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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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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胡說八道。”

“你能否滿足我的好奇心,回答一個我想了許久的問題?

你輕易嫁給不止一個而是兩個你本不愛、甚至連一點情也沒有的男人,難道就沒有一點女的厭惡,沒有內心深處的痛苦嗎?或者說,我對於我們南方女的脆弱認識有錯誤呢?"“瑞德!"“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儘管小時候人們向我灌輸過這種美好的想法,說女人都是脆弱、溫柔而的,但我總覺得女人具有一種男人所不具備的韌和耐心。不過,照歐洲大陸的禮教習俗來看,夫之間彼此相愛畢竟是一種非常糟糕的結合形式。確實,從趣味上說是非常糟糕的。歐洲人在這件事情上的想法我始終認為很好。為彼此方便而結婚,為尋歡作樂而戀愛。這是一種明智的制度,你說是嗎?你比我所想像的更接近那個古老的國家。

“要是向他大喊一聲:“我可不是為了方便而結婚的!"那才痛快呢。但遺憾的是,瑞德已經鎮服了她,如果提出抗議,說自己清白無辜,受了委屈,只會從他那裡引出更多帶刺的話來。

“看你說到哪裡去了,"她冷冷地說。為了急於改變話題,她問道:“你是怎麼出獄的呢?"“唔,這個嘛,"他擺出一副輕鬆自在的神氣回答說。"沒遇到多大麻煩。他們是今天早晨讓我出來的。我對一個在華盛頓聯邦政府機構中擔任高級職務的朋友搞了一點巧妙的訛詐。他是個傑出人物——一位勇敢的聯邦愛國人士,我常常從他那裡為南部聯盟購買軍械和有裙箍的女裙。我那令人煩惱的困境通過正當途徑讓他注意到時,他馬上利用他的權勢,這樣我便被放了出來。權勢就是一要,思嘉。你一旦被抓起來時,便要記住這一點。權勢能解決一切問題,至於有罪無罪,那隻不過是個理論上的問題罷了。"“我敢發誓,你決不是無罪的。”

“對,我反正我已經逃出羅網,現在可以坦率地向你承認我象該隱一樣有罪了。我確實殺了那個黑鬼。他對一位貴婦人傲慢無禮,我身為一個南方的上等人,不該殺掉他嗎?既然我在向你坦白,我還得承認在某家酒吧間裡和還和一位北方佬士兵鬥了幾句嘴,並把他斃了。這事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卻沒有人指控我,或許某個別的可憐蟲代替我上了絞刑架吧。"他對自己的殺人勾當如此津津樂道,嚇得思嘉骨悚然。

她想說幾句從道義上加以譴責的話,但是突然想起理地塔拉農場葡萄藤下面的那個北方佬。這個北方佬猶如她踩死的一隻螞蟻一樣,她早已不放在心上了。而且既然她同瑞德一樣有罪,她又怎能參與對他的判決呢。

“而且,既然我已經向你和盤托出,我還想再告訴你一件絕密的事(那就是說千萬不要告訴皮蒂帕特小姐!),我確實有那筆錢,安全地存在利物浦的一家銀行裡。"“那筆錢?”

