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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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這樣,活在他的背影裡,一路的追,追到底,但當他肯回頭的時候,她卻又停了下來,埋起頭,不敢讓他看到自己。
他重重嘆了一聲,看到她這副表情他就洩氣,她的活力、她的熱情,就像是難得一見的火山爆發,次次都在關鍵位置停住,要是他再不主動一些,真不知道她還要躲到哪裡去。
“菊,你嫁給我三年。我一直都沒在你身邊,我知道你心中難免會怨恨我。”他凝望著她“但是…你大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嫁給我吧?”他的問題讓她再度一震,腦子混亂,結結巴巴“難道、難道不是因為三年前在母后的壽宴上她老人家看到我,相中我,所以才…”
“錯。”他悠然的反駁“難道你不曾想過,就算她老人家想為兒子娶媳婦,也應該先為我大哥、二哥找,為什麼跳過前兩位而將你許配給我?”
“因為、因為…”他的問題讓她陷入沉思。下錯,讓他這麼一說,自己會嫁入宮門確實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問題。
南尚武握緊她的手,嘆著,笑著“因為十幾年前我去學堂看二哥上學,恰巧看到了你,那時候我就發誓說要娶你為,三年前我在母后的壽宴上再看到你時,更堅定了自己的心願,母后會去登門提親,完全是我的拜託。”沐菊
這回真像被雷擊中似的,張口結舌,她的腦子很亂,亂到連剛才他說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但是她的心卻是熱的,不再有昔
的冰冷,心跳快得像要從
膛裡蹦出。
“我、我想喝口水。”她顫抖著摸向桌上的茶杯,茶杯的水是涼的,而她手上的熱度卻幾乎可以把涼水燙熱。
南尚武看她現在的樣子,更想笑了。
“你是不信?還是不敢信?”她讓涼水滑入腹中,冰涼的覺暫時
醒了自己,她還是碎碎叨唸著“這、這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他一把拉過她“我還記得在學堂裡聽到你念的詩『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還想,這詩應該是我來唸的,怎麼會是女孩子讀?那時候你穿一身月白的短襖長裙,袖口繡著玉蘭花,皮膚白白的,頭髮梳成兩個髻,綴著珠花盤在兩側…”沐菊
聽著聽著眼淚就
出來了,在他點點滴滴的敘述中,她彷佛看到自己兒時的樣子,十幾年前的穿著打扮就連她自己都不可能記得清楚了,但他說來卻好像剛剛親眼所見。
她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背上,她來不及擦去就又落下一滴,接著眼裡汪洋一片,連他的臉都看不清了。
“哭什麼?”南尚武笑她“你這是被我動的,還是被我嚇的?”
“兩者都有。”她真是哭笑不得,又擦了擦淚水,勉強看見他的眼睛,既然他要一片深情的回憶往事,那她也要追問出心底的疑問“若你真的在乎我,為何新婚之夜後就將我丟棄在這裡三年不聞不問?”
“這個…”換他吐艱澀了。
“要怎樣說呢?其實我若說出真相,只怕你會覺得可笑。”
“到底為什麼?”他的賣關子讓她更加著急了。
“是有什麼事讓你實在無法不離開?還是這三年在邊關有人絆住你的腳?就像、就像那位冷心姑娘?”她閃爍試探的提問讓他輕笑出聲“你真正關心的還是冷心。”她不想再逃避了,她身為子,應該問清楚的。
“你和冷心到底是什麼關係?”
“要我怎麼說呢?”他思量著“從表面上看我是救她的恩人,但實際上我們一直是在互相試探的敵人,她是我的獵物,但我也要防備被她獵到。”
“那你們之間…”
“什麼都沒有。”他回答得乾脆堅決。
“要我向你立誓嗎?”身為男人,有時候真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女人會這麼在乎這些捕風捉影的言蜚語,但他知道若自己不耐心解釋,只怕她會一直誤會下去。
她咬著沉思,對他的回答不能說不信,但要全信還是有些疑竇,實在是因為當
冷心那種古怪曖昧的口氣太不像作假,而周圍的人又總在提醒她說,南尚武在邊關的這幾年不可能始終為她“守身如玉”這讓她雖然想信任他,卻又舉棋不定。
忽然想起來,說著說著竟讓他說跑了話題,最關鍵的問題他還沒有回答,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把自己打入“冷宮”三年整?
看透她的疑慮,南尚武只好說實話“三年前我醉酒回到房,你過來扶住我,我看到你的臉上並沒有半點喜
,眼中全是幽怨,我想,或許是我的強娶讓你不開心,如果你不願意委委屈屈的看到我,我還是消失在你眼前比較好。”沐菊
微怔,回想著那一夜的情景,說:“我怎麼會幽怨?我那夜見你大醉回來,連蓋頭都沒有為我取下,我還以為是你不滿這樁婚事。”南尚武定定的看著她,她清澈的眼神卻讓他開始懊惱“你可知我為何會大醉?”他將另一個秘密相繼說出“因為那一夜二哥找我拚酒。”
“習文?”
“不錯,我知道他也喜歡你,所以我才先下手一步向母后討親,若我再晚些時,只怕現在你就是二王妃了。他因此心裡不舒服,硬拉我去灌酒,我還好是自己走回
房,而他卻是被府內家丁抬回去的。”她覺得哭笑不得“我與習文雖然是青梅竹馬,但我一向將他視作兄長,怎麼可能會嫁他?我雖然是個女人,但也不會胡亂許配終身。”南尚武眼睛一亮“這麼說你肯嫁給我是心甘情願的?”
“當然。”她也嘆了口氣,氣中帶笑“那一年母后壽宴,你演武全場,力敗來賀的數國武將,當時我就想,嫁夫當嫁如此英雄才不枉此生,所以你母后一來提親,我馬上就答應了。”他一拍額,大笑逸出雙“我們這兩個傻瓜,居然白白
費了三年時間。”說出了全部心事,心頭卸下千斤重擔,沐菊
長吁一口氣,微笑也浮現在
間。
終於又見到她幽雅寧靜的笑顏,雙頰的紅暈漾開,像透的櫻桃。
既然誤會都已說清,他不準備再陪她玩下去了,他已為人夫,卻總讓母親提醒圓房之事,想想真是一大恥辱,於是他探向她的紅,輕輕吻上,不期然想起一首詩--紅豆生南國,
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