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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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之時他已到了山下,宿一宵,翌晨起來,便找妥一處能瞭望出數里之遙的高坡,屹立等待。
且說金明池追出三里左右,趕上那股白煙,攔住去路。他提聚起全身功力,準備劈擊過去,但那股白煙霎時停住。隔了老大一會工夫,煙氣漸淡,但見一個美貌少年出身形,初時是面目,繼而全身皆現。
金明池仰天大笑道:“除了你以外,天下問再找不到第二個如此詭怪多端的人,這兩年來你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可是跟齊南山在一起麼?”紀香玟暗暗心驚,想道:“這人當真智力絕世,是我唯一很難取勝的強勁對手。”金明池察貌鑑,想看透她對自己此言的反應。須知那齊南山本身固是無足輕重,可是為了齊茵之故,以及為了金浮圖之鑰之故,他的下落變的甚關緊要。
然而紀香瓊面上卻毫無表情變化的痕跡,使他一時之間不能遽下判斷。當即在表面上裝出淡淡的神情,又道:“是與不是你都不敢回答麼?”紀香玟微笑道:“我憑什麼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不過你這一猜也不是全無道理就是了。”金明池沉道:“莫非你雖是不曾與他在一起,但卻曉得他的下落麼?”紀香瓊搖搖頭,說道:“我一點也不曉得齊南山的下落,但我此次踏入江湖,聽聞他兩年來全無蹤影,許多武林人物到處找他,包括你在內,也都找不到。便發覺那人極是老謀深算,一切都預先做過嚴密的安排,才能夠這樣的突然消失無蹤。因此我也很想找到他,跟他鬥一鬥心機計謀,至於你誤認我跟他在一起之事,倒很合理,因為你曾於當時見過我,其後我和他一同失去蹤影,自然會往這上面猜測。”地分析得合情合理,金明池找不到破綻,心想:她以心機智謀自負,想找齊南山斗上一斗之言料必不假,當下道:“我若然探出齊南山的下落,定必讓你跟他鬥一鬥,但現在…”紀香瓊口道:“我若當真有心查訪齊南山的下落,倒也不難。只怕你尚無絲毫眉目之時,我已跟他會面也未可知。”金明池頓時暫且抑忍住責問她何故幫助薛陵之事,道:“你不是胡亂吹牛的人,敢是已查出了什麼線索?”他直到這刻仍然不肯完全相信紀香瓊當真不曾跟齊南山在一起,不過表面上卻裝出完全相信,所以趕緊追詢。
紀香玟道:“不錯,而且無妨向你逸一點線索,那就是我曉得他有個女兒嫁到什麼地方去了,只要找到齊茵,何愁查不出她父親的下落?”金明池淡淡笑道:“沒有用,我已見過她了。”紀香玟驚訝的睜大隻眼,道:“這話可是當真?她在那兒?你們以前相識麼?”金明池道:“以前當然相識,說也奇怪,天下問英雄無數,但卻沒有一個是我的敵手,只有她還可以跟我一拼。”紀香瓊又問道:“你最近在何處見到她?”金明池踏前數步,追到她身前數尺之內,說道:“就在前兩三天,我在路上碰到她,你猜她跟誰在一起?”紀香瓊頓時有所觸悟,道:“哦!原來那人是她的夫婿,這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的事,可見得世事茫茫,變幻多方,一個人的智慧顯然甚是渺小。”金明池不由半信半疑的望著她,心想她如此出力幫助薛陵逃走,難道與她毫不相識?那麼她憑什麼要出力幫助他呢?
