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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少女柔拳力挫天龍掌奇男勁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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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客雖看出其中有異,認為定是於志從中暗助,但這方相距兩人手的地方有六七丈遠,於志僅是雙臂在桌上一放,要說這一放就能將暗勁發出,而且還能將廝拼中兩人摔鬥和擋飛,豈非太過不可思議?因而疑惑地望了於志一眼,想問又不方便問。

遠處的天空,雖有兒個黑點在那邊迴翔,那便是漠北的大鷲,但看來最少也在二三十里之外。這邊演拳結束,不能等持大鷲飛來,哈忽只好吩咐手下等箭靶豎起。

箭靶一立,圍成圓圈的族眾在百丈長、十丈長,指揮之下,立即分成兩列入牆,中間留著一條廣約三十丈的箭道,(按:“箭道”是箭所經的空間。)讓比箭時使用。

於志縱目一望,那箭靶共計有十五個,高約一丈,約三尺,中間塗有一個茶杯大小的圍圈。每靶相隔三步,距哈忽坐處約有三百步。,還在思索怎樣比法,已見一名三十多歲的輕裝壯漢向哈忽施禮請示。

哈忽笑向於志引見道:“這位是本該的神箭手,名喚拙裡兀,他雙臂能六百觸硬弩,三百步之內,箭無虛發,顧意領教小英雄弓箭上的絕學!”於志和那拙裡兀握握手,對哈忽笑道:“你休替我吹什麼絕學不絕學了,箭這門技藝,我從來就未曾學過,今天是頭一次學,還請拙裡兀英雄教我!”他用的是當地方言拙裡兀當然聽得懂。但說到從未學過箭,就敢和別人比賽,誰又肯信?拙裡死只當作客套話,握緊於志的手笑說幾句:“不用客氣!”接著道:“丁英雄方才價創全勝我們十八,我十分欽佩,還請大顯身手,指教指教!”於志道:“我現時真個不懂,你先給我看!”拙裡兀將信將疑,說了一句客話,退了下去,跨上他自己的戰馬,向側方疾馳半里,勒馬向頭,專待哈忽下令。

惠雅先見於志說不會箭,不知是真是假,待他坐下立即問道:“你當真不會箭麼?”於志點一點頭。

惠雅著急道:“那你怎樣答應和人家比?”於志笑道:“學就會呀!”惑雅見他漫不在乎,有氣道:“哼!學就會?我看你臨時抱佛腳,過一下子不出箭來,看你丟…”下面的“臉”字尚未說出,於志已急道:“別吵,我看他怎樣法!”在他兩人對答的時候哈忽已將一面紅旗搖動,部眾立即擺起一陣戰鼓,鼓聲一歇,拙裡兀催馬由側面奔來,將要到達箭莫,只聞弓弦向處,第一枝箭已經出。但戰馬並不停腳,又疾馳過了箭道,馬跑本是迅速,三十丈寬廣的箭道還不是一瞥而過?

但是,就在這一瞥間,只聽到一陣“兵兵…”連續的弓弦響聲,一枝接一枝的箭長已向箭靶疾飛。

拙裡兀猛若天神般,在動地驚天的鼓聲裡勒馬回到箭道,對著哈忽高舉手中弓,叫一聲:“奉命畢!”於志高叫一聲:“不愧稱為神箭手!”管靶的勇士備拔起一回箭靶,飛奔上來,果然每一面靶上都有一枝長箭訂正紅心。

逍遙客暗驚道:“這廝的法,果不尋常,江湖俠義用慣短兵刃和輕巧暗器,要想取勝,確也不易。”擔心問於志一聲:“老弟!你可有取勝的法子?”於志笑道:“這時我已經會了,勝他不太難!”轉頭向哈忽接道:“我沒有弓箭,也沒有馬…”拙裡兀忙道:“我借給你!”立將手中弓遞上。

接弓過手,順勢一開,皺起眉頭問道:“你這弓能否到五百步?”拙裡兀一驚,望了於志一眼,搖搖頭道:“四百步以內還可以,五百步要用當年大汗那把弓才行!”於志嘆一口氣道:“這樣怎好?這枝弓只怕會斷!”像於志這樣文皺皺有點近似女孩子的少年,說能開強弩,有誰肯信?逍遙客也以為他故意出難題,暗忽若無強警,也就不必了。本來因兵刃不趁手而不便比試,也武林常事,還在暗中誇於志心極靈巧。

