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髀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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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法司會審,你不論說什麼,有孤在旁,我保證你絕無後顧之憂。”二太子的語氣大有深意。他自然是盼著我說出對畢煒不利的話來。
三法司是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刑部尚書是名臣列正伯衛宗政。兵刑吏戶工五部尚書是朝中名位僅在太師與文武二侯之下的大臣,衛宗政尤以鐵面無私著稱,當初做督察院御史時有“鐵面御史”之號,升任刑部尚書後雖然沒有被稱作“鐵面尚書”仍是公認的正直大臣。按以往慣例,一件案子要出動到三法司會審必是件通天要案,會審結案後,除非帝君發話,連太子和文侯也無法翻案了。二太子跟我說不讓他們動用刑,那是要我放心轉向他那一邊吧。只是以衛宗政的脾氣,他會聽二太子麼?
我跪在地上,低聲道:“罪將明白。”二太子乾笑了笑,突然揮了揮手道:“你們出去。”一個侍衛轉身向屋外走去,另一個侍衛卻仍是站著不動,正是先前我在船頭上大打出手時稱讚我好本領的那個侍衛。二太子怔了怔,道:“林秋,為何不出去?”林秋直直地站著,高聲道:“微臣有護衛殿下之責,不敢怠慢。”二太子斥道:“食古不化,楚將軍不會對我不利的,出去吧。”我心頭一震,幾乎要落下淚來,二太子這話已經將我看作自己人了吧。在途中時我遭人伏擊時二太子也來看過時,那次我也大為動,看來二太子雖然剛愎了一些,也不算一無足取吧。
等那兩個侍衛出去,我張了張嘴,道:“殿下,我…”話還沒說完,二太子又嘆了口氣道:“楚將軍,有些事我們還是心照不宣吧。”我道:“末將明白。”我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這種覺,有點象當初在高鷲城的情景。那一次武侯我是蛇人的內,當我洗清嫌疑後武侯對我重新信任,我動得無以為報。尤其是二太子不象武侯那樣明察秋毫,能得到他的信任實在難得。
二太子拍了拍我的肩頭,道:“楚將軍,一旦事情已了,孤就將你的下將軍之銜重新還給你,不必擔心。”他的話中隱約有點市恩賣好之意,我不微微不悅,但也不敢多嘴,只是低著頭道:“謝殿下。”
“明衛尚書面前,你想好該如何說了?”我道:“末將當以實言相告。”二太子皺了皺眉:“邵風觀派人來刺殺你,這話你可不要忘了說。”邵風觀擺了二太子一道,現在二太子對他已是恨之入骨了吧,但是又抓不到他的什麼把柄,雖然夜襲之計是邵風觀所出,但也獲二太子首肯。何況,夜襲戰果不小,本身並不能說失敗,只是二太子貪功冒進,這一切盡入邵風觀算計,結果二太子一敗之下,雖然逃得命,卻被蛇人擒獲,以至於在軍中成為笑柄。
畢煒和邵風觀的本意也並不是一定要取二太子的命吧,只是要打破他“知兵”的名聲。可是,如果二太子真的死在蛇人營中的話,邵風觀難道能置身事外麼?
我心頭猛地一凜。怪不得是讓任吉行刺啊,任吉並不是邵風觀部屬…我又打了個寒戰。這麼看來,邵風觀和畢煒也並不是鐵板一塊,如果這計策是文侯所定,讓畢煒執行的話,本來的意思該是準備把邵風觀犧牲掉的…那就是說,怪不得邵風觀願意救我了,我是適逢其會,替他頂了一回災殃吧,邵風觀對我存了一份之情。那麼,路上的那個刺客…
我搖了搖頭,二太子還在說著什麼,他對邵風觀和畢煒都已極為痛恨,尤其是對邵風觀,已是恨之入骨。看著他,我也不有些同情。二太子不能說是完全沒有才能,如果他的地位和我一樣,未必不能成長為一個頗為得力的中級軍官,只是因為他的身份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可是,一方如此深謀遠慮,以二太子這點實力,能與他們相抗麼?
