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第二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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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婉婷被問得一愣,一下子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回答。然而不出聲就等於默認,只得硬著頭皮說:“雲秀姐,我們一個屋裡待了兩年,你見過我暗戀誰了嗎?我連天運這麼好的男人都放過,還會暗戀沒有文憑的孫主任?真是笑話!”謝雲秀說:“我記得那時候你也看老三寫給司么妹的情詩的,似乎還很動,怎麼會在乎文憑?”顧婉婷說:“那是在為玉梅姐動,跟我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陶麗萍說:“把天運讓給我,心裡當然一定想著別人!不是孫主任,那會是誰呢?”謝雲秀說:“反正不會是薛眼鏡!那小夥子現在不也一直在追麼?可惜顧丫頭看不上他!”顧婉婷說:“兩位姐姐,不要老拿我來開心好不好?不到二十八,我不會談朋友的!像雲秀姐那樣,天天要為兒子、女兒心勞碌,我可受不了!”陶麗萍說:“二十八啊!那不是連花兒都謝了?哪有那麼合適的男人等著你?”顧婉婷說:“那也不一定!孫主任和薛羽軒,萬一哪個真的等到那一天呢?”謝雲秀說:“好了!不要和這個嘴硬的丫頭多說了!她的心思,一萬人也猜不透!”三個人都不說話了,有一鏟沒一鏟地幹著活。直到現在也沒看見孫發生來工地,他不在,是不會有人關心生產的。這也許就是人的惰,和拉磨的懶驢一樣,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天空是鉛灰的厚厚的雲層。緊扣在視線所及的高高矮矮的山頭上,一點兒也沒有要放晴的意思。大西南的這一片高原上,熱火朝天的三線建設似乎放慢了節奏。和這溼冰冷的深秋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的生機。
付陽、蔣興才、範中福、丁疤兒一行人提著幾包炸藥走到工地上,付陽大聲說:“你們乾的什麼活?一早上篩不出一車砂來。讓開吧!我們上去放幾炮,下來的砂子比你們篩的快得多!”謝雲秀說:“我們篩多篩少你好像沒資格管吧?真是鹹吃蘿蔔淡心,多管閒事!”付陽笑著說:“謝主任,你怎麼不罵我們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呢?是怕罵著你家蔣興才吧?”謝雲秀說:“付老大,你不開玩笑會死啊!我家蔣興才又沒有得罪你!”付陽說:“看!承認了吧!可憐蔣興才還不敢公開呢!真是個怕老婆的軟貨!”謝雲秀笑了,說:“對!砂石廠只有你不怕老婆!那天被趕出家門,不是我謝大主任上門給你求情,可能今天都還在睡工具房!下回再攆出來,千萬別求我!”付陽告饒說:“和蔣興才開個玩笑,你就揭我的老底,真不厚道!走!上山!”炮工們跟在付陽身後,手足並用地向上攀爬,不時有石頭被蹬塌下來,帶出了一片片沙塵。
謝雲秀她們沒法幹活了。現場安全不允許上下兩層同時作業,炮工上了砂坡,下面篩砂的工人一定要撤離。她們躲到防炮室的擋風處,生起了一堆柴火。
十多個女工聚在一處,當然就是一臺熱鬧的大戲了。家長裡短,鍋碗瓢盆,爭論得不亦樂乎。
顧婉婷坐在火堆旁的背風處,避免被火煙燻到。她沒有參加女人們聊天的陣營,一個人默默地想著心事。昨晚,她看了從孫發生那裡拿回來的詩集。雖然只是開頭的兩頁,但她不能不承認,不僅是她這個大專生,哪怕是大學本科生薛羽軒,也絕對寫不出那樣的文字來。
句子的優雅,句式的工整,思維的表達,情的熱烈,都令人卒讀之下深受震撼。
孫發生心裡裝著的究竟是誰呢?他對誰,誰對他存在那麼真摯深切的情呢?兩心相連,兩情相悅,兩地相隔,兩人相思。是一幅幅多麼美好的畫卷喲!這些文字,絕對比當年給司玉梅看的那兩本冊子上的東西寫得好。同樣是懷念一個人,那時候尤如孤兒思念慈母,極似孤雛泣血,字字直入肺腑。這時候的文筆又自不同,思念的絕對是戀人,情的細膩,描述的真切,繾綣的懷念,分離的惆悵,令人不忍多讀,立即會掩卷沉思,腦海中同樣浮現出自己的戀人來。
顧婉婷沒有戀人,字裡行間浮現出來的人影就是孫發生。那執拗的格,憂鬱的目光,冷竣的面容,孤寂的身影,令她忍不住會心旌搖動,浮想聯翩。難道她真的喜歡孫發生了麼?不可能啊!還在司玉梅忍受相思之苦的那些子裡,她就對造成司玉梅痛苦的孫發生沒什麼好。他的工作熱情和忘我神,他的公而忘私和疾惡如仇,都被她扭曲的眼光看成了矯造作與不近人情。司玉梅的終於出走和出嫁,使她對孫發生一直都心存芥蒂,一直都敬而遠之,不相往來。
集子名曰“心曲”顧婉婷覺得與裡邊的內容倒也貼切。她絕不相信那會是文學創作。孫發生哪有文學功底?他無非是有而發,順手寫去而已。只能說,他寫的時候投入了極深的情。因而文字中蘊涵著極其人的情魅力。就連對作者本人無甚好的顧婉婷都會被動,那也許只是一種意外,並不代表她本人受到了多大的震撼。
“顧丫頭,你在想什麼?”謝雲秀終於注意到了一言不發的顧婉婷,靠近她關切地問。
“雲秀姐,找一個男人,真的就是為了讓他怕你,和你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麼?”顧婉婷小聲地說。姑娘家問出這個問題,當然怕被不相干的人聽到,傳為笑柄。
“妹妹,兩個人成家過子,說不上誰怕誰!但必須互敬互愛,互相尊重,過得才會甜!”