那知哈忽卻笑道:“於英雄要用強弓,敝處正存有大汗當年用的那枝,並且有三十一枝利箭!”一疊連聲吩咐天下去拿,回頭又問道:“於英雄到底能多遠?”於志道:“我沒有過箭,不知能多遠,敢情弓力能及的地方,我都能到!”拙裡兀心想:“你這不是吹牛麼?連箭都未學過,遠不中有甚麼用?”照顧箭翹的幾位勇士這時已將箭靶由靶後補好,給哈忽驗過,為首一名忙請示到底安放多遠。

哈忽道:“本來拙裡兀的是三百步,應該安放原處才算公平,但於英雄因要遠,不妨放更遠些。不過,話得說回頭,箭靶安放遠了,如果不中,仍然算輸,未知於英雄意下如何?”張惠雅心裡暗在祈著:“我的好人呀!你就叫安放三百步罷,還要出甚麼花樣嘛?”祈禱儘管內始濟濤,於志仍然微笑道:“試安放在六百步罷!我想將你們草原上幾百後前大汗留下來三十一彼箭全在靶上…”暗忽補正道:“要中箭靶的紅心!”拙裡兀叫道:“你的題遠了一儲,只要一半中紅心,一半中靶上,我就算輸給你!”於志也大叫道:“我要三十一枝箭全中紅心,每靶兩枝,第八面靶子三枝,而且有一枝是從靶後過來!”草原上的,剁斷環開闊,尤喜大叫大嚷,因為那樣之除個英雄。於志這樣大叫,正合他們心意,而月全族人都聽到他這豪氣凌雲的話,不轟然歡呼。哈忽見他竟是大高不慚,也叫道:“於英雄若能做得到,我立即命合族拜你為尊。”安靶人聽到這句,立即端靶飛奔而去。

於志笑道:“我要你這個尊來作其麼?”見那枝烏黑得發亮的強弓,連帶一壺長箭已經取來,也不待哈忽轉,笑說一聲:“我試試看!”取過強弓,在前一挽,讚一聲:“不壞怪不得能夠稱雄一世,長征萬里。”向哈忽作了一揖,便離座上前,將箭壺背在背上,左手執弓。

拙裡兀將韁繩遞過,笑道:“我這馬很劣,你得當心!”於忘笑道:“摔不下來就是!”執過皮韁,飛身上馬,那知部和馬鞍一觸,駿馬立即放蹄狂奔,幾乎把他顛下馬背,惹得各人一陣大笑;原來北人騎馬是頸直,身直,小腿垂直,兩眼平視,絕沒有南方人,錢馬俯著身子像鉤魚,躺著身子看天,那種怪姿勢,而且戰馬多經練,騎乘著只需上軀微俯,腳踝略為向後,他就知道這是催他急進,不像南方土馬需要猛抖韁絲,頻揮鞭子,才肯向前邁步。

於志方才她留意拙裡兀怎樣彎弓,怎樣搭箭,沒留神人家怎樣騎馬,一上馬背,就是裝出鉤魚的樣子,那戰馬教不急劇狂奔?怎不教人捧腹大笑。

張氏兄妹幼時也曾到瓦刺營中玩耍,曾經上過幾回馬背,知道哈恕部眾所以發笑的原由、真是又急又羞。

逍遙客卻因見於志在馬背上顛簸得左搖右擺,生怕他會翻了下來,更加難堪,直急得盡是握手。

但是,於志騎馬的姿勢不對,還可以說,那戰馬要把這絕絲高手顛得下來,談何容易?於志當著大夥人面前,不接接僵制馬任由他奔了一程,已離開五六里之遙,一控韁繩,戰馬停下,當他再坐回皮鞍,戰馬又發蹄疾馳,經過好一陣子,已明白使這馬馳、奔、走、停的方法。

這,他駿馬四顧,想到壓服蠻夷,為中華男兒揚眉吐氣,登時豪氣盈,情不自地翹首雲天,發出一聲長嘯。

蹄聲過後,他將手上的長弓連續拉放一陣,試試它的強度自己的腕力,覺得已有幾分把握,正待縱馬迴轉,卻見數騎如飛,由營幕那邊馳來,不愕然勒馬。俟那幾騎來到,才知是哈忽聽到嘯聲,以為他墜馬受傷,發出的慘叫,才差人趕來急救。於志靜聽這幾位草原勇士說罷,不由好笑道:“喊謝你們奔勞,還請先回去稟告你們的爵爺,說我立即入列,請他專看箭就是!”哈忽聽了部屬的回報,知那少年好端端物在馬上,凜然好比傳說中的戰木真,方才那嘯聲便是他得意而發,心想:“一個人平時的嘯聲,怎地有恁般悲壯?難這我們大汗厭棄單原,竟投生往中華去了?”心念未已,即見那匹戰馬馳驟來,忙將紅旗一搖,鼓聲雷動。

