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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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沈夫人回去如何打點送給林家禮物,記著子好託俞老太太帶去,賈母回去則是煩悶了一會子,終究記掛著女兒和外孫、外孫女,一面說賈不懂自己這做母親苦心,一面又囑咐丫頭細細地挑選好東西。
竇夫人對此毫不意,橫豎賈是不會答應寶玉黛玉結親。那樣聰明伶俐女子,應酬際哪樣不知道?如何猜測不到賈母因何如此提議,只是不願多想,故直言拒絕罷了。賈不說,並不是她不知道,娶了黛玉人家能從中得到什麼樣好處,作為母親她一清二楚,不過是她身為女兒,不好說,亦是給賈母留三分顏面。
聞得賈母將極珍貴幾件古玩找出來給賈母子,王夫人暗暗不忿,賈已是那樣乾脆利落地拒絕了賈母,可見並非如世人所想那般聽賈母話,賈母如何還將好東西都給她,未免偏疼太過。因寶玉賈母心中地位獨一無二,賈母時常唸叨著自己東西都留給寶玉,子久了,王夫人便將賈母梯己都視作寶玉之物了,旁人得去幾件,她只覺得十分心疼。
幸虧賈一時氣憤,信中只顧著拒絕賈母提議,忘記將自己有孕事情告訴賈母了,不然賈母送給女兒東西比此時多,加讓王夫人心疼。
王夫人抑鬱不樂了幾,見賈政亦如此,心裡倒覺詫異,忙喚來長隨小廝們問究竟。
長隨小廝們亦不知賈政因何如此,但他們素懼王夫人之威,想了想,如實答道:“前兒老爺上班回來便是這般模樣了,回來時臉鐵青,神間頗為羞憤氣惱,想是受了委屈,然而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小們卻不知道。”王夫人聽了,只得打發他們下去,晚間賈政留宿,婉言詢問,一片關懷之意。
王瑞背後說自己無能,只依靠祖蔭才做了官,賈政羞憤非常,如何能告訴王夫人?倒讓自己家中失了顏面,因此淡淡地道:“哪有什麼事,你多慮了。”王夫人卻不相信,若沒有事,以賈政子,焉能如此?故又十分追問,賈政不耐煩地道:“說了幾回,你怎麼反倒不信?不過是衙門處理公務不合郎中王瑞心意,難免心裡覺得有些不自罷了。咱們這樣人家,誰還能給我委屈不成?”王夫人見他似有惱意,心中一凜,猜到此事非同小可,他不願同自己細說,忙賠笑稱是,曲意承歡,方使得賈政迴轉過來,心中卻記住了王瑞名字。
卻說俞科家人散後,俞科夫人和俞秋夫人送走諸客,忙都來問俞老太太返鄉之事。
俞老太太見她們忍耐如此之久,越發沉得住氣了,心裡頓時一酸,若是當年不曾分家,此時俞家祖宅幾代同堂,何等熱鬧,哪裡有今和俞恆相依為命淒涼寂寞,因此心裡對他們早淡了,不如從前,聽了她們話,冷笑道:“怎麼,我要回鄉,你們不願意不成?”俞秋夫人嘴巧,忙陪笑道:“哪敢攔著老太太呢?只是想著老太太京城裡有我們孝順豈不是好?何必千里迢迢回鄉去?那裡冷冷清清,哪有京城熱鬧?”自從那年分家後,太子妃深恨他們不曾善待祖母幼弟,又四處說俞恆是天煞孤星命格,好太子重視俞秋和俞科,兄弟二人又均是位高權重,極得宣康帝重用,太子妃便是不喜他們兩家,也不好出來。如今卻不同了,太子遠著誰,太子妃便遠著誰,平常宮裡見了神淡淡,一絲兒溫情不。老太太得太子妃敬重,身邊又有俞恆,他們還想著依靠老太太和俞恆連絡和太子妃情分呢,如何能讓他們遠離京城千里之外。
俞老太太冷笑道:“便是京城,我們祖孫兩個相依為命,也是冷冷清清,何曾熱鬧過?說這些話,沒讓人噁心!你們當初是怎麼說,難道竟要我重複一遍?你們跪地磕頭求我救你們命,好容易分了家,我只跟孫子一起過,去哪裡還得讓你們同意?”一席話唬得妯娌兩個連忙跪地上,連稱不敢。