“是的,就是北方佬最愛打聽的那筆錢。思嘉,你上次向我借錢時,我沒有給你,那可並不完全是小氣呀。若是我開了張支票給你,他們就會追查它的來源,那時恐怕你連一個子兒也拿不到的。我唯一的希望是寄託在不動聲上。我知道那筆錢是相當安全的。因為即使發生最壞的情況,他們找到這筆錢,並且想從我手裡拿走掉,那麼我就會把戰爭期間賣給槍彈器械的北方佬愛國人士一個個都點出名來。那時醜事便會張揚出去,因為他們中間有些人如今已在華盛頓身居要職了。事實上,正是我威脅要透有關他們的秘密,這才讓我出了獄呢,我——"“你的意思是你——你真的有南部聯盟金子?"“不是全部。天哪,不是!以前做封鎖線生意的,肯定有50個或者更多的人把大筆的錢存在納索、英國和加拿大。南部聯盟的支持者中那些不如我們靈活的人會很討厭我們。我賺到了將近50萬。思嘉,你想想,50萬美元,只要當時你剋制住你那火爆子,不匆匆忙忙再結婚的話!"50萬美元。一想到那麼多的錢,她就覺得簡直像生了病似的一陣劇痛。她本沒去理解他嘲諷她的話,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見。很難相信在這充滿苦難和貧窮的世界上會有這麼多錢,這麼多的錢,如此之多,而且為別人所佔有,別人輕而易舉地拿到了卻並不需要它。而在她和這個敵對世界之間,她卻只有一個又老又病的丈夫和這骯髒而微不足道的小店瑞德·巴特勒這樣一個氓卻那麼富有,而負擔如此沉重的她卻幾乎兩手空空,上天真是不公平呀。她恨他,恨他穿得像個花花公子坐在這裡奚落她。那麼,她決不能奉承他的聰明,使他更加洋洋得意。她拼命想找些尖刻的話來刺他。

“我想你自己以保留這筆南部聯盟的錢是理所當然的吧。

得了,一點也不正當。這明明白白就是偷,而且你自己也很清楚。憑良心說,我是決不會要的。"“哎喲,今天的葡萄可真酸呀!"她故意皺著眉頭喊道。

“不過,我究竟是從誰手裡偷來的呢?”她沒吭聲,確實得想想是從誰手裡偷的。說到底,他所幹的也非是弗蘭克乾的那一套,不過後者的規模小得多罷了。

“這筆錢的一半是我靠正當手段賺來的,"他接著說,"是靠誠實的聯邦愛國人士的幫助正當賺來的,這些人心甘情願背地裡出賣聯邦——在他們的貨物上獲得百分之百的利潤。

還有一部分來自戰爭開始時我在棉花上投放的一小筆資金,這些棉花我買進時很便宜,到英國工廠急切需要棉花的時候,便以每磅一美元的價格賣出去。也有一部分是我做糧食投機買賣賺來的。為什麼我就該讓北方佬來侵我的勞動果實呢?

不過其餘部分確實屬於聯盟所有。聯盟讓我們將他們的棉花設法通過封鎖線運出去,然後在利物浦以高價出賣。他們真誠地把棉花給我,讓我將賣得的錢給他們買回皮革和機械。

而我也是真誠地拿著棉花準備買回他們所要的東西。我奉命將金子以我的名義存在英國銀行裡,這樣我的信用會好一些。

你記得封鎖線吃緊之後,我的船本不能得出任何南部港口,這筆錢也就只好留在英國了。對此我又有什麼責任呢?難道我就該像傻瓜一樣把所有的金子從英國銀行裡出來設法回威爾頓,還給北方佬?封鎖線吃緊了,那難道是我的過錯?我們的事業失敗了,難道也是我的過錯?這筆錢過去屬於聯盟所有,可是,現在已不存在什麼南部聯盟——雖然你從不瞭解,只是聽別人談起而已。那麼,這筆錢我又該給誰呢?難道去給北方佬政府嗎?讓人把我當賊看待,我真恨死了。

“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皮夾子,出一長長的雪茄,津津有味地聞了聞,裝出一副焦急的模樣瞧著她,似乎等待她回答。

“該死的,他總是搶先我一步,"她想。"他的行為我聽起來總有些錯的地方,可我卻總也指不出到底錯在哪裡。"“你可以把這筆錢分發給那些真正需要錢的嘛“她一本正經地說,"南部聯盟是不存在了,但還有許多聯盟的人和他們的家屬正在捱餓呢。"他把頭朝後一仰,魯地放聲大笑起來。

“你裝出現在這副偽善樣子,真是再人而又可笑不過了,"他坦然高興地嚷道。"思嘉,你總得說老實話。不能撒謊。愛爾蘭人是世界上最不善於撒謊的。來吧,還是坦率些吧。你對於已經不復存在的南部聯盟從來滿不在乎,更不會去關心那些捱餓的聯盟人。要是我提出把所有的錢都給他們,你準會尖叫起來抗議的,除非我首先把最大的一份給你。"“我才不要你的錢!"她儘量裝出一副冷漠嚴肅的樣子說。

