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開荒種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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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領導聯席會上,校長們為學生們的口糧不夠吃憂心忡忡。
李之君取下眼鏡擦拭一番後又戴上,說:“縣長令一次只補助學校一百斤苞谷,杯水車薪,無濟於事。還是學學南泥灣神,開荒種糧吧!縣政府把天坪哨的那遍荒地都劃給了一中。我們必須身先士卒,與學生們同吃同住同勞動,自己種出糧食來。”學校黨支部書記,副校長耿長鳳說:“帶學生去開荒種糧,那管理難度也太大了吧?娃娃們有的還太小啊!如果不好發生什麼事,怎麼向學生家長待?”教務主任陳秋林說:“小也必須去!這是培養能文能武的社會主義接班人的大事啊!”李之君說:“縣委吳書記指示,自力更生,艱苦奮鬥,貴西一中要走在全省前面!”耿長鳳說:“縣領導這樣說,一中只有走這一步了。好吧!既然一半上課一半上山開荒,李校長便組織好教學吧!開荒種地的事,我帶娃娃們去。”
“我也去!”陳秋林態度很堅決。
李之君為難了:“耿校長是女同志,上山不合適!還是我帶隊去吧!”耿長鳳說:“校長,教書育人才是一中的本,這是你的特長!種糧食麼?我比你強!”李之君沉思了片刻,說:“也罷!咱倆也輪換吧!總要有口氣的時間。”耿長鳳不便太堅持,也只得同意。陳秋林奉命購買一應農具,事情就定下來了。
一中大場上,紅旗招展,歌聲飄揚。懸掛的大標語上寫著:“以農為本,以糧為綱,開荒種糧,自食其力!”
“發揚南泥灣神,誓奪糧食大豐收!”初一新生一、二、三班,初二、初三直至高三的一半班級的學生,背了書包,扛了鋤頭,既新鮮又忐忑不安的等著李校長的動員報告。
李之君對著話筒大聲說:“同學們!去年一年的自然災害,使我們國家面臨著缺糧的危險。我們要急人民之所急,自己開荒種糧,自己解決自己的口糧。到了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就有飽飯吃了!同學們,種糧是很苦的,但我們不能怕吃苦,你們是革命的接班人,必須能文能武。誰的手上長了繭子,誰就是學校的三好生!是大家學習的榜樣!出發!”紅旗在前,鼓號隊在前,各班學生隊伍在班主任的帶領下沿公路步行。
“南泥灣”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東方紅”等革命歌曲你方唱罷我登場,顯示了良好的神狀態。一直在圍觀的家長和市民們把學生隊伍送出了南門外,方才戀戀不捨地目送子女遠去。
天坪哨原來就是貴西縣的農場。離城六公里,學生們兩個小時方才走到。農場的房舍全都空著,卻安置不下這麼多學生,好幾個班便只能安排在老鄉家裡。
煤油燈下,牛廄旁邊,孫發生孤坐在那裡數星星。附近燒著一堆蒿草,一為沃灰肥,一為燻蚊蟲。菜地上空,可見成片成群的蚊蠅上下翻飛。倘若沒有蒿草的藥味驅逐,它們非把一個人的血全部乾不可。瘦骨伶仃的孫發生可沒有多餘的血供蚊蟲叮咬,他現在的腦子裡只有兩個字:“食物!”那麼多蚊蟲收攏來沒準一口吃不完呢!只是味道不一定好就是了。
“孫發生,你在想什麼?”只有十歲半的何天運走過來問他。
“沒想什麼,肚子餓!”孫發生垂頭喪氣地回答。
“我還有幹代糧,給你吧!”小手上捧著拳頭大一塊乾糧。此時學校的糧食供應已經打了折扣。玉米麵,橡子粉,紅薯粉都頂了糧食定量。食堂把三者混在一起做成黃粑,就是學生們口中的“幹代糧”四兩飯票一個,一碗雜菜湯,見不到一顆油星兒。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別被人搶了!”