俞老太太拄著柺杖,顫巍巍地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著二人,道:“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勸我什麼,橫豎我一把老骨頭,恆兒一個臭未乾小子,不敢礙你們事兒,也沒本事幫襯你們什麼,竟是放我們回鄉好。”便是俞秋和俞科得知消息後,往祖宅過來十分苦勸,俞老太太亦是執意南下。
許是和蘇黎相處久,又得了林如海當提點,太子愈加有一種閒雲野鶴恬淡,置身事外看朝堂之事,反倒看得清楚了,常常嚇得一身冷汗,然後笑看其他兩三個兄弟還汲汲營營,離原先延攬權臣恨不得離得十萬八千里遠,俞秋和俞科亦其中,暗暗叫苦,他們都是曾經為太子出謀劃策人,現太子疏遠他們,他們怎能不為之心驚膽戰,唯恐太子登基後,不再重用他們,因此便想留下俞恆,好好太子妃。
若說俞老太太先前是擔心世人仍和從前一樣看待俞恆,此時是恨不得俞恆早早離京,免得被這兄弟二人利用。她年紀大了,不大懂朝堂上事情,以前擔心太子行事,提點太子妃,太子妃太子跟前說話卻沒什麼用處,如今太子舉動甚得宣康帝之意,俞老太太登時放心,既無心之事,便不想留京城了。俞恆年紀小,太子地位愈穩,前來奉承俞恆人就愈多,她不想俞恆小小年紀便因此移了情,太子還沒登基之前就以國舅自居。
聽兩個兒子訴說其中厲害,又說俞恆年紀小,只有他們才是太子妃依靠,俞老太太冷笑一聲,道:“從前太子妃沒有依靠你們,如今也不必依靠你們,恆兒年紀雖小,可比你們孝順我老婆子。我瞧著,你們竟是老老實實地做官,為國忠,別想那些不該想事情,聖人仁厚,不會讓你們吃虧。這人哪,常常自作聰明,殊不知不爭即爭。”俞秋和俞科兄弟聽了這話,頓時漲紅了臉,說實話,當初祖孫四代都死了以後,他們遠著俞恆,只顧著奉承太子,確實不曾幫襯太子妃什麼。
俞老太太索攆了他們出去,命人打點行囊,料理家中諸般事務,預備九月出京。
離九月還有兩三個月,俞恆沒有先生教導功課,府裡卻有其父留下一個騎師傅,依舊留府中,他專心習武時候,並未忘記溫習功課,遇到不懂,則去請教俞老太太。俞老太太也是名門世家之女,對此信手拈來。
過了月餘,俞恆去給俞老太太請安,見到屋裡禮物,不一怔。
俞老太太向他招手道:“恆兒過來,這是林太太送東西和書信,還有睿哥兒給你書信,說他們家都打點好了,只等咱們回去,明年開你和睿哥兒一起去讀書。”俞恆三步並作兩步,片刻間到了俞老太太跟前,接到林睿書信,頓時喜不自勝。
俞老太太見狀,心裡登時為之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別人家公子哥兒到了他這個年紀,早就有許多世玩伴了,偏生俞恆因先前外人都說他命格不好,至今沒有人同他一處頑耍,難怪他時時刻刻記掛著林睿兄妹兩個。
俞恆拆開林睿書信,見他字跡俊秀,風骨凜然,不讚道:“好字!”俞老太太笑道:“睿哥兒從小也是文武兼備,因此字寫得比尋常人有筋骨,你比他小一歲,這功底卻差了一截,後須得好生練字才好。睿哥兒信中說了些什麼?”俞恆一目十行,迅速地看完信,笑道:“也就是一些家常瑣事,還有就是林太太如今有喜了,咱們離開姑蘇不久就查出來了,等到年下他就又有一個兄弟了。還說等我和他長大了,一起教導弟弟文治武功,一塊兒保護林妹妹。”俞老太太眉開眼笑道:“那可真是喜事了,咱們得給小公子預備些禮物。”俞恆叮囑道:“祖母別忘記林妹妹了。”俞老太太撲哧一笑,道:“怎麼能忘記玉兒那小丫頭,心裡愛得什麼似,捨不得忘記她。等咱們到了揚州,大半年不見,不知道她長成何等齊整機靈模樣了。”俞恆想了想,道:“還是那樣罷,明年二月她才兩歲呢。”聽了這話,俞老太太忍不住笑了。
祖孫兩個算著子南下,京城各處都知曉了,有讚歎老太太一片苦心為孫兒,也有說老太太有福不知享,揚州再好,如何比得上京城?俞秋和俞科兩個幾次三番來求,俞老太太始終不曾回心轉意。
