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誠或如上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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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大駭，眼角瞥見所離絕頂之上，突然躍起了一條黑影，帶起一道光華奪目的青芒，向鐵索劈去。跟著另端又是一道豔豔光華升起，這正是千鈞一髮，生死決於俄傾之間。

好個俞雲，臨危不亂，在兩道劍芒剛劈未劈之際，右手五指已把及鐵索，借力一彈，疾而出，兩條鐵索頓向茫茫無底深淵中飛落。

俞雲出之勢，疾如奔電，向千佛頂峰一塊突出巨石撲去，他身離這塊大石兩三丈高下時，眼前三道劍芒飛卷，寒氣森森，破空輕嘯。

此刻，俞雲已置身危境，顧不得不能喪生之誡，雙掌急揮而出，凌空罩下。三聲淒厲慘嗥頓時騰起，劍光一斂，只見三條身形翻出石外，望絕壑之下落去。

俞雲已飄身落在大石上，想起方才驚險情景，不冷汗涔涔。心驚方定，仰面深深打量一眼。

只見斜斜峭壁之上滿山藤蘿小樹，除由此攀登外，別無他跡可循，不由暗歎道:“金頂賊禿端的惡毒陰險，制自己於萬劫不復之地，攀上未必平安無事，由此距千佛頂上至少百丈高下，這比方才凌空飛越更為艱險。”苦苦思索，忖出安然登上千佛頂之策，忽然靈機一動，心說:“方才被自己震飛的三人，他們一定有秘徑出入，萬一猝襲自己不成，也可安然而退。”他心中想著，銳利的目光四處搜索，藉著明澈的蟾輝在突出大石方圓十丈之內細心尋視，一絲可疑的痕跡都不放鬆。一盞熱茶時分光景後，突然發現石旁二縷山藤附葉有數處磨脫痕跡，顯然是執手著力所致。

可是兩莖山藤垂向石下，不起疑，心說:“難道這石下另有秘詳麼？”這一起疑，手如電光石火般向山藤抓去，手攫緊後躍身一蕩，目光飛落在石下。

他目光銳利，已瞥清石下有一許方圓的，趁著迴盪之勢，疾如鷹隼般飄入，頓時眼前漆黑一片。俞雲小心翼翼躡步入，只覺愈進入愈是仄，陰氣森森，徑曲折，地勢似緩緩升高，無疑地是通往千佛頂，他進入百餘丈後，忽聽得兩人對話之聲，趕緊停步，貼在壁上凝神靜聽。

只聽得有人說道:“他們三人還未見迴轉，只怕俞雲是不會取道鐵索了，千佛頂另有蹬道直路，俞雲又不是不知，如何輕身犯險，我等在此似乎有點守株待兔。”另一人沉聲道:“蹬道例為地，妄登者格殺勿論，百年來無人敢犯，俞雲怎敢妄登？”一聲陰峭的笑聲由先前說話之人喉中揚出，繼道:“這例能使俞雲畏懼卻步麼？俞雲功力卓絕，既敢孤身前來峨嵋潛入金頂偷取了掌門令符，似此股大無畏的神，千佛頂縱然是龍潭虎，就是你我，也要去上一趟。

不過，只是金頂掌門人揣摸透我們武林中人寧折毋彎的習仕，俞雲自恃武功，心高氣狂，明知鐵索攀渡有險，他亦要試一為之。”俞雲聞言不心中一寒，忖道:“自己也犯了武林人心高氣狂的通病而不自覺，以後行事尚須三思而行，君子安身立命之道，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瞻前顧後，戰戰兢兢，猶恐有所隕越，恩師在雲崖嘗謂自己年少氣盛，躁切動八字當真一點不錯。”這時，另一人冷笑道:“照你所說，俞雲一定是由鐵索而來麼，此刻俞雲只怕已是粉身碎骨在萬丈絕壑之下了。”

“這也難料，他們三人武功雖屬時下一頂尖高手，機智絕倫，說不定尚在守候俞雲到來，否則俞雲必是事先識破詭計不來了，唉，金頂掌門人心情之難過不言而知，棲雲師祖又不允相助，他不情急面走險，如若此計不成，俞雲一登上千佛頂，棲雲帥祖必以俞雲犯出手，他老人家是本門兩百年來傑出人才，俞雲武功而高，也不是他老人家對手。”俞雲心中暗驚道:“果然不出東方玉琨所料，這時金頂賊禿必已避匿秘處，鏽自己干犯例，我何不制住這兩人，問出金頂賊禿現在何處？自去找他好了，免得橫生枝節。”他察出兩人存身位置不過相距十丈左右，身形一動，向前掠去。

中本靜若上水，他掠去之勢迅疾異常，氣頓生波動，微風颯然起。那兩人立時察覺，低喝道:“什麼人，是…”言猶未了，俞雲已欺至兩人身前，雙手十指疾如閃電飛掣搭攫兩人肩頭。這“雙龍噴水”本是前古絕學軒轅十八解中制龍手法一記絕招，那兩人怎能讓得開來？立被擺個正著，哼得一哼，筋軟骨酥頹倒在壁上，各自瞪著兩眼望著俞雲。

