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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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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柔先不忙著起來,著氣道:“快!快!何大哥他誤落火,燒傷甚重,快救人。”紀雯一聽,先就著了急,連忙抱起了何筆,摸他口還在跳動,只是人事不知,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快回去吧!”邊說邊將何筆抱了起來,向來路跑回。

回去以後,肖蘭首先搶進屋去,取了一張布單,等人放倒上,便給何筆蓋了上去。

此刻,紀雯眼見西門柔眼含熱淚,惶懼之狀,又見何筆氣息雖存,勢甚危殆,也覺悽然,不便再說什麼。她連忙問道:“你的藥呢?”西門柔已取了水過來,用茶杯往何筆口中便灌,一面道:“從火裡救他時,巴了他一粒,無親他已暈了過去,想必尚在喉間,沒有嚥下去,正想取水來灌,但我又沒有取水的東西,只得抱了回來,等我再灌下一林水,把靈丹化開之後,再拿十粒靈丹化開給他敷上,我想靈丹奇效,必無大礙,受難吃苦,是不能免了。”紀雯道:“你為什麼不給他敷藥呢?”西門柔紅著臉,訥訥地道:“我…”說不出話來。

紀雯見西門柔訥訥說不出,微慍道:“我們四個人,情同骨,還避什麼男女之嫌。醫家有割股之心,何況我們呢?你去調藥,我來給他敷好了。”西門柔原是豪邁情,俠義肝腸。自從在黃山被何筆毒之後,此顆心已屬於他了。不過,西門世家,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她平又多讀了兩句書,少女慣羞出於習,及聽紀雯之言頗有說她不義氣之意,立被動,泯了羞念。

西門柔忙道:“姐姐說得極是,小妹也是因他來尋我,才遭此禍,急得糊塗了,姐姐幫我點忙,還是我來給他上藥吧?你先將衣服找出來看少時上藥後,能換不能。”隨說著拿出身上靈丹,用水化解,回眸看了丫環一眼,丫環機智忙告辭退出。

西門柔化好了藥,忽聽榻上何筆微微呻之聲。她略一尋思,咳了一聲,走近過去一看,見何筆並未醒轉,忙將布單揭去一看,見何筆傷處,俱在腿股之間,左腿側面稍重,皮業已灼焦發皺。紀雯和西門柔一同動手,給何筆敷了靈丹,將他輕輕扶起面向裡榻側臥。

靈丹果然有效,敷過一遍之後雖然未改焦黑,皺處卻平展了許多。知有效驗,於是西門柔又自用棉花,沾了靈丹,將傷處—一敷遍。

何筆剛才的呻,本已回醒了,一聽西門柔要來敷藥,恐怕羞了她,勉強忍痛,裝作未醒,容她敷藥。敷藥之後,傷痛居然隨之減輕,不似先前那樣劇痛,只是周身如同火炙,前擾甚,只得呻道:“雯姐,柔妹你們二位大恩,捨身難報,此時心口內極熱,很難受。”西門柔道:“那就好,我給你,也許就好了。”她說著,解開了何筆前的衣眼,輕展玉掌,掌中暗藏一粒靈丹,在他前,徐徐地運轉。

西門柔由於紀雯的舉止言談,英豪邁,把她那少許女兒羞態全收抬了個乾淨,心想: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這又算得了什麼。西門柔既然下手,自然也不再害羞了。

何筆見室中只有西門柔,玉婉如雪,在自已前運轉不休。只見她秀目溼潤,似有淚珠盈眶,晶瑩滴,不心酸。望著她道:“柔妹,辛苦你了?”西門柔含著淚道:“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你若不要我,我就只有去死了。”何筆笑道:“此次柔妹冒險救了我的命,又這般不避嫌疑為我施治。怎麼說出這樣活?