本來我已經有些決定要轉向二太子這方了,這時又是渾身一凜,以前不曾想到的方方面面一下湧入腦中。二太子也沒注意我在想什麼,說了一通後道:“楚將軍,若是衛尚書要動刑,你也要一。”我道:“多謝殿下,末將自有分寸。”
“你咬咬牙,就能將邵風觀和畢煒兩人扳到,到時我向大帝要求封你為偏將軍。”我不有些想笑。二太子如今手中掌握的,只有軍一系了,他就算要加封我,那也只能讓我進入軍。只是我這樣的平民出身,在公子王孫遍地的軍中大概連小兵都做不下去,別說是偏將軍了。二太子為了拉擾我,真的有些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真想知道他拉攏陳忠有沒有成功。
二太子大概覺得已經把我說通了,微微一笑道:“好吧,楚將軍你好好休息,明我帶你上三法司。”
“謝殿下。”我又跪下來行了個大禮,心裡,卻不對二太子有些同情。他說過,“順天應命,方為豪傑”我也的確該順天應命,只是不能跟他說。
這一晚在二太子府上,雖然仍然被人看著,但吃住著實不錯。晚上,二太子還派了個家來陪我,被我回絕了。不是因為自己如果不好女,而是因為她。
她也在帝都啊。只是,不知在哪個深宮內院裡了。一想起她,我心裡又有些隱隱作痛,也想起了白薇、紫蓼、蘇紋月。雖然和她們相處的時間都不過十幾二十天的時間,可是她們在我的記憶上象是深深地刻了一刀,再也抹不去了。
抹不去的,還有心裡漸漸堆積起來的傷悲。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人叫醒,要我馬上穿戴好,今天是三法司會審的第一天。
三法司會審不是件容易的事,能這麼快法,自然該是二太子的力量。二太子要搶在文侯有反應以前把我這件案子定案,到時太子就算想翻案也有心無力了吧。這一次如果能把邵風觀和畢煒扳倒,那麼東平城的守禦之責自然又會落到二太子身上。
這樣的計劃,不能不說很周密,我不知道文侯能不能應付。
三法司會審是在大理寺進行。我在大理寺裡等一會,聽得兩邊站得整整齊齊的衙役突然發出了一聲呼喝,有個人高聲道:“帶罪將楚休紅。”那是要開審了。我跟著兩人衙役進去,在階前跪下後,我道:“末將楚休紅,見過各位大人。”衛宗政身材不高,整個人看上去也象方的一樣。看著他,我不有些膽戰心驚。衛宗政也看了我一眼,喝道:“楚休紅,你可知罪?”
“末將無罪。”衛宗政冷笑了笑:“在東平城中,你夥同罪將任吉謀刺殿下,此事可是屬實?”
“任吉謀刺是實,末將與他絕無瓜葛,大人明察。”衛宗政盯著我,他的眼神象是利刀,似乎要把我刺穿。我有點惴惴不安,但不敢把眼睛移開。半晌,他又道:“你將此事從頭講來,越細越好。”二太子在一邊盯著我,眼神很有些古怪。現在衛宗政問到了正題,就看我怎麼說了。我清了清嗓子,開始源源本本說了起來。
“…任吉點燃平地雷後向殿下衝去,此時末將有一位參謀飛身上前,一刀砍斷任吉手臂,又將平地雷拋起,被殿下的兩個侍衛擊出,但平地雷還是炸開,我軍死傷甚眾。末將衝上前去救人,但因屍首太多,誤將任吉救出,殿下反而落入蛇人掌握。”衛宗政沉了一下,轉頭向二太子道:“殿下,事實可是如此?”二太子點了點頭道:“正是。後來孤落入蛇人營中,便一概不知了,直到楚將軍將我帶出來。”他現在也不再說我是“叛賊”了,也許已是滿心希望我能按他的要求說話。衛宗政道:“既然如此,楚將軍至此尚是有功無過?”二太子道:“只是孤在蛇人營中時,楚將軍曾被畢煒將軍以叛逆之名先行關押過,後來卻又由他來與蛇人談判換俘之事,衛大人可問問此事。”衛宗政又轉向我道:“楚休紅,殿下所言,你有無異議?”
