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貧窮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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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拐彎就是一條小土路,裡頭有一所小院,李氏就朝那兒走去,那裡就是她的家。
來到籬笆院門口,筱蓉懂事地從她背上下來,立在那兒打量著,只見一圈兒籬笆已經東倒西歪,不成個樣子。一扇破柴門,晃晃悠悠地斜歪在那兒,半開半敞的,想來家裡有人。
李氏靜靜地望著這一切,四年前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家裡雖然窮得揭不開鍋,可好歹這院子裡還是乾乾淨淨的,還種了幾棵月季花。
可如今,雞圈裡空空如也,籬笆小院裡堆滿了麥秸,混著才下過的雨水,整個院子裡就成了個泥潭子。
跨進小院,一股臭味撲鼻而入,原來是茅廁裡的糞水滿了,正往外溢呢。
李氏掩著鼻子,一手拉了筱蓉進了那間黑乎乎的小茅屋,乍一進去,壓兒都看不清裡頭有人,只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還有酸腐食物發出來的餿臭味。
定了一會兒神,才看清裡間一盤土炕山躺著一個人,消瘦的身子蜷曲著,卻不知道是誰。
李氏炸著膽子走近兩步,顫聲兒喊道:“鐵牛兒…”筱蓉一愣,眼睛往上移時,只見那人影兒似乎動了幾下,卻依然昏不醒。
難道這就是李氏的兒子張鐵牛?不過看他這樣子好似生病了,不然半大不小的孩子最是活潑好動的時候,不會這麼躺著的。
她怕李氏看不出來,聲氣地提醒著李氏:“哥哥是不是病了?”李氏嚇一跳,探出手去摸了一下那孩子的額頭,滾燙得灼人,果然發燒了。
回身在屋裡四處看了看,哪裡還有那死鬼男人的影子?李氏頓時氣結,大聲罵道:“一準兒又去賭去了,怎麼就不死在外頭呢?”一邊就上前,也不怕骯髒,抱了鐵牛就哭起來:“可憐的娃,你那爹還不如沒有呢。這可怎麼辦是好啊,我身上分文沒有呢?”這年頭,治病要花錢,不然人家大夫肯來給你看啊?眼下李氏的丈夫又不在家,讓她一個沒腳蟹真是愁得沒有了法子。
她離開江府的時候,只帶了筱蓉一個,還是死裡逃生出來的,哪裡顧得上拿點兒銀子?如今看到兒子一張小臉燒得紅撲撲的,鼻翅兒隨著呼一扇一扇的,就知道病得嚴重。
想想那不爭氣的丈夫,她就忍不住涕泗橫。這麼多年來母子分離,好不容易苦巴巴地賺點兒銀子,實指望能養家餬口,誰知道到頭來他依然狗改不了吃屎,兒子病成這樣他都不管!
見李氏哭得悽惶,筱蓉不言聲地上前握住鐵牛的手腕子診起脈來。前世裡她可是醫學院的高材生,中西醫結合,見了病人,她就止不住手癢起來。
眼下李氏的丈夫不在家,天又晚了,李氏剛帶了自己回來,還沒安頓好,自然不能出去請大夫回來,這孩子的病萬一要是耽誤了,豈不是她的罪過?
於是她不動聲地診脈,半天,才抬起頭來,大眼睛眨巴兩下,長吁了一口氣。這病沒有大礙,只要及時治療很快就會好起來。許是昨兒下了大雨,鐵牛兒在家裡定是沒人理會,想來淋雨了。
剛才她摸了一把鐵牛兒身上,燒得燙手,這古代也沒有溫度計,她初步判斷,大約在39度,算是高燒了,再不退燒,這孩子就會燒壞了腦子或者是引起了呼道染。
於是她連忙不動聲地出著主意:“娘,我小的時候也發過燒,聽我孃親講,當時就用溫水給退熱的,很快就好了呢。”他家裡也沒有現成的藥,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李氏眼睛頓時閃了閃,忙走到灶間,在大鍋裡添滿了水,就要燒火。可是家裡連點兒像樣的乾草都沒有,那些麥秸稈兒都泡到泥漿裡,溼漉漉地哪裡就容易點著?
李氏著急燒水,伸了頭就趴在灶門口往裡吹,誰知道一股煙倒出來,嗆得她頓時不上氣來,好不容易點著了,李氏一張臉已經汙糟地不成樣子了。
眼淚和著黑灰一道一道地留下來,李氏也不用手抹乾,由著那淚水氾濫成災。這個家還像個家嗎?當初嫁給張順,一開始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可自從他上了賭博,就一發不可收拾,家裡值錢的東西,連她的嫁妝都讓他偷著給變賣了。
後來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恰逢那時她又生下一個女兒,可因為無錢請大夫看病就一命嗚呼了。眼看著鐵牛兒就要餓死了,她咬咬牙一狠心才來到城裡大戶人家當媽子。
臨走前,張順跪在她面前賭咒發誓地說一定要痛改前非,再也不賭了,在家裡好好照看孩子,做點兒農活,自己就相信了他。
這一進城就是四年,每年年末,張順就到城裡去找她要銀子,說是孩子在家裡很好,她也就信實了,誰知道回來一看還是老樣子,他竟然連孩子都不管了。
好不容易燒開了一鍋水,李氏的眼淚也乾了。把水舀出來放在盆裡涼著,進了堂屋一看,筱蓉正坐在鐵牛兒跟前,拿一塊黑得看不清本來顏的手巾打溼了,正往鐵牛兒額頭上覆去。
李氏三步變作兩步來到筱蓉身邊,勉強笑道:“你怎麼能幹這活兒?還是我來吧。”她打心眼兒裡還是把筱蓉當成小姐呢。
其實別看筱蓉人小,心中的成算絕不亞於大人,她手裡雖然沒勁兒,可這樣的小活兒是她前世裡手到擒來的,哪裡會有差錯?李氏這樣說分明是怕累著了她。
她朝李氏柔柔地一笑,溫聲說道:“娘,您忙活了一天,坐著歇歇吧,哥哥這兒有我就好。”這聲“哥哥”叫得李氏熱淚盈眶,這孩子多麼懂事啊。
溫水晾好了,母女兩個合力給鐵牛兒脫了衣裳,對著他口、腋下、大腿就慢慢地擦拭。一頓飯工夫才算擦好。
筱蓉又讓李氏尋了些鹽,泡了一杯溫鹽水,給鐵牛兒灌上了,這兒童發燒可得防著脫水。
孃兒兩個忙活了半天,鐵牛的燒才慢慢地降下來,有了意識。李氏又餵給他一碗溫鹽水,這才來到灶間想做點兒熱乎飯吃。翻遍了屋內,才在角落的缸裡找到一把陳舊的米,無奈間,只得燒水煮上了。
李氏一邊燒著火一邊罵張順,罵著罵著就見門外搖搖擺擺地走回來一個人,睜眼細瞧時,正是張順,手裡還提溜著一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