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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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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發生和週中國跑了一天,才把成立車隊的二十臺翻斗車確定下來。傍晚回到砂石廠,在食堂隨便吃了晚飯,他便與週中國分道揚鑣,踩著暮上了工地。修建砂倉到了緊要關頭,只靠馮長髮在現場指揮他不放心。週中國要跟孫發生上工地,也被他攆回家去。畢竟是才結婚幾天的人,週中國也怕冷落了何秀蓉,只得離開孫發生回新房去。

砂倉修建在一號工地的左側,三面的水泥石牆已經砌了兩米多高,再有一米就能澆灌倉頂安裝漏斗。三隻探照燈分別照在三堵石牆上,後牆外是二號工地的堡坎,不需要腳手架。左右兩邊的石牆則被腳手架包圍,石頭和水泥砂漿都要通過腳手架運往高處。

加班砌牆的工人都已經到齊,開始在明亮的燈光下施工。拌水泥沙漿的,搬運石塊的,手持瓦刀砌牆的,分工明確,有條不紊。

孫發生悄悄來到腳手架下,動手搬運石塊。夜之中,本沒人注意到他。石塊從二號工地的堡坎下用手推車推來,翻倒於地後,再由人抱上腳手架,一層層傳到石牆上去。緊張的勞作中,幾乎沒有人開口講話,只有工具與石頭碰撞的聲音不斷傳開。

石牆上最高處,郭昆才和那幾個煤鎮人站在腳手架的最高一層,手提磚刀在用水泥砂漿砌石塊。郭昆才仔細看了看下一層的幾個人,裡邊並沒有孫發生,小聲地對同夥說:“直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他來,看樣子今天又沒有機會了。”一個同夥說:“來是來了,只是不知道在哪一邊幹,要不點動靜,把他引到這裡來。”郭昆才說:“不行!少爺不讓暴目標,再等等看。”一個小時很快過去,食堂送來了夜宵,只有饅頭和白菜湯。馮長髮讓大家停下來吃東西。

郭昆才終於發現了孫發生,心裡暗暗高興,捉摸著怎麼讓他也站上腳手架中間那層。

馮長髮拿著一個饅頭,邊吃邊問孫發生:“老三,你來幹什麼?翻斗車都落實了嗎?”孫發生喝了口湯,說:“二十輛車,一臺不少!後天就開車隊成立大會。”馮長髮說:“有車隊就好乾多了。要不,我也學開車去。”孫發生說:“開玩笑吧!你是採砂車間主任,頂著廠裡一大片天,你走了誰來幹?”馮長髮說:“誰來幹都一樣。在你手下,想偷一會兒懶都不行!誰都能幹好!”孫發生說:“誰都不可能比你幹得好!有你在我能高枕無憂,換了別人行麼?”馮長髮說:“連修個料倉你都不放心,天天晚上來監工,還說什放心別人?”孫發生說:“老兄,你誤會了!我來是幹活,可沒代替你發號施令,你可別冤枉人。”馮長髮說:“好!不冤枉你。大夥兒吃完了就開幹吧!推車抱石頭的換一下。”孫發生爬上了腳手架,說:“是該換一下。腳手架上的人要先換,輪到我了。”馮長髮見孫發生爬到了高處,忙給蔣興才使了個眼,兩人也跟著爬了上去。

砌築石牆的工作又運轉起來。孫發生抱起一塊塊沉重的石頭,遞到上一層跳板。蔣興才就在他身邊,見到大一點的石頭就從他面前抱走,一點兒使勁的機會也不給他留。

孫發生雖然省了氣力,心裡卻十分鬱悶。他哪裡知道,站在他上一層的郭昆才更憋悶,孫發生抱遞上來的都是些小石頭,就算真接不穩掉下去,也傷不了人。郭昆才心裡著急,眼看砂倉的水泥石牆今晚就會完工,再找不到下手傷人的機會,郭鵬那兒真不好待了。

孫發生總算搶到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抱到了上一層跳板邊緣,暫且先穩在那兒,要口氣再把大石頭推上去擱穩當。

