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吹牛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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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攝風術把這風倒吹回去怎麼樣?”吳不賒埋頭苦忍,心中突然靈光一閃,暗運攝風術。想不到的是,吹牛袋吹出的風柱凝成一股,強悍無倫,吳不賒的攝風術竟然攝不動,就像小孩子拉瘋牛的尾巴一樣。吳不賒暗叫一聲慚愧,私底下也臉紅,心下發狠:“有種你作死的吹,倒看你能把天吹破不?”吹牛袋連吹七八口,停了。吳不賒眼珠子一轉,身子往前一縱,急忙又伏下身子,四肢入土。吹牛袋果然鼓風又吹,這次吹了三四口,似乎真有些累了,到後來風力也明顯有減弱的趨勢。吳不賒暗喜,吹牛袋一停,他又往前連縱兩步,離著吹牛袋眼見只有七八丈了,他憋足了勁,只要吹牛袋再吹一次,停下來時,他就一個貓撲,老貓拿鼠般死死掐住袋口。
黑七對盜丹煉器有不少獨門法,只要拿住了吹牛袋,不信制不服它。其實《追風經》上也有煉器之法,不過那是道家正法,非常麻煩,對要煉做法器的靈物要求也多,什麼血之靈不可煉,陰損之器不可鐲,否則不好反嗜其主什麼的,沒練器,先嚇身汗。所以吳不賒只略掃了一眼,一直沒再看過,不過吳不賒這人蠻的,真沒辦法了,照煉不誤,最多煉成的寶物有氣吧!氣怎麼了,他自己還是妖怪呢!
他一進,吹牛袋果然鼓氣又吹,這次風不大,卻帶起一聲異嘯,那嘯聲高亢尖利,生似鋼針鑽耳,最要命的是,隨著這嘯聲,吹牛袋一下子逃了出去,速度之快,吳不賒本反應不過來。他呆了半天才想到,之所以有嘯聲,是吹牛袋故意壓扁了袋口,風大口子小,風力回過來,就把吹牛袋倒吹了出去,這倒是個逃命的良方兒。
費了半天力,反被吹牛袋逃了,吳不賒又氣又急,返身追出。
到口,只見遠處一頭牛狂奔而來,正是那條大水牛。吹牛袋已飛到了大水牛的頭頂上,在丈許高處浮著,跟著狂怒的大水牛往這邊跑。那情形,生似受了欺負的小妹妹叫來了暴躁的大哥哥。吳不賒小時候欺負小女孩,常碰到這樣的情形,跑得慢就是一頭包。
象斧還算盡職,大水牛一動,他橫著大板斧也從斜刺裡衝出來。大水牛本來只盯著吳不賒,頗有些鄙視,就一隻貓,撐死十斤不到,不夠打發,突然見了象斧這龐然大物,頓時樂了,這才是對手嘛!大水牛轉頭便向象斧衝去,堪堪衝近,頭一低,飛角猛撞。它飛撞之勢過於驚人,象斧雖然自負力大,卻也不敢兜頭擊,大步往左一跨,橫裡一斧劈出,斬向大水牛的脖子。
象斧的大斧頭掄開了,那該多駭人,從吳不賒這面看去,那不是一把斧子,而是一座山啊!在吳不賒想來,大水牛蠻力再大,也只有撒蹄逃命的份,可出乎他意料,大水牛不閃不避,橫著兩隻巨角,竟是著大斧頭頂了過去“錚”的一聲巨響,聲聞四野。大水牛這一角,竟然架住了象斧的巨斧,尤其叫人瞠目的是,斧角接處,竟恍然炸起一溜火星。
“我的天爺,難道那角竟是鐵鑄的?”吳不賒駭然驚呼,目瞪口呆。
對大水牛牛角的強悍,象斧也似乎有些難以置信,退了一步,呆了一下,暴喝一聲:“好,再接本公子一斧!”運足了力,兜頭又是一斧。大水牛夷然不懼,盤角相,一角挑開象斧的斧頭,頭一歪,另一角竟向象斧划過來,竟是有來有往了。象斧自然不會落了下風,揮斧再劈,頓時角來斧往,鬥了個旗鼓相當。象斧一生裡,大概從來沒這麼痛快過,巨斧狂揮,口中還狂呼亂叫,一頭紅飛舞,生似著了火。
