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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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陵眉頭略皺一下,道:“那麼我揹你出去吧!但我還要搭救別人,分身乏術,這便如何是好?”中年人道:“我只要離開這鬼地方,就有法子可想。”薛陵低頭尋思,這個動作遮掩住他皺眉的表情,他迅即作了決定,道:“好吧,我就揹你出去,別的暫時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那中年人出喜,口中連連道謝。薛陵走過去,背轉身蹲低,讓那人趴在背上,然後起立,迅即奔出地牢。
他到了外間的房門口停下來,側耳傾聽外面的聲息,背上的中年人突然發出微微呻之聲,薛陵輕輕道:“怎麼啦,可是熬不住了?”語聲未歇,猛覺喉頭一緊,原來已被那個中年人左手拇指抵住要。他身軀僵硬的向前栽去,卻被木門擋住,沒有倒下。
那中年人冷笑一聲,道:“好大膽的薛陵,竟敢送入龍潭虎之中。但畢竟逃不過掌門人的神機妙算…”他右手改點薛陵另一處道,把左手放鬆。
薛陵恨聲道:“卑鄙無恥之極,我若是不肯救你,焉能中此毒計,你是誰?”那中年人道:“大爺姓費名浩,你好生記住,將來變了厲鬼別忘了找費大爺算賬,哈!
哈…”他從他背上跳落地,把薛陵拖向內間的椅上,薛陵手中之劍早就掉在地上,這刻身軀僵硬如石,任他處置。但他毫無懼,冷冷道:“你決逃不過我的手心,除非你現在就取我命。”費浩聽他第一句時,面不微變,但聽完第二句,這才放心,狡笑一聲,道:“未得掌門人的命令,誰敢殺你,但你卻料錯了,掌門人早就下過命令,任何人只要有機會,即須立刻取你命,以除後患,你且等一等,費大爺把你的劍撿回來,就用那劍殺你。”他又走出去,在地上撿起長劍,迴轉身軀,突然楞住。原來薛陵已站在他身後三尺之處。
薛陵趁他一楞之際,出手如電,制住他的道,伸手取回長劍,把他拖到內間,放在原先那張椅子上,他冷笑一聲,道:“這結局你做夢也沒有想到吧?”費浩張口結舌,簡直說不出話,薛陵又道:“你想痛痛快快的死,抑是零零碎碎的死?”費浩這回可不敢光是張大嘴巴了,忙道:“自然想得個痛快。”薛陵道:“最好不死,對不對?但這點大概辦不到了,你若是想求個痛快,那就把設此毒計的內情說出來,我聽著不假,就給你一個痛快,如若不然,我能讓你埋在地底之下,猶自痛苦難當。信不信由你,現在快點作個決定。”費浩立刻道:“少俠且寬一寬心,在下一定遵命,反正死了之後,也不怕掌門人再有什麼毒刑。這個計謀早在一年前已經施行,此地一共有三個地牢,但只有當中的一個地牢是當真收犯人,左右兩邊的地牢都是陷阱,正如剛才少俠經歷一般,好教對頭上當,此計自施行至今,尚未發生過任何事,卻不料少俠法眼如電,早就瞧穿了。”薛陵搖搖頭,心中叫聲“好險”因為此計的確高明萬分,而他也是在蹲低的一剎那間,才想到應該暗暗運功護身,以防有詐。
須知此處佈置破綻不少,譬喻這地牢不難毀,亦全無消息埋伏。再就是這費浩神飽滿,穿著整齊,也不似被囚之人那般鬚髮垢蓬。
那費浩的行為也是不合道理,因為假如他是俠義道中之人,被朱公明加害囚,則不該全然不問救他的人姓名來歷,又一句也不提及對方尚有何事,一味想快點讓他揹出去,這種種舉措,已充份出他的自私格,決非俠義之士所應有。
因此,薛陵便突然靈機一觸,懷疑他可能也是萬惡門中之人,若然他是萬惡門中之人,因犯過被囚,則他自然可能設法立功贖罪,這是不可信任的原因之一。其次他想到朱公明為人機智多謀,最擅使用反間之計。因此,他極力思索如何試探對方的真偽。直到他蹲低之時,,方始決意冒險運功護,試上一試。假如對方武功極高,護身之功被破,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
現在果然證實了這個猜疑,一聽此計早在一年前已擺設好,這才明白對方為何須發剃颳得十分乾淨,敢情是因時太久了,大家都生出翫忽之心,否則在朱公明的計劃之中,決不可能這般大意疏忽的。