“能甜麼?如果他心裡老是想著別人呢?”
“那你就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他的心回到你身上來!”
“難!飛了的心是斷了線的風箏,要收回來無異於天方夜談!”
“心不是風箏!人在你身邊,心就在你身邊!只要以心換心,就可能心心相印!”
“如果心是一支曲子,是一首歌謠呢?曲終人散,各奔東西麼?”顧婉婷憂鬱地說。
“不會的!心裡的曲子一輩子都在心裡。永遠都不會消失的!”謝雲秀想起了昨天晚上和孫發生的夜午消魂,心裡的確有一支歡快的樂曲在飛旋。臉上是一幅無限神往的笑容。
“我懂了!藏在心底的樂曲是不會終止的!它會不斷產生新的旋律,譜寫新的樂章,心曲是永恆的!”顧婉婷彷彿明白了什麼,蒼白的臉頰上透出了一抹紅暈。
“你是在想孫老三麼?你怕他心裡會一直想著別人麼?”
“是想他,也不是想他。我在描繪一個能奪走我芳心的人,他像誰都不重要!”
“你的書讀多了,腦子就複雜了。你心中想出的形象,這世上找得到嗎?”
“找不著算了!反正我以二十八歲為界限,那時候誰要我就跟誰結婚!”謝雲秀不說話了。對一個思想已經鑽進死衚衕的人,再怎麼說都是沒有用的。
“瞿!瞿!瞿!”遠處有放炮的哨音在響。還有蔣興才的大嗓門:“放炮羅!躲炮羅!再不躲來不及羅!”一陣沉默後,有腳步聲向防炮一路衝來。不到半分鐘,孫發生、蔣興才、範中福、丁疤兒四人便衝進了防炮。女人們拉家常的嗡嗡聲一下子停住了!
“一共二十炮,你們好生數著!”孫發生說。
“發生,走都要走了,還搞啥子生產嘛!我看是多此一舉!”範中福說。
“走?砂石廠今後還是鐵礦在代管著,石子、山砂都暫時要運到礦山去用,將來鍊鋼廠投產,這些石子就叫螢石,是一種溶劑,可以用來鍊鋼的!你說我們該不該生產?”孫發生說。
範中福語,他不知道還有這麼多說道,再說就是強詞奪理。
顧婉婷聽了孫發生的話,心裡很以為然!他這是在為她們留下的人打基礎啊!她很奇怪,以前孫發生也一直是這樣做的,自己怎麼就沒有看出他的好呢!現在看出來了,卻似乎一切都晚了!他心裡一直裝著一個人,連何秀蓉、司玉梅都沒有奪去這個人在他心裡的位置,別人,包括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好的機會了。何況,他們也快離開砂石廠了。雖然仍隸屬於鋼鐵系統,但天各一方,實質上的往是不可能的。怎麼辦呢?
越是越去越遠,遙不可及的事,顧婉婷卻固執地不想放棄。她隱隱約約地覺到,她竟然暗暗地喜歡上孫發生了。這是一個她至死都不願意承認的事情!孫發生那麼平凡,那麼不招人喜歡,她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喜歡上他了呢?可惡的是,這種覺十分準確,她不能不承認,她已經被孫發生的言行徹底地征服了,儘管被征服的時間比較短,但已經足以證明了他的強大。
“孫主任說得對!砂石廠,鐵礦山,鋼鐵廠,將來都是一個系統,幹得越多形勢越好,為什麼不能多幹!我支持孫老三,為了我們的未來,他讓幹什麼我都幹!”蔣興才說。
謝雲秀十分高興!在這麼關鍵的時候,蔣興才站出來力孫發生,說明他知道利害關係!孫發生在她心目中如果是神,她希望蔣興才與她一起頂禮膜拜。
丁疤兒說:“老三是對的!幹什麼都是為自己幹!為老家幹!不能把賬算得那麼清楚!
“範中福說:“算我錯了行不行!我不也是關心大家麼!結果是多此一舉!”孫發生說:“么哥,你的本意沒有錯,錯的是不合適宜!從千里鎮出來那天起,我們抱定的是宗旨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地建設大三線,我們做到了麼?”顧婉婷心中一震!孫發生多年來似乎都是這樣身體力行的啊!自己怎麼沒有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