“想不到這大水牛如此厲害,還真虧得把象斧叫了來。”吳不賒心中暗自嘀咕,抬眼見吹牛袋懸浮在鬥場不遠處,似乎也在看戲,他心中一轉:“我且給它玩把陰的。”吳不賒溜邊兒走過去,不想那吹牛袋竟是十分警覺,他還沒跑一半,吹牛袋就發覺了,袋中發出一聲異嘯。聽到嘯聲,大水牛猛力一角頂開象斧的斧頭,退了兩步,頭一低,大角扎進土裡,猛然一挑。這一挑有力,彷彿挑起來一座土山。土山一起,吹牛袋鼓氣狂吹,剎那間沙土飛揚,天昏地暗,吳不賒別說去偷襲,連路都找不到了。他眼睛看不見,但耳力還在,風聲中聽到象斧哇哇亂叫。象斧可是個幫手,要是被大水牛趁著風沙一角頂死了就划不來了,吳不賒急忙循聲縱過去,大叫道:“快跑。”扯著象斧就跑。
兩人逃出谷來,回頭望去,谷中沙塵漫天,別說吹牛袋和大水牛,便是天上的頭都不見了。沙霧還在向外瀰漫,還好,吹牛袋和大水牛並沒有追出來。
熊彪早已變了臉:“我早說了這吹牛袋厲害的,還好,大神你沒有受傷。”象斧也在一邊氣,點頭道:“那牛還真不是個弱手,不過揚沙子可不算什麼本事,公子稍待,風沙一息,我再與它鬥。”
“它再揚沙又怎麼辦?”吳不賒搖搖頭,想了想“今天驚動它了,我們先回去,下次再來。”往回走時,吳不賒一路尋思,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吹牛袋十分警覺,吹的風威力又大,哪怕衝到了面前,只要沒能掐住袋子口,被吹上一口就不受不了。即使抓住了袋口子,真的能掐住嗎?吳不賒很有些懷疑,能吹出那麼大的風,那鼓出來的力量該有多大?換了象斧或許能掐住,吳不賒可沒這個自信,但象斧本不可能靠近吹牛袋。
走到中途,下起雨來了,三人一路飛跑回山莊,僕役遠遠看見,急忙打傘來接。進門後,僕役收了傘,吳不賒腦中突地靈光一閃,有了主意,讓象斧找材料來,腦中回憶著吹牛袋的大小,做了一把小傘。
第二天一早,天晴了,吳不賒也不讓熊彪帶路了,打發他回去,就和象斧二人同去。吳不賒飛,象斧扯開步子跑,大步星,比吳不賒也慢不了太多。
離山谷裡餘,吳不賒便落下地來,不多會兒象斧也到了。那牛還是在谷中吃草,吳不賒道:“跟昨天一樣,看見牛往裡衝,你就攔住。”
“公子放心就是。”昨天沒能收拾得了大水牛,還靠吳不賒把他扯出了風沙,象斧很覺得丟了面子,今天可是卯足了勁兒。
吳不賒把傘放進百草囊裡,依舊化身為貓,往裡跑去。跟昨天一樣,他才到邊,吹牛袋就發覺了,他也不猶豫,一閃入。如果吹牛袋還像昨天一樣,見他進會收斂靈力,說不定他就可以打吹牛袋一個措手不及,一舉撲住吹牛袋。不過這算盤他沒打響,身到中途,吹牛袋已鼓起身子,頭便是一股狂風吹過來。
吳不賒早有防備,風一起,立即四肢鑽地,身子也儘量伏低,四肢用力,牢牢扣住地面。一股風過,吹牛袋開始氣,吳不賒一直留著神,閃電般從百草囊裡掏出那把特製的小傘,對準吹牛袋的袋口便急過去。
傘尖他包了獸皮,不必擔心會扎穿吹牛袋,所以他這一下用了全力,加之吹牛袋在氣,還有股的力,兩力相加,幾乎只是一晃,特製的小雨傘就進了吹牛袋的肚子,吹牛袋便是想收口也來不及。吹牛袋不知吳不賒把什麼東西進了它的肚子裡,這時氣也足了,鼓氣急噴。
傘進去時是收攏的,圓圓的像子,也不大,進入袋子時很容易,可往外噴時,風一帶,傘就張開了,三十六傘骨牢牢地撐住了袋口。這下好看了,但聞“啪”的一聲,吹牛袋飛起來,狠狠地砸在後面的石壁上,因為風出不去,反挫的力全被吹牛袋自己承受了。
