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重振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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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寧城的城池是雙層的,內城比外城還要高出一截。由於位於兩山夾口的天險,佔了地勢之利,內城比外城更加堅固。而內城因為更窄,也更加易守難攻。蛇人攻破外城後,連續無休無止地強攻了五天,仍然未能攻入內城。
此時,文侯所練成的第一批新軍一萬人終於整裝待發,吳萬齡已升為隨軍參謀,隨隊出發。
這批新軍與以往的軍隊大為不同,是以雷霆弩為主要武器,軍制也發生了變革。過去的軍制相當混亂,十三級軍銜每一級都有數種不同的官職,像同是十一級,有叫百夫長,也有稱哨長,而有些哨長其實又只是什長一級的,而偏將軍、下將軍之類又可以兼任萬夫長或千夫長,出本隊別人便不清了。文侯在吳萬齡的上書中看到了這個弊病,因此擬出新軍制,將十三級軍銜汰去冗稱,定為上五、中四、下四三等軍銜。上五等中,第一位的元帥只由太子與二太子擔任,不過二太子手頭已沒有直接指揮的兵團,充其量只是路恭行手上的一萬多人和軍。而路恭行這支部隊其實也是帝國外圍駐軍,軍官絕大多數是文侯一系,真正從屬二太子的就只有三軍華而不實的軍。元帥以下是上將軍,目前只有文侯一人,副將軍則是十三伯中像褚聞中、屠方,還有駐守海靖省的海靖伯孫琢之。下面則是偏將軍、下將軍兩級,這五等軍銜稱為上五銜,而元帥、上將軍、副將軍又被稱為上上之銜。以下軍銜依次而下為都統、都尉、校尉、備將四級,這是中級將領,再以下為基層的下四級軍銜驍騎、百夫長、什長、伍長。這個軍銜制廢除了萬夫長、千夫長兩等軍銜,增加了都尉和校尉兩級,恰好彌補了以前萬夫長和千夫長之間級差太大的弊病,比起以前來,職能要清晰得多。
十月三,畢煒率新軍抵達北寧城,初建功勳,與屠方攜手發起了反擊,將外城重新奪回。這一戰讓帝國上下為之一振,這個戰例也馬上傳到軍校,作為經典戰例向學生們傳授。不過,這一戰其實有些僥倖,因為屠方已頂住了蛇人排山倒海的攻擊,蛇人在外城補給不便,外城與內城之間又太過狹小,攻城器械有不少無法使用,本已現出疲態。不過這次反擊也不能不說相當高明,北寧城的守軍近七萬之眾,調度極為嚴整,採用的層疊式進攻,第一波攻擊過後馬上退下,第二波接著攻擊。我曾經數次經過北寧城,知道以七萬人在那個狹窄的內城前後錯前進是多麼困難,能採取這等調度營運,吳萬齡的功勞不小。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那才是真正高明的用兵之道。這一點,大概只有文侯才能做到吧。路恭行不屬於他這一系,但路恭行智勇皆備,文侯仍然讓他手握兵權,這等襟大概連武侯也未必能有。畢煒勇而有謀,屠方老成持重,有路恭行居中調停,每個人都能發揮最大的力量。而吳萬齡只是一個小小的軍校教席,居然也得到破格提拔,源頭只是數月前他的一封上書,這在過去“上品無寒門”的用人時代是不可想像的。即使我對文侯仍然很有看法,仍然不得不佩服他的氣度才能。
