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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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桃花轉江南的寥落深冬,雖沒有北地濃烈的風雪,卻也寒氣人,總是被涼薄的霧氣籠罩著。
清冷,悽,散不開。
“婆婆,我求您告訴我,桃花她到底去了哪裡?”錦衣男子一臉懇切,眼裡的期盼穿透層層憂傷,發出灼人的暖意,執著得讓人心碎。
三個月來,他沒有一天不來這裡問我桃花的去向。
起初,我耐心作答。桃花是我的遠房侄女,可憐我老婆子孤苦伶仃,於是接我過來幫她做些雜活。那初七,她忽然給我留下許多銀兩,帶了包裹出了門口,再也沒有回來。
他卻不肯相信。一一不知疲倦地來糾纏,眼見原本英俊的面容越來越憔悴。可眸子裡的痴心,依然刺痛每個旁觀者的眼。
於是,我好言相勸。溫相公您請回吧。我想,桃花她一旦離開了就不會再回來。她倔強的子,你應該比我更瞭解。
溫秀石跌坐在地上,眼角淌細碎的淚,在冬蒼白的陽光下玲瓏剔透。他把頭靠在我的膝蓋上,無聲地哭泣。
我顫巍巍地用手摩撫他的黑髮,說,孩子,相思易老年遠,萬丈紅塵終歸散。
人世間的愛恨情仇,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他終於哽咽。我忽然發現男人的眼淚如此讓人絕望。
婆婆,你可知道我有多愛桃花。
二、去年今此門中陽三月,江南早早退了寒妝,我與表妹蘇青青到金陵城外踏青。經過這個院落時已是黃昏,青青口渴,我讓她坐在門口那棵桃花樹下休息,自己進屋為她討碗水喝。
木門咿呀作響,開門的女子一襲素衣,淡然恬靜,笑容疏離。她說我有什麼能幫你的?我叫桃花。
我報上姓名,竟然再不敢直視她的眼。秦淮煙花地,風月情濃,再豔麗的姿我也見過。可這女子眉心的傲氣與哀傷卻撥動了我心裡纖細的弦,心底湧出一股溫暖的無力。
一點一點的沉淪。
我接過她手中乘水的瓷碗,近乎奪門而逃。現在的我除了逢場作戲,已經再沒有動心的資格。門外的青青表妹與我自小就有婚約,再過一個月便是我正式的。
我將瓷碗放在的桃花樹下,不辭而別。似乎早有預一般,這個叫桃花的女子,註定是我今生的劫。
三、人面桃花相映紅回到溫府,爹正在大擺筵席,聽說是又升了官。金陵所有的名門望族都來了,李公子張公子指著青青說,溫兄,難怪你最近再也不肯跟我們去連風月,原來是得了一位絕世美人做嬌。
青青臉一紅,以袖掩面羞澀的笑,眼中張揚的嫵媚卻與風月場中的妖嬈胭脂如出一轍。爹時常在我面前埋怨娘,說,你認了蘇家夫人做妹妹也就算了,為何還要答應秀石與青青的婚事?蘇家夫人出身青樓,金陵城裡誰不知道!
娘辯解說,那個懦弱的蘇員外這兩年能平步青雲,還不都是蘇夫人的功勞?秀石生高傲風,娶個美極的子又有什麼不好。
蘇青青的確很像她娘,容豔麗,絕傾城。自小我便對她疼愛有加,曾經以為,青梅竹馬情如兄妹,便是愛情。
直到,再次遇見她。
那,青青的母親邀我去蘇府聽琴,北地胭脂善於彈箏,聽說是從京城來的藝伎。在蘇夫人母女倆面前,蘇老爺永遠是那副唯唯諾諾殷勤倍至的樣子,很難想象他曾經有過為了愛情拋棄子的魄力與決絕。聽說蘇員外本是來自京城,為了娶當時的紅極一時的江南名蘇夫人,不惜將原配發與親生兒子拋下,自己帶著所有的家業南下。
真不知道這樣算是寡情薄倖還是忠於所愛,應該唾棄還是值得謳歌。那麼我,又可否背棄婚約與身份飛蛾撲火地去愛上誰。
纖指十三絃,暗將幽恨傳。一進內堂,我便被華麗的琴聲引,曲調裡濃濃的悲傷和凌厲的痛楚迴盪在空曠的房間。我抬眼去看那彈琴的人。
她畫了濃妝,黛蛾眉淡掃,嫣紅的胭脂塗在臉頰。豔若桃花,卻依然淡然恬靜,笑容疏離。
竟是桃花。
她看見我,似乎也是心有一驚,杏眼圓睜,濃密的睫向上翻起,翩躚如蝴蝶。琴聲夾雜著刺耳的聲音戛然而止。
絃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