當下搖頭道:“那是金刀朱公明的叛徒薛陵,不是她的夫婿。”紀香瓊裝出驚訝之,道:“什麼?這真是越變越稀奇了,齊茵怎會跟他在一起?你若是把事情始末詳細告我,我就幫你去把他抓回來。”金明池聽了這話,疑心全消,便把路上如何遇見齊茵的詳情道出,但自然隱去自己被擊敗一節,只諉說是因師門情的關係,不便向她怎樣,最後說道:“我聽聞朱公明是個正人君子,所以望意替他誅殺薛陵,以我的身份,自是不便把薛陵抓起來送給朱公明,以致有示恩結納之嫌。”這兩人各逞心機,說的話全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在金明池而言,雖則已不大疑心紀、薛二人乃是舊相識,但對於齊南山一節卻依然不肯全信。紀香瓊則須得用心機言語使他不再從自己身上究齊南山的下落,進一步她還要查明白金明池對齊茵是不是已有野心。
要知這紀香瓊乃是千伶百俐之人,不管那金明池如何掩飾作偽,但仍然曉得金明池要殺薛陵之故,大半是為了一個“妒”字。可見得他對齊茵已有了野心,她本要找尋齊茵,目下既是得知她已離開杭州,便須從他口中多查問一點她的行蹤,然後與薛陵之言對證,如此定然穩能找到她。
只聽金明池又道:“據齊茵說她也不知道她父親的去向,我想來想去,深信只要設法找到你,就可以出齊南山的踩跡,那知你居然不曉得,還放走了薛陵。”紀香瓊道:“我細細推究過齊南山當所作所為,但覺他極是老謀深算,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計劃進行,因此它的失蹤自是極難找得到他,只有一點使人大惑不解,那就是他何故要用金浮圖之鑰為餌,製造一場高手之爭,然後又突然失蹤,這樣做法對他有何好處?”金明池道:“這一點我也甚覺不解,不過閒話休提,你先帶領我去抓薛陵。”紀香瓊心想難關已到,須得打起神應付了,當下道:“好的。”轉身奔去,她施展出獨門至至妙的輕功,一連幾個起落,快逾閃電,隨即停步回頭瞧看,但見金明池落後了兩丈左右,霎時趕了土來。
金明池笑道:“你的輕功真好,我萬萬追趕不上。”紀香瓊道:“由此可知你的武功也有弱點,不能在每種功夫上都壓倒別的人。”心中卻想道:“我才不上你這個當呢!雖是我在短程縱躍上面或能勝得過你,可是若是起意逃走,便須較量長途腳程,其時全視內力強弱以分高下,總而言之,你想故意示我以可乘之機,看我逃跑與否便知我的真假,我卻偏偏使你猜測不透。”他們一道走去,不久,就回到那燕子樓的遺址。紀香瓊指住那棵大樹,道:“他就藏在樹後數丈處的一堆野草之中。”金明池道:“你的本事我很佩服,幾時要向你請教這等奧妙無窮的陣法之學,目下他若是深藏不,又有陣法掩護,我怎生抓得到他?”紀香玟正要開口,突然臂上一緊,原來已被金明池五指抓住,接著到一股力道從他五指指端攻入自己體內,頓時血氣翻騰,全身乏力。
金明池冷冷的道:“我平生不信別人之言,對你也難例外,你幫我往前走,如若想借陣法什麼古怪,別怨我心狠手毒,走!”他拉看她穿過大樹,依照她所指點的方向走到一片茂密野草之處。
這刻正是因窮匕現,紀香瓊全無法子可施,當下道:“不要找啦!他已經逃離此處了。”金明池道:“何以見得?”說時,暗暗提聚功力,只等地一旦說出她乃是瞧見這兒的陣法佈置已亂而知的話,就立下毒手,因為她分明是使的誘虎離山之計,特意引開自己以便他乘機逃走。紀香瓊一點也不曉得此人心中有此歹毒打算,心中想道:“我若是說出實倩,他一怒之下,定必取我命,如若推諉說得見陣法已亂便知,這話二歲孩童也不能置信,說也無益。正自沉,金明池又催道:“你怎生知道他已逃走?”紀香瓊遲疑一下,道:“我不想騙你,所以拒絕答覆。”金明池不一楞,定睛望耆她,紀香瓊真不敢跟他寒冷的目光相觸,微微側開臉龐相避。
金明池見她如此可憐服低,不覺泛起微笑,心想這位姑娘長得美麗而動人,可惜我現下一心一意要把齊茵上手娶為子,如若不是心中有了齊茵,她便是最理想的人選了,他觸動了柔情,指力漸輕,最後放開手,說道:“好吧!那麼你告訴我如何才能追上薛陵?”至此,紀香瓊已到智竭計窮,因為金明池武功奇高不說,人又機智絕倫,縱是上當受騙,也不過是一兩次而已,以後很難再騙得著他,加以他心黑手辣,一旦發覺不對,能得立時翻臉下手,連分辨的機會也不會給她,這種人真是最難應付的了。