不過…”他想到了紀雯。

就在這時,紀雯推門進來,笑道:“怎麼,你把我看成醋罈子了?”何筆忙道:“雯姐既然聽到了我們的話,就不該進來的。”紀雯笑道:“我知道我不該進來,對不起。”說著又走出房去。由於紀雯的進來,使得西門柔注視著何筆,久久地凝視不語。

何筆見狀以為西門柔為紀雯之言而多了心,連忙強自掙扎,說了很多好話,見西門柔神情仍然不釋,心中一急,身上熱痛因而轉劇,只得閉目養神不再開口。

過了一陣,忽覺西門柔手按前停手不轉,以為真的惱了她,越發惶恐,偷眼一看,見西門柔正在舉手拭淚。急的他連忙低聲道:“柔妹,柔妹,雯姐她是開玩笑的,千萬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好了。”說時掙扎起。

西門柔見他此時光景,還在恐怕自己生氣,益發心酸,淚珠兒業已籟籟落個不住。一面先伸手按住何筆的肩頭,急道:“你聽我的話,快些莫動,聽我說…”然後低聲道:“雯姐待我勝似同胞,我怎能生她的氣,我是…”她下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聽到紀雯在院中招呼柴逸塵之聲,知道有人來了,連忙住口。一手拭乾眼淚,將握丹的一手按在何筆的前,再將拭完淚的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何筆當然看得懂乃是心心相印之意,心中一高興、就憑著這一點靈犀立時化為菩提甘,有似醍醐灌頂。一時的煩惱,為之盡解。身上痛楚也減去了一半,如不是下半身燒焦轉側不便,幾手舞足蹈了。

就在這時,紀雯也走了進來,笑道:“柔妹也該歇歇了,柴家姐姐來看你們了。”說話之間,柴逸塵同著她丈夫兩個也進房來了。

西門柔卻低著頭向外走去,大家寒暄了幾句,一看之下,吃驚地道:“怎麼燒成這個樣子,該不要緊吧?”紀雯笑道:“柔妹妹帶有靈丹,他已服下了,又救了好幾處傷處,看似平伏了些,但是因身上火熱的燙人,看樣子疼痛似減去了不少,一天半天哪好得了?沒個不急死人。”說話間,肖蘭又去調藥來,忙道:“何大哥下身衣服全都燒破,皮焦黑,熱痛已極,須用此丹藥救上,才略好些。因在患難,也顧不得再避男女之嫌了。”柴逸塵也不是世俗兒女,便知她用意,忙笑道:“我頂恨人拘泥,休說諸位姐妹,便是外人到此地步,我們也不會為了避嫌,視死不救呀?都是自己人,這有什麼要緊!”肖蘭道:“姐姐全不是尋常兒女之態,真令人可敬哩!”說時,已將何筆身上被單揭去,何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及聽他們一說,也是一樣的情切意真,全無顧及,大為動,只有假作昏,聽其自然。

兩人看完了何筆的傷勢,先坐過一旁,笑道:“想不到何兄燒傷得這麼沉重,看他傷勢,定是跌墜到火旁邊了。”紀雯就將昨晚涉險之事,說了一遍。

柴逸塵道:“昨夜家父吩咐,務要早起,愚夫婦今早天還未明,就接到丫環跑來報信,只說何兄昨晚賞月涉險,語焉不詳。不想此中經過還有許多事情。自從上次地震,雲龍山莊附近添了兩處奇景。一是溫泉,每當子夜,池心水眼中,必有兩次沸泉,沖霄直上。此地新經地震,名為溫泉,無異沸水,其熱異常。老山主唯恐引水入溪,傷了水中魚蝦,又長留勝蹟,按著先天易理妙用,特地開了兩條水渠,和幾處小池,引水環歸原,使其週而復始,到時上升永不幹涸。

又在樓側小山內,闢了大小二十餘間石室,全各有池,另設機關在左側之中開了一條小水道,設開關以供啟閉,用竹簡連接,注水入。平只一間石室內,常期有些熱水,供全莊的人隨意入浴。另外還有一條長竹管,引了溪水,調節冷熱,此水雖能治病,但本山之人卻嫌它硫磺氣味甚重,不甚喜它。因到處用水都方便,除了生病無法,輕易無人往洗。近經老山主參度地勢,巧奪天工,把水源修整的益旺盛。每當月夜,泉水沸升之時,望去上面是雲峰高聳,玉柱撐天。

