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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孤軍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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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回到馬場,軍隊已經準備齊整。雖然前鋒營多半原是騎兵,但也有近兩百人不會騎馬,因此前鋒營實際點齊的是一千一百人,狼兵四百。我一回到營中,騎馬立在營前的甄以兵一揮手中的旗幟,所有人都一下站定。

一千五百人馬,要保持陣形,並不容易,但甄以寧指揮得相當純,這許多人雖不是一動不動,便隊列相當整齊,本不象是一支拼湊成軍的烏合之眾。我和錢文義曹聞道兩人走過諸軍,錢文義與曹聞道向我行了一禮後各自歸隊,我看了一眼這批士兵,心頭不由有些震顫。

二太子這次出擊,我和路恭行一樣,是絕對不贊同的。可是,我官職比路恭行小,又不是二太子的嫡系,甚至也算不了文侯嫡系,在他們眼裡,前鋒營實在也是支烏合之眾吧,我哪裡敢向二太子進諫?二太子對路恭行還頗為客氣,可我要是也象路恭行一樣說話,只怕馬上會被二太子加上怯戰之名了。

如果說我怯戰,那也許並沒有說錯,我心底也確實有些怯戰。這些士兵都是歷盡千辛萬苦才逃回帝都來的,這次出擊,他們又將有多少無法回來?

那些士兵一個個看著我,突然間我看見甄以寧在馬上出一絲焦急之,我也猛然省悟自己有點走神了。集合完畢,現在他們都等著我說兩句話,我卻顧自亂想,這樣子是犯是領軍的大忌,讓士兵也胡亂猜測了。我清了清喉嚨,裝著剛才是在準備說話一樣,大聲道:“我輩軍人,身負保家衛國之責,就要置生死於度外,不惜以身殉國。如今大敵當前,國家養我,正為今。今晚受命出發,我們必要奮勇殺敵,如此方不負國家重託。”我還想再說兩句豪言壯語,但喉嚨口象是哽咽著一樣說不下去。戰場上,我自然不惜一死,但死也要死得值得,象今天這樣,等如前去送死,我也實在無法說服自己說這樣的出擊是絕對必要的。可是在諸軍之前,我當然不能說這一套話,現在再要說什麼烈之辭,也已說不出來了。

這時甄以寧忽然高聲道:“為國捐軀,死而無憾!”他的聲音並不算響亮,但諸軍正聚會神聽我說話,馬場上只能偶爾聽到幾聲馬蹄踢打地面的聲音,他的聲音倒也有許多人能聽清。甄以寧離我較近,定是看到我面,知道我已說不出什麼鼓舞軍心的話來了,便適時喊出這兩句。他一喊,邊上曹聞道那一軍便也跟著喊了起來,馬上諸軍同時呼喊。一千五百條喉嚨一起喊話,又沒有人指揮,自是亂成一片,別人乍一聽只怕也聽不出我們喊的什麼,但是這樣的喊叫也讓人熱血沸騰。

我有些地看了看甄以寧,聲音靜了下來,我大聲道:“諸軍抓緊時間悉座騎,不得任意離隊,隨時等候命令。”現在天已經黑下來了,西邊的晚霞血點一般紫。偷營自是要等到‮夜午‬,現在這段時間,讓諸軍悉一下馬匹也是好的。這次出擊,全部是騎軍,馬術越好,生還的機會便也大了一分。

喊完後,諸軍便在馬場中散開。好在東平城的軍馬馴得都相當出,士兵騎在馬上,幾乎沒有人顯得侷促的。我跳下馬,讓馬伕給我找一副鞍韉來,自己則站到一邊看著他們練馬。正看著,甄以寧拍馬過來道:“統制,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我道:“現在等候命令,看樣子也就是兩三個時辰後的事了。”甄以寧到我身邊,飛身下馬。他下馬的姿勢極是優美瀟灑,身輕似燕,那些老於行伍的騎軍也未必能有他的騎術高。他把馬拴在一邊,走到我邊上,看了看我的馬,讚道:“好俊的一匹馬。統制,這馬取名了麼?”我看著這馬,也不知怎麼一想,道:“它叫飛羽。”在那一瞬,我突然又想到了龍鱗軍的金千石。金千石與我相識得不久,但他的忠勇幹練給我印象極深。給這匹黑馬取這個金千石愛馬的名字,也是為了紀念他吧。