十月九,帝君下詔嘉獎有功之臣,路恭行和畢煒都增加了俸祿,由於他們都已是偏將軍,如果升到副將軍的話,那就和那些前輩勳爵平級了,目前自還不可能。吳萬齡因功得封校尉。只有我仍在軍校當一個普通教席,什麼也沒有。
十月十三,赴援句羅島的鄧滄瀾也傳來捷報。自倭人在大舉進犯句羅島以來,句羅王節節敗退,三月,鄧滄瀾率五千人赴援,面對的是一片殘破。倭人跨海來襲,已將句羅水軍盡數擊潰,句羅島三千里山河淪陷了三分之二。鄧滄瀾與句羅王率殘軍入山抵抗,只能勉強支撐。到九月,工部終於造成了第一批戰船,新軍中的水軍五千增援句羅島,此時倭人在句羅已有近十萬之眾,鄧滄瀾手頭只有不足一萬的帝國軍和僅存三萬餘的句羅軍,正當岌岌可危之時,鄧滄瀾大膽行險,提拔了句羅本土青年將領李堯天。李堯天少年時也曾來軍校進修,深諳兵法,以前句羅王一味信帝國軍將領對本土將領極不重視,但李堯天向鄧滄瀾上書後,鄧滄瀾大為讚賞,嘆為天下奇才,立刻撥五千水軍給李堯天,兩人聯袂於十月一率船隊從句羅西南港口出發,海上行軍八百里,趁夜向倭人的水寨發動奇襲。此時倭人水寨中有駐軍兩萬餘人,戰船七百多條,而鄧滄瀾的水軍一共只有不到一萬,戰船五十餘艘。當李堯天提出這個奇襲計劃時,句羅王廷的重臣們都大驚失,斥為“膽大妄為”覺得那是以卵擊石,但鄧滄瀾力排眾議,大力支持李堯天,甚至兩人聯手出發,那是共存亡、同榮辱之意了。倭人本沒料到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句羅水師居然還敢勞師遠襲,全無防備,這一戰,倭人水寨被連拔起,兩萬水軍只逃出了七十七人,戰船也只剩了兩艘,鄧滄瀾與李堯天大獲全勝。
鄧滄瀾又派李堯天率五千水師截擊倭人海上來的援軍,自己率五千人棄舟登岸,沿途收留亡,與留在岸上的倭人遊擊。
這個計劃的大膽,與李堯天的遠襲之議不相上下。當我聽到鄧滄瀾傳來的報告時,先是大吃一驚,繼而又暗暗稱絕。鄧滄瀾這人智勇雙全,膽識謀略俱佳,比邵風觀更勝一籌,也怪不得文侯如此器重他,讓他獨擋一面,遠赴句羅。相比較而言,雖然年紀相差不多,我已遠遠落在他們後面了。
今天是十一月四,又是一個休息。一早上,我將飛羽牽出來,到野外溜一溜。飛羽的脾氣很是暴躁,不能和別的馬養在一個廄裡,而我又沒資格給它一間單獨的馬廄,所以只能養在我住處的後院。那是個小小的院子,飛羽養在那裡,神都不太好,我都有些心疼,趁今天天氣好,我帶它到野外跑了一圈。轉了一圈,回到軍校,剛給飛羽餵了些料,一個同事突然在外面道:“楚休紅,你在這兒啊,文侯大人派來的人都找你半天了。”文侯找我?我怔了怔。甄以寧死後,文侯再不曾召見我,好像把我這人也忘掉了。想到邵風觀的事,文侯對我可能也有些遷怒之意,畢竟當初甄以寧也曾在我的前鋒營裡呆過幾天,也是在那時受了傷的。現在他叫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到了文侯府中,報過名後,我被帶到了文侯的會客廳外,我有些惴惴不安地大聲道:“大人,楚休紅求見。”
“進來。”也許是我多心,文侯的聲音好像蒼老了一些。我推門進去,只見文侯揹著手站在牆邊,看著一張巨大的圖。文侯見我進來,轉過頭道:“楚休紅,你來了。”我行了一禮道:“大人,不知喚小人來,有何吩咐?”文侯指了指那張圖道:“你先看看這個。”那是張“輿地一覽圖”畫得非常詳細,一些稍高一些的山頭都標出來了,圖上還粘著一些各的三角小旗。我看了一下,道:“大人,這是戰況圖吧?”那些三角小旗是用小針刺著,乍看之下雜亂無章,但細細一看,便知道白的多分佈於北面,紅的多在南面,而藍則都在東北句羅,黑的都在西北,小旗最多的是在北寧城的方位,自然表明戰局形勢了。每一面旗大約代表一萬人,因為我見北寧城的白旗有六面之多,紅旗也有四面。
