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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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擺在我面前最大的痛苦是,以後到底是裝土狗,還是裝城裡狗?我這條狗,左腿是城裡狗,右腿是土狗;沉默的時候像城裡狗,汪汪大叫的時候像土狗;吃食的時候像城裡狗,撒的時候暴我還是條土狗。我這條狗被架到了牆頭上,一不小心大有分裂的跡象。
火星撞上地球,城裡狗撞上土狗。
就此我曾請教過畢敬,他想了半天,說其實他也有點痛苦,現在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去非洲當酋長,還是在這裡當中國人,他是該用摩多卡語講演,還是用中國話忽悠,他生下的孩子到底是黑皮膚,還是黃皮膚?有時候他會做夢,夢到自己變成了一隻斑馬到處亂跑,先跑到動物園去,可忍受不了失去自由;跑到草原上去,可其他馬以為是怪物,嚇得紛紛四散;他又跑到大街上去,人們突然發現一條移動的斑馬線,緊急剎車,引起連環追尾…
我也請教過朱亞當,他也不好意思地說,他現在不結巴了,可問題是他開始天天說夢話,說夢話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是在夢話裡變回結巴,如果把他搖醒不讓說夢話,那他白天就又成了結巴,反言之,如果想白天不結巴,晚上就必須說夢話並結巴,得就和能量守衡一樣。嚇得那女人到處找老中醫給他看病,可沒用,誰都解決不了這結巴守衡的問題。
我也請教過劉一本,他說,他現在不記小本本了,但不知為什麼就患上了嚴重的失憶,他要不想失憶就得記小本本,可他現在是ceo了,天天拿個小本本記就很不像話,所以他就只能失憶,這讓他很恐懼…我說那你還是拿起小本本記算了,身體要緊。他點點頭,然後突然一笑,問我,可樂,剛才我們說啥子,啥子要緊。
我沒法問杜丘,醫生正建議安樂死。
我只有問康紅,康紅認真地聽了我的情況,然後然大怒說,當你想當土狗時,就要當得像條真正的土狗;當你想當城裡狗時,就必須像條地道的城裡狗。其實人人都在裝,狗狗都在裝,只不過裝的比例不一樣,時機不一樣,以我當警察的經驗,給你一句話就是——當城裡狗的時候,要記得你是土狗派來的臥底;當土狗的時候,也記得你是城裡狗的臥底。你永遠是一個臥底,多光榮。
我恍然大悟,覺得康紅必是我今生死忠的導師,而我作為她的粉撲,就向她撲過去…36d。
故事到這裡本來該結束了,之所以還不忙結束,是因為想通了人生的我,就要去實現一個重大人生理想,其實也不是我的理想,而是我爸的理想——我要去重新考取音、樂、附、小。是的,沒聽錯,考取音樂附小,成為一名優秀的音樂才子。
這一天,我穿著筆的燕尾服,頭髮梳得光光的,我手持一把價值30萬美元的斯特萊蒂瓦利家族的小提琴,緩緩上臺,面對臺下的評委和黑壓壓的觀眾,微微頷首便開始演奏。說實話,我的內心有些緊張,可在高人指點下,?過了三天的強化訓練,我的琴藝取得神速進步,當我拉響了第一個音符,臺下就驚呆了…真正的《月光奏鳴曲》,第一章沉靜而細緻,有水一樣的憂鬱,第二章符合著李斯特他老人家說的“兩個深淵中的一朵花”像瞬間留下溫存的笑,從而銜接出難度最高的第三樂章,跳躍迴旋,熱情有力,情緒達到頂點時嘎然而止,帶給人無限的遐想。
人們不由得給予雷鳴般的掌聲,強烈要求表演者返場。我本不想返場,可架不住觀眾的強烈要求,和朱亞當商量了一下後,再次回到臺上演奏了一遍《月光奏鳴曲》,由於人們的鼓勵,也由於我掌握了現場表演的一些技巧,所以剛才緊張的心理得以平復,不僅從音上保持著驚人的穩定,而且表情更為自然,動作更為放鬆,合理地詮釋了三個樂章的內容,沉鬱、歡快、越。
