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上元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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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自醒來之後,王大人對她的態度就改觀了,不似之前那樣熱絡。那時候,慶王尚昏不醒,他急得六神無主,真是“死馬當活馬醫”哪裡會顧得上筱蓉是個什麼身份,什麼年紀了呢?
如今慶王醒來,他竟然患得患失的,覺得自己當時找了一個無名小卒給王爺看病,是不是小看了王爺?要是自己當時能多堅持一天,等世子回來,再找太醫就好了。就不信,太醫院裡那麼多的太醫,治不了慶王的病!
如今讓一個小女娃兒佔了先機,他著實不快。連帶著那看到慶王嘴乾燥要給他喝水,卻被筱蓉給攔下來,他就滿心裡的不悅:這麼點兒小女娃子,膽子可真不小啊。若不是世子在一邊兒說話,當場他就下不來臉。
可筱蓉滿心裡只有病人,不管你這個病人身份地位如何,她當一視同仁。慶王也是常人之軀,為何就不能和常人一樣?醒來之後不能立即喝水就是她的鐵規,反正出了事兒還得掛在她頭上。
在王府裡又住了幾天,見慶王身體恢復正常,餘下的事項只要好好護理就可。反正王府裡也請來了幾個太醫,自己待在這兒天天看冷臉有什麼意思呢?
筱蓉思前想後,決定還是得走。於是就向王大人提出來,王大人早就看不慣她,滿口答應下來,場面話勉強說了幾句,封了一百兩銀子,就把筱蓉打發了。
筱蓉倒也不當回事兒,反正這一輩子她遇到的憋屈的事兒還不少呢,不過她還惦記著雲書嶽的那塊玉佩,看這小子還算是個明事理的人,就想臨走和他說一聲,順帶著代他一些護理的常識。
就讓丫頭帶了她想到前院裡見見雲書嶽。誰知剛出了門,王夫人就趕來了,滿面堆笑地拉了筱蓉的手說了很多的話…
筱蓉不懂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還有話跟雲書嶽代呢,再不說天就黑了,可就出不了城了呢。可王夫人一個勁兒地拉著她的手說個不住。
到底沒有忍住,筱蓉從王夫人手裡出自己的手,笑笑:“夫人,我還要和世子說一些話,說完了這就回去了。”餘揚還在外頭等著她呢。
王夫人聽了。臉上不復剛才那般殷勤,慢慢地冷下來:“姑娘,我看就不必了吧?”筱蓉不解:“小女不明白夫人這話什麼意思。我只是想和世子說說王爺平裡的注意事項。”
“這個嘛。我們府上請了幾位太醫輪給王爺診脈,王爺現在恢復的差不多了,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就放心吧。”筱蓉聽她這話,似乎有點兒逐客的味道。既然人家不歡她。她自然不好賴在這裡,別以為她就住在這兒不想走了。
緊了緊身上的小包裹,筱蓉捏了捏手裡的那個菸灰的荷包,裡頭是王府給她的一百兩銀子,還好,這個東西最實惠。能花不少子呢。先攢著,以後好用。
現在什麼都比不上銀子金貴,管他什麼門第。以後想請她來都難。
對著王夫人彎了彎身子,筱蓉一句話都沒說,跟著丫頭朝門外走去。
將到大門口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好似是朝著她這個方向來的。
回頭一看。卻見大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了過來,筱蓉不由就站住了腳:她難道有什麼事兒嗎?
大少一身灰的棉布長衫。素淨了一張臉,因為奔跑的緣故,腮上還有微微的紅。
站定後急急地了幾口氣,才把手上的一串茯苓香串往筱蓉的腕子上戴,有貼著筱蓉的耳朵輕笑:“你也別嫌棄。你說的那個法子還管用,這幾天大少爺時不時地都到我屋裡坐坐,我就按照你教的法子,對他不冷不熱的,他好像來得更勤了。”筱蓉也就抿嘴兒一笑:這男人就像是偷腥的貓兒,越是得不到的就越覺得好!
