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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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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神聖的儀式,無上的榮耀。我旁觀著這一切,血便已沸熱起來,如若可能,我多想再縱橫沙場,光宗耀祖,雪洗恥辱。

見蕭瀾側頭望向白辰,臉上帶著勝者的笑容,我顫顫端起酒杯,依稀聽見利劍出鞘之聲,下一刻,便看見幾位神官朝蕭瀾撲去,手中寒光閃閃,其中一個已至他身前,劍尖直朝他口刺去,蕭瀾側身一躲,險險被刺中肩頭的盔甲。宮廷御衛們一擁而上,卻見皇帝受制於劍下,圍成一圈,卻不敢輕舉妄動。

見此變故,我亦是大吃一驚。

我與七弟商定在蕭瀾北巡期間將他刺殺,絕不急於此時。

瞧見翡炎驚愕之,我亦知此事斷不是他的主意。

我握緊酒杯,見一位神官將蕭瀾拽起來,劍架住他脖子,一手指著皇后烏伽:“昏君,立刻下令將這蠻人巫女殺了!魑國狼子野心,你竟心存僥倖,想委曲求全與魑國維續和平!你——”

“嗖”地一聲,一隻利箭穿過了那神官頭顱,血濺三尺。

未待其他神官反應過來,侍衛們一擁而上,將神官們紛紛制住,翡炎亦不例外,他雖神肅然,臨危不變,仍被強按在地上。

如此螳臂當車的襲擊,無異於自殺,翡炎不會如此行事。顯然,是有人想栽贓於他。恐怕,便是蕭瀾自導自演的一齣戲。翡炎在朝中德高望重,但刺殺皇帝的罪名,足以要他的命。

而我如今不是太上皇,我是白辰,不能為翡炎說話。

“皇上明察,此事,臣並不知情。”翡炎語氣尚算冷靜。

蕭瀾被侍衛扶著坐下:“除於肖外,在座諸位都退下,朕要親自審問。”眼見眾人紛紛起身退下,我心知若蕭瀾執意要翡炎命,他恐怕在劫難逃。我思考著對策,見蕭獨起身,一把攥住他袖擺,投去懇切的目光。楊堅,楊堅!蕭獨將偷玉璽之事嫁禍給了總管楊堅,只要他肯現在在眾臣面前開口,蕭瀾就不好動德高望重的翡炎。

我以口型無聲相告,蕭獨卻視若無睹,扣住我肩膀,將我扶著走出門口,給宦侍:“太傅喝多了,你們小心些送他回去。”這狼崽子心思機,如何不知我心中所想?

我急道:“殿下白未習完功課,臣要去東宮督促殿下。”蕭獨腳步一滯,我定定盯著他,手指在袖間收緊,心中驀地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我如此放低了姿態,已近乎是在求他。

我蕭翎,何時求過誰?

他回過頭,一對碧眸在夜間斑駁幽晦,臉隱在暗處,神不明。

裡頭驟然響起施刑的慘叫聲,於肖任刑部侍郎前是我親自選出來的酷吏,玩起酷刑來別出心裁,花樣百出,哪裡是翡炎能扛住的?

我掙開侍衛的手,走到他車輦前,提起衣襬,坐了上去。

見他動也不動,我氣極:這野狼崽子說讓我信他,臨危之際一點用都沒有。趁天黑無人看見,我拔下一隻靴,扔到他身上,蕭獨沒躲,被我一鞋子砸到臉上,襪子搭在高冠上,樣子十分狼狽。

“白大人,你,你…”見旁邊宦侍瞠目結舌,我適才想起自己不能這樣撒火。

“你什麼也沒看見,退下。”蕭獨低聲呵斥他,將襪子從頭上扯下來,攥成一團,轉身折回馥華庭中。

片刻後,他才出來。

我心下忐忑,待他上了車輿便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

“父皇想要翡炎的命,我只能盡力。”

“楊堅尚在天牢,調查他之事由你負責。”我話未說滿,但足以令他明白。

“只要翡炎能撐過今夜,我便有辦法保他,皇叔毋需擔心。翡炎偏心於你,父皇想除掉他也不是一兩的事了,挑在此時動手,必是籌謀已久。如此一來,翡炎自身難保,自然無法阻攔父皇帶你離開皇宮,若我此時出頭,豈非將皇叔和太傅都置於險境?”其中利害,我如何不清楚?但翡炎命在旦夕,我不能坐視不理。

翡炎是我的一隻手臂,這手臂斷了,許多事就辦不成了。

“你說得有理,是方才孤過怒了。”我放柔了口氣,將簾子掀開一條縫散熱,涼風習習,吹得我稍微冷靜下來,想起方才氣得扔鞋之事,只覺臉上有點掛不住。我脾氣雖壞,可極少如此發火,拿鞋砸人可算頭一回,想開口找他討回鞋子,又拉不下臉。

蕭獨卻俯下身去,隨即我腳踝一緊,被他握了住。我忽而想起被他用嘴伺候的受,渾身一僵,他捧著我的腳,將鞋子套上來。

我縮了縮腳趾:“襪子。”他手一緊:“襪子…”他頓了頓,有點難以啟齒似的,“皇叔,能不能賜給我?”我想了想,嗤笑。皇帝的襪子通常賜給忠臣,他倒真會討人歡心。

“行了,拿去罷。”

“皇叔笑什麼?”他將靴邊緩慢提上來,“是…笑話我麼?”我一愣,旋即想起蕭煜的話,才反應過來。我渾身不自在起來,可翡炎的命捏在他手裡,我得多哄著他,便索將另一隻靴子脫了,抬起腳抻到他眼皮底下:“你若喜歡,孤這隻也賜你。”蕭獨沒答話,沒敢看我,倒不是真恬不知恥。

猶豫了一會,他才將另一隻襪子小心翼翼地從我腳上剝下來,迅速進袖裡,活像只叼著藏起的狼:“謝皇叔賞賜。”我湊近了些:“若你能將翡炎保出來,還有更大的賞賜。”我如今算是明白了,馴狼,得投個餌,進退得當,別給他咬死了,但得讓他嚐到味。

“太子殿下,到了。”我盯著他,伸手起他桀驁捲曲的鬢髮,在他耳落下一吻:“獨兒,情這一字,你要學得還有很多,孤慢慢教你,你不許心急。”蕭獨凝坐不動,傻了似的。

他到底沒經情事,雖霸道放肆,卻不知如何遊刃有餘,而我曾是三宮六院,少時也風,若真較起勁來,哪還對付不了他?

“皇叔,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喜歡,喜歡得很。”我毫不猶豫地答,笑了一笑,掀簾下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