這是一次完美的演出,所以人們不肯罷休又要求返場,甚至那些評委也要求返場。我嘆了一口氣,對朱亞當和畢敬們嘆,看來群眾還是能夠欣賞高雅藝術的…再一次傲然上臺,用全部的身心展示了我最新的才藝,第一章很穩定,第二章也很好,第三章詮釋得如同原版,現在開始進入收尾的高部分了,老師說了,高部分是《月光奏鳴曲》最人的地方,要快速進入,咦,怎麼總是進不去,總在重複…重複到了第四遍時,就聽到一些咯吱的怪聲,最後竟然就沒聲音了,我滿臉脹紅,汗浹背,終於忍無可忍,把琴弓一扔回頭對朱亞當說,你龜兒子買的是盜版碟麼,又卡了。朱亞當趕緊去檢查碟子,不知為何,情況遲遲沒有好轉,也許那盜版太強悍了,把音響都壞了。於是我沒有把結尾拉完,就匆匆鞠躬,下臺。
饒是如此,臺下還是報以熱烈的掌聲,無論是觀眾還是評委,一致同意我成為新一屆音樂附小的一年級學生。
這是因為,這個場子是我包下來的,觀眾是我花錢請去的,每人一百塊錢出場費,評委也是我請去的,雖然沒有紅包,但是之前我是有答應給學校重新翻修整個音樂大廳,而且設立了一個音樂基金,專門資助那些有天賦但沒有條件讀音樂學院的窮孩子們。現在讀個音樂學院太貴了,我不願意看到他們的才華被埋沒,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已經成為音樂附小一年級學生,有史以來年齡最大的附小一年級學生,本來我還可以直接成為音樂學院應屆畢業生,但是我還不是很好意思這麼幹,畢竟是藝術啊,畢竟才三天,三年以後我不妨應個屆畢個業,不過想到這樣乾的話,我爸在九泉之下是否會怒了,說我糟塌神聖的音樂,爬出來追打我也未可知,所以這想法暫且強忍不表,因而內心有些遺憾。
不過我還是幹了一件很能夠體現我格中帥氣一面的事情,我命令他們把那道旋轉門拆了,的,到現在還在跟我搗亂,剛才差點把我的燕尾服尾巴夾著了,進不能進,出不能出,甚至比不過當年嗖進嗖出的靈活自如…
我命令他們修一道寬大明亮的門,上以中英法意德西六國文字寫出“如意門”三個大字,我要讓所有的窮孩子都有這樣的人生之門,如意,吉祥。
當然,這一系列足以名垂音樂史的事蹟,我是沒有跟康紅說起的,她要是知道,一定要豎起眉,說我錯誤地理解她關於人生的旨意,然後九陰白骨爪上來。這條子最近越發厲害,估計已練到第八層功力了。
故事到這裡就該結束了,不忙,我還得連續參加四個婚禮。
在我看來,所謂婚禮,就是別人結婚,我來送禮。又說我現在闊了,所以破費不少,我已沒有過去那麼摳門,但送出紅包時心裡不免還是心算一下,哇,有詩為證:快速增長gdp,最好就是辦婚禮。好了,我是講義氣的人,反正成語說了“仗義輸財”還說了“義憤填銀”我要是不輸財不填銀,他們該不認我了。
現把婚禮簡單介紹一個,按婚柬上的說法分別是:【王喜善女士、朱亞當先生百年好合——】大家對朱亞當先生想必較為了解,大家肯定忘了王喜善女士,提個醒,當年我為了討好青青跑到紅砂村種玫瑰…youareright,為了表示對朱亞當的尊敬,請允許我說一句我少量還能記得的英語。就是那薄有幾分姿的花農寡婦,白那天氣溫驟降,朱亞當跟著我去她家為玫瑰骨朵蓋棉衣放音樂,她還專門跑來看我給青青過生,當時只是留下一個電話而已,可朱亞當自跟著馮巴杜經營普羅斯旺後,就天天在她那裡訂玫瑰花,其實就是用本地玫瑰冒充,再灑點法國玫瑰香。普羅斯旺出事後,朱亞當無處可去,王喜善就請他到紅砂村委身…一個寡婦,一個是孤男,過程自不必說,但是通五門外語,曾經凡事都要講究品位,發誓非夏娃不娶的朱亞當,最後竟找了個農村寡婦,簡直不是開他的玩笑,而是開聖經的玩笑。
婚禮進行前,我偷偷對朱亞當說,你龜兒子這次不準在婚禮上就打起來,否則分子錢立即收回。有前車之鑑,加上畢敬關於按揭分子錢的理論指導,我們每人只付了三分之一的分子錢,剩下的部分要求朱亞當每年這個時候來取,反正都是他和王喜善的結婚紀念,我們也好一起助個興,如果他中途離婚,算開發商中途倒閉,大家也省了錢。
朱亞當本來還想說什麼,我們一起指著他,shut你的嘴巴,你這都是二婚,沒有打對摺就算念兄弟情分了,不知道現在國家連購買第?套房都要限制麼。