倒是和林家好幾家都知道了俞家時俞老太太同賈母、沈夫人說話,他們也記掛著賈,只是來往不便,三節兩壽禮物常常不能準時送到彼此府上,聞得俞老太太返回揚州,忙都打點了禮物,上門拜託俞老太太,無非都是些筆墨綢緞玩意兒,託她捎去揚州。俞老太太有心結林家,又喜賈為人,無有不應,算來,竟有二三十家。
太子妃宮裡亦知道了消息,著實憂心祖母和幼弟兩個,好容易盼到俞老太太進宮來請安,忙道:“老祖母和恆兒一老一小,這一去,讓我如何放心?”彼時將進九月,太子妃身上只穿著家常衣裳,修眉櫻,端坐上面,顯得雍容華貴。
俞老太太見孫女氣度愈加沉靜,有一點淡定從容味道,即使皇后跟前,都不差什麼,心裡暗暗放心,安道:“我帶著恆兒已經去了姑蘇一趟,見到了靈臺師父,還怕回揚州不成?揚州是咱們祖籍之地,房舍田莊商鋪下人一應俱全,幾個月前我就打發人去修繕祖宅了,等抵達後便能入住,又有林大人一家照應,太子妃不必擔心。”太子妃聽到林家,自然想起太子囑咐。她和太子是少年夫,情分深厚,太子並沒有瞞著她自己地位不穩諸兄弟虎視眈眈事情,其中雖未提林如海當初所言,卻也說了是蘇黎從林如海處得到警示,才改善了他們宣康帝跟前處境,因此太子妃對林家亦是非常,兼之俞老太太回京時進宮請安,對賈母子讚不絕口。
此時聽祖母這麼說,太子妃忍不住道:“他們家為人固然是好,可是祖母遠離京城千里,孫女京城裡,哪能不擔心?”俞老太太嘆了一口氣,細細說明其中厲害。
太子妃沉默半,嘆道:“本想著太子殿下遠著他們,和咱們家不相干,如今聽祖母一說,原來竟有人將主意打到了恆兒身上。也是,恆兒年紀小,情未定,難免被人利用。偏生孫女宮裡,對祖母和恆兒照應不到,真真是慚愧之極。”俞老太太笑道:“別這麼說,太子妃宮裡好好兒,我和恆兒便放心了。即便不是為了這個,恆兒京城裡有那樣名聲,子也不好過,倒不如離開好。”太子妃思及幼弟名聲,登時嘆息不已。
過了一時,太子妃知道祖母幼弟此去已定,忙命人取東西過來,指著其中一件石青刻絲八團猞猁猻大氅,並四匹宮緞,四匹宮綢,對俞老太太道:“這件斗篷和這幾匹綢緞原是皇后娘娘賞,我瞧著倒好,祖母帶給林太太罷。”太子極看重林家,後俞老太太和俞恆少不得煩勞林家,太子妃樂得給他們體面,又指著幾塊上等好皮子道:“林家哥兒年紀小,大氅穿不得,倒是這幾塊皮子是前兒聖人和殿下去打獵得,再加上這幾匹厚實些綢緞,祖母替我賞給林哥兒做件冬衣。”俞老太太明白太子妃意思,答應下來,提醒道:“林家還有個姐兒和未出世孩子呢。”太子妃微微一笑,點頭道:“老祖母放心,都有呢。”說完,命貼身宮女取了四匹大紅織金緞子,道:“這幾匹給未出世哥兒做衣裳。他們家住揚州,離江寧織造和蘇州織造極近,原不稀罕這些,不過是我一點子心意,老祖母帶過去,替我說幾句好話兒罷了。”又令宮女取了自己妝奩過來,從中拿出一對比目佩,命宮女捧到俞老太太跟前,笑道:“這是五月殿下生時,聖人賞給殿下玉佩,殿下轉送了給我,我瞧著倒是好玉,聽聞林家姐兒名便帶了個玉字,祖母就替我帶給林姐兒。另外,還有幾匹顏十分鮮亮料子,正適合她這樣小女孩兒做衣裳,祖母一併帶去。”俞老太太一愣,細看宮女遞過來玉佩,雕工細自不必說,難得是用上等紫玉所制,而且一對玉佩雕得幾乎一模一樣。
紫玉乃是祥瑞之物,《宋書》曾曰:黃銀紫玉,王者不藏金玉,則黃銀紫玉見深山。
又有《文心雕龍》有云:白魚赤鳥之符,黃金紫玉之瑞。
由此可見,紫玉之貴重罕見。
太子妃笑道:“聖人都說林姐兒是個有造化,且拿去給她頑罷。”宣康帝寵愛太子時,真是像對待眼中珠、掌中寶,給太子東西比自己用都好,紫玉宮裡自然不缺,但是雕工好卻是宣康帝賞給太子這對比目佩。
俞老太太唯一凝思,便明其理,笑著答應了。
又得太子妃許多囑咐,因時候不早了,太子妃方命人送俞老太太回去。