他道:“那麼隔壁的房間一切佈置自然與這邊不一樣了?李三郎可是囚在那邊的地牢中?”費浩心想,你必須親歷其境,方知房中佈置,假如我把情況說出,讓你逃過殺身之禍,我豈不是失去報仇的機會?當下決意不說出實情,總以令他入彀為主。
他搖頭道:“這兒一連三個房間全都一樣,沒有特別裝設。掌門人認為有左右這兩個陷阱應當十拿九穩,他說敵人一定先查看兩邊,不會由當中查起,以免一旦驚動了,變成左右受敵之勢,至於中間房的地牢囚著什麼人,在下當真全然不知,此是敝門嚴規,除了負責的人之外,旁人俱不許曉得。”薛陵一聽這話倒是實情,便點頭道:“好!我給你一個痛快!”薛陵這話一出,頓時發覺費浩寬心地透一口氣,觸動了靈機,想道:“他居然甘心就死,可見得萬惡門的手段,何等惡毒,但由此推論,豈不是讓他活著還使他恐懼麼?不錯,我大可以試驗一下,免得上當。”他已對萬惡門中之人,存下十二萬分的防範之心,一點也不肯大意,他舉起手掌,作出要劈下的姿勢,口中道:“我不愛殺人,今晚只砍斷你雙手,以示懲罰,但你不要高興,因為我一點也不相信你的鬼話,我將萬分小心觀察過鄰房形勢,才肯進去,我寧可救不了人,而決不失陷此間,因為我只要安然無恙,我那位朋友就決不會死,你可懂得我的意思?這便是說朱公明還要利用他來擒捉我,所以我沒事的話,他決不會死。”費浩額上冒出比黃豆還大的汗珠,因為他已被迫到眉睫的大禍,駭破了膽子。他哀聲道∶“薛大俠,你老做做好事,殺死我吧!”薛陵道:“胡說,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萬物之靈?我何必作殺孽?”費浩哀叫道:“你老若不肯殺我,那就別點住我的道,好讓我自殺。”薛陵道:“這倒使得,但我怎知你不是想趁機詭計害我?”費浩道:“在下可以發誓…”忽然曉得發誓也不行,忙忙改口道:“在下說出緣由,薛大俠就明白了。”薛陵心中一笑,暗想自己在他稱呼之中,已由直接的“你”字變為“少俠”又變為“大俠”身價擢升得真快。
他不讓費浩多說,搶先道:“那麼我問問你,鄰房的佈置可是跟此處一樣?”他專揀這個時機迫問,使對方不暇心思,果然費浩道:“在下實在該死,鄰房內只是外表與這邊一樣,其實消息埋伏一發動,大羅金仙也休想逃得命!”薛陵緊接著問道:“是什麼消息埋伏?說!”費浩道:“除了各種毒而又專破氣功的暗器之外,還有毒水毒霧。每一種都安排得恰到好處,武功越高之人,就越躲不過。假如武功低弱,那就不要勞動這些消息埋伏,單是防守之人,就可以解決!”薛陵道:“有道理,哼!剛才你越解釋那邊為何不曾擺設消息埋伏,我就越不相信。行啦!我連你雙手也給保存下來如何?”費浩雖然仍有懼,但並不像早先那般絕望。他想了一下,道:“薛大俠此舉,無異於迫在下反叛了,唉!螻蟻尚且偷生,在下不得不反叛啦!”薛陵道:“這卻是何故?”費浩道:“掌門人素多疑,若見在下安然無恙,而你老又救走了貴友,即使是在下沒有供出實情,也要當在下曾經供出辦理,敝門的千百種毒刑,誰也熬受不住,簡直比死還痛苦千百倍,例如那洪爐秘區,就有不知多少鐵錚錚的好漢,折磨得哀求一死!”薛陵道:“這些話慢慢再說,我趕著救人,不能失誤時機,你既已叛出萬惡門,何不索助我一臂之力,若然我能擊敗朱公明,那就不要夕懼怕了。”費浩出難以置信之,但口中卻不敢說出來,薛陵道:“你休得不信,要知朱公明現在的第一大敵就是我了。嘿!嘿!不但是他,連他的師父萬孽法師和袁怪叟亦已對我大頭痛…”他一提起這兩人之名,費浩神大振,道:“在下願意全力效勞,但只有一件事,務求薛大俠答應,那就是咱們如若不幸被擒,你必須儘可能先殺死我,助我解脫。”薛陵道:“你這個條件雖是古怪,但我卻明白,只不知你何故忽下決心相信我有這等力證?”費浩道:“在下深知天下之間,幾乎無人得知萬孽法師及袁怪叟之名,但薛大俠居然曉得,並且說他們也到頭痛,單單憑這一點,在下就可以深信不疑了。再說,大俠的話亦十分合理,在下不叛則已,若然反叛,除了儘量幫助大俠擊潰萬惡門之外,難有生路…”他微笑一下,笑容中透出一點寬的意味,又道:“我們萬惡門中之人,個個互相猜忌提防,但若在大俠手下辦事,一定可以放心大膽,用不著夜夜都得用心機。在下定要這種寬心信任的子,方始死得瞑目!”薛陵一掌拍活了他的道,問道:“以你所知,應得如何才破得鄰房的消息?”費浩道:“假如掌門人在此的話,可就很難下手了,因為總開關有兩重,最高的一重由他控制,誰也不知設在何處。但第二重我們都知道,第一步先把總開關推起,全宅的消息埋伏失去效用,你老就可以放心闖入,殺死守衛之人,把貴友救出了。”薛陵一時之間,判斷不出他的話是真是假,這正是最要緊的關頭,如若此人仍然作詐,則一旦行動,決計逃不過殺身之禍。