婚禮上,新郎新娘發表言,新娘王喜善說得自如得體,說些開始新的情、新的人生…輪到朱亞當言開始新的情新的人生時,就出事了,地震後本已說得一口利漢語的他,突然結巴起來,我,我,我開,開,開…眾皆愕然,只有我明白其理,這龜兒子昨晚肯定折騰一晚上,沒睡就說不了夢話,不說夢話就沒能夠結巴,據能量守恆定律,夢話沒來得及結巴,白天就得結巴。我對王喜善說,你們通宵沒睡吧。
王喜善大驚,說你咋個曉得喃。
【白雪女士、畢敬先生共度良緣——】突然想起畢敬在畢業典禮上給我們每個兄弟贈送的一句話——剛畢業時:弟兄們,後會有期啊;畢業一年:兄弟們,後會有啊;後來:兄弟們,後悔有啊;再後來:兄弟們,會有後啊;最後:兄弟們,悔有後啊…當時他還是獨身主義者,堅決不談戀愛,現在卻和黑妞每分鐘粘在一起,幸福得像威化巧克力組合。
他倆的婚禮基本上是《馬達加斯加2》的翻版,在野生動物園觀光區草坪上,畢敬穿著非洲土著服裝,臉上塗得花花綠綠,白雪騎著一頭大象出場,白雪的酋長爸爸專程趕來,按部落習俗對天灑了幾點水進行祝福,嘴裡唸唸有詞,唸唸有詞,不知怎地風雲突變天降大雨,衝跑了眾多客人。
我看見酋長爸爸一臉動,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話,又趴在地上恩的樣子,我嘗試著翻譯了一下,大白話就是:哎呀媽啊,沒想到這咒語在中國這麼好使,平時在非洲草原上念八十多天不來一滴,這才剛起頭,雨就嘩嘩的,能修水庫了,怪不得中國那麼多水貨。
野生動物園的動物們興奮異常,尤以長頸鹿、非洲象、獅子、河馬、犀牛等為甚,飼養員們以為它們想暴動了,其實它們這是幸福的,我嘗試翻譯一下它們的語言:大哥,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呯,啥子聲音,麻醉槍,飼養員以為它們要演《越獄》第四季,所以先下手為強。真是誤會。
有詩為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老鄉見老鄉,背後開黑槍。
【青青女士、鉛球先生喜結連理——】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鉛球先生,讓我提個醒,還是在馮巴杜的普羅斯旺俱樂部,一個運輸業的朋友,說起英語來很有創意,上樓叫夠啊,下樓叫夠蕩…對對對,還有喝牛就是哞哞,吃羊排就是咩咩,吃煮雞蛋就是咯咯…咕嘟。鉛球過去是機場開黑車專門接送下夜班的空姐的,後來發展成為一個擁有三輛中巴車的車主,他一直狂熱地追求青青,青青本看不起他,可在北京被一干男人騙了之後,一無所獲,形容憔悴,黯然迴歸,有一天正在路邊想打車,就被正在大招呼其客人的鉛球看到,鉛球見青青如見天神,問青青要去哪兒,青青說要去荷花池,鉛球當即給所有車上的乘客每人賠了20塊錢,全趕了下去,讓青青上來,如同一輛為青青準備的專車,殷勤之意歷歷可現。青青本內心悽苦失落,可見一天到晚都有這麼一個深愛她的人在身邊照顧,時間不過三個月,一咬牙也就答應了。
鉛球擁有三輛中巴車,每天的營運路線是從火車北站到南站,鉛球把青青的大頭像印在了三輛中巴車車身上,每天由北至南,又由南至北,車輪滾滾縱貫半座城市,屬於滾動播出,引得部分路人觀瞻,她的電視劇一直沒播,鉛球這也算是某種程度圓了青青要當明星的夢想。
青青的婚禮,康紅堅決不去,我想這樣也好,免得倆人見面又唰唰唰,我就獨自去了,而且去得很早。我沒有送錢,買了一個限量版的lv送給青青,青青接過包包眼圈又紅了,正想說什麼,康紅卻打扮得漂漂亮亮出現在面前,簡直比新娘子打扮得還漂亮,還問我這是限量版的麼,我支吾著說是,康紅笑了,說限量版的意思你曉得麼,就是下不為例,我使勁點頭。青青這次倒沒有和康紅唰唰唰,只是低頭對康紅說,你要好好對可樂。康紅哈了一聲,這個我當然曉得,但他要是不聽話,我還是要打他,只有我有權利打他。
青青臉難看,正好這時鉛球讓她一起去招呼客人,就深深地盯了我一眼,走了。看著她瘦削的背影和矮胖壯的鉛球在一起,我竟有些心疼,恍然間問自己,這時究竟還愛不愛青青?