下面兩渠,更似兩條白龍,環山穿林,蜿蜒飛馳,倒也十分好看。只是那水太燙,人不能近,十步之內,便為熱氣蒸,令人忍受不住。”紀雯道:“那火大概也是地震後出現的了?”柴逸塵道:“那火大概原是地震時的噴火口,那火奇猛極烈,另有特,與常火不同,平時只見火眼內青煙突突上升,高僅數尺。人如觀奇景,只須站在離十餘丈遠的小山頂上,取一鐵釘,照準內石壁上擲去,稍微一點石火灰星,濺到那股青煙上面,簡直比電還快,立時轟然一聲,一條五顏六的火柱,從火眼內衝向半天。最高時,可以噴到二三十丈高,與左邊水柱,相映成趣,聚而不散。火勢雖然猛烈到了萬分,可是既不蔓延為害,也不會往寬處燒去,筆直一約數尺,僅火柱頂上,有兩尺來長和燈一樣焰苗搖晃,下面是大風都吹不彎它,約過一刻工夫,無須理它自會下降消滅了。經過個把時辰,仍然冒起一股青煙,回了原狀。就是每玩一次,煤氣太重,往往整不散,在近花木大受其害,美中不足,是個缺陷。”紀雯笑道:“這倒是奇事,可見上天造物之奇了。”柴逸塵道:“聽老山主說,那中之火,乃千年地火華,厲害猛惡無以倫比,無論人畜,稍被青煙燎著,便即被燒死,即使當時能活,那火毒業已攻心休想倖免。不單火眼旁不能挨近,便是底,也和火爐差不了多少。”紀雯笑道:“你們可曾試過。”柴逸塵道:“當然試過了,曾用一大塊生,縋了下去,離火眼還有老遠,不消片刻就被石地烤了,人如何能下得去?我聽丫環說何兄一身衣服,都已被燒焦碎裂,西門妹妹還能跳下去將他救回,這也算是奇數了。看何兄的傷勢,火毒已然透骨攻心了,仙丹也難治好,非得李老伯的靈獅丸不可了。”紀雯道:“我們已和飛兒結下嫌怨,他能給嗎?”柴逸塵笑道:“按說李老伯的為人,頗為俠義又和家父稱為莫逆,便是李伯母的為人,除了護犢之外,也極是見義勇為。休說他們和家父的情,就是外人,勢在危急也無不允贈丹相救之理。不過,此丹制時,萬分煩瑣艱難。他夫每年費盡心力,所制只一二十粒,倒有一半多被飛兒服去,是以珍視異常。”眾人聽說個個憂急,無奈李氏夫婦未歸,著急也是無用,紀雯和西門柔就要求柴逸塵去見柴翁。

柴逸塵道:“何兄傷重,需人調理,諸位不可離開,家父不請也會來的,不必憂急。吉人自有天相,待小妹就去看看家父起身沒有。”眾人依言稱謝,柴逸塵說罷自去,過有頓飯的光景,柴行岐同著一位中年文士來了,他們先察看了何筆的傷勢,道:“何老弟煞是條漢子,如換了別人,便疼也熬不過了,昨見你面有晦,卻又暗含喜氣,曾為你暗佔一卦,主於先兇不兇,後吉卻是大吉。並且此災有一晝夜過去,人便平安。因吉由兇生互為奇狀,如若起避,須多害處,所以不曾說破,只在睡前命小女早點起身,以防這邊有事,不想真的出事了。”何筆聞聲方一轉頭,一眼看見了那中年文士正是說書先生,便驚喜地叫道:“老爹!我總算找到你了。”那中年文士笑道:“你是找到我了,找到我又該如何?”何筆道:“你約定我五年後來此的呀?怎麼你忘了?”那中年文士正是乾坤手肖隱。聞言笑道:“但是這是第六年,你已過了一年了。”何筆笑道:“所以老天才罰我燒成這樣,我何筆這是走的什麼運呢?”肖隱笑道:“少山主,你並不叫何筆,你應該叫王人英才對。現在你該認祖歸宗了。令尊就是現在的老山主王雲龍,懂了吧?”何筆搖頭道:“不懂。”肖隱笑道:“何必爭強?何必奪勝?又何必稱什麼霸?萬貫家財,稱霸武林,到你去時,又何嘗不是兩手空空,帶不走一絲一文,又何必看不開呢?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千百年以來,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死了,他們都帶走了些什麼呢?”何筆笑道:“本來就是如此又何必爭呢?我就改叫王人英吧!又何必管它是真是假,姓名也不過是個符號而已。倒是我的傷卻有些麻煩。”柴行岐笑道:“這層倒不足為慮。”王人英笑道:“可是肖蘭曾傷了他的兒子呀?”柴行岐道:“我命俊兒前去尋他,早為安排,對他實說,傷他的乃是我家至友,事出不知。並說四位都是英雄俠士,勸他結納,後也可到雲龍山相聚。”大家又說了一陣,方才告辭。到了晚上,李半翁夫婦方回,果然也帶來了三粒靈獅九。