“飛羽?好名字。”甄以寧拍拍馬脖子,忽然低聲道:“統制,你覺得這次出擊,是不是太急了些?”我苦笑了一下道:“甄以寧,你便是有這想法也不要說。就算這次出擊太過急躁,我們是九死一生,可要是諸軍都有這個想法的話,那就成了十死無生了。”甄以寧道:“軍人受命,自當奮勇向前。我也不是害怕,只是覺得這次出擊也太急了,等畢將軍援軍一到,商議停當再出擊,豈不勝算甚大?唉,可惜我們沒有平地雷,不然也可以多幾分勝算。”我猛地一拍腦袋,叫道:“說得正是!”這時小軍已經給飛羽上好了鞍韉,牽了過來。飛行被我收伏後,一下子就不跟以前一樣脾氣暴劣了。上好馬鞍,這馬更增神駿。我翻身上馬,對甄以寧道:“甄以寧,你和我一塊兒去任吉將軍那兒一趟。”甄以寧道:“去借幾個平地雷?好,快走吧。”我不由會心一笑。甄以寧真當得上舉一反三,我只說一句話他便知道我的用意了。他年紀雖小,實在是個極好的中軍之材,不,可以說是大將之材。

哪知我們一到任吉營中,我一說明來意,任吉一口回絕了,說是“受畢將軍之命,此物絕不可示外人。”他神情恭順,口氣卻堅實,看樣子是死活也說不通的。

我和甄以寧滿心希望,被這一頭冷水澆得信心全無。平地雷雖然還不能說是必勝的利器,但以那擊碎戰船之威,衝營時以之開道,實在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誰知任吉竟然如此不肯買帳,讓我大失所望。

回到馬場門口,我和甄以寧都有些垂著喪氣。但我知道進營後不能再出這副嘴臉,不然士兵會以為統制膽小如鼠,士氣都會受影響的。我回過頭,正想讓甄以寧打起神來,身前一騎馬已衝出馬場營門。

這人正是錢文義。他一到我們跟前,勒住馬,了兩口氣道:“統制,快要吃晚飯了,不知如何安排?”現在正是晚飯時間了,馬上要出擊,更得讓士兵吃飽一點。我道:“讓他們把飯菜送到這兒來吧,弟兄們吃完後馬上再練練。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錢文義道:“那好。”他和我們一起兒進營,他邊走邊道:“就是,要死也做個飽死鬼。對了,楚將軍,你們剛才去哪兒了?”我道:“我們去向任吉將軍要幾個東西。”

“什麼東西?”我頓了頓,道:“就是大號火雷彈吧。”任吉讓我不要把平地雷的事告訴別人,我話到嘴邊又了回去。但我實在不想騙錢文義,說成是大號火雷彈,大概也不太離譜。

錢文義驚叫道:“火雷彈,太好了!有這個東西,那我們勝勢大增。”他在高鷲城時就是前鋒營百夫長,而前鋒營是第一批用火雷彈的,對火雷彈的威力自是心知肚明。

我頹然道:“沒要來。”錢文義大失所望,道:“沒要來?唉。”他看了看北邊,又道:“要是第人有五六個火雷彈,那麼到蛇人營中衝進衝出就不在話下了,真是可惜。張先生可是個聰明人,要是東平城也有人會火雷彈就好了。”他的話象一道閃電,我猛地勒住馬,叫道:“錢文義,你說的正是!他不給,我們做!”錢文義不知我說的是什麼,看了看我,我帶轉馬頭,叫道:“甄以寧,你馬上到輜重營,些木炭回來,要個幾十斤,碾成極細的粉。”甄以寧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沒說什麼,帶馬便走。錢文義在一邊道:“楚將軍,你要木炭做什麼?”我道:“做火藥!他不給我們,那我們自己做。”我還記得張龍友跟我說的那種火藥配方。他說是炭粉一份,硫硝各六份,混在一起就成了火藥。硝石可以用牆硝代替,但硫就有些難找。不過我記得張龍友說起之江省也是許多天,先前我就見東平城裡有兩家上清丹鼎派的觀,從觀裡一定可以找到硫的。我道:“錢將軍,你馬上叫上一兩百人去挖硝石,要是沒有,就去刮牆硝,越快越好,得越多越好,另外人讓他們把硝石也碾成細粉。”錢文義道:“牆硝也可以配火藥麼?”我道:“正是。事不宜遲,現在天快黑了,得搶在天黑前把三味藥備齊。”我也不再跟他多說,拍馬便走。三種藥中,只有硝最難聚齊,好在人多,叫一百多人去,也不會用太久便行了,現在便要看我能不能些硫回來。