文侯笑了笑道:“你反應倒快。不錯,正是戰況圖,只是要改一改。”他伸手在東北句羅島上摘下了一面藍旗。現在,句羅島上的白旗和藍旗都已是三面了。我道:“鄧將軍又傳捷報來了?”文侯道:“正是,今剛來的羽書,昨滄瀾獲得大勝。”昨早晨,李堯天率五千人在句羅島東南端海上與倭人的兩萬援軍決戰,水戰一,李堯天在海上發動火攻,大破倭人船隊,殺得海上漂滿浮屍,倭人殘軍只得倉皇退回倭島本土。同時,鄧滄瀾牽著岸上的倭人連續苦戰,因為收留逃散的殘兵,此時他的部隊擴充到了一萬有餘。倭人因為失去海上的補給,句羅島民眾又實行堅壁清野,在追著鄧滄瀾轉了幾個圈後,被拖得疲力盡,昨聽得援軍到來,急忙向海邊進發,準備孤注一擲,水陸夾擊,擊潰留守海上的李堯天軍團,重新打通補給線,沒想到在回師途中被鄧滄瀾在句羅島金持山設伏,以一萬對三萬,一舉擊破,斬首七千。此戰過後,倭人殘軍都已退入城中龜守。昨水陸兩路都得到大勝,便得倭人的士氣也一定跌到了低谷,到了這時,句羅島的戰事恐怕已經全面扭轉,下面就該是鄧滄瀾率軍大舉反擊了。
我嘆道:“鄧將軍真是個將才,那位李堯天將軍也是天下無雙的智將。”鄧滄瀾也一定是將此戰看做決戰了吧,不論是水上還是陸上,只要有一方失利,剩下的必然會遭到倭人的水陸夾擊。如果不是他和李堯天兩人,只怕倭人的反擊就會得手,那時戰勢又將處於不利了。東北戰事能有如此大的進展,文侯一定也舒了口氣。不僅是他,我也舒了口氣。
文侯也嘆道:“不錯,沒想到化外之地竟然有這等出的人物。倭人被徹底擊潰後,我一定要將這個李堯天調來做滄瀾的副手。”句羅是個藩國,文侯要調李堯天的話,那也不會是件難事。我也很想見見這個了不起的戰將到底是何等模樣,在我心中,我覺得他該比鄧滄瀾更為出。
文侯轉而向西北方道:“句羅有滄瀾在,可以放心,只是青月只怕要頂不住狄人了,唉,北寧城不知還能守多久。”和句羅島上的戰局相反,北寧城益陷入困境。這已不是個秘密了,蛇人畢竟不同於島夷。屠方、畢煒、路恭行三人雖然善戰,但是蛇人的攻擊一波接一波,要斬殺一個蛇人,平均總要付出三到四個帝國軍的代價。而帝國此時實在太缺少兵員了。雪上加霜的是,此時西北方的狄人也突然發動了叛亂,將鎮守西北邊陲的青月公牽制住,文侯圖上西北方的那些黑小旗只怕就是狄人的。
狄人生活在西北沙漠上,以遊牧為生。數百年來一直是邊境大患,大帝一統天下後,為平息邊患,曾命十二名將中的李思進掛帥西征,連破王廷,將狄人驅趕到了三千里外的蠻荒之地,也讓西北邊疆得到了百年安寧。可是隨著帝國國力衰,狄人又不斷東進,如今重新回到了他們原來生活的地方。由於狄人一直在沙漠上逐水草而居,騎術極,來去如風,青月公的軍隊只能取守勢,無法如李思進一般進行犁庭掃的打擊。狄人的軍隊已有十萬左右,其實力已超出青月公一倍,幸好他們分裂成五部,號稱“五王並立”互相之間也時有爭鬥,每一部的實力有限,因此一直接受帝國冊封,維持一個名義上的藩屬。雖然狄人不時仍要前來騷擾,但大體上還算相安無事。我聽文侯這般說,不由得大吃一驚,道:“狄人造反了?”