這一下摔得不輕,吹牛袋貼著石壁往下落,吳不賒也,傘上面還繫著繩子,不等吹牛袋落地,他狂跳起來,猛一扯繩子,一下就把吹牛袋扯到面前,一把死死地掐住了袋口。
吹牛袋先前那一吹,雖然把自己“叭唧”了個半死,卻也把傘面吹破了,袋子內的氣一洩,吹牛袋軟軟沓沓的。吳不賒先還擔心掐不住,結果掐到手裡就和條半死的泥鰍差不多,沒打彩的。吳不賒也不敢大意,死死掐住,絕不給吹牛袋氣的機會。
吳不賒一手掐著袋口,一手慢慢取出傘骨,側耳聽外,安安靜靜,沒有驚動那條大水牛,正好趁這機會收伏吹牛袋。他捏了一個訣,是黑七的一個法,一點神光凝聚成團,將吹牛袋裹在中間,厲喝道:“快快顯出元神,否則要你袋破神滅。”不管吹牛袋是什麼成,既然修成靈,必有元神,只要出它的元神,吳不賒便可抓住它的要害,徹底控制它。
吳不賒的神光雖如山壓下,吹牛袋卻好像並不畏懼,死魚一樣軟沓沓地垂著,無聲無息,看來黑貓這法兒無用,吳不賒一時也懶得去翻《追風經》,嘿嘿一笑:“跟大爺我裝死是吧。”掐了吹牛袋到外,看了看,大水牛還在遠處悠閒的吃草,吳不賒找了幾柴,復又進,生起一堆火來:“大爺我燒化了你,看你還裝到什麼時候。”在火上一烤,吹牛袋猛地往上一縮,袋子裡立時便傳出了哀叫聲:“大爺饒命啊!大爺饒命啊!”叫上大爺了!吳不賒樂了:“終於肯開口了啊?我就說呢,你一軟袋子,全身上下沒個硬的地方,愣充什麼硬漢。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成?”吹牛袋不敢犟,老實代:“小的本是黑風口上的一隻大嘴蛤蟆,年月久了得了靈,不想被人捉住,剝了皮做成了一個袋子。但小的元神未滅,靈猶存,後來遇上青牛道人,他在我肚中畫了一道風符,花了三年零四十九天練成一股神風,便是小的本源。”
“青牛道人?”吳不賒想了想,無論黑七還是木長生,記憶裡都沒有這個名字,便問“青年道人現在在哪裡?”
“青牛道人早已死了幾百年了,被人偷襲,受了重傷,不治而死。”
“被人偷襲死的啊?可惜,可嘆。”吳不賒嘴中嘆惜,心裡別提多高興了,死了好啊,有主的東西怕主人來搶,沒主最好了,於是笑呵呵地道“外面那大水牛就是青牛道人的青牛了?”
“是,青牛道人就是因牛得名。”
“那牛該也是成了吧?”吳不賒突然想起大水牛雙角敢硬架象斧斧頭的事“那對角厲害,難道是鐵打的嗎?怎麼斧頭砍不斷?”
“何止是斧頭砍不斷,大青牛那對角,非比尋常,左角可避火,右角可避水,乃是水火神牛。”
“這麼神啊!”吳不賒嘖嘖稱讚,口水了一袋子“不對啊,既然這麼神,為什麼沒能修成人身?”
“為什麼要修成人身?”吹牛袋語氣中很有兩分不屑“人有什麼好?”這一角頂得,吳不賒半天沒能出得了聲,忽地想到一事,道:“你為什麼把牛吹上天?那是做什麼?”
“哦,那是青牛道人教給我的練功法門,控制風力的,吹石吹樹把握不住力度,把牛吹上天,既不能太強,太強牛吹跑了,也不能太弱,太弱牛跌了下來,把握好了這個度,風力便能圓轉如意。”
“原來如此。”吳不賒恍然大悟,想到自己的風虎,就是一股猛勁。其實別說風虎,就是順逆二氣本身也不可控,半路出家的,就是不夠純啊!
“你說青牛道人在你肚中畫了一道風符,在哪裡?”這一次,吹牛袋卻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會兒才道:“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一切聽命,否則你就燒化我好了。”它口氣突然強硬起來,吳不賒奇怪了,道:“什麼條件,你說說看?”