幾千男女老少一聞鼓聲,無不伸長頸子,爭看這外邦少年的神箭絕技。張惠雅半喜半擾,與他哥哥和同列各人站起來觀看。

這邊鼓聲未歇,於志竟是站在鞍上由戰馬馱著他如飛而到。多數人只聽那弓弦“汪汪…”連響,一條條金線掠過眼前,於志已在一瞥間馳過箭道,由人牆外面繞到箭靶後面六百步,大喝一聲,一枝利箭電閃般直中間那面箭靶,然後內另一面人牆後繞回哈忽面前一躍下馬,將韁繩給拙裡兀,讚道:“你這匹馬真好!”拙裡兀已被於志威儀所懾,雙手接過韁繩,微微躬身道:“於英雄的箭法還須驗過中與不中,學憑你的騎術已算是天下第一了!佩服,佩服!”這回十五名拔靶的力士也十分古怪,他們竟在箭靶箭面呆立片時,才扛起箭靶,高呼:“於英雄勝了!”在族眾歡呼中分成兩行,由為首一人領著他們邁開大步,走到哈忽座前。

拙裡兀向那箭靶前看去,只見每一面靶的紅心,都緊緊靠著兩枝箭桿,每枝長箭還透過靶後,只剩雨許在靶前,第八面靶尤為奇特兩枝長靶由靶前透過靶後,另一枝由兩箭中間透出靶前果然半點不假中了三枝。

哈忽親見這情形,哪還有假?心想:“縱使大汗復生,也不過如此!”忿往於志跟前雙膝跪下。

於志撇忙扶起他來,連呼:“不可如此!”但是一瞬間,族眾已歡呼一聲,全都跪倒,在原地叩頭。拙裡兀也慌不迭地,直跪在馬前。於志急得連叫:“使不得…”逍遙客也覺得雖是人家的最高敬意,但這樣一來反使事事受了拘束,急過來相勸哈忽,請他命族眾站起。

哈忽這時一臉堅毅之,對部眾高呼道:“於英雄是我們大汗的化身,他定能帶我們打往阿魯思,替我們成千成萬的父老兄弟復仇,現在新的大汗憐憫我們,不復你們拜了,你們各自起來,由各十夫長常回去罷!”張惠雅忙道:“我還有一場劍術…”哈忽笑道:“以後再教他們罷!我只望你們打到阿魯思,替草原各部族人出一口氣,我哈忽定與各族聯盟奉於英雄為我們的大汗。”於志道:“草原天氣冷得很,我也不想在這裡做麼大汗,但確要去一趟阿魯思,給玄冷老魅知道厲害!”哈忽又喜又悲道:“大汗!你竟忘記你的兒孫,你的部眾了,方才微職還曾經動念你是我門大汗轉世投生中華,這時聽你說出這話,更加證實。想當年,你鐵騎縱橫,往東西南北的快馬均有一歲程(一年的路程),是我們大大的威風,後來帖木耳駙馬不尊你老人家的意思去做,以致各族分心,被阿魯恩人起來反辱殺我們,今你又回來了,也說往阿魯思去,我合族人願立你為勝格里汗,把阿魯思人打敗,把我們一歲程的大國恢復回來!”他這悲壯的呼聲,動了全族人的心情,又高呼一聲,齊伏地上。

於志見這位千夫長竟把他當作成吉思漢的後身看待,這話從何講起?心知這是最高的榮耀,也見得草原各部落受阿魯思荼毒己久,才致有這般幻想和願望,急切間,找不到什麼話來安他們,只好道:“我確是要去阿魯思,但不是去打仗,只好不帶你們。你好好在這裡帶管族人,辛勤練,總有一天恢復一歲程的大國就是廠哈忽得此一語,又率九位百夫長伏地歡呼,然後吩咐族人數去,自和百夫長與居停主人哈撤林赤擁於志一行迴轉營幕,卻和哈撒林赤往後帳商議一陣,然後轉出來相陪。

這一夜,哈忽這一族人宰牛宰馬,在營帳外燒起野火,在星月輝,銀雪世界狂飲、狂舞、狂唱、狂歡。

席終人數,哈忽要讓出自己的帳幕供逍遙客一行安歇,於志和逍遙客俱誠意懇辭,說是隻宿一宵,便須趕往瓦刺,若事情辦得順利,便很快回來,若事情乖意,說不定順便追往阿魯思的羅剎鬼國去。

哈忽忙叩問往瓦刺的情由,於志知他此時已經推心置腹,毫不隱瞞地將追蹤牛祥明的原因說丁。哈忽笑道:“大汗著說替中華明邦追逃官,也先汗或者不肯放還,既是大汗的仇人,也先汗那敢不給?也先汗和微職尚有情,待先修書一封命人帶去,命他將人送來,大汗也曾去一場跋涉,豈是不好?”於志忙道:“不可!我要追捕的人武藝和我差不多少,也先決計困他不住,休得走漏風聲,被他逃去!