“昨傳來的消息,最近狄人五王合盟,十一發動了一次襲擊,殺入金山堡,擊潰青月公的五千屯邊軍,也許他們還記得當初李思進將軍遠征三千里,斬首二萬級的輝煌戰績,這次襲擊只是稍出即退,毀掉了屯邊軍五座邊寨便又退回沙漠。若是狄人挾初勝之威,乘勢東進的話,我想青月公便難辦了。”我心頭一不由得一寒。這事該是機密了,我也不知道。我道:“大人,小人久處帝都,願重事鞍馬,殺敵報國。”我現在連軍人都不是,文侯跟我談這些軍機,恐怕也是要用我了。我不有些動,話說得也有點發顫。文侯轉過頭,微微一笑道:“狄人雖然攻勢強悍,不過因利而聚,只是批烏合之眾,只消看他們不曾乘勝東進便知他們翻不起多大的來,心腹之患是在這裡。”他指的是天水省。天水省的白旗有五面之多,紅旗卻只有一面,方才我還不曾注意。我道:“西府軍也遭到蛇人攻擊了?”文侯點點頭道:“不錯。雖然如今現身的蛇人還不多,但蛇人一定是將天水省當做第二個進攻點了。怪不得在北寧城的攻勢一直不是太強,它們打的主意,其實是三路北進之計啊。”
“三路?還有一路在哪裡?”我覺得有些詫異。從圖上看,天水省到之江省之間,並沒有著紅旗。事實上,大江中分南北,發源於極西的崇山峻嶺中,也只有中游的天水省和下游的之江省可以渡江,其他地方的渡口年久失修,加上水湍急,蛇人要大批渡江絕非易事。下游已經失守,蛇人完全可以從那兒一路北上,但事實上卻也沒有這樣的事發生,我本來就在奇怪,但想想蛇人要平定南方諸省本非易事,可能也正在南方各省撲滅當地的抵抗軍,這樣也能理解。蛇人終於在天水省面,那說明要東西齊進吧,只是還有一路不知在什麼地方。
文侯敲了敲東面的海上道:“就是這兒。”
“什麼!”我大吃了一驚。蛇人難道從海路北上麼?我從不知道它們會有大船。蛇人雖然會游泳,但要遊過浩瀚的大海,那是絕無可能。
文侯道:“當初我乍聞這消息,本也不信,但現在想想,這事實在大有可能。南方,還有一個地方有大量的船隻啊。”我看向南方。文侯指的,一定是五羊城。五羊城主因為是事實上的獨立,一直保留著一支兩萬人的軍隊,而他們由於有大量的海外商隊前來,因此軍隊基本上都是水軍,船隻也全是些海船。我道:“難道五羊城已被攻克了?”五羊城太遠了,被攻克的消息現在也沒傳來,我不知道文侯是怎麼得來的消息。文侯道:“我也不知道。五羊城,一直是個變數啊。如果天下太平,這個變數也不會有什麼大礙,但如果到了亂世,說不定就會成為一個致命的傷口。”我急道:“大人,小人願下五羊城探聽確實消息。”文侯讓我來,只怕就是這個目的吧。我曾隨武侯南征,對南方的路途也算有些悉,文侯可能就是要我充任特使前往五羊城,探得確實消息。雖然這任務艱難之極,但天下板蕩,作為一個帝國子民,我也是義不容辭。
沒想到文侯搖了搖頭道:“眼下尚不必多擔心此事,若西府軍被打垮了,蛇人恐怕也用不著動用這一步棋了。”他突然站直了,高聲道:“楚休紅,國家養士,用於危難,就算某人心有不平,應該懷恨於心麼?”我一怔,道:“不該。”
“那就好,明我向帝君上疏,恢復你的下將軍之職,重新率領前鋒營,增援符敦城。”這話像是一個悶雷,我又驚又喜,一下跪倒在地,道:“臣萬死不辭。”只是,天水省僅僅是出現了一些蛇人,而西府軍有五萬之眾,需要我去援助麼?我不又有些不安,隱隱地覺得這事實在有點古怪。文侯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道:“楚休紅,你在想什麼?”