靈丹奇效,第二天就能下,又休息了三天之後,肖隱來了,又帶了四人到雲龍山莊,住了兩天。

肖隱笑道:“今天是個大子,為了歡幼子回來,老山主要開山堂,人英初次回來,我先領他到堂前見識一下,順便指點他一下地方和禮節。”說罷,又命四人收拾一下,奔上了雲龍山。

雲龍山下,也有一個湖泊,環湖人家頗多。這些人均是前朝追隨先皇的三姓忠臣義士的家屬隨從,無一外人。家家門口設一矮香案,供品全都擺在香案之上。

有的紅蠟尚燃,盆中木炭尚有餘溫,屋門卻是一家未開。不知不覺走上半山,再朝前一看,山上樓臺亭樹,林木甚多,外觀均頗古樸。

朝陽照在全山上下,現出當中一條寬約兩丈七八的石階梯,約有八九十級。

上完石級,先是一片大約十畝的平地,當中石路寬有五丈,兩旁松柏對列,大均兩抱以上。過完石路,直到堂前站定。那是一幢九開間的一座大廳。氣勢十分莊嚴雄偉,當中正門尤為高大,正面有一塊極大的匾額,上為“朱氏歷代奉祀宗祠”八個大篆字,兩旁楹柱上,懸有一幅木刻長聯,寫的是:“祀秋嘗,霜有懷常憂煬。

近宗遠祖,英靈如在實憑依。”王人英雖然讀書不多,但和舒仲卻也學了不少,他看完一聯一匾之後,想這是我們的家祠,為什麼姓朱不姓王?奉祀二字用在匾上,更似不合。此地隱居能人甚多,怎麼這等主要所在,會有這等欠通的匾額?聯語雖還不差,但如將下聯的近宗遠祖改為左昭右穆,豈不貼切多了。

就當他思忖之際,忽見兩旁門內,各走出兩個英武少年。走到那大可雙人合抱的明柱前,先各打一手勢,緊跟著兩手扶住,雙足點地往上一蹲,壁虎一般,順著那兩邊廊柱,嗤嗤嗤連聲往上爬去。眨眼到頂,一腳夾柱,另一腳在柱上一點,前腳便自鬆開,同時雙手向前一搭,立似靈猿戲枝般,飛向了大匾兩側、橫柱之上,一同伸手,各托住匾的一頭,往上微微一起,往外一翻。那塊厚約半尺,長達四丈的金絲楠木巨匾立即翻轉,由裡變外,將原有八字隱向後面,現出“月堂”三個徑丈的金地紅字。二人隨即飄然縱落。

何筆忍不住問道:“老爹,剛才這兩位是家父的弟子嗎?”肖隱笑道:“山中有不少侍者,俱是隨來的各家親友,來此同隱的子侄輩,論起來也還知道上進,無如資質不夠,平只隨各人父兄,學些文武功夫,雖是當年先皇手下的自家人,還不能身與弟子之列。”王人英笑道:“我看他們的功夫還不錯嗎?”肖隱道:“他們各有一門專長,俱卻限於天賦不能達到上乘的造詣,你只看他們的身法,便覺奇了,其實不算什麼?”王人英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肖隱又道:“我見你很留心那一匾一聯,可看出上面的用意嗎?”王人英人本聰明,略一忖思,不有些省悟。忙道:“我先前以為借祠堂來作山堂,尚還無妨。祠匾似乎字多了,沒想到匾是正反兩面。在開山大典以前,忽然翻轉,月合壁,乃是前朝國號,以情理推測,那祠匾好似一個掩飾,只不知為何多了兩個不相干的字。還有下聯首句如用左昭右穆,似乎較為工整,除了現成的不同,卻用近宗遠租,不知內中有無別的用意?”肖隱笑道:“你可知這月堂內,供的是什麼祖宗神位?現在老山主尚未升座,此地是本山唯一地,平除有八名侍者輪值打掃外,山中的人,也很少來此。當中那神龕太深看不真切,你可往左側第九面窗欞,往裡面看上一眼,就知道了。”王人英聞言,頓觸靈機,忙笑道:“照此說來,這堂不是我家宗祠,乃是我朝的宗祖。那聯文和奉祀,是另一個講法了,下聯的近家遠祖也有深意了,可對?”肖隱笑道:“少山主這幾年在江湖上歷練,受惠不少。”王人英笑道:“當真是受惠不少。”兩人正在談笑之間,老山主升座,中門大開,又請人入座,接下去就是召喚王人英拜祖。

