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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篇叢林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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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梅瑞姆正和先生在遊廊裡坐著閒聊,遠處出現了一個騎馬的人,跨過平展展的田野,徑直向這幢房子奔馳而來。先生手搭涼篷望著那位騎手,心裡十分納悶。中非地區很少合他不認識的人,就連方圓百里的黑人都跟他很。如果有白人踏上這塊土地,他在百里之外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及時通報給先生:他都殺了些什麼動物,每一種殺了多少,用的是什麼方法。因為先生嚴用氫氰酸或者馬錢子鹼毒殺動物。人們還向他報告,這位白人對他的黑人奴僕態度如何。

有幾個從歐洲來的獵人因為待黑人隨從被先生趕回到了濱海地區。有一位在文明社會遠近聞名的著名獵手被先生驅逐出境,而且嚴令他永遠不能再踏上非洲的土地。因為先生髮現他運走的十四頭獅子都是用吃了毒藥的小動物做誘餌捕殺的。

這樣做的結果是所有正正派派的獵人和土著居民都尊敬他、愛戴他。在這塊不曾有法律的地方,他的話就是法律。就連所有濱海地區被獵人們僱傭的黑人工頭也都願意聽命於先生。因此,對付那些不肯“遵紀守法”的獵人就很容易了。先生只需威脅他們如果不“照章辦事”就讓他僱傭的夥計們都撤走,扔下他不管就夠了。

可是眼前這個陌生人顯然是避開土著居民的耳目,溜進了他的莊園。先生想不出這位不速之客到底是誰。依照這塊蠻荒之地的習俗,他在大門口接客人,不等他翻身下馬,就向他表示了歡。客人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壯漢,亞麻的頭髮,臉颳得溜光。先生覺得很面,簡直可以叫出他的名字,可是又想不出到底在哪兒見過。這位不速之客無論看長相還是聽口音,都是個斯堪的納維亞人。他雖然舉止魯但很朗,給先生留下了不壞的印象。在這蠻荒之地,先生願意接待任何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他不刨問底,也總是把他們想得很好,直到事實證明他們壓兒就不配得到他的友誼與款待。

“一位白人先生未經通報就來我這兒可並不常見,”先生說。他們一起向一塊莊稼地走去,他建議那位先生把他的坐騎拴到地邊兒吃草。

“我的土人朋友們總是把情況及時報告給我,可以說是我最好的‘信使’。”

“也許因為我是從南邊來的,所以你沒聽到我來的消息,”陌生人解釋道。

“這一路上我連一個村莊也沒有看見。”

“可不是,我們南面好遠都沒有人家,”先生回答道。

“自從康哇杜遺棄了他的村莊,往南二三百英里恐怕找不到一個土人。”先生納悶這位不速之客怎麼能單人獨馬,在荒無人跡的叢林裡走這麼遠的路。陌生人好像猜透了先生的心思,連忙做了一番解釋。

“我是到北面來做點小生意的,還想順便打打獵,”他說。

“這也算是打破常規吧。我僱的工頭是商隊唯一來過這一帶的人,可惜得病死了。我們找不到土人當嚮導,只好硬著頭皮向北走。已經一個月了,我們只靠打野味充飢,以為千里之內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白人了。昨天夜晚,我們在離這塊平原不太遠的一個水坑旁邊宿營。今天早晨我出來打獵,看見從你的煙囪升起的炊煙,便打發給我扛槍的夥計回宿營地告訴大夥兒這個好消息,我騎著馬徑直來府上拜望。當然,您的大名我已久仰——凡是來中非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如果您能允許我們在這兒休養兩個星期,再打打獵,我將榮幸之至。”

“當然可以,”先生回答說。

“把你的宿營地搬到河邊緊靠我的下人居住的村落就行了。不要客氣,就像在您自己家裡一樣。”這時他們已經走進遊廊,先生把這位陌生人介紹給剛好從屋裡出來的梅瑞姆和“mydear”

“這位是漢森先生,”他說——客人自我介紹時說的就是這個名字。

“是位商人,在南面的叢林裡了路。”

“mydear”和梅瑞姆也都曲膝行禮,自報家門。陌生人在她們面前似乎侷促不安。男主人以為客人不習慣與有文化的婦女往,便找了個藉口把他從這種尷尬的境地“解放”出來,領他到書房喝白蘭地、蘇打水。漢森先生對這兩樣東西顯然並不陌生。

兩個男人走了以後,梅瑞姆轉過臉望著“mydear”

“真奇怪,”她說“我總覺得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位漢森先生,可是又絕不可能。”說完之後,她又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起來。

