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我為萍敲鑼驚鬼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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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了!
我抱著裹有萍骨灰的紅包一進胭脂村,我爹孃,萍的哥哥和銳,還有細桃嬸子二忠叔秋芒芹,狗牙狗蛋狗尾巴早早在等著我。
我知道,他們是在魂,萍的魂!農村人對早折的孩子特有的一種禮遇!
狗牙伸出手,我沒理會,伸出手,我也只看了他一眼,我始終抱著紅包,昆昆地抱著,生怕一鬆手,萍就會離開我。我不想讓別人碰萍!
“強娃,真是有情有意!”細桃嬸子悄聲對我娘說。我娘淚眼汪汪地望著我,問:“強兒,你撐不住就告訴娘!”我聽了孃的話,強忍著到眼眶眶的淚,對娘點點頭,我讓自己的淚到心裡,不能讓淚將我融軟了癱了倒了!
“多可憐的女娃,水水靈靈的咋說沒就沒了!可惜死人啦!”芹的娘哭的淚眼八叉的不停地說。
我徑直回到了家,大家也跟著擠進我家。
我爹將我拉到小屋子,說:“兒呀,按說死人是不能進咱家門的,不吉利!爹知道你與萍萍的情分深,但你要知理,萍是人家周家的媳婦,是峰的女人,你得將骨灰給周家!”這時,餘三爺也進門了,他對我爹說:“聽聽強兒娃的,他都當上軍官了,能帶兵打仗的人了,還用你心!”我將萍的骨灰抱在懷,不讓別人動,周家人很不高興,好像是自家的女人被人欺負一樣,我爹發火了,對三爺說:“唉,我看他這兵是白當了,做的是啥事情?”我看了看爹,看了看娘,轉身面向周無田周狗牙一家人跪了下去,我這一跪將人們都愣住了。他們知道我打小就犟的出名,啥事都不服軟,按我爹孃的話說“是屬驢了,得順著!”我跪在地上對說:“求周叔求父老鄉親,讓我守著萍一夜!明兒將萍兒送你們!”大家一聽面面相對,我說,你們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身!
我爹一旁跺腳叫道:“兒呀,你這是為啥呀?人死了,你做這算啥事嘛!”我低頭不說話,我不怨爹,他不知道兒的心,更不會知道兒為啥這樣做。萍,是我害的,峰,是我害的!我不贖罪誰贖罪!
周無田聽了上前拉起我,說:“好娃呀,叔不怨你,叔都知道了,是峰不小心開車出了禍,跟你不牽連。峰來信說,萍的後事如何辦?大主意讓你替他拿的!”我聽了,更是傷心。
待人走後,我與爹孃在一起,我們面前放著包著萍骨灰紅包。我爹唉聲嘆氣,還是不理解我。我對我娘說,娘你先出去,我與我爹說幾句話,我娘抹著眼淚走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我與爹兩人,我爹不知我要做什麼,他在靜靜地等著。我也不知跟爹從何說起,怎麼說?我們沉靜了許久,我拿過萍的紅包,對爹說:“你知道嗎?萍,走到今天這個結局,與爹你有關!”我爹一聽,瞪大了眼睛,眼睛裡充滿著驚恐不安與疑惑不解。在他看來,我與萍峰的糾結,是晚輩人的事,怎麼會牽扯到長輩子人?
“爹,你還記得你出牢後乾的事嗎?”我問爹。
我爹一愣,說;“我幹什麼事了?”
“你去找周家人算賬!”對,走到半路遇到了峰,這小子在嘴硬,**了我!
“是的,峰**了你,你這時幹了什麼?”我問。
我能幹什麼?就只踢了他一腳,替他大管教了他!
我告訴爹,你知道你的那一腳多重,你將峰的身子踢傷了。
“咋個傷了?”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給了爹。爹聽了半天沒說話,突然,他雙手捧住萍的骨灰,哽咽著,我看到爹的嘴在顫抖在搐,他哭了:“老席哥,我對不起你的外孫女呀!”在我眼裡,爹是那麼的剛強倔強,我第一次見到爹這樣淚,這樣傷心。
爹哭的好無助,好懊悔,他後悔莫及,他怨恨自己報復心那麼強,到頭來害了萍,害了峰,也害了自己的的兒子。爹抬起頭,眼巴巴地望著我,目光中充滿著哀求。
“兒呀,咋辦?”爹小聲問我。
我無言對爹說。
我爹推開門出小屋,我追出去,問爹要去哪?爹說他心裡堵得慌,這時我娘走了過來,她臉上淚水沒擦去。我別怨兒子告訴你這一些,這興許都是命中註定的事!
爹點點頭,向家門外走去。我想攔住爹,我娘說,你爹這是要去周家!
去周家,這深更半夜的!我說明兒再去吧!我爹頭也不回地出了門。我娘說,你爹這是去周家賠罪,要不他心裡這道關咋會過去呢?