郭昆才豈肯放過這難得的機會?他裝著伸手來接,然而卻使了相反的力道,那塊大石頭立足未穩,往孫發生前掉落,即將砸上他的雙足,驚得他“啊”地叫了一聲。

旁邊的蔣興才手疾眼快,雙手伸出,托住了那塊大石頭,集合了孫發生手上的力道,使勁往上一送。大石頭翻上了上層跳板,無巧不巧,砸到了毫無防範的郭昆才的腳面上。

郭昆才“哎呀”一聲痛呼,令下面諸人大吃了一驚,煤鎮人立即幫他搬開石頭,整個腳面已經腫了起來,鮮血染紅了草鞋。

“快送醫務所!”孫發生說。

蔣興才伸手抱住郭昆才,輕輕放到了下邊的地面上,煤鎮人下去揹起了他,往隊部跑去。

工人們剛停下活來議論,馮長髮就大聲說:“只不過是碰傷了腳,問題不大,繼續砌牆。”蔣興才已經爬到最上層,手提郭昆才留下的磚刀,幹了起來。

馮長髮、孫發生也攀了上去,各自抓起了一把磚刀。

蔣興才把一桶水泥漿倒在石牆上,一邊用磚刀抹平,一邊說:“奇怪,姓郭的站在上邊,怎麼會被石頭砸在腳上呢?莫非是他不小心?”孫發生說:“不像啊!他伸手幫我搬石頭,那石頭卻掉下來,不是興才哥手快,就硒我腳上!”馮長髮說:“那麼高落下來,真砸你腳上,你這雙腳就徹底報廢了。好險!”蔣興才說:“他伸手幫你是假,用腳頂下石頭是真。我看姓郭的沒安好心!”孫發生說:“沒有證據不能亂說!現在傷的是他,明天我們買點東西去看看。”馮長髮說:“如果真是別有用心,那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活該!”孫發生說:“算了!我想不出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是郭鵬指使的?傷我沒什麼作用啊!處革委絕對不會讓他當砂石廠主任,連管個車隊,都是我大包大攬處裡才答應的。”馮長髮說:“怎麼?你讓郭鵬管車隊?他哪裡是那塊料!要能力沒能力,要水平沒水平!”孫發生說:“人家好歹是大學生,又是機械專業,不用太可惜了!”蔣興才說:“你拿心貼他,只怕他拿背對你!姓郭的小肚雞腸,不是個玩藝兒!”孫發生說:“再給他一次機會!真要頑固不化,那就讓他自生自滅,自絕於人民!”三人邊擺談邊幹活,竟然又把十米長的石牆砌高了許多,用皮尺一量,已經達到三米三的高度,可以找平牆面,澆灌砂倉頂板,安裝漏斗了。

馮長髮宣佈下班。工人們便高興地扛了工具回宿舍。夜班下得這樣早,天亮前還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覺。白天再上工地幹半天活,為各自的班、排增加產量,爭奪先進。

孫發生來到醫務所,孫雪琴卻告訴他傷員已經被工友揹回去了。郭鵬也來了醫務室,大罵廠領導不抓安全,使工人無辜受傷,要向處革委反映情況。

孫發生疲憊地說:“隨他去吧!愛怎麼告怎麼告。姐姐,快休息吧!”孫雪琴說:“你也快睡吧!白天黑夜的幹,小心累趴下了!”孫發生回到自己的住處,打水洗了臉和覺,便上了。正要躺下,忽然看見了從省城帶來的那個包袱。那是臨別前江抗美親手給他的,說裡面是劉軍長給的資料和食品,回來後一直在忙,就沒有時間打開。一想到江抗美,孫發生就再也沒有睡意了。他拿過那包袱,解了開來。裡面哪有什麼劉軍長給的資料?全部都是江抗美和孫發生在一起時穿過的衣物。那套粉紅的睡衣,那條紅點子花的長裾,還有一套天藍的貼身內衣,都是孫發生多次見過,親自解開過釦子的。裡頭還有一封信,上面寫著:親愛的三弟,此時一別,我們或許難有再見之了。我很快就會和劉軍長結婚,以後將長年在軍營中生活,我們的情,或許就此夭折,或許深藏在各人心底,任憑歲月來加以考察。這些衣物,是我們曾經相愛的見證,和那套行李一起留在你身邊,也許會引起一些甜的回憶。好好地照顧自己,姐姐永遠都希望你平安幸福,快樂吉祥。如果能夠,不要忘記姐姐!你的美兒。

孫發生的眼淚了出來,他的確十分想念江抗美。他打開頭的一包行李,把衣物和信進同樣是江抗美留下的蚊帳和緞被中,緊緊地捆紮起來,把頭靠到了上邊,心情落寞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