她不敢多想,說道:“可要我帶你追他麼?”金明池道:“你自然要跟我走,除非是你願意死在此地。”言下之意,便是告訴她若然不乖乖的跟著,那就唯有埋骨此處了。
她起身當先奔去,金明池已解開道制,卻以金笛指住她眼部位,相距只有一尺左右,以他的功力造詣,隨便紀香瓊使什麼身法,也難擺脫金笛威力。
兩人迅快奔去,封是向東南而行,走了六七里路,紀香瓊完全服貼了他的武功,因為她在這數里之中曾經使過許多身法,卻都無法把金明池拋下,一直到一股勁道壓住間大,至少有幾次兩人距離拉開了五六尺之遠,可是他金笛上發出的內力依然能遙制看她,是以不敢使壞逃走。
她在一座樹林之前停住腳步,金明池的金笛照舊籠罩住她的要,也不開口,瞧她幹什麼。
紀香瓊瞥視樹林一眼,說道:“他就躲在這座樹林之內,你信不信?”金明池道:“我信不信都不要緊,你帶我找到他便是了。”紀香瓊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那麼把你的金笛借我一用。”金明池遲疑一下:改用摺扇威脅著她要,把金笛給她,瞧她取去作什麼。
紀香瓊道:“此笛不是凡品,若不是內力很強的人,休想吹得出聲音來。”金明池皺眉道:“你是要用笛聲把薛陵引出來?”紀香瓊道:“不錯,他不拘聽到什麼樂器聲音,都會出林會面,你等看瞧好了。”當下把金笛橫擱在香上,開始吹奏起來,才吹了數盤,金明池便大詫異,忖道:“我枉自下了多少年工夫在此笛之上,竟退比不上她。”又聽了數聲,但覓此曲音節纏綿悽惻,如怨如訴,節奏卻甚是分明,極為動人。
金明池乃是行家,聘出此曲饒有古意,非是今世新聲,不覺甚是驚奇,凝神細聽此譜。
他這種大行家一聽之下,就大概可以記得譜調,是以越聽越入神,一味追記這一闕曲譜紀香瓊向左移開兩步,他也全然不覓,轉眼間她已轉到他背後,輕飄飄躍起,落下之時,腳尖踢出,鞋頭已伸出一節鋼製尖錐,宛如點轍,正好踢中他間“京門”金明池身子一,頓時呆如木雞,直到此時紀香瓊才敢停口不吹,她所以不用手而用鞋上特製的暗器點他道,便是生怕笛聲一歇,他便恢復神智,便說不定會出岔錯。
她轉到他正面,袖中彈出一支幼細鋼絲,長達尺許,向他口要扎去。
這鋼絲乃是她防身之寶“柔金鋒”淬得有毒,專門在出其不意之時刺扎敵人,不須刺中道,鋒上之毒也可以使敵人消失戰力,從容處置,前此金明池便捱過兩記,但金明池功力深厚無此,居然能熬受得住。
她這一次乃是向他口死上刺去,不須毒力也可以制金明池的死命。
金明池瞧得清清楚楚,無奈身遭暗算,雖是功力絕強,可是想強運內力衝開道的話,然須費去一盞熱茶之久,這已是最快的速度了。
紀香瓊的柔金鋒刺來之時,他只有等死的份兒,全無抗拒之力,心中不長嘆一聲,忖道:“罷了,罷了,想我金明池英雄一世,卻喪生在一個女子之手。”念頭掠過腦際之時,柔金鋒已堪堪沾到他口,卻突然停止不動。
金明池若不是口不能言,定必怒聲呵斥,催她速速動手,他乃是極為自大自傲之人,寧可身死,也不願被一個女子侮辱嘲笑。
紀香瓊眼中忽然出溫柔之,說道:“我不想取你怪命,但我又很怕你後向我報復。”金明池心中想道:“廢話,我若是能夠活著,後自然要加以報復,說不定把你隱湖秘屋一派完全摧毀。”紀香瓊又道:“我聽見你心中的話了,唉!我若是從來不曾遇見過你,子過得多麼平穩安全?你何以要如此心狠手辣,半點也不饒人呢?”金明池心道:“這就是我的脾氣格了,誰也休想使我改變,這叫做至死不悔,乃是大丈夫的行徑。”紀香瓊沉片刻,取出一條黑巾,把他眼睛矇住,把他抱起走入樹林之內,揀定一處地方,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條繩索,一頭困縛住他雙足,然後把他倒吊離地,另一頭縛在幾幼弱樹枝之上。
金明池但覺身子不斷的上下跳彈,便知繩子另一端乃是縛在幼細的樹枝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掉跌落地,若是常人如此的頭下腳上倒吊著,血集中在頭部,自然十分難受,但金明池身懷上乘武功,一時還不覺得怎樣。
他只是到十分大惑不解,不曉得她何故這樣對待自己,由於雙目被掩,也瞧不到離地多高,地上是何情狀?