毫不客氣地戴上了茯苓香串,和大少話別了,上了門外的馬車,餘揚已經騎著馬等著了。
西邊一片紅霞,太陽已經隱了大半個身子了,馬車急匆匆地就往城外趕去。
好在時辰還趕得上,剛出了城門,城門就關了。緊走慢趕的,一直到了夜半的時候,才回到落鳳鎮。
筱蓉在馬車裡已經顛簸地睡著了,睡夢裡,總有一塊溫潤的玉佩在她面前晃悠。
馬車堪堪地停在了濟民堂門口,大門已經卸了板子,一個夥計挑了八角小玻璃燈籠從角門探頭出來看了看,發現是掌櫃的和神醫姑娘回來了,忙了出來。
筱蓉踩了長凳下了馬車,餘揚就吩咐趕車的跟了夥計到前院裡安置了。自己則陪著筱蓉一徑進了後院的天井,他娘子早就等在屋簷下了,一雙兒女顯然已經睡下了。
見了餘揚和筱蓉,餘揚娘子大喊大叫著撲了過來:“哎呀,你們這次可名揚天下了。王爺病得那麼厲害,竟然讓姑娘給治好了。我就說嘛,這孩子就是我們的福星,她來了,我們準有好子過!”正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餘揚忙打斷了:“別他孃的說個沒完沒了了。姑娘還餓著肚子呢,趕了大半天的路,趕緊點兒吃食來。”餘揚娘子就打住話頭,連連笑道:“瞧我一高興什麼都忘了,是了,姑娘定是餓壞了,廚房裡還溫著雞湯呢,軟軟活活地給你們煮一碗湯麵可好。”筱蓉有些歉意地望著這個八面玲瓏的老闆娘,笑道:“勞煩嬸子了,不拘什麼點兒吃了就好。”餘揚娘子就顛顛地走了。
吃了湯麵,筱蓉簡單地梳洗了,一覺就睡到了天大亮,外頭有人大聲走動,她才醒過來。這些子沒黑沒白地照顧慶王,實在是疲累至極了。
每裡忙忙碌碌的,筱蓉都快忘記了時間了。沒想到第二醒來就是小年了。這古代的小年也和後世裡差不多。只不過更隆重一些。也許在那樣的時代裡沒有什麼娛樂的節目,人們格外注重節。
餘揚娘子做了好多的吃食:有炸丸子,年糕,酥油燒餅,酥魚酥雞…
總之是平裡不捨得吃的東西全都出現了,筱蓉累了那麼多年,見了這些好吃的,自然是小孩的本大發,著實吃了個飽。
不過藥鋪的生意更忙了,也許因為給王爺治好了重症。總之整個落鳳鎮上都曉得濟民堂來了李神醫的女兒,一個個地大老遠地都往這裡跑。倒是累壞了筱蓉,不過餘揚卻樂得合不攏嘴。每晚上和他娘子一盤點,都是幾十兩銀子的進項,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好事兒。
他們兩口兒待筱蓉也越發親熱了,成裡好吃好喝地不斷,餘揚娘子連衣裳都不讓筱蓉洗了。
餘揚又從外頭買來兩個伶俐的小廝。筱蓉取名一個叫鋤藥、一個叫耕草,連帶著買來的那六個丫頭,都放在她屋裡跟著習學醫術。兼帶著做些雜活兒。
轉眼就到了除夕,醫家的鼻祖是神農氏,半晌頭的時候,餘揚就吩咐夥計貼了告示。上了板子,關門過年了。
至晚時分,一家人帶著買來的丫頭、小廝。連藥鋪裡的兩個夥計,總共十來個人,都來到堂屋裡供奉的神農像前,恭恭敬敬地祭拜了,這才圍坐在一張梨木大圓桌前。豐豐盛盛地吃了一頓年夜飯。
正月裡忌針黹,餘揚娘子也閒了下來。家裡又有小丫頭幹活兒,她也輕鬆起來。帶著一雙兒女白裡都聚到筱蓉屋裡,聽她給買來的丫頭小廝還有店鋪的夥計講解醫藥知識,子過得倒也愜意。
只是夜晚來臨時,筱蓉望著滿院子的燈火,只覺得心裡酸的難受。她是個既沒有爹也沒有孃的人,來到這個世上,才享受了四年的天倫之樂,可是那個該死的仇人就把這一切給剝奪了。
這麼多年來,她心裡的仇一直窩著,只等哪一天爆發出來。每晚,她都把玩著項上掛著的那塊玉,總覺得這玉里有什麼秘密一樣。
就這樣隨意地過了十來天,就到了上元夜。每到這一天,落鳳鎮上到處都掛滿了燈籠,夜市更是擺到了三更。平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姑娘小媳婦,這一晚上都可以出來透透氣,見見世面,玩耍一夜。
餘揚娘子是個細心地,見這幾筱蓉總是悶悶不樂,就提議晚上帶著大家夥兒一塊兒到鎮上逛逛,看看花燈,買些女孩子喜歡的胭脂水粉之類的。那買來的幾個丫頭聽了都叫好,筱蓉也覺得從沒有看過這古代的夜市,索一家子吃過晚飯都相跟著出去了。
一大夥子人有說有笑的倒也熱鬧,到了集市上,果然琳琅滿目,賣什麼的都有。一眾丫頭小廝都被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住了眼睛,早就沒了在家的約束,呼朋喚友的三三兩兩都往自己喜愛的攤子上看去。
筱蓉微笑地跟著,眼睛卻落在一個賣帕子的小攤上,只見一塊塊潔白的緞面上,繡滿了各式各樣的圖案。其中一塊繡著蘭花圖案的帕子一下子就抓住了筱蓉的眼球,讓她情不自地彎下身子看起來。
那塊帕子倒也沒什麼稀奇的,只是上面繡的蘭草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樣。
江夫人還活著的時候,最喜蘭草,每每在自己的帕子上繡上各式各樣的蘭草,曾經還送給筱蓉一塊。如今見了這悉的物件,筱蓉不熱淚盈眶,就像見到親人一樣。
賣帕子的小販子是個機靈的,見機忙笑問:“姑娘可是看中了這一件,真是好眼力。這可是京裡蘭繡房的活計,平裡都是見不到的。”當年娘還活著的時候,她身邊的大丫頭綠萼深得了她的真傳,一手蘭草繡的幾乎可以以假亂真。只是會是她繡的嗎?她不是也在那場屠殺中死了嗎?
搖搖頭,晃走不切實際的想法,筱蓉自嘲地笑笑,就想買下這塊帕子。
誰知一摸間的荷包,卻蹤影全無,頓時就驚出了一身的汗,這裡頭裝了餘揚給她的幾塊碎銀子,算是她的報酬了,今晚上一個子兒還沒花呢。
轉身就慌亂地看著人群,只見一個人急急地朝人群裡跑去。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偷銀子的賊,筱蓉指著他就大喊:“有賊啊,偷銀子了。”那人跑得更快了,轉眼就擠到了人群裡。
正覺得連都疼的筱蓉,暗道這下可完了,銀子不回來了,好不容易幾個月才賺下的銀子就打了水漂了。這賊她鐵定追不上,就算是追上了也不敢怎麼著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