“能把牛吹上天,這是本事,作為獨一無二的吹牛袋,我是高貴的。”說到這裡,它微微停了一下“我可以為你所用,但你不能濫用,像普通的袋子一樣用來裝東西,絕對不行。”居然是這樣的一個條件!吳不賒哈哈大笑:“我怎麼會拿你這樣的寶貝裝東西呢?只有二傻子才會那樣做。我會用你吹牛,會用你吹風,但絕不用你裝東西。你就是吹牛袋,高貴的吹牛袋,獨一無二的吹牛袋。”這話動聽,吹牛袋也哈哈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怪,總覺得像是隻蛤蟆在叫:“你把我翻過來,風符就畫在我肚子上。風符左邊有一句翻袋訣,袋子翻過來,我便一點兒法力也沒有了,這就是我的命門。右邊有一句伏牛訣,你念訣,大青牛便認你為主。牛最犟,一旦認了公子,永不會叛,不但雙角可避水火,且力大無窮,行千里,是個最好的腳力。”不但能收服吹牛袋,還能收服大青牛,吳不賒簡直要樂瘋了,卻仍保持著三分清醒,左手小心捏著袋口,右手託著袋底慢慢翻過來,果然在袋底見到一道符。那符以硃砂畫成,符的左邊有一句口訣,寫著“翻袋訣”三個字,那口訣是:翻你的袋子掏你的胃。右邊也有一句口訣,寫著“伏牛訣”三字,那口訣是:牛不喝水強按頭。兩句口訣下面各有手勢,顯然光這麼空口白牙地念是不行的,還要配合著捏訣,以特有的形式把靈力發送出去,訣才能起作用。
吳不賒記下口訣,把袋子翻好。坑蒙拐騙是商的拿手好戲,他當然也防著別人會騙他,面上不動聲,嘴裡卻暗念翻袋訣,倏的一下,吹牛袋飛快地翻了過來,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便把它再翻回去。吹牛袋大大地哼了一聲,自然是很不滿意。吳不賒臉皮厚,嘿嘿一笑,眼珠子一轉:“吹牛兄,你有什麼喜好?”想起木長生愛喝酒的事“喝酒不喝?”這話立馬討得了吹牛袋的歡心:“好啊好啊,吹牛打喝酒,那是本袋最愛,大青牛也愛喝酒。”他們說說笑笑走出去,到了外,吹牛袋道:“待我喚它過來。”發出一聲尖嘯。
遠處的大青牛聽到嘯聲,抬起頭來,一眼看到吳不賒,立馬紅了眼“哞”地一聲怒叫,撒開四蹄,狂奔而來,速度比一般的馬還要快得多。吹牛袋說它能行千里,看來不是假話。吹牛袋打個哈哈:“牛兄誤會了,待我和它說清楚。”又連嘯數聲。
吳不賒奇怪了,吹牛袋明明能說人話,大青牛也肯定聽得懂人話,為什麼就不說人話而要亂嘯一氣呢?好在它的嘯聲大青牛聽得懂,速度明顯放慢,牛眼往這邊望,很有些糊的樣子。
大青牛一動,躲在一邊的象斧也躥了出來,橫裡截擊。吳不賒忙道:“象斧,不要攔它,放它過來。”象斧憋足了勁,突然不用他了,一時可就氣鼓鼓的,跟在大青牛邊上,兩隻銅鈴大的眼睛鼓得比牛眼還大。
大青牛過來,口中哞哞叫,吹牛袋回以高高低低的嘯聲,兩個顯然是在,吳不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睛瞪得和象斧的牛眼有得一比。
大青牛搖搖頭,後來又點點頭,斜了牛眼瞟著吳不賒。以前吳不賒在市集上挑牛,就是這麼看牛,這會兒倒過來,牛看他了。吳不賒也瞪著眼盯著大青牛,大青牛前蹄突地一軟,跪倒在地,衝著吳不賒把頭點了三點。吹牛袋笑道:“公子,大青牛也認你為主了。”
“很好,你起來。”吳不賒笑嘻嘻伸手虛託“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去做那些背車拉犁的雜活的,而且只要有酒喝,有我一碗就有你半碗。”大青牛果然聽得懂人話,哞的一聲,頗有歡愉之意。雖說是認了主叢,吳不賒心中卻還有幾分不放心,主要是先前吹牛袋和大青牛的話他聽不懂,不知道它們在說些什麼,萬一是吹牛袋的計謀,哄得他信了,大青牛再突然給他一角,他就成牛角上掛著的人葫蘆了。吳不賒面上不動聲,暗裡捏訣,念起伏牛訣,只聽“撲通”一聲,大青牛一跤翻倒,四蹄亂彈,口中怒叫連聲,但牛頭緊貼地面,彷彿被一隻無形巨手壓著一般,怎麼也掙不起來。
