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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春來秋去忙如許未到晨鐘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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縵華笑道,想不到你也這樣昏天黑地地忙過,我平衡了。

長生笑道,幸災樂禍啊!你是不是以為高幹子弟都是那種風花雪月,不勞而獲的紈絝子弟?言情小說看多了吧。固然有那樣的,但不能一概而論,但凡真心做事的人,就算基礎再怎麼好,該做的事還是要親自打理的。

縵華點頭,心知他所言不虛。

長生將手裡的碗放下,淡淡道,熬過了第一個項目,理出頭緒來,團隊也慢慢建立了,兩年後,我也松泛些了。如果一直那麼忙的話,你現在早到八寶山去看我了。

縵華吃吃一笑,真不容易,慶祝我們相逢在雪域。

長生揚眉一笑,似是想到什麼,神漸漸凝重起來,吁了一口氣,嘆道,其實那兩年,如果不是範麗傑暗中相助,我勢單力薄,也撐不下來…

他說到這裡,似是倦了,對縵華說,困了,今晚說書到此為止吧。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後回拉薩。

縵華點頭,兩人掩了爐子,各自睡下。

許是這晚住處空間太小,又門窗緊閉,縵華只覺得壓抑,難以入眠。思維卻是活躍清晰,像是捕捉到久遠以來不敢面對的真相。

隨著對長生了解的深入,縵華逐步意識到自己格的缺陷所在,解開那困惑她多年的癥結。

她素來過於相信自己的承受力,起初習慣隱忍不語,看似冷靜,實則動盪,一任自己消化,到最後不堪承受,便尋機離去,徹底放棄之前的隱忍、堅持、努力,截然轉身,不惜功虧一簣。

格里與生俱來的妄,看似瀟灑,實則是深重疾患,傷人傷己,深受其苦,卻不懂自醫。

縵華從未對長生說她要離開,在今晚之前,她都沒有想過會離開。她一直以為自己遇上了他,就會陪著他。

他如光明照,她如月隨行。這命定的力量和秩序,自相遇時,開始作用。其隱深,並不侷限某一事物、事件、時刻、地點,暗自呼應、綿延、無法割裂,是超越輪迴,形同信仰的穩固存在。

可如今,離開他的念頭竟然如此鮮活。在她的腦海中上躥下跳,張牙舞爪,如此不可驅離,不可忽略。

原來,這就是所謂剎那間的起心動念,暗中又和多少因果相關聯?

她默然想到,長生和尹蓮的三十一年,漫長的三分之一人生。夠千帆過盡,夠滄海橫絕了,有什麼敵得過時間鑄就的情?這漫長年月悠然劃過,是一條不可泅渡的銀河,將她悄無聲息地擱置在河對岸。尹蓮伊人獨立,在他心中始終眉目如雪,未染塵埃。

何況,還有個若隱若現的範麗傑。瞧長生言又止的樣子,他和她的關係定不止於合作這麼簡單。然而,不到他主動說的時候,她註定不能開口多問。

即使知道又如何?所有的往事,都只有傾聽的資格。有什麼立場去不甘呢?

回程的車上,離得這樣近,她卻是連伸手觸碰他都不敢。怕他不喜,怕他像水中幻影一樣消失,怕驚擾了心中的寧潔。車窗上長生的剪影,在她眼底晃漾,明豔如河岸桃花。

她心中自知,是到了暫別的時候。

回到拉薩,縵華獨自動身去拉姆拉措,這是內心的約定,必須履行。

。從拉薩去澤當,轉去加查。貞靜的拉薩河突變遼闊,浩蕩且不失柔媚。近處密樹成林,樹葉大半已泛黃,卻不顯老態。於大片鋪開的溫暖中,又跳躍著綠,新綠和老綠集,顏層層疊疊,是畫筆畫不出的美妙和諧。那業已由金泛紅的部分,讓人想起北京的香山,但這一閃而過的樹群,相比香山漫山紅葉的肆狂昭彰,反而顯得簡約而值得回味。

沿途江水浩蕩,有時出現兩片寥落河洲,上有蒹葭蒼蒼,有時只是一塊小小河洲,周邊是茫茫白水,頗得枯山水的妙處;也有水青碧,細沙宛宛。不知其來處,不知其歸處。只愛這情意深長,一時,似歸江南。

河對岸的山初看莽莽,它的不變與這水的多變相輝映。那山亦不是寡然的,它自有如黛的青藍,上有白雲寫意渲染。山形靈峻,各有意相。光影的作用下,呈現出最美妙的水墨畫。留白與著墨如此恰到好處,以至於,縵華覺得以前所看過的山水畫,不過是對它意境的重複和模仿,人造的氣韻,無論怎樣強大都不能和自然造化相比。

這樣一路到了山南。在澤當,鬼使神差去了當地人才去的月光賓館,準備投宿,第二天找人拼車去加查。在院裡,遇到司機扎西,高大壯實的藏族漢子,他上來問,你要去加查嗎?

縵華說,要。扎西說,我送完貨,空車回,你要走的話,我拉你,賺點油錢。縵華看著這面目憨厚的漢子,莫名地信任,一笑,我請你吃飯,吃完飯,我們走。很順利行至曲松,卻被阻在山上,警察告知限行,選擇似乎只剩下回曲松找個招待所住下等明天早上出發,或是直接宿在車裡。扎西看著她,縵華說,我們等等吧,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放行了。這一路小有波折。她相信這是朝湖所必須經歷的考驗,沒有焦躁,只是暗自祈禱讓一切順利。

堅持等待起了成效,從下午四點多等到晚上八點多,警察終於放行。扎西肯定是要連夜返回加查的,縵華也願意跟他走,連夜到加查,第二天去觀湖。這樣安排,是最合理的。

唯一的冒險是走加查夜路。加查路險難行遠在縵華的意料之外,這段路簡直是人間極品。警示牌上連續急彎,山體滑坡,泥石,冰雪路段,應有盡有,深坑泥濘,白天飛土揚塵,一輛車過去之後,半天看不見路。晚上伸手不見五指,凡所能想象的路面險情,這條路通通具備。

縵華沒有恐高症,且在藏區多時,但這路仍讓她深深領教。想起入藏以來的路雖險,多半已是成公路,懸崖急彎都有路障。這路什麼都沒有,是崎嶇土路,旁邊是萬丈懸崖,無盡深淵。錯車時,車是呈四十五度掛在懸崖邊的。晚上行在這段路上,覺是進入了巨獸的腸胃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它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