我一聽孃的話,頓的一驚,忙向我爹追去。
我告訴爹,不能去,你要是將事情真相告訴了周家,這周家會怎麼辦?結仇結怨,打鬥下去?我爹說,不管周家咋樣,咱失手打傷了人,就只有賠罪。周家咋樣都是應該的。他都能忍受。
我說不是這樣的,峰一直不說,埋藏在肚子,為的是啥?就是不讓兩家再仇下去再鬥下去,你說出真相,咱與周家的仇的怨還能了結嗎?
我爹說,可我這心虧欠的慌!
我說,你說出了來,自己心裡好受了,可你不想想周家人會多難受?只有將這事埋藏在肚子裡,對周家對咱家才是最好的選擇!
“兒呀,你爹這心裡頭憋的慌,咱對不起周家,對不起席老漢家,是我讓人家一個兒子坐了牢,一個女娃丟了命呀!這是多大的罪呀多大的惡呀?”我爹蹲在地上雙手抱頭。
我摟住爹的肩頭,說:“贖罪,咱只能在心裡了!”第二天,我與爹孃到了周家,與周家人,和萍的兩個哥哥,商量萍的後事!
周無田說:“強兒,你將萍的骨灰千里之外送回來,我們周家三代人都要謝你的大仁大義!峰也打信來,說萍的後事聽你的,你看你兄弟倆在部隊上多好!”周無田又拉著我爹的手說:“以前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都不嫉恨,從你找席省長幫狗尾巴回到巾廠,我這心裡就愧的慌。”這話,讓我爹無地自容,眼淚成了線,我爹說:“我心裡才愧呀,對不起你老周家是我呀!”
“說啥呢?咱一個村子裡黃土地裡刨食吃,咱再也不能傷了情,傷了和氣,折了胃氣呀!”周無田說。
我爹點點頭,叫了聲周哥!
周家在大墳邊挖了個墳坑。我爹去合作社買了一抱子黃紙,合作社的人說,店裡的紙全讓你家和周家買光了。爹抱回紙給我,說給萍娃燒了!我接過,燒這些紙能頂啥用?死人真的能用這些紙錢嗎?但我還是到周家,在萍的靈前將黃紙全燒了。紙成灰,人成灰,人灰能花紙灰!能!有靈有魂,人死了靈魂在,在天空上飄著…
埋萍的那天,得找個後輩人頂火盆,就是萍靈前那個燒紙錢的盆子,這是香火,狗尾巴與夏小雪的四歲的娃來頂,也算是萍的後人,實際上,我在一旁伸手端著火盆,火盆象徵的在這碎娃頭,直到了路口才摔了火盆。
埋了萍,按陝西的風俗,頭三晚上得有個同輩或者晚輩子的人守地墳頭敲鑼,說是早逝的娃小,怕老鬼們欺負她嚇她!狗尾巴的娃太小,咋能半夜來墳上,我說我來吧,萍的兩個哥哥與我一起。他倆是城裡人,我對他們說,你們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就成,他們說這哪成,你一個在這亂墳地,多害怕!第三天晚上,我對他們說,你們都看了,沒事,他們還是不答應,我說:“你倆知道我打小就喜歡跟萍耍,你們就讓我一個人與萍呆會!
“萍的兩個哥哥這才離開墳地。
我一個人在墳上,守著萍,覺很清涼。手中的鑼我沒敢使勁敲,聲音在這夜半三更的荒墳上都能傳幾里遠。
想著孤伶伶躺在墳裡的萍,我的淚冰冷地落下。萍呀?你為了不讓我受批挨鬥,以一個弱小的女人的身子一個純潔的透明的心一個青鮮活的生命護衛著我,你咋這樣痴心這樣傻呀?我一個男人,就讓人批讓人鬥,能咋樣?值得你用身用心用命來護呀?
萍呀,我在你心中竟然這樣重,重的你都嫌自己髒?我才髒呢?我摸過麗,我親過麗,我還做過好多髒的夢?萍,你是紅玻璃球,晶瑩剔透,我才是那個沾了水漬的煙盒…
萍,你將我童年生出的情愫看到如雪純潔,一點汙漬也不容,我明白了,你嫁峰的苗了。可是,萍呀,你錯了,因為你是天上的仙女,地上的貞女,你的敞開純潔的少女心懷,去護一個男人…
我的萍,你就這樣一來消失了嗎,這樣再也不能相見了嗎?我不信,不信你真的會這樣離我而去!
咣咣!
迴盪在天地間的鑼聲,驚嚇走了那些想欺負萍的鬼了嗎?萍,夏天我還來這裡,我還要帶你去捉螢火蟲!
遠處,我看到一個人一直呆在那裡,我向他張望時,他咳嗽了聲!是我爹,爹一定是擔心我!
我提著銅鑼走我我爹,說我不怕,深更半夜的,你來做什麼?爹說,他也想來看看萍!
我知道,我爹在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