哈忽一驚道:“明邦像大汗這種武藝的人,到底還有多少?”於志笑道:比我強的人都還有哩!”哈忽死自不信,於志反潔道:“我師尊是不是比我強?”哈忽忙頓首稱“是”接著又說:“但是大汗天生神勇,也非全由師授得來!

他這話自然有幾分道理,但於志乃將一切光榮歸他的師尊,正道:“自古至今,只有父母和師尊最尊,只有邦國和君王最貴,縱使有天生神勇,沒有師傅傳授,豈不如一塊未經琢磨的美玉,有何用處?所以尊師孝親,理所當然不尊師不孝親的人,個個該殺。你既然尊我為大汗,也要尊我師為大汗才是!”哈忽被於志這番詞正言順的話說得他周身發汗,連連頓首。

於志勉他幾句,然後溫詞笑道:“為了證實我這道理,你把拙裡兀叫來,我問他可知道方才我怎樣法?”哈忽聽他這活,知對拙裡兀定有傳授,忙道:“微職自去請他廠站起身來,徑自去了。

張惠雅趁這時甜甜地喚一聲:“表哥哥!”接著道:“你說過不會箭,怎的一下子又會了!”敢情她已將這話蹩了很久!”這時!

有機會給她問,那知於志竟像木人一般,呆在一旁,一語不發,不由得她發起嬌嗔“喂”一聲道:“人家問你話,你發什麼呆?”於志連忙搖手製止,臉更見凝重。

逍遙客看出有異,急張惠雅不要取鬧。

稍停,於志忽然轉身朝外,說了一句:“兒遵命!”張惠雅“噗嗤”一笑道:“這人敢是瘋子?”逍遙客忙叱她一聲,旋向於志問道:“方才可是尊師有所吩咐?”於志點點頭,卻又惶惑道:“恩師說我今天做錯了一件事,又說為了幫國百年安寧,教我一切從權,這事可令人費解!”逍遙客忙道:“你做錯甚麼事,他有沒有說?”於志搖搖頭。逍遙客道:“敢情就是哈忽尊你為大汗這件事,要你從權答允吧?”這也是猜想之話。於志門知這事並沒有做錯,死自尋思,哈忽已帶拙裡兀到來。於念怕他又要下跪磕頭,忙暗發氣功,將他攔住,笑道:“拙裡兀!你可知道我方才怎樣箭的方法?”拙裡兀一上帳幕果想跪拜,那知似有一堵牆緊貼他的身前,彎不下,如今慌忙答道:“職下愚笨,不知玄妙!”答話時神不守舍,惶惶四顧,敢情他認為是鬼物作祟,若非他大約就疾面前,已要撥腳遠遁。

於志笑道:“我最怕人跪拜,以後相見,不須多禮,你上的來,我告訴你法!”拙裡兀聞命舉步,居然沒有東西阻擋,認為天生的大汗,自然有百神呵極,暗裡更加敬畏。於志待他近前,才將弓箭比給他著,告訴他同時兩箭的方法,並說明兩箭不但可同一方向,還可以分面個方向出,但分向箭不易拿準。

拙裡兀這時心服口服,稱謝不迭,回已居處自練去了,於志和逍遙客見已是三更時分,忙告辭歸帳。

哈忽當前引導,經過的路上,俱是男女老少夾道焚香,見於志一行到來,人人躬身相。於志大為動,都沒法安人家幾句,又覺得受之有愧。

不消多的,行抵哈撒林赤帳前,只見帳門張燈結綵,帳內滿是氳氤,只道主人歡貴客,正要向哈撒林赤道謝。哈忽笑道:“大汗請與把子居在這邊!”指著一座新帳,請於志上去。

於志學了一天話,其中沒有“把子”兩字,見那帳幕猶新,知道人家特意為自己一行搭蓋,也就移步上前。

張惠獄通曉太多,聽說“把子”兩字,只道人家說她“噢”地一聲,向哈撒林亦的帳幕就走。驀地又想到何不將錯就錯?但已經走了,不便回頭,急奔兩步到了哈撒林赤帳前一閃進帳,因為人多留意於志,以為她過來拿東西,沒有加以攔阻,待她尋到她自己的包袱,再見於志的包袱緊靠地包袱旁邊時,一顆芳心幾乎跳出腔外。