東平城中的東北角,城牆依大滌山而建,山脈餘勢伸入城中,形成東平城天然的屏障。山腳下,有一座大滌玄蓋觀,也被稱為法統三十六天中的大滌玄蓋天,現在正是由上清丹鼎派主持。

飛羽上了鞍後,跑得更快了,我在馬上幾乎象是飛起來一般,連馬鞭都不必用,而且指揮如意,似乎它都能理解我的心思。只不過短短一會兒,便已到了大滌玄蓋觀門前。這個天名頭嚇人,裡面卻已破敗不堪,上清丹鼎派雖然也是國教,但此派掌教真歸子勢力遠不及清虛吐納派的玉馨子,連這個觀也已年久失修了。我拴好馬,只見山門口便是一堆堆瓦爍,一進去,裡面是一大塊空地,這裡倒是很乾淨,邊上有幾堆落葉,想必是剛掃好還沒簸掉的。

我走進去,到了大堂前,大聲道:“請問,裡面有人麼?”上清丹鼎派在朝中失勢,但這一派在民間勢力頗大,而且他們經常煉製秘藥,其中有不少治病極有效,我記得南征時軍中的醫官葉臺便也是上清丹鼎派出身。這也使得上清丹鼎派在民間的威望甚高,完全可與清虛吐納派並列。只是威望歸威望,沒有朝廷支持,上清丹鼎派所主持的觀大多破舊不堪,這座名列三十六天的大滌玄蓋觀也不例外。

我喊了一聲見沒人答應,正想去進去看看,剛走了一步,忽然覺得腦後風生,有什麼東西直掃過來。

在這兒居然也遭暗算了!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詫異。這股風雖然甚厲,但不快,我不用回頭也知道定是很長的子在掃向我的後腦勺。要是被它掃中,那隻怕馬上就暈死過去,但是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那麼多次,自然知道該如何閃避。

我一低頭,讓過這長,一把出了間的百辟刀,人趁勢一轉,就準備反擊。哪知一回頭,卻看見離我有兩三丈遠的一個小門裡,有個身著法統長衫的年輕人扛著一極長極的竹竿,正要從那小門裡出來,襲擊我的本不是什麼,而是竹子的一頭。竹竿是空心的,並不算重,但這竹竿太長了,那個年輕人東倒西歪的,無法保持平衡,他稍動一動,那竹竿兩頭便左右大動,帶著他也亂動。

再這樣下去,只怕這竹竿會把他壓在地上,以竹竿的彈,就連擠死的可能都有。這時靠近我的那頭竹竿又掃過來,我看準來路,兩手一把抱住了竹竿,那個人一個踉蹌,總算站定了,他大概奇怪這竹竿為什麼會突然定住,轉過頭來看了看我,先是一怔,又大聲道:“放到牆邊!”這竹竿太長了,我們兩個人抬著也了好一會才放好,那個年輕人大概不知道利害,才會一個人就去扛了。

竹子一放好,那年輕人起衣襟擦了擦汗,道:“將軍,多謝你了,要是打壞你,我肯定會被師父打死。我叫虛心子,這麼晚,將軍你還有什麼事麼?”我道:“真人,末將前鋒營統制楚休紅。我想問問真人,貴觀中有沒有琉黃?”虛心子抓了抓頭皮,大概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種問題。琉黃雖然能燒,但燒起來火不旺,且有一股怪味,帝都的人只有在禊時關緊門窗燒點琉黃來殺蟲,其它時候,琉黃可說連一點實用價值都沒有,放在路上也沒人要。

