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三十五章運河邊的貓兒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出之前,她在和布魯斯科的女兒們共享的房頂小屋裡醒來。

貓兒總是第十個醒來。跟泰麗亞和布瑞亞一起擠在毯子底下溫暖舒適,她能聽見她們輕微的呼。她翻身坐起來摸索,布瑞亞睡意呢喃地抱怨了一句,然後背過身去。灰石牆中的寒氣讓貓兒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她在黑暗中迅速穿上衣服,套外套時,泰麗亞睜開眼睛叫她“貓兒,親愛的,把我的衣服拿來。”她是個遲鈍的女孩,瘦得皮包骨頭,老抱怨說冷。

貓兒替她取來衣服,泰麗亞在毯子底下扭動著鑽進衣服裡,然後她們一起將她的大個子姐姐從上拉起來,布瑞亞帶著睡意含含糊糊地威脅她們。

等她們三個爬下連通屋頂閣樓的梯子,布魯斯科和他的兒子們已上了屋後小水渠中的船。跟每天早晨一樣,布魯斯科大吼大叫,讓女孩們快點,他的兒子們則幫助泰麗亞和布瑞亞上船。貓兒的任務是解開柱子上的繩索,將繩子扔給布瑞亞,然後用一隻穿靴子的腳把船推離碼頭。布魯斯科的兒子們努力撐篙,碼頭和甲板之間漸漸變遠,貓兒奔過來,躍上甲板。

在那之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所事事,只能坐著打哈欠,任由布魯斯科和他的兒子們推著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前進,經過一條條錯綜複雜的小水渠。今天看起來是罕有的好天氣,清新朗。布拉佛斯只有三種天氣:霧天不好,雨天更糟,下冰雨是最糟的。但偶爾會有一天早晨,破曉時天空呈現出粉紅與湛藍,空氣中有刺鼻的鹹味。這樣的天氣貓兒最喜歡。

他們來到一條寬闊的水道,即“長渠”然後轉向南邊的魚市。貓兒盤腿坐著,竭力抑制打哈欠的衝動,仔細回憶夢中的細節。我又夢到自己是一頭狼。她記得最清楚的是氣味:樹林與泥土,狼群的弟兄,馬、鹿和人的氣息,各不相同,而濃烈的恐懼氣息始終不變。有些個晚上,狼夢如此鮮活生動,甚至她醒來後依然能聽見弟兄們的嗥叫。有一次,布瑞亞聲稱她在睡夢中一邊低吼,一邊在被子底下亂動。她以為那是蠢笨的謊話,直到泰麗亞也這麼說。

我不該做狼夢,女孩告訴自己,我是貓兒,不是狼。我是運河邊的貓兒。狼夢屬於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亞。可儘管她努力嘗試,仍無法擺脫艾莉亞的影子。不管睡在神廟底下,還是跟布魯斯科的女兒們共享房頂小屋,狼夢始終困擾著她…有時還有噩夢。

狼夢是好的。在狼夢裡,她捷強壯,奔逐獵物,身後跟著自己的族群。她討厭另一個夢,在那個夢中,她只有兩條腳,而不是四條;在那個夢中,她一直在尋找母親,跌跌撞撞地穿過爛泥灘,穿過鮮血和烈火;在那個夢中,天空始終下著雨,她能聽見母親的尖叫,但有個狗頭怪物不讓她去救媽媽;在那個夢中,她總是在哭泣,像個嚇壞了的小女孩。貓兒不會哭,她告訴自己,跟狼一樣。這不過是個蠢笨的夢而已。

布魯斯科的小船順長渠路過真理宮的綠銅拱頂,又駛經普萊斯坦殿和安塔里昂殿的高大方塔,然後穿越甜水渠那碩大無朋的灰橋拱,來到一個叫淤泥鎮的城區。這裡的建築較小,不那麼宏偉。晚些時候,運河將被蛇舟和駁船得水洩不通,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這條船幾乎獨佔水道。布魯斯科喜歡在泰坦巨人宣告出的當口到達魚市。那沉悶的聲響穿過礁湖,雖因距離遙遠而有所減弱,但足以喚醒沉睡的城市。

