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距離也是一種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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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漫臺階我對自己說,不後悔,也不會嘲笑曾經的一切,倒是對那份情與衝動很懷念,因為很多時候,不假思索的第一反應,往往是對的。
畢業後,我還會常常一個人去逛附近的一些大學校園,有時,特地選擇夜裡去,一個人傻傻地坐在某個臺階上,有清風吹過,有落葉掉下,沒有人認識我,或閉目懷想,或抬頭看天上想忘卻什麼,那種滋味清新,優雅,然後輕輕嘆口氣,回家…
記得剛上大學的頭一段子,南腔北調讓你天天笑。來自閩南的一位同學謙讓得很,洗衣處很擠,就客氣地給我讓位,並一個勁地說:“你先死(洗),我後死(洗)!”如此“死”法,令我哭笑不得,而教“統計學”的萬教授,胖乎乎的,站在那裡就像個貶義詞。每一節課,他會百分之百地把“分配率”讀成“放率”而且是那麼認真且有板有眼。
上食堂買飯,人擠一堆。一位老太太出來維持秩序了。她大聲叫:“打(大)仗(家)不用槍(搶),飯是狗(夠)吃的!”如此笑話,不勝枚舉。當時,我手頭拮据,很清貧,每次去食堂吃飯時,總有點難為情,我很虛榮,只買些青菜豆腐總覺得上不了“桌”面。每一次在售菜窗口,我總是刻意地對打菜的老大姐假笑一下,然後先給她菜票,而且是到她手心裡去,接觸後,親切就來了,這樣,她打“荔枝”時,就會乾脆一些,不會輕易多抖幾下,每每看到她抖著手腕時,我心裡就咯噔一下,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有時無話找話,好讓她在裝起一勺荔枝時不再習慣地抖。還有一招,我喜歡拿一個特大的盆子去接菜,那個姿欠佳但心眼不壞的大姐往往會再添幾塊荔枝給我,因為大盆子裡放一勺子,反差實在太強烈了,她於心不忍,便有點心痛地再添幾塊,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拖拖拉拉地拿走那個奇大的盆子…
窮人的孩子,總有一些鬼主意。想想這些不再苦澀只是覺得有點可愛的細節,常常會忍不住會心一笑,比如憶起那次尷尬的“約會”一天,發現自己所鍾情的“紅衣少女”在“夜餐廳”裡吃拌麵,我也裝模作樣要了一碟,坐在她隔壁,她吃得很慢,我則像個犯極“左”路線的傻子,沒兩分鐘,就把面給吃光了。這時,服務員過來收錢,我這才發現自己口袋裡沒一分錢。正解釋著“紅衣少女”轉過頭,用一張極白的紙抹抹小嘴,千姿百態地走了。
我對服務員說:“我身上沒什麼值錢的,這雙拖鞋先留下抵押。”那個智商有問題的女孩竟然點點頭答應了,她怎麼沒領會出,我只是想幽默一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好悻悻地下樓,然後拼命地去追那個“紅衣少女”赤腳跑過那段石板路,很疼。我知道,這叫愛情受難。終於追上了,我結結巴巴說:“有一封信想給你!”
“紅衣少女”奇怪地問:“我不認識你,你有話直說吧?”我能說什麼呢?只是在圖書館見過兩三回,就莫名地開始想她,也不知她是什麼系的學生。便問:“你是哪一系的?”她說,她是到師大找男朋友的,每每男友去上課時,她就帶著男友的借書證去圖書館…原來如此。
不過,我仍把信給她。
而她當場撕了。撕成兩半。
多情卻被無情惱。我難堪至極。坐在一盞路燈下,檢查那隻血的腳,原來踩到了圖釘。一種痛,十分淋漓。我沒有哭,血比淚更慘烈。
最終,我沒有去取回那雙拖鞋。
一段延續3天左右的相思,我可能得用一輩子去忘記。赤足飛奔,想想那一路不顧一切的心跳與瘋狂,我都為自己動了。
不久前,夜回母校,穿著皮鞋慢慢走過那近300米長的石板路,自己問自己:後悔嗎?為了那個虛無的愛情,為了那個不知住在何處名字叫什麼的“紅衣少女”
…
我對自己說,不後悔,也不會嘲笑曾經的一切,倒是對那份情與衝動很懷念,因為很多時候,不假思索的第一反應,往往是對的。
校園裡,總有一些誇張的笑話,沾沾自喜的小聰明,故作深沉的論述,和神經兮兮的愛情,這些已漸漸離我遠去,有時整理舊箱子時,會忽然心顫一下,然後把門關起來,坐在沙發上,聽一個下午的老歌。這一輩子,我們可能會經歷很多,但校園裡那些臺階,會是我們一輩子都抹不去的心情故事。