“我人小,吃不了那麼多!你幫個忙嘛!”孫發生動得下了淚。這是全班最小的孩子,竟然已經知道關心人了,而最小的他恰恰是最需要被人關心的。孫發生沒有接那塊乾糧,他鑽進牛廄,躺在乾草上。突然,他到有東西硌自己,伸手抓去,卻是一穗苞米子。牛廄內當然早就沒有了牛!否則剩不下這些幹苞谷杆。也剩不下這一穗苞谷。給飢餓的孫發生帶來了一絲絲驚喜。
說是開荒,其實是把縣農場原來的耕地翻挖一遍罷了,農場職工前兩年全去支援鍊鐵廠了,土地便全荒著。眼看糧食問題益嚴重,縣領導只好支持一中以農養校,無嘗劃撥土地了。
沒有牛犁土,學生們只能舉起鋤頭慢慢挖。肚子沒吃飽,挖不了一個小時便大汗淋漓,那沉重的鐵鋤便怎麼也舉不起來。眼看進度實在太慢,耿副校長便發火了,要求各班必須完成當進度,哪個班完不成,加夜班也要挖完。各班班主任頭都大了,學生挖不完的,豈非全扔給老師?於是也把學校分的當任務一塊塊再分給學生,誰完不成誰自己加班。
初一三班平均年齡全校最小,分到的荒地又不比一班、二班少,問題便比較嚴重了。班主任鍾振邦當然照樣把荒地分到全班學生,連最小的何天運也一釐不少。看著雙手上佈滿的血泡,何天運的眼裡出了淚水,分給他挖的這一小塊地,恐怕三天都挖不完。
孫發生比何天運大半歲,在家時又是一直勞動著的,舉了鋤頭挖土對他不算難事兒。然而他肚子裡是空的,剛吃完飯那會兒還行,一鋤又一鋤,他狠命的挖出的地是符合標準的,時間一長,肚子一空,他便使不出氣力來了。鋤頭舉起來似乎有千斤重,腳步發飄,眼冒金星,彷彿什麼時候都可能倒下去。
初一三班的勞動模範卻誕生了。他就是戴宣發。仗著個頭兒大,又能填飽肚子,戴宣發總是可以最先挖完自己分到的地,然後去幫助別的女同學。班主任鍾老師一改鄙視他的態度,天天都在表揚,還把他的名字作為三好生報到學校。至於接受戴宣發幫助的女生被他調戲猥褻,鍾老師不知道也不想多管閒事,使得那傢伙更為猖狂。
“嗬!孫發生,還沒挖完啊?你龜兒子慢慢挖吧!老子們先走了!”戴宣發挽了一個女生的手,施施然向樹林中走去。
其實孫發生今天分的地是已經挖完了的,他現在是在幫何天運的忙。幫何天運挑去手上的血泡後,孫發生讓他去提一壺水來,水能灌飽肚子,然後通過汗水蒸發,可以讓自己至少堅持一個小時,那時天才黑,何天運便不至於一個人晚上來加班挖地了。何天運提了水回來,狠狠心又抓起了鋤把,鑽心的刺痛使他不住哼了一聲。
這時寬闊的荒地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孫發生灌了一肚子涼水,頓時來了氣力,舉起鋤頭不要命的挖了起來。他的手心上也打了兩個血泡,他用刺挑破了泡放了血,紮了塊舊布便重新舉起鋤頭。一鋤,又一鋤,又是一鋤。黃豆般的汗珠滴下土中,令他想起了“汗滴禾下土”的古詩。用汗水來澆灌禾苗,才能獲得收成,他猶入身臨其境。
何天運扔下鋤頭,著淚說:“別挖了,發生哥!我不讀書了,我要退學!”孫發生火了:“不行!退什麼退!說什麼也要堅持下去!”
“可是,明天還有同樣多的地要挖,我不行的!”
“我不是在幫你麼?咬咬牙!會過去的!”
“我怕會累倒你!再說,你又吃不飽飯。”
“那是我的事!不準再說退學的話!”孫發生似乎被起了全身的能量,咬著牙拼命挖下去。終於,他挖到了土坎邊,最後一鋤,彷彿是使盡了吃的力氣才挖下去的。他拗出土塊,剛想放聲歡呼,卻眼前一黑,握著鋤把倒了下去。
“孫發生!孫發生!”何天運帶著哭腔的呼喊聲傳播在荒野中,暮裡。
“誰!發生什麼事了?”耿副校長與陳教導主任飯後出來巡視,趕到了現場。
何天運哭喊著:“是孫發生!他是幫我挖地才昏過去的!”耿長鳳伸手一探鼻息,說:“不妨事,他或許是累昏倒了!”陳主任扳開孫發生緊握鋤把的手,只見鮮血浸透了舊布順著鋤把在,慌忙用自己的手巾為他包紮。痛心地說:“不能這樣幹了!要出人命的!”耿長鳳抓過何天運的兩隻手看時,手掌上也全是血泡,不由得下淚來:“都怪我!十來歲的娃娃,我他們幹什麼!從明天起,能挖多少算多少!這兩個學生,讓他們送水算了!”陳主任點了點頭,把孫發生揹到背上,回到了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