他暗暗忖道:“假使地上有石,又離地甚高的話,這一跤跌下去,縱然武功尚在,腦袋碰上石塊也得迸裂,這丫頭可惡得緊,如此侮辱於我,只要我能得不死,將來總有得她瞧的只聽紀香瓊在耳邊說道:“金兄千萬不要胡亂掙扎,地下是個大窟窿,內有積水汙泥,不知有多深,萬一掉了下去,說不定爬不上來呢!我是迫不得已才用這個法子暫時困住你。”說時~又用繩子綁住他雙手,只聽她又說道:“我曉得你很快就能恢復武功,除非是這樣倒吊著你,才能阻止你攻開道制,有此一段時間,我便可以逃得遠些。”金明池大為放心,暗想你只要不殺死我,咱們是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紀香瓊柔聲道:“我本不敢這樣得罪你,可是為勢所迫,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走啦!”她迅即睡開樹林,金明池潛心凝神,側耳而聽,查聽出她出林之後*乃是向北方奔行。
林中偶有勁風吹掠,他的身軀便搖盪跳彈,使他十分擔心繃斷了繩子。又想到自己到了打通道之時。初期功力未純,還是不敢亂動,非得等到功力恢復了八九成,才敢震斷手中之繩,除去矇眼黑布,看準了地形,才能當真脫身,這麼一來耽擱的時間就多了,恐怕很難追得上她了。
果然他一直到了天黑之後,才打通道。恢復功力,但其時樹林內漆黑一片。全然瞧不見地上形勢,又使他耽誤了許久,後來等到天亮才瞧清楚地上那有窟窿,全是她胡亂捏造之言,甚至地上乃是一堆茂密草堆,萬一繩斷跌落,也不會受傷。
這種種情形使他既氣惱*卻又好像不能過於恨她,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記得紀香瓊出林之後乃是向北而行,當下繃斷繩索,飄身落地,也一勁向北方追去。
且說紀香瓊逕赴抱犢崗,見到了薛陵,她向他說道:“我奉師命到京師謁見令尊,誰知到了京師,這才知道你薛家一門被錦衣衛抄斬,這消息使我十分震驚,為了後好向我師詳細稟覆,便在京師滯留了四個月之久,才打聽出你是薛家唯一後人,拜在金刀大俠朱公明門下,其後才輾轉追到河南齊家莊找你。但走遲一步,其時齊家莊盛會已散,杳無人跡。”薛陵面變得鐵青,說道:“在下的血海深仇難以忘懷,且等私事略了,便當前往京師,訪明仇人,雪此血海之恨。”紀香瓊道:“我用了不少法子才打聽出你是薛家唯一後人,你可知道我在何處探聽出來?”薛陵訝然道:“是啊口你在何處查聽出來的?又怎知我已投身朱公明門下?”紀香瓊道:“雖然當距出事之時已過了許多年,但我化裝成一個老頭子,在茶肆以及府衙一些老人口中,問出昔年薛家闔門抄斬的情形,連帶的也就曉得老大人全家只有一個兒子幸而逃出此劫,至於你的下落,我卻是在魏忠賢府中查出的,你說奇也不奇?”薛陵瞿然道:“在他府中?這真是奇怪不過之事了。”紀香瓊道:“說穿了也不奇怪,朱公明本是大大惡之徒,卻以種種手段沽名釣譽,博得大俠之名,其實他與魏忠賢暗有勾結,為魏忠賢出過不少力,那錦衣衛都指揮梁奉,只不過是他們手下大將之一而已。”她說到此處,薛陵可就有點兒明白,沉道:“如此說來,先父在世之時與朱公明情極深,原來已入了朱公明殼中,其後遇害,恐怕與朱公明也有關係了?”紀香瓊道:“正是如此,令尊大人可說是被害於朱公明和姦相魏忠賢二人手中,而朱公明為了沽釣仁義之名,故意把你救走,養育成人,然後才設計把你殺死,如此一則可以斬草除,永絕後患。二則博得仁義之名。三則令尊大人以往結過不少豪傑俠士,他們決不會懷疑到他頭上。”薛陵仰天長嘆一聲,雙淚,他多年來都不曾提及這悲慘的往事,一向埋在心底,有一次他與齊茵往地心宮謁見邵玉華之時,通過寒關冷圈之時,便曾掩面痛哭,其實他神智已經模糊不清,是以深心中的悲情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