張惠雅聲哈忽說什麼“把子”也是猛然愕住。逍遙客驚問一聲:“怎的?”張惠雍道:“他們說要小師叔祖和什麼住這邊。”於志正躺上帳銻,聽張惠雍一說,急收腳停步,驚問一聲:“什麼?誰有什麼兜子?”於志一看風頭不對,生怕在大庭廣眾前出了笑話,忙道:“請大漢和姬老英雄,張小英雄,先上帳去再說明白!”張惠雍急收話轉譯給逍遙客,彼此心知在大眾面前失儀不好,忙魚貫登帳。

這新帳的中間,懸著一張大牛皮,將一帳隔成前後兩半,肖面一半實放著一盆新火,幾張板凳,原有哈散林赤夫婦和他們的長女齊孛兒與及幾位中年婦人坐著談天,一見於志,哈忽請人進來,由米賽真以下統統退入後帳。哈散林亦先將帳門關了,才隨著各人坐下。

於志迫不及待,向哈忽問起情由。

哈忽笑道:“本來事先不該瞞起我大汗,但這是一件大喜事想來並不要緊,所以微職就吩咐他們這樣做了。我合族在歡宴之前就合意向大汗獻個把子,恰好哈撒林赤有兩位最美麗,最賢淑的女兒,我問過哈撒林赤他也答應了,定是他的光榮,真也無須說的。再則大汗一來,無巧不巧地把包袱落在他女兒阿爾搭兒的寢處,這還不是天緣麼!所以我命他將阿爾搭兒送過來,並搭起這座蓬幕作為大汗和皇后皇把起居的地方,還請大汗定要體諒我族敬意,將阿爾搭兒收為把子,也好教她服侍大汗和皇后!”張惠雍年輕喜事,聽說哈撒林赤送女兒給於志,也不將話先議給他舅祖知道,斷然對哈忽笑道:“他尚未娶,乾脆就是娶個皇后,那要多個皇紀的轉折?”哈忽愕然道:“你妹妹不是他的後麼?”張惠雍叱道:“你真胡說!我妹妹是我妹妹,幾時嫁給他來?”暗忽笑道:“說起這事也奇、他的包袱正落在你妹妹包袱的左邊和阿爾搭兒的右邊,我們族人最是信夫,連種就是無緣巧合,大汗憑般英勇,你妹妹憑般英雄,正好是一對兒,加上一個溫柔賢淑的阿爾搭兒,這種美好的喜事,往那裡找去?”張惠雍聽他這番話,真是呆了。但他又覺得他妹妹雖和於志墩初見面不久,就事事維護於志,譬如昨天於志要下崖,她就急成那樣子,和於志說話也比較多些,似乎叫她離開一步都不願意,這還不是真愛上人家了?照說她自己的妹妹得配於志固然不錯,也得先問問過她本人和舅祖才是,難道任人家像賣豬仔般賣掉。

他這邊還在沉未決,於志卻固有幾個字眼聽不懂,著急得什麼似的,忙問:“他們到底說甚麼?”張惠雍道:“我祝福你豔福臨門!”卻將嘴湊在逍遙客耳邊,大說特說。逍遙客一對光的老眼不停起落在於志身上,不時點頭微笑,最後笑道:“雅丫頭的事包在我身上好了你去找她過來,這時還害什麼羞?”張惠雍嘻嘻一笑,徑自出門而去,丟下於志敬坐著發急。

張惠雅正在對著手志和她自己的包袱出神,心想:“天下事能有這般巧?他恰好把包袱丟在自己包袱旁邊?”但她自忖確是喜歡於志,恨不得成為事實,巴不得有人來請她過那邊的新帳,卻又有點兒嬌羞。忽然一陣腳步上來,回頭一看,原來是她哥哥和哈撤林赤兩個兒子。

這時她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只覺心裡一陣猛跳,血脈僨張得她幾乎暈倒,慌忙擰過臉去。

哈撤林赤兩個兒子已是二十四五歲的人,知趣地往後一遲。

張惠雍輕步上前,輕拍他妹妹香肩,說一聲:“妹妹恭喜,這話一出,張惠雅只覺得腦門裡“汪”一聲,身子搖搖倒,索往氈上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