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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魂夢安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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篌知道這是璟的術,那些九尾狐應該全是假的,如果再這樣下去,他的靈力會被消耗到枯竭,篌猛然閉上了眼睛,白的老虎也閉上了眼睛。

看不見,一切惑皆成空。雖然九尾狐就在老虎身邊跑過,老虎卻不為所動,藏身於霧中,只是警惕地豎著耳朵。

篌暗自慶幸,幸虧璟的喉嚨和手都被他毀了,再唱不出也奏不出之音。世人只道青丘公子琴技歌聲絕世,成風雅事,卻不知道那是璟自小修煉的術。如果璟現在能用之音,他得連耳朵都上,一隻又瞎又聾的老虎海真不知道該如何殺九尾狐了。

老虎的耳朵動了動,猛地和身向上一躍,從半空撲下,看似是攻擊左邊的九尾狐,鐵鏈般的尾巴卻狠狠地剪向了右邊的九尾狐,九尾狐向外躍去,身子躲開了,茸茸的打尾巴卻沒躲開,被老虎尾剪了個結結實實,一下子就斷了兩條。

璟喉頭一陣腥甜,嘴角沁出血來,白的霧氣淡了許多,老虎長大了一圈。

九尾狐失去了兩條尾巴,再不像之前那麼靈活,因為白霧淡了,它也不容易躲藏了,老虎開始兇猛的撲殺它。不一會兒,九尾狐又被老虎咬斷了兩條尾巴。

篌說:“璟,如果你認輸,承認你就是不如我,我讓你死個痛快。”璟面煞白,緊抿這嘴,一言不發。篌說:“那我只能一條條撕斷你的尾巴,讓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老虎又咬斷了九尾狐的一條尾巴,璟一面對抗著體內好似被撕裂開的痛苦,一面還要繼續和篌鬥。

老虎一抓拍下,九尾狐又斷了一條尾巴,篌怒吼著問:“璟,你寧願五臟俱碎,都不願意說一句你不如我嗎?”璟的身體簌簌輕顫,聲音卻清冷平靜:“如果是以前的大哥問我這個問題,我會立即承認,我的確很多地方不如他。可現在你問我,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我瞧不起你!你不過是一個被仇恨掌控了內心的弱者!”篌氣得面容扭曲,怒吼一聲。

一聲虎嘯,好像半天裡起了個霹靂,震得山林都在顫抖。老虎幾躥幾躍,把九尾狐壓在了爪下。

璟跌倒在地,滿身血跡。

篌咆哮著說:“現在誰是弱者?你還敢瞧不起我?說!誰是弱者?”璟一言不發,看都不看篌。

猛虎一爪用力一撕,九尾狐的一條尾巴被扯下,璟的身子痛得痙攣。篌怒吼著問:“究竟誰比誰強?你回答啊!究竟誰不如誰?你回答我…”白虎的後爪按著九尾狐,前軀高高抬起,兩隻前爪就要重重撲到九尾狐的身體上,將九尾狐撕成粉碎。

突然,篌的身體僵住,怒吼聲消失,白虎的身體在慢慢地虛化。

篌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到心口有一支刻著頸鴛鴦的箭,他摸著箭簇上的鴛鴦,喃喃低語:“意映!”篌抬眼看向天空。

一匹白的天馬降落,一身黑裙的意映趴在天馬上,手中握著一把鑄造美的弓。

因為身體虛弱,大概怕自己箭時會掉下,意映用繩子把自己捆縛在了天馬上。現在,意映解開了繩子,身子立即從天馬上滑落,她好似站都再站不穩,卻用弓做杖,一步步,蹣跚地走了過來。

篌盯著意映,心口的鮮血一滴滴滑落,畔是諷刺地笑:“這是我為你設計鑄造的弓箭。”

“這也是你給我的!”意映一把扯落了面紗。

她的臉猶如干屍,幾乎沒有血,一層乾枯的皮皺巴巴地黏在骨頭上,偏偏一雙眼睛依舊如二八少女,顧盼間,令人骨悚然。

篌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不知道他究竟是想笑還是想哭呢:“你救他?你竟然來救他?如果沒有他,你我何至於此?”

