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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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一樣的講究讀書,只為明理,不求聞達。一樣注重習武,只為居處究屬蠻荒,意在保身御患,不為功名。也有一些人喜歡琴棋書畫,醫卜星相,只為調劑身心,涵養情,防治疾病災兇,甚而吹彈歌舞,自工為樂。凡是有用,或可為及時行樂者,均都獎勵。所以這些年間,人無廢人,地無棄地,人中十有八九多才多藝,文武兼通,絕沒有一個愚人笨夫。
真是個人間福地,快活非常。
四姓之中論起來,自以朱姓為尊,為了避免清廷追捕,他現在改姓王了,住家清溪秋月,聚族而居,高高在上。平疇濱湖,碧波綠野,相映帶,為全山風景最佳之區,可惜人丁不旺。
范家住在青弱原,因泉擁有大片水田,但人丁更少,大小也不過有十多口人。
只有李姓不但族眾丁多,而且人才輩出。本為晉王定國將軍之後,全族本住山北青女峽離珠嶺和仙炙境一帶,因族繁丁旺,現在也移住在這附近的不少。雲龍山莊位居中央,就由老山主坐鎮。
何筆聽完柴行岐介紹後,忽然口道:“老伯,你並不在四姓之中,怎麼也住在了這裡呢?”柴行岐笑道:“按照山規,當地並無外人混入。老夫是因見天下將亂,攜了女,入此避亂,行入苗疆之中,偶然望氣,知有福地在彼,探索多,始行發現。四姓先不肯納,老夫因與王、李二人相談投機,立下誓約,永守規章,不得妄洩機密。老山主分了應有的田業,自家人口又少,才蒙允許住了下來。老山主王雲龍也曾在中原闖了幾年,聲名早著,和老夫又是莫逆之。另一好友李半翁,年約五旬,本就博學多才,三十歲時,在青城山拜一異人為師,傳了他一部玄真經,更增長五行制之法,尤通醫理,有起死回生之妙。他娶有一一妾,子朱氏,乃是山主從妹,人甚賢淑。妾名湘玄,乃朱雀神武門洪承緒之妹,有一身好武功,但對正室尚知尊順,只從小嬌慣,情不好。”何筆一聽,心忖:這才叫冤家路窄,怎麼又會碰上朱雀神武門的人?柴行岐接著又道:“他有一個兒子,生具異稟奇質,是湘玄所生,年方十二歲。生下來取名飛,便是肖姑娘所見的怪童。半翁中年得子,即不與妾同室。
湘玄對此子愛如命,每犯了過總是想盡方法為他護庇。飛兒受了其母影響,本剛暴,再被母一縱容,小孩益發膽大妄為,幸而半翁通易理,算出此子災動甚重,嚴其母在十歲之前傳他武功,以免出山生事。半翁對愛子,平雖愛在心裡,但管束甚嚴,輕易不許出山一步,就這樣飛兒還不時在山中惹事,到處聞禍,山中人因見他年幼,又看在半翁情面,其母又不好惹,好在也無甚大害,先時十有八九隱忍,至多向其母俏俏提說,不向半翁告發。
後來鬧得實在不象話,不論尊卑長幼,一言不和,動不動將人扔入平山湖裡,再不就仗他可以縱空,把人提向高空,強迫認錯。
居民大都會水,尚未傷過人命,但也被他嚇了半死。有時他被母親訓斥了,他還會再找那人晦氣,得眾人無法,又不願半翁有此頑劣之子,只得破除情面,親自找半翁告發,飛地自然免不了一頓好打,由此加了防範。半翁常向卦中取求,認為其子最近必有奇遇,他更知此子並非凡兒,小時頑皮勢所必然,雖然剛暴,卻憨厚,眼前尚不致闖出大禍來。飛兒雖然多次捱打,可是頑劣唯故,仍不免在外生事,好在這小子最愛高帽子,受他害時,用些軟語央求,也能打動,不致再擾,略為吃點虧,也就罷了。
“說話之間,天也就黑了,主客便各自告辭。紀雯偶見窗外天星燦燦,缺月半圓,甚是皎潔,便和西門柔、肖蘭一商量,意出外賞月,再行歸臥。