等布魯斯科和他的兒子們將船泊在魚市,裡面已擠滿了售賣鯡魚、鱈魚、牡蠣和蛤蜊的人,還有管家、廚子、百姓家的主婦,以及船上下來的水手,他們一邊檢視早晨的水產,一邊高聲議價。布魯斯科在小船之間走來走去,審察各種貝類,不時用柺杖敲敲木桶或箱子。

“這個,”他會說。

“對。”嗒嗒。

“這個。”嗒嗒。

“不,不是那個。是這裡。”嗒。他不愛說話,泰麗亞說她父親吝嗇話語跟吝嗇錢財一樣。牡蠣、蛤蜊、螃蟹、蚌殼、扇貝,有時還有蝦…布魯斯科都買,取決於當天什麼貨好。他們將他敲打過的木桶和箱子搬到小船上。布魯斯科脊背不好,比一大杯黃啤酒重的物體,便拿不動。

完事之後,貓兒身上已有了一股海水和魚的味道。她習慣了,幾乎聞不出來。她也不介意幹活,揹負沉重的木桶而痠背痛,代表自己正越變越強壯。

一旦所有木桶裝載完畢,布魯斯科親自將船推離岸邊,他的兒子們沿長渠將大家撐回家。布瑞亞和泰麗亞坐在船前面竊竊私語。貓兒知道她們在談論布瑞亞的男朋友,父親入睡後,她爬上房頂跟他約會。

“瞭解三件新事物,再回我們這兒來。”慈祥的人送貓兒進城之前命令她,而她總能做到。有時不過是三個新的布拉佛斯語詞彙;有時她帶回水手的故事,奇妙而不可思議,發生在布拉佛斯群嶼之外的廣闊世界:戰爭,癩蛤蟆雨,龍的孵化;有時她學會三個新笑話或三個新謎語,或各種行當的訣竅。她時不時還會得知一些秘密。

布拉佛斯外號“秘之城”遍地皆是霧、假面和低語。女孩瞭解到,這座城市的存在本身就是個持續一世紀之久的秘密,而它的具體位置更隱藏了三百年。

“九大自由貿易城邦都是古瓦雷利亞的女兒,”慈祥的人教導她“其中布拉佛斯是離家出走的私生女。我們是一群混血兒,奴隸、女和竊賊的子孫。我們的先輩從幾十個不同國度匯聚到這個避難所,以逃避奴役他們的龍王。無數神祗也跟隨他們一起到來,但他們所共有的只有一個神。”

“千面之神。”

“千面之神有諸多名字,”慈祥的人說。

“在科霍爾,他是‘黑山羊’;在夷地,他是‘夜獅’;在維斯特洛,他是‘陌客’。最終,所有人都必須向他折,不管他們敬拜七神還是光之王,是月母是淹神還是至高牧神。人類屬於他…除非有誰能永生不死。你知道有誰能永生不死嗎?”

“沒有,”她回答“凡人皆有一死。”每當貓兒在月黑之夜潛回小山丘上的神廟,總能發現慈祥的人在等她。

“跟離開我們時相比,你多瞭解到些什麼?”他總是會問。

“我瞭解到瞎子貝括販賣的牡蠣的辣醬是用什麼做的,”她說。

“我瞭解到‘藍燈籠’的戲班要演出《哀面領主》,‘戲子船’打算以《醉酒七槳手》回應。我瞭解到,每當受人尊敬的商船船長摩雷多·普萊斯坦出海航行時,書販洛託·羅內爾就睡到他家裡,‘母狐號’返鄉後,他又搬出去。”

“瞭解這些事有好處。你是誰?”

“無名之輩。”

“你撒謊。你是運河邊的貓兒。我很瞭解你。去睡吧,孩子。明天你必須侍奉。”

“凡人必須侍奉。”她每第三十十天中有三天侍奉千面之神。月黑之時,她就成了無名之輩,成了千面之神的僕人,身穿黑白長袍,走在慈祥的人身邊,提著燈穿過芳香瀰漫的黑暗。她擦洗死者,搜查衣服,清點錢幣。有些子,她仍替烏瑪幫廚,切碎大大的白蘑菇,剔除魚骨。這些都發生在月黑之時。其餘子她是個孤兒,穿一雙比腳大太多的破舊靴子,褐斗篷邊緣磨得破破爛爛,一邊吆喝“蚌殼,扇貝,蛤蜊”一邊推小車穿行於舊衣販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