校園漫臺階橫七豎八地用心織完這些文字,是秋天裡一個霪雨霏霏的時候,今秋不是那年的秋。
最終明瞭,忘記文是不可能的,儘管有些東西記住便是一種憂傷。
我無法拒絕文的音容笑貌,無法忘記那些動人的卻無論如何都挽不住的前塵舊事。如同玩耍,我拒絕不了我的筆為文織一些歪歪斜斜哪怕是最笨拙的文字。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刻骨銘心,我只知道我的那些年少的子以及我生命中最初的珍貴記憶是因文而留下的。至今,我的眼裡仍不時有一個纖柔的紅身影飄在我前桌的情景,那時我的眼睛僅僅被這紅剪影擦亮了些,我並沒意識到這便是故事的開始。
相識緣於猜謎。當初來乍到的文有一天扭過頭向我燦燦一笑時,我嚇得慌亂的目光不知放哪裡好,文於是就樂彎了:“我想是我的目光太辣了,真是對不起啊!哦,你猜猜看,‘歐洲見聞錄’的謎底是什麼?”很好聽的聲音,彷彿一陣如蘭似蕙的風。我正確說出謎底的同時,柔柔的聲音和脆脆的笑容便在我心中定格。那是秋天,記憶中的那個秋天暖融融的陽光撒滿了每個子。
在後來的往中,我慢慢知道了文來自拉薩及她的一些情況。文說她第一次離家這麼遠怪孤獨的,總想找個人聊聊天,她又說:“李美坤,我知道你很內向,但是你不用在我面前拘謹。我又不是老虎,你怕什麼呀!”說完她就“咯咯”地笑,酒窩裡漾滿了善意。她知道我是一個格脆弱情纖柔的人,所以她總在有意無意地談話間製造一種輕鬆的氣氛,以致後來漸漸地與異接觸多了,我仍念念不忘與文在一起的坦然和從容。
文第一次在我面前淚是在我講起我的故事時。那個午後,陽光很好。我對文說起了我的父親早年病逝,說起了我那含辛茹苦夙興夜寐的母親,說起了單薄孱弱的我不得不與母親一起在田間揮汗勞作,說起了我的母親為了我能上學費,節衣縮食奔求於四鄰的情景…文聽著聽著就哭了,哭得很傷心。平生第一次面對一個女孩淚,我驚慌得手忙腳亂,只擠出一句“你別哭了,你再哭我也…”便如鯁在喉,文於是顫顫地握緊我的手,滿是淚痕的臉上綻出牽強但很美麗的一笑。
那以後,每個早晨我一走進教室,文便會從課桌上拿出她準備好的食物,如油餅、包子什麼的,並笑地說:“這麼多,我是豬八戒也吃不完嘛。美坤,你吃了吧!”她見我的飯盒裡每天都盛著自制的榨菜,便用盡種種辦法讓我吃她買的青菜或者絲。文的理由似乎很多,不是說她是城市人很少吃榨菜所以特喜歡吃,就是青菜打多了吃不完。放學時她常常執意要我做她千方百計找來的題,然後她就溜去找菜買飯“勞”我…習慣了也就認可了,後來我乾脆放下自己的自尊與虛榮,坦然地與文在一起吃她買的鮮菜和我的榨菜,坦然地接受別人或羨慕或誤解的眼光,坦然地分享那份純淨無塵絲絲融融的友情。
與文一起走過的子,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子。我們玩著紙條遊戲,一同讀書,一同吃飯,一同安靜,一同瘋鬧,於不經意間營造了一份深深的默契。語文老師總說我的文字裡面長滿了情,而我始終不明白的是期末我的成績可以從第三名躍居第一名。
別後的這些年,我與文一直都以書信維繫著我們的友誼。也曾在信裡鬧過幾次矛盾,我以為化解了矛盾的時候彼此僵持的關係也隨之冰釋,因為我始終堅信朋友是老的好,更何況文是我生命中第一位朋友。然而,當文的信越寫越短直至最後再沒信來時,我才真正相信文不止一次講過那句話:“我變了”文——變——了——一股涼意直刺心尖!
“無可奈何花落去。”也許文真的不是從前的文了,她已是一名教師,她有她的生活、事業和愛情。但我是多麼希望自己能有一次走進她夢裡,讓她記起在重慶她還有個叫李美坤的朋友正等著她告訴她的通信地址;我甚至希望生活的時針能倒轉,那樣我會十倍、百倍地珍惜與她在一起的子,用自己的手自己的心彌補所有的缺憾,縫合情的裂痕。我是多麼不願意讓那個紅的身影,那縷溫暖灼人的目光以及那一個個笑語盈盈其樂融融的子只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夢啊!
橫七豎八地用心織完這些文字,是秋天裡一個霪雨霏霏的時候,今秋不是那年的秋。而這時,文,你在做什麼呢?是否也像我一樣悄悄地注視朋友,遠遠地關懷朋友,融一腔深情於沉靜中…
澡堂大戰這時偏偏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細雨。可沒人介意這細雨。
離下課還有20分鐘時,我已經坐不住了,下課鈴剛響,我顧不上向老師鞠躬回禮就衝出了教室,並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