何筆當然也不願獨處,四人一高興,就忘了間暗器傷李飛一事,把意思和丫環說了。
那兩個侍奉他們的小丫環,因見主客談得投機,加以山居久無客過,為討客人歡心,忙道:“家主人也常乘月夜,到對溪邊上看噴火去,只有那裡最好玩,再不就在平山湖下,看飛瀑去也好,沒有什麼不可。”四人一聽說起溫泉、火、水柱的盛景,一問就在附近,大家一高興起來,就向外面走去。出門之後,見星月同輝,人影在地。月光雖沒有圓時明朗,卻映照得遠近的林木原野,煙霏霧浮,若隱若現,別有一番幽趣。沿途上野花含,搖曳微風,垂柳拂面,痕影濃淡,溪石,潺潺動。遠近的山光水,深深淺淺,都似在有無之間,看不分明,卻又如繪如真。
雖將近半夜,人家織布之聲,猶未全歇,深林掩映,燈光明滅,間以小兒夜啼之聲,情致幽靜,大地人間,哪裡再有這等好地方。
四人緩步前行,且贊且談,等走到山場前溪邊,回顧林野間人家燈火,俱已熄滅,淡月光之下,到處都是靜悄悄的。
正行之間,瞥見石橋前橫,西門柔不知道對岸設有五行陣法,走著走著,她竟轉了個方向。
紀雯等三人尚自未覺,走到相離溫泉火災不遠,耳聽泉聲如雷,遙見對岸柳叢之中,一股清泉,和水柱一般,由地平面上蕩起。水柱約有數尺細,筆也似直,直立半空,水頭升高到一二十丈高,方始力盡,花開般由合而分,突突突倒而下,因是溫泉,月光照上去,恰似一擎天晶柱,籠上一層薄霧,熱氣蒸騰,蔚為奇觀。眾人方贊造物之奇,何筆猛一回頭,不見西門柔在側,忙著向紀雯道:“柔妹妹哪裡去了呢?”紀雯愕然道:“方才還在,大概是過溪去了吧?”何筆一聽,不著起急來,忙道:“我們與飛兒無隙,我看是湘玄只為防人告他兒子,才擺下五行陣勢。這個難不住人的,決無兇險,雯姐,你們可在此相候,我就找她去。”言還末了,何筆已如飛地往來路小橋跑去。紀雯見狀想追,肖蘭攔住了地道:“小姐,我們就在此等一陣再說吧!”再說西門柔自恃自己有一身功夫,也曾習練過各種陣法,懂得五行相剋,又怕什麼呢?
於是,便即起身,施展輕身功夫。本循橋過溪,行至中途,心想溪面不寬,對方防的是尋常莊人,不料外人到此,何必多費事。想到這裡,她便不打從橋上走去,腳底點勁,飛身一縱,已達對岸,按劍而行,以備不虞。往前走了一陣,並無動靜,又見這陣式,乃是普通的九官八卦之陣,並無什麼玄妙,不失笑。
她十分小心地按照八卦方位,很快就出了陣,見這莊院中房舍甚多,由著地勢佈置,各不雷同,頗具匠心。也不知去哪一處對。偶見面前繁花夾道,一條石子鋪就的小徑,彎彎曲曲往林中通去,西門柔就仍一路小心地,循那條石路小徑,朝前疾去。走了片刻,留神觀望,終無險兆,益發膽大。
西門柔正將要腳步放快,加急前行,忽然瞥見右側不遠,一水柱湧霧霏煙,光幻彩,高出柳林之上,奇麗無比。知是所說溫泉中冒起的水柱,她嫌水柱下半截被柳林擋住,看它不見,就往前走了幾步,路忽分歧,她向一座高柳四環的樓臺前走了過去。
她這一貪看美景。眼望高空,照直前行,無意中循徑穿入柳林之內。等她自己發現所行與去路相左,待返回,定睛往四外一辨路,忽又見溫泉那邊出小樓一角,掩映疏林,並且還有兩三點燈光,從林隙中透出。心想:適見楊柳樓臺,靜沉沉地不見燈光,以為主人遊宴之所,不似有人居住在內。那邊小樓,在這般深夜,還有明燈,人必住在那裡,尚未入睡,正好往探。
當下西門柔不再改向原路,照直前奔。一會兒便出了柳林,適見樓宇,豁然呈現眼前,她隱身樹後外望,見樓共兩層,一排建在一座高十丈的小山之上,環山面水頗具意境。溫泉水柱,矗立樓臺。水柱下面是一個二畝方圓的池,池邊有兩條水道,寬均二尺,不知深淺,一條環峰而,經由樓下,往峰後飛駛,不知所往。另一條也是行由盤繞,向路東右側柳林中去,俱已人渠。