“殿下所言是實。末將因誤將任吉救出,畢將軍將我關押。而蛇人因其中一個重要人物被末將擒來,”說到這兒我頓了頓,也不知道那個“百卉公主”能不能算是“人物”但我總不能說那是個“蛇物”吧?
“故有換俘之議,然那蛇人已被末將屬下斬殺,軍中無人敢去蛇人營中談判,畢將軍只得再命末將前去換俘。”
“畢將軍在命你出發時,可說過什麼?”問到正題了。我的心猛地一跳,馬上讓自己儘量平靜地道:“畢將軍要我入蛇人營中談判,務必要帶回殿下。”二太子這時猛地站了起來,道:“衛大人,孤在回來時,曾落入一個陷坑,這陷坑八成便是畢煒命人挖的。”衛宗政“噢”了一聲,道:“竟有此事?”我道:“殿下所言不錯。”這時我看見二太子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他大概覺得我終於要順著他說了。我咬了咬牙,又道:“但畢將軍對我說的只是要末將將殿下帶出。因為蛇人的戰俘已死,到時務必要搶在蛇人發覺以前動手,那個陷坑只怕是本來就在戰場上的。”衛宗政點了點頭道:“這也不錯。”戰場上有個陷坑並不奇怪,自然說得過去。二太子卻一下子站了起來,喝道:“楚休紅,你不想活了麼?”我低下頭,但聲音卻大了些:“殿下,末將不敢隱瞞,也不敢妄語,事事都是按實說來。”可是,我說的雖然都是實話,卻不會把實話都說出來的。
衛宗政道:“殿下,請稍安勿躁,微臣自會讓楚將軍將實情合盤托出的。”他轉向我,又道:“楚將軍,本官在殿下還不曾回帝都時,接到了邵將軍的羽書,將此事前因後果盡皆說明,與你說的大致無二。只是有一事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聽殿下說,在路上你曾遭到刺殺,此事到底是何人所為?”我道:“當時末將在囚籠中,雖然躲過一劫,但此事直到如今我仍不明所以,實在想不通。”二太子在一邊已驚愕得目瞪口呆,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會這麼說的。衛宗政“哦”了一聲,又道:“此事雖然似乎無關緊要,卻實是本案要點,到底是誰遣刺客刺殺你,只要找到幕後指使人,自然明白了。”二太子象是如夢方醒,道:“對啊,弓箭都在隨行的百夫長手裡,衛大人可命他拿來。”衛宗政道:“好,請殿下命他呈上來。”二太子臉上又多了點喜,向身後那個侍衛道:“林秋,你馬上去將陳忠叫來,帶著那把弓和箭。”林秋答應一聲,轉身向外走去。一會兒,他已走了進來,在我身邊跪下道:“稟殿下,衛大人,隨行的東平城百夫長陳忠到。”二太子把陳忠叫來了?我看了一眼,卻見陳忠揹著一張弓進來,也跪下道:“末將前鋒營百夫長陳忠,叩見殿下、衛大人。”二太子道:“陳忠,你那找到的那面刺客遺下的弓還在麼?”陳忠道:“末將知道此物其是重要,故收在此處,請殿下與大人明察。”他將弓連弓鞘呈了上去,有個衙役接了過來遞給了衛宗政,衛宗政從弓鞘裡將弓了出來,還沒看,二太子卻一下站起來道:“陳忠,你竟敢欺君瞞上!”衛宗政看了看二太子道:“殿下,你還不曾見過這弓吧?請您先看過。”他走了下來,將弓放在二太子的案前,二太子象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坐了下來,一臉怒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被他們搞得糊塗了,二太子和衛宗政這兩句話都沒頭沒腦的,陳忠人雖然魯不文,但禮數周到,好象沒有失禮的地方,二太子罵他“欺君瞞上”又是什麼道理?
這時我的眼角掃到了二太子案上的那張弓,象是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一下子又想了幾件事。
這張弓是刺客所用,刺客逃走後丟了下來,被陳忠那一隊人發現,那天我也看到了。但是,我現在才發現到底有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