我又追問了一句道:“有沒有啊?”現在天已全黑下來了,只怕隨時都會出發,我如果拿得到琉黃,也已很緊張了。

“琉黃倒是有一些,不過…”虛心子的吐吐實在讓我難受,我道:“虛心真人,我會給你錢的。”他了口唾沫道:“不是說錢,我們窮雖窮,但師父要知道我敢收錢,非打死我不可。不過觀中的琉黃也只有幾十兩了,而且都是我師父收的。”幾十兩?我心中一陣失望。按張龍友告訴我的火藥配方,六分琉,六分硝,一分炭,才是火藥,如果琉只有幾十兩,那豈不是隻能做出幾斤火藥來?這又肯什麼用?但不管多好,總要好過沒有。我道:“虛心真人,請你先給我吧,我買就是了。”他還有些遲疑,嘴裡嚅嚅地道:“你要琉黃來做什麼?”我叫道:“此事有關軍機之秘,總之你給我吧。”他想了想,猛地一咬牙,道:“好的,不管了。”他前面口口聲聲地說師父會打死他,這時卻一口答應,我倒有點擔心:“不跟你師父說,你師父不會罵你麼?”他嘆了口氣道:“罵就罵吧,你跟我來。”他領著我到了一間偏房前,小心地推開門,看了看裡面。這大滌玄蓋觀雖然號稱三十六天之一,真的是窮,那偏房大概是虛心子師父的住房,裡面也簡陋之極,不過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牆上掛著一幅竹簡,用狂放的草體寫著幾個字,我也看不懂寫的是什麼。

虛心子推開門,到牆邊一個很舊的木箱裡取出一包東西,味道有些刺鼻,正是很純的硫黃。他遞給我道:“這裡有四十兩吧,就那麼多了。”四十兩?我一陣失望。我本以為能到個幾十斤呢,所以讓甄以寧幾十斤木炭。硫只有四斤多點,加上四斤多硝,炭就只能七兩左右,一共也才九斤火藥。那頂什麼用?可是有總比沒有,我嘆了口氣道:“別的地方還有麼?”虛心子道:“你來找我算找對了,東平城現在被圍,本來城外山上有個裡出硫黃,現在蛇人圍城,城裡大概什麼硫黃也沒了。”我接過硫黃,掂了掂,仍然有些擔心:“你沒跟你師父說,不會被他打死麼?”虛心子笑道:“那是說笑話的,師父才不打我,不過罵是會罵的。可誰叫我差點打死你,被師父罵總不會死,這算我向你賠罪吧。反正師父練出的丹吃又不能吃,用又不能用,也是白煉,要是被蛇人攻進城來,那裡連這點硫黃也保不住了。對了,將軍,你尊姓大名啊?”我道:“我叫楚休紅,是前鋒營統制,官拜下將軍。”他摸了摸頭道:“是楚將軍啊。你倒不象別的將軍那麼兇,我還以為你是個小隊官呢。”我笑了笑,正要和他出來,這時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虛心子驚慌失措,抓住我的肩膀道:“楚將軍,你快從邊上的破牆裡跳出去吧,我師父來了。”我有些不悅,道:“虛心真人,你真當我是做賊麼?你師父來了正好,我跟他實說,想來他也會以大局為重,連你都不罵了。”他急道:“不是啊,他要知道我差點打死你,非罵死我不可。”我道:“我當然不會說,你師父怎麼知道?”他還待說什麼,這時,從外門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虛心,有客人來麼?”虛心子吐了吐舌頭:“完了完了。”他以一副被當場捉住的小偷的樣子走了出去,道:“師父,是一位前鋒營的楚將軍在這裡。”我跟著他走了出去,道:“真人,末將前鋒營統制楚休紅。”我一見虛心子的師父,不由大為心折。虛心子年紀輕輕,有些躁躁,我本以為他師父是個中年人,沒想到卻是個鬚眉皆白的老者,臉卻光潤白淨,皺紋不太多。他身上的法統長衣也打了幾個補丁,不過洗得卻是乾乾淨淨,跟他房裡一樣。一看到他,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似曾相識的覺。