漢森沒有接受先生的邀請,營盤還紮在原先的地方。他說他的夥計們愛吵架,還是離莊園遠一點兒好。他自己也不常過來,即使來了,也總是儘量迴避兩位女主人。大夥兒對這位見了女人就害羞的彪形大漢自然只能置之一笑。他跟莊園裡的男人們出去打了幾次獵。於這差事他可是行家裡手。特別是打大一點的野獸更是輕車路。晚上他經常跟大莊園的白人工頭在一塊兒閒聊,顯然,他跟這位“人”遠比眼先生那幾位有文化的客人有更多的共同語言。就這樣,他來去自由,成了大莊園晚上的常客,他還經常一個人到花園裡溜達。那兒是“mydear”和梅瑞姆最喜歡去的地方,也是她們倆的驕傲。他第一次跟她們在這裡邂逅時,兩位婦人大吃一驚。漢森連連道歉,解釋說他非常喜歡北歐老家的鮮花,現在“mydear”把它們成功地移植到非洲的土地上,他到非常高興。

究竟是風怒放的蜀葵和福祿考散發出來的香氣,還是花前月下徐徐獨行,遠比盛開的蜀葵更美麗的梅瑞姆把他引到這裡,就不得而知了。

漢森呆了三個星期。這期間他一直說,經過叢林裡艱苦跋涉的隨從正在休息,恢復體力。可是實際上他並不像表面上那樣自在輕鬆。他把他那一小夥隨從分成兩撥,每一撥炎都由他的心腹帶領。對這幾個心腹他公開了他的秘密,並且向他們許願,只要能幫助他完成計劃,就一定重金酬謝。他讓一部分隨從沿著與撒哈拉大沙漠相連的那條小路向北慢慢地移動,另外一部分人馬向正西前進。他命令他們在大河那邊停下,並且安營紮寨,做比較長遠的打算。因為據他所知,一過那條大河就出了這位富翁領地的邊界。

他對先生解釋說,他的商隊正在緩慢地向北進發,至於向西去的那支人馬,他隻字未提。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宣佈,他的隨從有一半兒落荒而逃了。因為莊園裡打獵的人碰巧遇上了向北去的那夥人,而且看見他他正在大河那邊建造營盤,漢森生怕有人注意到人數不對,便大造這種輿論。

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在一個悶熱的夜晚,梅瑞姆難以入睡,便披衣而起,走進花園。這天,莫里森又向她求愛,姑娘心裡很亂,躺在上展轉反側,無法安眠。頭頂廣闊的蒼穹似乎向她許願那裡有更大的自由,可以使她從疑慮與苦惱中解脫。貝尼斯急不可耐,想從她的嘴裡聽到她愛他。她也多次想過,應該老老實實答應他的要求。克拉克已經變成遙遠的記憶。她相信,他確實已經死了,否則一定能找到她。她一點兒也不知道,克拉克有更為充足的理由相信親愛的梅瑞姆早已不在人世。因此,自從襲擊康哇杜的村莊之後,他一直沒有做這方面的努力。

這時,漢森躺在一叢枝葉繁茂的鮮花後面,凝望著滿大的繁星,等待著。他已經在這兒躺了好幾個晚上。他是等什麼,或者等誰?聽見姑娘漸漸走近的腳步聲,他用肘子撐起半個身子。十幾步開外,籬笆柱子上掛著他的坐騎。

梅瑞姆慢慢地走到花叢前面,漢森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印花大手帕,躡手躡腳跪在地上。這時,馬廄裡響起一聲馬嘶。遠處,有一隻獅子在吼叫。漢森換了一個姿勢,半蹲著,準備站起身來。

那匹馬又叫了一聲,這次似乎離他近了許多,還傳來馬兒從花叢中走過的響聲。漢森聽了不由得大吃一驚。剛才他以為那嘶叫聲是他的坐騎所為。他抬起頭,朝馬走過來的方向瞥了一眼,連忙藏到花叢下面——來了一個人,手裡牽著兩匹馬。

梅瑞姆也聽見有人走進花園,連忙停下腳步。不一會兒,就看出來人是莫里森·貝尼斯,身後還牽著兩匹已經備好鞍子的馬。

梅瑞姆驚訝地望著他。莫里森朝她笑了笑,顯得侷促不安。

“我睡不著,”他解釋說“想騎馬出去走走,正好看見你在這兒,尋思你一定願意跟我一塊兒去兜兜風。你知道,夜裡騎馬可是妙極了。走吧。”梅瑞姆笑了起來。這種冒險很對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