青牛道人當年收伏大青牛和吹牛袋時,在它們身下施了咒,伏牛訣和翻袋訣便是啟動咒的口訣,而不是區區兩句口訣就有這麼大威力,這一點吳不賒是明白的,卻也暗暗好奇:“這大青牛力大無窮,便是象斧,只怕也沒辦法把它這麼幹脆利落地扳倒,青牛道人到底在它身上下了什麼制,有這麼大威力?”吹牛袋早叫起來:“你做什麼?快松訣,快松訣。”吳不賒鬆了訣,大青牛才能爬起來,吹牛袋大是惱怒:“公子,你這是做什麼?怎麼可以這樣!”吳不賒嘿嘿笑道:“你莫怪我,牛兄那角太厲害,我有些怕,這叫下牛威。是我不對,我賠罪,回去喝酒,喝酒。”吹牛袋衝大青牛嘯了兩聲,大青牛斜著牛眼看著吳不賒“哞”地一聲低鳴,很有些意見的樣子。吳不賒一則皮厚,二則有伏牛訣在手心中篤定,裝著沒聽見,只是嘿嘿笑道:“快走快走,今兒個咱高興,大家不醉不休。”象斧昨和大青牛鬥了一場,深知大青牛的厲害,眼見吳不賒無聲無息就把大青牛放倒在地,暗暗駭服:“能以神法制住我,能收服吹牛袋,又能一下制住這條大蠻牛,還能千變萬化,主人果然是神通廣大啊!”他先前七分畏三分服,這會兒卻是十打十的敬服了。
回到山莊,象斧命人擺上酒席,吹牛袋不吃菜,卻是個老酒鬼,一口一杯,酒喝多了話還特別多,還真是個鴰噪的傢伙;大青牛也是愛酒的,它不上席,象斧命人搬了一罈子酒放到花園中,它喝了個乾乾淨淨。與吹牛袋不同,大青牛卻是個悶葫蘆,偶爾長鳴一聲,也不知發些什麼慨。
吳不賒本來的打算,只是借象斧抵住大青牛,收了吹牛袋就要拍股走人,這會兒既收了大青牛,就沒法再化成貓一個人走了,便說了自己要去雲州的事,問象斧願不願意去。他以為象斧會推拒一下,不想象斧點頭不迭:“我在這山裡早悶出病來了,公子千萬帶我走一遭。公子到哪裡,我便到哪裡,刀山火海也誓死跟隨。”第二天動身,象斧收拾了兩個大包裹,如一副鞍橋般搭在大青牛背上,也不知裝了些什麼。吳不賒坐上牛背,象斧扛了巨斧,邁開大步走在前面,一行往北。
吹牛袋說大青牛能行千里,象斧也自吹可走千里,吳不賒倒是不急,急有什麼用?說句老實話,他最沒信心的,就是勸雲州遺族全族南遷,於是只讓大青牛邁開牛步走就是,不需要跑。大青牛卻誤會了,以為他是怕顛簸,哞的一聲,拿出了絕技,下面碎步如飛,上面紋絲不動,一上午竟然趕出了兩百多里。象斧在邊上邁開大步,也是一步不拉。
午後不久,遠遠看到一座大城,象斧介紹說是雙絲城,乃雙絲國的都城。
這雙絲國有個來歷,第一任雙絲王乃是一條蠶,當地有個採桑女叫桑絲的,採野桑時發現了它,帶回家餵養。雙絲王既不吐絲,也不結繭,桑絲卻一直喂著它,不肯丟棄。如此數年,雙絲王得了人氣,修成人身,便娶了桑絲。兩人生下的後代,銀髮金晴,外形俊美,也沒有尾巴,與一般的獸人大不相同。只是他們有一個病,像蠶一樣要脫皮,每年季脫一次皮,絲人脫下的皮用來蒙鼓乃是極品。不過絲人對自己脫下的皮極為珍惜,都是細細收藏,死後帶入棺中,少有出賣的,所以絲皮鼓千金難求。
越近城池,絲人越多,果然個個金晴銀髮,面貌俊美,竟少見有特別醜陋的。不過絲人個子都不很高大,和吳不賒一樣中等身材的居多。當然也有高大的,極少。
最讓吳不賒驚異的,是絲人穿得都很漂亮,即便是窮人,明明臉有菜,身上卻也是一身鮮亮的綢衫。這麼華美的綢衫,說老實話,吳不賒在東鎮開店的時候也就只有一兩件,要過年過節才穿,平時是不穿的。若只看穿著,這裡最窮的人都比他富得多,問象斧才知道,作為蠶的後代,絲人對絲綢有著一種幾近病態的偏愛,這裡家家養蠶,戶戶紡綢,絲綢在雙絲國,實是最常見的一樣東西,不論貧富都穿綢,因為除了綢衫,沒有其它衣服可以穿。
“老天爺,要是把雙絲國的絲綢販去人界,那就發天財了。”吳不賒嘖嘖驚歎,突然眼光被一個變戲法的絲人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