王人英由其兄王人武引道入門一看,堂中地勢甚是宏敞寬大,當中緊靠神龕廣幔,設有一個兩丈方圓的小殿臺。殿臺前面是御帳低垂,帳前有一排座位,上坐是一個老者,看去年約五十上下,生得貌相清奇,嘴下稀落落的鬍鬚,並不甚長,額下卻生就兩道又長又細的壽眉,一雙細而有神的眼睛,穿著一身山人裝束,神態甚是閒靜。以下一排坐著六位老者,有的身材偉岸,生相怪異;有的鶴髮童顏,體態豐腴,目光炯炯,隱具威嚴不可觀;有的面貌清奇,道骨仙風,英標獨秀;有的又是禿頭凸顱,活似畫中飛仙劍俠,傲氣英威自然

只末坐一老,頭禿齒豁,鬚眉白而極稀,看去年紀似乎較眾人為高,身也瘦弱,彷彿是個年已衰老的文士,不象是位英俠前輩。這六個人,次第入座,面向著門。下餘六座,略為偏斜,右首第一第二兩座,坐的是一老者及乾坤手肖隱,第三是個神情儒雅的俊秀書生。第四是位身著前朝文士衣冠的中年瘦子,五六兩座,坐的又是須發如銀的老者,一胖一瘦,都是神矍鑠,顧盼有威,與眾不同。

在他們身後站著二十多位俠士,俱都恭恭敬敬,垂手侍立。再後面又是十二名手持金盾長戈的武裝侍者,侍立兩旁,氣勢甚是莊嚴威武。

王人英初次見這種場面,少年心又多好奇,儘管心存敬長,仍由不得要偷看兩眼,走到正中神龕前兩丈左右,忽聽有人喊道:“老山主二公子王人英,今回山敬拜祖宗,跪。”王人英身不由己地跪下去,坐在首座那位山主,突然發話道:“自以先帝殉社稷,在下隱匿山野,後因勢孤,而改名王雲龍,天王明佑,無力挽回,這才隱居雲龍山,苟且偷生,耕讀延。幸得諸位忠心,仍奉在下為主,今逢二小兒人英歷練江湖歸來,特用山堂,在二小兒叩見祖宗後,再與各位一一相見吧!”於是王人英在司儀的高聲呼叫下,行了三跪九叩大禮之後,禮成命退,這才又拜見幾名老臣,方告禮成。接著,老山主又是替王人英完婚,三女同嫁一夫,同同時拜禮,完成了一段姻緣。

雲龍山上一直忙了一個月,方又恢復了平靜。這時,突有客來,說是西門柔的胞兄西門元。大家既是親戚,當然是盛宴款待。

哪知,西門元狼子野心,竟然勾結聯合了平西王吳三桂府的二十四名侍衛,打算裡應外合,剿平雲龍山。他卻不知,所有在雲龍山上的居民,全是山中耳目,他初次進入平山湖農家之後,言談之間,不小心漏了底,已被報人山中。

老山主不願勝境染血,就把這件事情和王人英說了。王人英仍以何筆之名招待西門元,以言語套出他們的居處,由西門柔絆住其兄。王人英率人下山,當晚進擊安平客棧。

三更以後,雲龍山的人已經四面八方向安平客棧靠近。這次出來的高手,一共有十八位,除了王人英之外,都是老山主的門下弟子。

入夜之後,突然傳來了三下輕微的擊掌聲,跟著就見三名黑衣武士,急步奔到門口,長刀揮處,門拴已被砍開。接著又撲過來十幾個黑衣人,大家一擁而進,衝入房中。

王人英領著四名弟子,分在客棧四周守衛,另外十四名武士由馬天翔率領,衝進了安平客棧。接二連三的慘叫聲從客棧中傳出,深夜聞之倍覺淒厲,王人英的臉很難看,心情更到沉重。殺戮很快的結束了,滿身是血的雲龍山弟子,手持刀劍,走出了客棧。