“哎喲,你真的不要嗎?我看你現在都急得手心癢癢了。

只要我拿出一個二角五分的銀幣來給你看,你就會撲過來搶的。"“如果你到這裡來就是為了侮辱我和笑我窮的話,那你就請便吧,"她一邊抗議,一邊設法挪動膝頭上那本厚厚的帳簿,以便站起來使她的話顯得更有力些。但他搶先站起來,湊到她跟前,笑著將她推回椅子上去。

“你一聽到大實話便發火,這個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呀?

你講人家的大實話可毫不客氣,為什麼人家講一點有關你的,你就不許了呢?我不是在侮辱你。我認為貪得之心是一種非常好的品德。"她不太明白"貪得之心“是什麼意思,但既然他表示讚許,她的心情也就稍微平靜了些。

“我到這裡來,並不是為了要嘲笑你窮,而只是想來祝你婚姻幸福和長壽。此外,蘇倫對你的偷竅行為又怎麼說的呢?"“我的什麼?"“你公然偷走了她的弗蘭克。"“我並沒有——"“好吧,我們不必在措辭上躲躲閃閃了。她到底怎麼說的?"“她沒說什麼,"思嘉說。他一聽便眉飛舞起來,指出她在撒謊。

“她可真夠寬宏大量呀。現在讓我來聽聽你訴窮吧。當然我有權瞭解,不久前你可還到監獄來找過我。弗蘭克有沒有你想要的那麼多錢呀?"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放肆態度。她要麼忍受,要麼就請他離開。不過,現在她並不想趕他走。他說的話是帶刺的,但都是些帶刺的大實話。他了解她所做的一切,以及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似乎他沒因此而看不起她,而且,雖然他提出的問題一針見血,令人討厭,但好像還是出於一片友好的關心。她是她唯一可以彼此講老實話的人。這對她是一種寬,因為她很久不向別人傾吐自己的心事了。要是她把心裡話都說出來、恐怕誰聽了都會大吃一驚的,而跟瑞德談話,就好比穿了一雙太緊的鞋跳舞之後換上一雙舊拖鞋那樣,讓人到又輕快又舒適。

“你稅的錢了沒有?可不要告訴我在塔拉還有捱餓的危險。"說這話時,他的聲調有點不一樣了。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那雙黑眼睛,發現他臉上的一種表情,它使她先是到吃驚和惶惑,接著便突然微微一笑,這種甜人的微笑是近來她臉上難得出現的。他可真是個任的壞蛋,但有時又顯得多麼好埃她直到現在才明白了,他之所以來看她的真實原因並不是要嘲她,而是想清楚她是否到了她爭需的那筆錢。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一出監便急急忙忙起來找她——雖然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實際上,只要她依然需要錢,他便會借給她的。不過,儘管如此,如果她譴責他,他還是要折磨她,侮辱她,不承認他自己有這種意圖。他真是個叫人難以捉摸的傢伙。難道他真對她有意,比他自己所樂於承認的還要有意些?或者他懷有某種別的意圖?她想也許是後者吧。但是天知道呢?有時他盡做些這樣的怪事。

“不,"她說。"我們已經沒有捱餓的危險了。我——我到錢了。"“但決不是沒有經過一番鬥爭就到手的,我敢保證。你是儘量大努力地剋制自己,才戴上了結婚戒指吧?”她儘量忍著才沒有笑出來,因為她的行為竟被他這樣一語道破了,但她還是按捺不住出一點酒窩。他又坐下來,稱心愜意地伸開那兩隻長腿。

“好了,談談你的困境吧。弗蘭克這個畜生是不是在他的前景方面讓你受騙了?這樣欺騙一個孤弱無助女子,真該結結實實揍他一頓。好啦,思嘉,把一切都告訴我吧。你對我是不應該保守秘密的。說真的,連你最糟糕的秘密我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