言談的不善作文,善作文的又拙於言談,熊掌魚二者不能兼得。偶有一位妙筆快嘴集於一身,既能在萬人擁簇下登臺侃侃而談,又能靜處一隅獨守一豆燈光筆落驚風雨、文成震寰宇的,便了不得了,那是治國平天下的人才!
無論怪才、大才,還是一般人,但凡中文系學生,都有出入兩種截然不同之境界的本領。哪兩種境界?一曰喧鬧,一曰寂寞。
白天裡,他們是“喧鬧一簇”不管上課、吃飯還是從事文體活動,他們走到哪裡,哪裡就喧聲一片、熱鬧非凡,就是偶有閒空,還得出去“閒逛”這“閒逛”之中可是大有學問的。街頭小販的叫賣聲,別人儘可以充耳不聞,他們卻必須聽好記牢;你磕我碰絆嘴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別人可以遠而避之,他們卻必須冒著“殃及池魚”的危險,湊上去看人家的神情、動作、傷勢,一字不漏地聽人家說髒話;上課時,別的系的學生只用專心聽課就是了,他們卻除了聽課做筆記之外,還要時不時湊空兒仔細觀察老師的舉止,學生的神態,體會課堂氛圍;校園後面有一條長年淌汙水的臭水溝,別的系的學生儘可以不去那兒,他們卻必須專門步行去嗅臭氣,看汙濁,溯溝而上尋到源頭,直至乾淨的皮鞋其髒無比、臭不可聞為止。
喧鬧奔走了一天,晚上還必須把心韁收回,通緝犯似地專門找沒人處去躲。等四周無人或他人皆睡或左近無認識的人之後,便獨對寂寞的靈魂和燈光下鬼魅一樣搖曳的影子,在紙上筆走龍蛇起來。街頭小販的行話,可以為自己正在完成的一個短篇小說中描寫市場易的一節增。那場吵嘴打架,略作修飾便是一篇別具趣情的微型小說。課堂上的所見所聞,正好是一篇記敘散文的極好素材。而對臭水溝的踏訪經歷,又可以提煉成一篇關於清除汙染的社會調查報告…白天裡“閒逛”的價值,在此才能得到體現。
在喧鬧的社會和孤寂的自我之間出入自如,既能把自己納入擾攘紛繁、瞬息萬變的茫茫人海,又能適時跳出來,以旁觀者的眼睛識其廬山真面目,然後述之以文,公之於眾,傳之於後世——這,就是我所認識的中文系學生!
距離也是一種美麗超脫是一種風景,超脫了便與那些個人恩怨、塵世紛爭有了距離。
風景我們往往喜歡把離別當做一種風景來欣賞,兩個人在遠方、在異地,獨對蒼穹天宇而綿綿地思念著,盡情地品味距離帶來的苦澀與悵惘。漫長的苦相思捱過之後,便悄悄地臨近了佳期,臨近了相聚的那一天。一個人虔誠地用手指掐算著聚首的子,不顧中盛滿的孤獨與寂寞,就會在心底湧出一股如糖的甜,於是,便懂得了距離也是一種美麗。
有人憧憬白雲,有人戀大海,有人喜歡高山,有人欣賞沙漠…無論在世界的哪個地方,哪個角落,都有一個很別緻的風景。為什麼我們總是對身邊的景緻視無睹,而是一心一意地愛那遠方人的風景呢?就是因為我們身在其中,沒有距離,體會不出距離帶給人的美,那麼再好的風景也會變得平淡無奇。
孤獨是一種風景,孤獨對自己與任何事物都產生了一定的距離,於是,我們可以從中讀懂某些哲理,某種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