“小人以為,符敦城似乎還不到危急之時,援助似乎還談不上…”文侯冷笑了笑,看了看四周,放低聲音道:“楚休紅,現在四下無人,你要記住,援助其實是假,密切注意周諾的動向是真。”我渾身一震,注意周諾!我還記得這個喜歡玩刀的西府軍都督,以及那個很有點陰險的副都督陶守拙。難道西府軍是要趁亂而動,自立為王麼?如果真有這事,文侯再讓我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想到這兒,我身體也不有點發顫。
文侯哼了一聲,道:“怕了?”我身上又是一顫,高聲道:“稟大人,人固有一死,以死報國,死亦無憾文侯看著我,像是要看我這話是不是在強作壯語。我動也不動,此時心中也確實沒什麼好怕的了。從高鷲城逃出,再從東平城被押回來,我出生入死了那麼多次,如果要死的話早就該死了,用不著等到現在。頓了一會兒,文侯臉上終於浮出了笑意:“不怕死就好,不過要死也沒那麼容易。此事本就是陶守拙密報,你帶前鋒營去,名義上是給西府軍加封,看看事態究竟如何,他會協助你的。記住,見機行事,如果周諾真有異動,他這條命,兩三人白刃相加,便可取之。最主要的是不能讓西府軍亂,那倒件難事。楚休紅,我相信你。”我又行了一禮道:“臣定不負大人重託。”話雖這麼說,但我心中仍是沒底。經過東平城之役,前鋒營不過一千來人了。這一千人帶到符敦城,和五萬西府軍相比,只是他們一路軍的十分之一。如果周諾真有異動,和陶守拙反目,兩人一通混戰的話,前鋒營在亂軍中自保都難。
內亂總是最難收拾的。一支能敵萬人的強兵,只怕平伏不了五千人的內亂。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胡亂想著,文侯突然抓住我的肩頭,看著我的雙眼道:“以寧的遺言中,讓我好生照顧你,楚休紅,我已無子,以後,你就和我的兒子一樣了。”我的頭“嗡”地一聲響。甄以寧死前還有這樣的遺言麼?我的淚水不由得一下湧了出來,止都止不住。他拍拍我的肩道:“男子漢大丈夫,血不淚。楚休紅,你很有善戰之名,但其實還是太軟弱,這個病一定要改一改。”我顧不得面子,伸手抹去了淚水道:“大…大人,我一定做好。”我已不知該如何說話了。文侯的這句話實在太像是我的長輩的口氣,讓我動之極。他眼裡好像也有點淚光,拍拍我的頭道:“回去準備一下吧,要出發的話就是這幾天了。好孩子。”他轉過頭不再看我,我又跪了下來行了個大禮,道:“大人,我走了。”文侯沒有回話。我掩上門,走了出去。心中仍是如波濤翻湧,走過門檻還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文侯要把我當作他的兒子了!這話太令我震驚,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是欣喜,隱隱地又有些傷悲。如果甄以寧不死,我肯定不會有這一天吧,甄以寧即使再求文侯關照我,文侯也未必會聽。而甄以寧死後過了大半年,文侯才說出這話來,這大半年裡他也一定在思夜想。
可能,在我身上也隱隱有些甄以寧的影子吧。雖然我遠不及他那樣少年老成,才華橫溢,但格上還有許多相似之處。
我跳上馬時,不看了看天空。天空中,白雲如歌,浮過天際。在初冬的豔陽下,這世界平和如往昔。
可是,就如同平靜的水面下會暗伏著洶湧的暗一樣,帝都在這表面的平靜下也是危機四伏。文侯廳裡的那張圖上,帝都的實際控制地區已經縮小到以帝都為中心的一小塊地方了,恐怕不用多久,戰火也將會燒到霧雲城這座天下第一的名城了吧。
我輕輕踢了下飛羽,飛羽一下加快了步子。在馬上,我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一些,也想讓自己更高興一點,可是隻是徒勞而已。
正走著,突然,我耳邊好像又聽到了文侯的聲音:“當初我乍聞這消息,本也不信…”當初?很久以前就有這消息了麼?文侯又是如何得到這消息的?
我絞盡腦汁地想著,可是總也理不出個頭緒來。我實在想不通文侯如何會聽到這種消息。五羊城確實有船,武侯被困在高鷲城時就動過要調五羊城的船從海上北歸的念頭。可是,誰會保證蛇人攻破五羊城後能得到船隻?按理,五羊城被蛇人攻破,那些船肯定大半毀於戰火,蛇人要用的話,一兩千人也本不能進行海上遠征的。
難道,五羊城主竟然已向蛇人投降?我怔住了。這種想法實在太匪夷所思,五羊城主再是牆頭草也不至於如此。我正想為自己這種奇想一哂,突然又呆住了。
鄭昭!鄭昭正是五羊城的特使!
那一次鄭昭和文侯商議後,文侯馬上要取他的命,只是因為鄭昭有讀心術,所以連夜從西門逃出。雖然後來被我追上,卻也因為他的攝心術,被他再次逃脫。那一次,他說的到底是些什麼話,以至於文侯會動了滅口之心?
我知道這些事文侯一定不會跟我說的,我要是太多嘴的話,就算是他的乾兒子也沒用,何況文侯只是口頭上說要把我當兒子看待。這大概會永遠是一個謎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打馬向住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