但倒轉過來說,如若此人之情真實不假,則今晚之舉,已是勝券在握,決無疑義,他暗暗忖道:“這中間有一個絕大的關鍵,便是假如他設法殺死了我,就可以在朱公明前將功贖罪,因為他仍然表現得很忠心,最後仍舊設法殺死我。尤其是我的身份特殊,他能取我命,朱公明喜歡都來不及,怎會怪他?”任何人處身這個關頭,很難不徨猶疑。要知這個決定,實在關係重大不過,一經決定,其後的命運就無法改變了,這教薛陵焉能不慎重考慮。
他尋思了一下,想出一個方法,當下說道:“我心中有個難題,無法解決,希望你不要見怪,助我找出解決的途徑。”隨即他把剛才的疑慮坦白說出。
費浩衷心地讚美道:“薛大俠的為人,果然與萬惡門中之人全然不同。假如是萬惡門中之人,打死也不肯講出這個心中秘密。”他沉一下,才道:“這一層顧慮不能沒有,這樣好了,你老先點住我的道,直到照在下的話救出貴友以後,才到這鄰房來帶我走。”此法雖然有點冒險,可是也不得不如此了,薛陵在這等關節眼,可就不能以一般的江湖態度應付此事了,若然希望對付別人,到了這等時候,當然不肯下手點他的道,以表示真心信任,可是對方乃是萬惡門中之人,決計不能相信,即使這一回他乃是真心實意,但以後仍須處處提防,事關這萬惡門中之人個個天卑鄙惡劣,陰險毒辣,說不定什麼時候才一下後腿的。
費浩懷著緊張的心情,獨自在房內等候,他全身動彈不得,連聲音也發不出,只不過保持神智清醒而已。
事實上,他尚不知道薛陵乃是以一種極上乘的手法,點了他的死,假如薛陵依然中計被害的話,費浩也活不了。在薛陵心中,已經對萬惡門中的人深痛惡絕,假如費浩仍然在使詭計的話,這種人少一個,世間就多一分安寧。
大約是過了一炷香之久,房門開處,人影撲入室內,來人正是薛陵,他背上揹負著一個年貌相若的少年,走到費浩身邊,迅即出手拍開他的道。
費浩跳起身,道:“謝天謝地,你老到底成功啦!咱們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薛陵點點頭,道:“這話很對,我已經出其不意闖入他的窩中,這一回可得遠走高飛才行了。”他們安然離開了這座屋宇,由於是大白天,薛陵不能揹著一個人在街上走動,因此,他們暫時躲在相距只有數屋之隔的花園中。
李三郎神萎靡,雙眼睡未睡,事實上他本來一直昏不醒,直到薛陵救他之時,在敵人身上搜出藥瓶,他服下,才忽然醒來。
他在草地上坐也坐不穩,費浩心中大急,可是他又深知若不跟著薛陵,非被朱公明的魔網罩住,捉回去施刑不可。因此,他可不敢獨自開溜,小心的在一旁守望。
薛陵只怕用的解藥有假,眼見李三郎快要昏睡,連忙抓住他的肩胛,用力搖撼幾下,只搖得手三郎的頭前仰後合。
但他還是睜開了雙眼,模糊的道:“我困死啦!”薛陵沉聲道:“不行,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李三郎虛弱的道:“好!好!我不睡…”但雙眼仍然不能完全睜開。
薛陵又搖撼他,李三郎喃喃道:“齊茵…齊茵…你是天下間心腸最硬的女子…”薛陵聽得清清楚楚,不一怔,問道:“你說什麼?”李三郎微微發出鼾聲,直到這時,薛陵反而對他的健康放寬了心。因為通常練武之人不會打鼾,除非是疲倦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由此可知李三郎振作不起來,正是因為太過疲倦而已。
但李三郎何以會叫出齊茵的名字?又說她是天下間心腸最狠的女子?這些話薛陵聽得極為清楚,決不是錯覺。而李三郎又是囈語,益發可知這是他心中的秘密,決不能全無意義。
他尋思一下,顧不得損耗功力,伸掌覆按在他背後“命門”運聚功力,貫注入對方經脈之內。
初時李三郎鼾聲更響,但頃刻間已全無聲息,呼悠長均勻。
薛陵收回手掌,收攝心神調息了一下,便又出手搖撼李三郎。
這一次很快就使他睜開雙眼,而且他神顯然完全恢復,與剛才簡直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