這時,附近的居民,已被驚醒,雲龍山十八名弟子,按照原訂計劃,各自回到了雲龍山去。第二天,安平客棧的血案,轟動了大理府,平西王府的二十四名侍衛,沒剩一個活口。

這二十四名侍衛,論起來也都是江湖上的一等高手、平西王府的英。此事不但轟動了大理府,也震驚了昆明。

西門元在其妹的盛情招待下,還不知道。不過,沒過很久,他就聽到了這駭人聽聞的消息,如遭重擊,心裡憂悶極了。就借酒澆愁,本無酒量,幾杯下肚,已有些昏然然的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鬱悶,翻身下,蹣跚地走到書桌前,取出筆來,在硯臺上沾了一下,手腕揮處,在牆上寫了幾個字:“我錯了,我錯了。”寫完之後,歪歪斜斜地又回到上,喝了起來。他以壇對嘴,猛喝了幾口,大聲道:“二十四個侍衛,二十四條人命,是我殺的!”他的話漸漸模糊。終於,他意識不清了,酒瓶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打得粉碎。糊糊地昏睡過去了。

經過了數不清的惡夢,當他醒過來時,已經入夜了。他睜開惺忪睡眼,發現房中已點上了蠟燭,目光前移,驚愕了。原來椅子上坐著一個白衣‮婦少‬。他要坐起來,可是身子已經和連在一起,身上被捆上了一條繩索。

那白衣‮婦少‬,輕悄悄走了過來,輕悄悄地道:“哥,你最好不要妄動。”白衣‮婦少‬竟是他的妹妹西門柔。

他笑了笑道:“妹妹,你想幹什麼?”西門柔微微一笑道:“哥,我不願你死在別人手裡,所以我要殺了你。”西門元嘆了一口氣道。

“唉!我是你親哥哥,你真的下得了手?”西門柔冷聲道:“大義滅親,你不該帶人來危害雲龍山,我當然下得了手。”西門元把眼一閉冷笑道:“好,你動手吧!”西門柔道:“你不怕死?”

“沒有人不怕死!”西門元又輕嘆了一聲道:“即使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恨你…”西門柔淚雙頰,唏噓著道:“哥哥,你不能怨恨我,為了祖宗,氣節,我不能不殺了你。”西門元道:“好吧!你快動手。希望你把現場成我自殺的樣子,這樣也許可以消除一場浩劫。”西門柔突然道:“你不想爹孃、嫂子、還有咱們西門世家的好多人嗎?”

“住口!”西門元笑喝一聲道:“你是我親妹妹,為什麼這樣待我,殺就殺好了,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喝聲中他怒目望著西門柔。

西門柔冷冷地從懷中掏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往西門元一步步走去。

西門柔突然尖叫了一聲,匕首從手中滑落地下,一條人影穿窗而入,從地上拾起來那匕首割斷了捆綁西門元的繩索。來人乃是王人英,他怒目瞪著西門柔,冷聲道:“柔妹你這是幹什麼?他是你的同胞親哥哥呀?”西門柔淚滿頰,悲切地道:“誰叫他數典忘祖,竟然勾結了吳三桂,來破壞雲龍山的安靜,還不該殺嗎?”王人英笑道:“你沒有看到牆上的字嗎?他已經知道錯了,而且他心中更苦。”西門柔道:“他苦什麼?他是擔心無法向吳三桂待,吳三桂會殺了他的,我不願他被吳三桂殺死。”王人英笑道:“所以你要殺死他…不過,你錯了。”西門柔冷然道:“我認為沒有錯。”王人英道:“老山主有令,雲龍山不沾血腥,怎麼可以在這裡殺人呢?而且西門兄也罪不該死呀?”西門柔道:“吳三桂也會燒過他嗎?”王人英道:“杭州可不歸吳三桂管,西門世家仍是西門世家,他不到昆明去,吳三桂對他沒有一點辦法。”西門柔道:“你倒是很同情他?”王人英笑道:“我同情每一個江湖中人,因為他們有他們的不得已。”西門柔聞言之下,這才向其兄陪了禮。又住了兩天之後,西門元才離開了雲龍山,返回杭州。真如王人英所說。

吳三桂平白損失了二十四名侍衛,無話可說。從此之後,雲龍山威名遠震,成為江湖中一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