“也許你該說,如果沒有你,一切會截然不同!”意映看向璟,眼中有極其複雜的情,她曾一再傷害他,可他卻寬恕了她,她曾經鄙夷地把那種善良看成軟弱,可直到自己也經歷了傷心徹骨的痛苦。她才明白,仇恨很簡單,寬恕才需要一顆堅強寬廣的心。

意映朝著篌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可是偏偏我先遇見的是你!那年的五月節,我和女伴在高辛游完,看高辛百姓放燈,沒想到出了意外,不小心掉進了水裡,我不會游水,偏偏又被水草妖纏住,是你救了我,你撐著一葉扁舟,一邊帶著我觀賞花燈,一邊幫我尋找同伴,我看你不是第一次來高辛,問你來高辛做什麼,你說‘特意來看一個女子,聽說她來看花燈了’,我明知道自己已經訂婚,心裡竟然微微有些失落,後來,尋找到了我的同伴,你聽到她們叫我‘意映’,突然問道‘你是防風小姐’?我說‘是’,你盯著我看了一瞬,笑著說‘原來是你’!說完,你就撐著扁舟,滑向了燈海,我聽到遠處有人叫‘塗山公子’,你應了一聲,女伴們都看著我鬨笑起來,我們都以為你就是和我定親的塗山公子,特意來看我。我眺望著你離去的方向,又驚又喜,心裡居然也迴盪著一句話‘原來是你’!我準備好嫁衣,歡喜地等著出嫁,卻傳來你病重的消息,婚禮被取消。父親打聽你不是生病而是失蹤,捨不得把我這枚心培育的棋子費在個死人身上,想要退婚,我卻眼前總是你的身影,花燈如海,你撐著小舟,笑地說‘原來是你’!我不顧父親的反對,穿上嫁衣,千里迢迢趕到青丘,唯一的念頭就是,我一定要找出殺害你的兇手,誰殺了你,我就為你殺了他!雖然你沒有娶我,可我以你的子自居,盡心盡力地侍,當我確信是塗山篌害了你時,我決心要為你復仇。等篌回來後,就設法殺了他。那是上元燈節,你剛做完一筆大生意,從軒轅城歸來,我攙扶著接你,滿府都是花燈,你提著一盞水晶燈,徐徐行來,我呆呆地看著你,耳畔轟鳴的是‘原來是你’!”意映竭盡全力才出了那一箭,此時,顧著說話,再走不穩,背荒草一絆,跌倒在地上。她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泥汙,仰頭看著篌:“那一刻,我的恨化作了滿腔歡喜,我不管你究竟是誰,你又做過什麼,只要你還活著,我就很開心。”意映柔聲問:“篌,我只想知道,你對我可有一份真心?”篌冷笑,譏諷地說:“人都要死了,有真心如何,沒真心又如何?”意映往前爬了幾步,顫顫巍巍地站起,她回頭對璟說:“我答應篌設置這個陷阱,不是為了誘殺你,而是為了誘殺篌。我以前就和你說過,我和你不一樣,辜負了我的人,我必要他償還!瑱兒的毒已經解了,我留了一封信給他,讓她知道他的父母做錯了事,希望他長大後,能幫我償還欠你的。璟,對不起!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好!老天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讓我先遇見了他!”意映走到篌身前,抱住了篌,在篌耳畔說:“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你答應過我做頸鴛鴦,同生共死。”她一手緊抱著篌的,一手握住篌背上的箭,用盡全部力量往前一送,箭穿過篌的心臟,入了她的心臟。

篌雖然受了致命的一箭,可體內的靈氣還未散盡,完全可以推開意映,可不知道篌是沒反應過來,還是對意映有一分真心,竟然任由意映緊緊地抱住了他。篌好像對於意映想做什麼一清二楚,在意映剛握住箭時,他竟然伸出雙手,緊緊摟住了意映,一邊把意映用力地按向懷裡,一邊對璟笑說:“這一次,依舊不公平,又有人幫你作弊!還是我的子!”當箭刺入意映的心口時,篌用盡所有殘餘力量,向前衝去,狠狠一腳踹在了璟的心口:“一起死吧!”璟的身子飛起,落入了清水。

那一腳大概用盡了篌的全部靈力,他怒睜著雙目,氣息已斷,身子卻去勢未絕,像一頭山野猛虎般向前撲去,帶著意映落入了清水。

意映緊緊地抱著他,依靠在他懷裡,眼角的淚珠簌簌而落。

被一隻頸鴛鴦箭連在一起的兩人一起消失在滾滾波濤中。

小夭趕到清水鎮時,正是夕陽西下。

一片血跡斑斑的荒地:一匹未系的天馬,悠閒地啃吃著草葉;一把染血的鴛鴦弓,靜靜躺在草叢裡,弓身上反著點點金的夕陽。人,卻一個都不見。

小夭很清楚璟本不擅長與人打鬥,他和篌之間的差距就如山林中的狐和虎的差距,山林里老虎不見得能捉住狐,可狐如果和老虎正面決鬥,肯定是死路一條。篌口口聲聲地說著公平決鬥,實際卻是用己之長去和璟之短比試,讓璟不管答應不答應都是死。

可是小夭不相信,她一遍遍告訴自己,璟一定活著!一定活著!因為再過二十四天他就要娶她,他怎麼可能不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