俞老太太前腳剛走,太子便從裡間出來,長眉俊目,尊貴非凡,他坐太子妃身邊,笑問道:“東西給老夫人了?”太子妃抿嘴一笑,道:“給了,特特指明瞭將那對紫玉比目佩給林姐兒頑。”想了想,始終不解太子何以待林黛玉如此,不由得問出了心中疑問。
太子畔掠過一絲笑意,道:“孤早使人打探了,林大人沒什麼短處,只有一件,疼女兒,瘋魔了似,竟賽過兒子幾分。孤不打算和朝中重臣來往,但卻捨不得林大人這個人才,只好藉由你和老夫人之手,寧可好些,總有好處。”太子妃笑道:“知道了,殿下放心。”俞老太太出了宮,清點了太子妃所賞之物,方命貼身丫頭將太子妃送給賈母子等人東西仔細封好,寫上籤子,然後裝箱,及至過完重陽節,便擇啟程。
可巧林家向來不曾斷了京城各處禮物,只是送到時候或早或晚,今年途中生禍,耽誤了許多工夫,晚了幾方送到,彼時重陽節已過,慌得來人忙向各處磕頭賠禮,各家都知曉來往不易,並不如何苛責,何況他們送禮耽誤時候不是沒有。
因此,等到俞老太太啟程時,和林家來人一起回南。
太子妃擔心祖母幼弟,再三拜託太子,太子遣了東宮兩位侍衛帶著一支親兵護送,再加上俞家原本護院僕從下人等,連同行李,竟是浩浩蕩蕩僱了好幾只大船。
宣康帝雖是九五之尊,對於朝臣家事卻知道頗多,聞得俞老太太帶孫子南下,心裡如何不明白。京城各處因太子疏遠了他們而蠢蠢動地生事,宣康帝都知道,也曾好奇靈臺師父對俞恆批語,即便不知將來如何,也不願京城中那些人牽扯到俞和唯一嫡子,他正打算料理幾位皇子拉攏勢力,太子讓自己放心了,可是那幾位皇子卻上躥下跳得朝堂烏煙瘴氣呢,因此臨行前,還賞賜了俞家祖孫許多東西,令俞恆回鄉後好生讀書習武。
見宣康帝如此,俞秋俞科兄弟即便不願母親侄子南下,也無可奈何了。
俞老太太祖孫二人才離京沒兩,朝中便有官員落下馬來,宣康帝出手,當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其中兩個重臣正是皇后嫡子七皇子所拉攏。
宣康帝又因七皇子辦事不力訓斥了他一頓,令其回府自省。
朝中這麼一動,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王子騰暗叫一聲驚險,回來閒談時說給夫人聽,可巧王夫人過來幫嫂子打理鳳姐嫁妝單子,聞聽此言,忽然心中一動,想起讓賈政受委屈王瑞來,忙說給王子騰聽,請求王子騰趁機給賈政出氣。
王子騰不以為意,輕輕幾句話下去,王瑞便被朝中動靜連累,貶到了偏遠之地。
想到自己門下人,王子騰趁機將其安□去。
賈政本是萬事不管人,只當王瑞受到朝廷動盪波及,並未想到他因自己而落得如此下場,重派來取代王瑞郎中卻是和王家有一點子情,對他照應非常。
別人並未察覺絲毫,王瑞官職微小,不知自己怎麼就攙和進奪嫡之爭了,倒是顧明十分明,想起數月前和王瑞閒話時,曾經見到賈政身影,他身處高位,略一查探,便知是王子騰動手腳,他雖不敢和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作對,卻是樂得給他們尋些煩惱,而且賈政也不敢和他作對,不然怎麼只針對王瑞一人呢?因此王瑞啟程離京之前,告訴了他。
王瑞聽完來龍去脈,登時氣得渾身顫抖。賈政確無能,他方抱怨兩句,雖說背後說人不好,但是實氣得狠了,那樣簡單公務賈政都料理不來,不獨這回,賈政做官這些年,就不曾辦過好事,哪裡想到自己幾句話,竟然能讓他們如此動作。
他氣憤,可是事已至此,他已過五十歲年紀,哪裡能和賈史王薛四家抗衡,只得抑鬱不樂地上路出京,面對前來送行同僚,其中便有賈政,他冷笑一聲,甩袖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還差幾百字結尾,等十分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