西門柔遙望林內,白煙凝聚,想是水所歸之處。這一近前,看得更真,水以一二十丈高空倒下來,聲勢奇壯,加以溫泉水熱,煙霧蒸騰。全池塘俱被熱氣籠罩,水柱更是離地三丈,便看不見。耳聽飛濤怒吼,奔騰澎湃,宛如雷轟電掣,石破天驚。那兩條水道,熱氣上蒸,高出地面二三尺不等,只見白煙滾滾,如兩條百丈長的白龍一般,飆飛疾卷,蜿蜒貼地,分道急馳,令人目眩神搖。
西門柔剛自嘆絕,那水柱,忽然從空際直落,立即消沉,只餘滿地熱煙,水氣猶有數丈,一團團白雲般,在月光下,輕飄飄隨風而去。她知道這飛泉水柱,每次出現,都在子夜前後,約兩次,末次水力已弱,相隔有半個時辰,比頭一次出現的聲勢,要差得多。深悔未早趕來,看它個夠。聽那兩個小丫環所說那火奇景,就在近處,也是一個奇觀,但須要人發動,否則只是一個凹坑而已。
奇景已看完,這才又想起自己是來探樓中人的動靜,怎麼卻看起水柱來了?西門柔心念轉處,就藉著林木遮蔽,隱身到了樓下,輕輕縱上樓廊,走向右盡頭有燈光的一間外面,貼窗悄去,隱隱聞得裡面,有老少二人對話之聲。
凝神一聽,只聽老的一個道:“老弟怎麼如此急,我老頭子的推算,人英已經到了,只是他災星未退,恐怕會出什麼事情…”年少的人道:“聽說他這次在江湖殺了洪承緒,擔心老李回來不肯干休。”老人道:“這倒不怕,誰讓洪承緒野心那麼大,招來殺人之禍,他還不是用盡心機要殺人英嗎?”年少的人道:“老大哥的話,小弟原也知道,不過這孩子幾年來,經歷已算是不少了,應該有所成就。”老的又道:“我只希望不要把江湖恩怨,帶到山裡來,他們之間的事,由他們自己去解決就成了。”西門柔聽到了這裡,一時不清人英指的是什麼人,但擊傷洪承緒的,卻是何大哥,難道人英就是何大哥…正在思忖之間,忽聽遠遠傳來一聲驚叫,聽出是何筆的聲音,好象似受了傷後呼痛之聲。
西門柔心中大吃一驚,身不由己一個飛燕投環之勢,循著聲音往樓下縱去。
兩下相隔,不過十多丈,一個起落便到,隱聞地下何筆強忍負痛之聲,注目往前一看,那地方竟是兩個小丫環所說的火,並不深,隱隱有青煙冒起。知何筆定是誤落入中,為火所傷,否則一兩丈高的坑,憑他的身手,一縱即上。這裡即無埋伏,又無人見他,他那般情的人,怎會如此忍受不住。如果又為尋自己而來,不就等於自己殺死了他…心念轉處,暗忖:便入火同死,也不枉。轉念之間,跑到前,跳了下去,突見何筆伏臥心冒煙之處的旁邊,人已暈了過去。
西門柔喊了一聲:“大哥…”不見答應,她覺得這下面熱得難受,更不怠慢,連忙雙手抱起了何筆,飛身躍上,到了平地,將何筆放在地上,見他目閉口開,人事不知。
西門柔見狀又痛又急,忙從懷中抓了一粒靈丹,胡亂進他的口內,搖晃著他的肩膀,喊叫了聲:“大哥,大哥…”仍未見醒。她情急之下,打算取些泉水,給他灌下去,偏未帶水具,只得以手捧水,剛捧起來沒走兩步,忽聽樓上有人招呼道:“小姑娘,他中地火熱毒,幸未墜入火眼,又未用鐵器觸動,將火引發,尚有救法,無須著急,如走小橋,路就遠多了。可由溫泉之東穿林直行,縱過對岸,要省事的多。”西門柔聽得有人發話,就知自己行跡已,也不多說,抱起何筆向溫泉之東奔去。她在情急之下,見了樹林就進,慌不擇路,跑沒多遠就到溪前,猛地縱身向對岸跌了去。也許是用力過猛,人是縱到了對岸,但也跌倒在地了。
紀雯和肖蘭正等得心急,忽見西門柔回來,連忙了上去,扶起了西門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