婚禮正式舉行,我祝他倆好好生活、幸福快樂,鉛球大聲說謝謝哈兄弟,而青青兩眼紅,喊了一聲,可樂…鉛球顯然不知我和青青那一段,趕緊大叫服務員,快,給新娘子上一罐可樂。青青又盯我一眼,康紅則使勁掐我。
【馮巴杜女士、穆罕莫德先生牽手人生——】馮巴杜不再辦俱樂部了,那天她在一家高檔的咖啡廳約見我,慵懶地說,做單身女人很累,做一個有品位的單身女人更累,穆罕莫德太孤獨了,沒有我就會自殺,所以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他,我要拯救一顆孤獨的靈魂。
男人娶到女人可喜可賀,娶到馮巴杜就是可歌可泣。我深深地為那顆孤獨的靈魂到擔心,它的過去是孤獨,未來是求敗。
我們被要求穿著燕尾服、方頭皮鞋、戴假髮前往,女士還被要求穿鯨骨裙,蒙面紗,不用擔心,這些道具馮巴杜在門廳就準備好了,好多人就在門廳換裝,稀里嘩啦地把門廳搞成了化妝間,換了很久。另,由於要求來賓只能使用英、法、西班牙、阿拉伯這四種較為高貴的語言,從現場情況來看,大家不是去會晤的,而是去誤會的。
因此原定上午10點的婚禮推遲到下午3時才開始。
婚禮正式開始,極盡奢華之能事自不必說,馮巴杜打扮得像《一千零一夜》裡的公主一樣,由4個阿拉伯小孩灑著花瓣,由8個阿拉伯僕人抬著扶攆出來,在悠揚的西亞音樂聲中,她還奮力地跳了一小段阿拉伯肚皮舞,看得出馮巴杜艱苦訓練過,基本能和草裙舞區別開來,只是中途不小心扭到了,被卡在那裡一動不動,當時康紅還以為這是別出心裁的舞美設計,後來發現長達半分鐘沒動,才意識到這可能是零件出了問題,西亞地區盛產石油及石化產品,不知為何忘上機油。
不過我們還是深深為馮巴杜嫁給一個西亞有錢人到高興,這年頭找個有錢而單身的男人不容易。
只是走的時候康紅才咦的一聲,指給我看一直站在穆罕莫德旁邊那三個白衣女子,雖然蒙著面紗看不清楚,但依稀能辨出一個是白人、一個是阿拉伯人、一個是黑人…哦,真主,原來阿拉伯男人是可以娶四個老婆的,馮巴杜這是去…咳,也不錯,怎麼也算四姨太。
只是不知晚上會不會喊,四院點燈。
我的朋友們都結婚了,朱亞當找了花農寡婦,青青下嫁給中巴車主,畢敬娶了非洲黑妞,馮巴杜成了四院點燈,沒有一個人的婚姻是初始的方向,愛情像盤橋,不知何時就錯過出口,但還可以盤迴來;婚姻卻像高速路,上了路就不能掉頭,除非到了下一個收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