須臾，一人啞著嗓子道:“來人可是俞雲麼？暗算猝襲，我等有點不心服，請放開道，一對一拼個高下，死而無怨。”俞雲倏地回撤兩臂笑道:“不錯，來者就是俞某，俞某就是不想妄生殺孽，所以才趁隙制住了兩位，無論如何俞某不會被，兩位還是委屈須臾吧。”那人黯然無語，他只覺身上痠軟覺逐漸加重，不由暗試行運氣功解，那知不如此還好，這一運氣頓逆血飛竄，嚇得趕緊停住，息不止。另一人亦啞著嗓子問道:“我等還有三人守在口，怎麼未見返轉，想必亦遭閣下制住道了？”俞雲點點頭:“他們三位麼？掄劍突襲俞某，被俞某讓了開去，只緣他們攻勢奇猛，一個收勢不住便葬身於萬丈深淵了。”兩人吃驚地互望了一眼，默不作聲。

俞雲又道:“俞某有一事相求，金頂上人現下匿於千佛頂何處煩請見告。”語意雖委婉，但聽入耳中只覺森厲人。兩人抬目望去，只見俞雲目中神光，有如冷電寒霜，又兩把利刃剜人心，不由自主地同時心神一顫。

良久一人答道:“閣下豈不知與人留三分餘地，即是與自己多種一寸仁厚心田，得放手處且放手，金頂掌門又非與閣下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再說金頂掌門武功亦不遜放閣下，到時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依在下相勸，閣下啟步回身正是時候。”俞雲微笑道:“兩位不知道俞某來時有路去無門麼？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俞某向來行事不為已甚，二位只管放心，將金頂上人潛匿之處見告，俞某自有區處。”那人驚道:“鐵索已遭劈斷了麼？”說著啞聲太息一聲道:“掌門人現在萬壽寺東首藏經閣中，閣下自去吧。”俞雲點點頭道:“多謝相告，委屈兩位在此將息一個對時，自會恢復。”飛指迅點了兩人睡後疾逾飄風般向前掠去。不久，俞雲走出，只見處身於千佛崖房側。月朗中天，星斗明滅，大風呼吼洶湧，林口振濤回應，衣袂折折飛揚，俞雲四面望了一眼，萬壽寺就在身前不遠，肅穆寬敞，只是一點燈光俱無。

他長吁了一口氣，兩臂一振，穿空斜飛掠入萬壽寺中而去。藏經閣上東廂室內，書架林立，架上臚列經卷萬冊，室中一老僧端坐於蒲團上，低眉合十。

這老年僧人正是峨嵋掌門金頂上人，中愁緒波濤紛湧，積念難平，不時口中發出低聲喟嘆。

他心想如俞雲中計，葬身於深淵之下，在俞雲屍體懷中取回掌門令符，威望尊單得以保全，一切均可順利解決，否則就不堪設想了。正怔念之間，忽聽有人冷冷說道:“俞某如命應約而來，上人沉凝若定，不愧為掌門氣度，俞某望塵莫及。”金頂卜人不大吃一驚，他怎麼知道自己藏身此處，只道他在萬壽寺中到處搜索，驚動棲雲師伯出手擒之，如此一來這番心意均付之水了。

他頭也未回，反臂一掌甩出，迅速無倫，躍身作勢縱出。就在他掌力勁勢方吐之際，猛腕脈一緊一麻，真力逆竄回攻內腑，只覺心神猛然一震，情不自地哼了一聲。

俞雲深知金頂上人蜮謀，一掌甩出是驚動棲雲禪師，是以先下手為強，展出軒轅十八解奇絕大下手法之“魁星點鬥”一招，電閃星飛攫住金頂上人腕脈，向上一帶。

那金頂上人躍起之勢，經他一帶，身形不由一個倒翻回去。俞雲是用出巧勁，金頂上人落地悄無聲息，更巧的是，金頂上人與俞雲對面而立，四對視，一種愧驚惶恐之在金頂上人目中不出。

金頂上人此時的心情，比殺了他還要難受，此情此景，何以為堪。俞雲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道:“上人如此蜮謀險詐，置俞某於萬劫不復之地，用心可誅，現在還有何話說？”金頂上人良久方始擠出了一絲苦笑道:“施主徼天之幸不葬身巖壑，實命授之於天，老僧夫復何言？

但施主責斥老憎蜮謀險詐，未免不當，老憎執法本門弟子，並無冒犯施主之處，施主使老袖威望尊嚴一掃無存，情急走險，實有出之，設或施主與老僧易地相處，將亦不致謂老僧做得太過份了一點。”俞雲淡淡一笑道:“上人，你是說俞某行事未免絕人太甚了一點是麼？”金頂上人道:“施主明知，何必故問？”俞雲語氣變得沉厲無比的道:“今之事，誠或如上人之言，倘上人平心靜氣地回想生平所為，則可知俞某行事尚存下三分仁恕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