他看了看我,笑道:“楚將軍啊,我這個不成材的徒弟多有冒犯,幸虧楚將軍不計較。”我道:“虛心真人很客氣的。不知真人尊姓大名?”他道:“楚將軍叫我真清子便是。”他轉向虛心子,臉板了板,喝道:“虛心,說過你幾遍了,還是那麼躁,剛才要是傷了楚將軍怎麼是好。”我不由一奇,道:“真清真人剛才看到了?那不怪虛心真人的。”真清子對我一笑道:“楚將軍不計較,那是他的福份。虛心,你把我的蒲團拿開,下面還有兩斤硫黃在裡面,讓楚將軍一塊兒帶走。我們法統不事殺戮,但有力出力,煉丹是小事。”虛心子臉上出喜,道:“遵命。”他對我道:“楚將軍,你等我一會。”過了一會,他又背了個小包出來,真清子道:“虛心,你給楚將軍送到馬上去,楚將軍很急。”我先前聽虛心子說得那麼厲害,只道他會很不好說話,沒想到真清子如此通情達理,我不由大意外,道:“真清真人,多謝你了。”真清子笑了笑道:“楚將軍,你快去吧,只怕沒一個時辰便要出發了。”我向真清子告辭後,他回房靜坐去了,虛心子揹著個小包走在我身邊,一邊輕聲笑道:“楚將軍,沒想到師父也會藏私貨,大概他給邵將軍他們的家眷看病得來的賞賜也藏在下面了。”我道:“真清真人大概都看到了吧?”他知道我要硫黃,大概也是聞到我揹著的硫黃氣味。沒想到他那麼大年輕,仍是耳聰目明,鼻子也好使。哪知虛心子撇了撇嘴道:“什麼樣,我師父會讀心…”他話說了一半便嘎然而止,大概知道說漏嘴了。我象晴天一個霹靂,道:“什麼?讀心術?”他急道:“楚將軍,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不然師父非打死我不可…”沒等他說完,我把硫黃往地下一放,道:“你等等我!”轉身向裡衝去。鄭昭的讀心術如此神奇,而他的攝心術也可以輕鬆讓我失去知覺,我只道天下只有他一個人會,沒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真清子居然也會。虛心子在身後叫道:“喂,楚將軍…”但我理都不理他,三步並作兩步便衝到真清子房前。真清子的房門還開著,他正盤腿坐在蒲團上,我在門外一下跪倒,跑得太快了,上氣不接下氣,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我突然回來,真清子先是一怔,馬上皺起眉頭道:“虛心真是多嘴。”我定了定神,道:“真人,不要怪他。真人,我想…”我話沒說完,真清子又是皺了皺眉頭道:“楚將軍,這門奇技太過陰險,若是落到心術不正的人手中,只怕會惹出翻天覆地的事來,我也是為了行醫才學的。…什麼?還有人也會?”我現在正在想著鄭昭。鄭昭說這是天生的,不能學。剛這麼想,真清子又皺了皺眉,哼了一聲道:“這人心術不正,騙你的。什麼?他連攝心術也會?那…那真是個奇才,沒想到天下竟然真有人連攝心術也能學會的!”他看上去極是震驚,我不由稍有些失望。聽真清子口氣,攝心術他也不會,不過他似乎說讀心術是可以修成的。我道:“真人,您能教給我麼?”真清子看了看我,和聲道:“楚將軍,你宅心仁厚,但殺氣過重,習此技藝,有害無益。”我有些失望,但仍不灰心,道:“真人,我若學會了,絕不會用到路上去。”他笑了笑道:“何謂正?何謂?正者看者看正亦是。今之正,明未必不會是。”我還待再說,真清子忽然有些遲疑地道:“楚將軍,你馬上便要出征了,再不回去,只怕會誤了大事。”現在天已全黑了,離中夜出發沒多少時候,我還不死心,只待再向他說幾句,但真清子閉上了眼,不再理我。我嘆了口氣,道:“好吧,真人,那我走了。若真人真的以為我不能學,那我也不會來勉強真人的。”我向真清子行了一禮轉身要走,真清子忽然睜開眼道:“楚將軍,此行務必小心,速去速回,不可戀戰。”他頓了頓,又道:“你越快趕回越好。”我一笑,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國家養兵,正是為保家衛國,死在戰場上也是本分。真人,請多保重。”我走到門口,虛心子還在那兒探頭探腦,見我出來,他小聲道:“楚將軍,師父沒有生氣吧?”我道:“應該沒有,大不了罵你兩句吧。”等我上了馬,他把兩袋硫磺幫我裝上馬鞍邊,我在馬上一拱手道:“虛心真人,多謝了,要是我還有命能回來,再來謝過。”天已全黑了,我得馬上趕回馬場去。現在不知道錢文義準備得如何,有這六斤硫,總能做十三斤火藥,也不無小補。

回到馬場,那些士兵還在來來去去地跑著馬,我一進馬場營門,錢文義帶馬了過來道:“統制你來硫橫了麼?”他邊上站著甄以寧和曹聞道,還有一個居然是邢鐵風營中的陳忠。陳忠不過是個小兵,又不是錢文義麾下,也不知叫他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