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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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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板後面沒有地板,硬地上零亂地堆放著各式各樣的東西。在半明半暗中,她看到有成箱成袋的貨物,以及犁頭、馬具和廉價的松木棺材。黑暗處還擺著些舊傢俱,從廉價的按木到桃花心木和紅木的舊傢俱。還有一些破舊很名貴的織錦椅墊和馬鬃椅墊,這些同周圍一片混亂景象很不諧調。地上還亂扔著一些瓷便壺、碗碟和高爾無球;四壁周圍還有幾個深深的貯藏箱,裡面很黑,她點起蠟燭才看清楚裡面裝著一些種子、鐵釘、螺釘和木工用具。

“我還以為弗蘭克這樣婆婆媽媽像老‮女處‬,一定會把事情搞得更有條理,"她暗想,一面用手帕擦擦她那雙髒了的手。

“這地方簡直是個豬圈。你看他是怎麼開店的呀!他只要把這些東西上的灰塵撣掉,把它們擺到前面去讓人們看得見,不就可以賣得快多了嗎?"既然他的貨物是這個樣子,他的帳目肯定更不用說了!

她想我現在必須看看他的帳本,於是端起燈到店鋪的前面去了。站櫃檯的店員很不情願地把背面很髒的厚厚的帳本遞給她。顯然他儘管年輕,卻同弗蘭克的觀點一樣,認為女人是不應當參與生意經的。但思嘉用尖刻的話鎮住他,打發他出去吃午飯。這時她到舒坦多了,因為他那不以為然的神氣叫他很惱怒。她坐在靠近爐子的一張破椅子上,盤起一條腿,將帳本攤開。這時正是吃中午飯的時間,街上空無一人。店裡也沒有顧客來,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慢慢地翻看著帳本,仔細審視弗蘭寫的那一行行很難辯認的人名和數字。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她發現了弗蘭克缺乏生意人頭腦的最新證據,因而皺起了眉頭,人家欠他的債款到少有五百美元,有些已經拖欠了好幾個月,而那些欠債人她都認識,其中是梅里韋瑟家和埃爾辛家的。從弗蘭克不願意提起"人們"欠他錢的態度來看,她一直以為這筆錢為數不多。想不到竟是這麼大一筆啊!

“要是他們真還不出錢來,為什麼還照樣來買東西呢?"她惱火地想道。"要是他明明知道他們還不起錢,又為什麼還照樣賣給他們東西呢?只要他叫他們還錢,其中許多人是還記得還錢的。埃爾辛家既然給範妮買得起新緞子禮服,辦得起奢華的婚禮,肯定也還得起錢。弗蘭克就是心太軟了,人們利用了他這一點。嗨,只要他將這筆錢的一半收回來,便可以買下那家鋸木廠,而且輕易就替我清稅金了。"於是她想:“弗蘭克竟然還想去經營鋸木廠呢!那可真是見鬼了。要是他把這個店都開得像個慈善機關,他還有什麼希望在鋸木廠上賺錢呀!不到一個月,廠子就會被官府沒收了。嗨,要是讓我來經營這店,準會比他強多了。由我來經營一個木鋸廠,準能勝過他。儘管我對木材生意還一竅不通呢!"思嘉從小受的是這樣一種傳統觀念的教育,即男人是萬能的,而女人則沒有什麼才智,因此說發現一個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樣出地做生意,甚至比男人做得更好,這種想法在思嘉來說就是非常驚人和革命的了。當然她也發現這種想法並不完全正確,但它依然是個令人愉快的假設。因此牢牢地據守在她心頭。她以前從來沒有將這種驚人的想法說出來過。

她默默在坐那裡,膝頭上攤著那本厚厚的帳簿,驚異得微微張開嘴,心想在塔拉那幾個月貧困的子裡,她確確實實幹過一個男人乾的活兒,而且幹得相當出呢。她一直受到這樣的教育,認為一個女人是不能單獨成事的,可是在威爾到來之前,她沒有任何男人的幫助,不也照樣把農場管起來了嗎?那麼,那麼,她心裡嘀咕著,我就相信女人沒有男人幫助也能夠做成世上所有的事情——除了懷孩子,而且天曉得,任何神志正常的女人,只要可能,誰會願意懷孩子呀。

一想到她和男人一樣能幹,她便突然到自鳴得意,而且急切想證實這一點,想像男人一樣來為自己掙錢。掙來的錢將是她自己的,用不著再去向任何一個男人祈求,更用不著向他報帳了。

“但願我有足夠的錢,自己來買下那家鋸木廠,"她大聲說著,嘆了一口氣。

“我一定要使廠子興旺起來。連一塊木片也不賒給人家。"接著她又嘆息起來。她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錢,因此這個主意是辦不到的。而弗蘭克只要把人家欠他的錢收回來便可以買下木廠。這是一個可靠的賺錢辦法。等到他有了這家木廠之後,她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他經營得比以前開店更認真一些。

她從帳本後面撕一頁,開始抄那些已經好幾個月未還列的欠債人名單。她一回家就要向弗蘭提出這件事,要他處理。

她要讓他明白,即使他們都是些老朋友,即使他們還帳確實有點難為情,但這些人無論如何也得還了。這也許會讓弗蘭克為難,因為他膽小怕事,而且喜歡朋友們稱讚他。他的麵皮如此之,竟寧可不要錢也不願公事公辦地去討債呢。

也許他會告訴她誰也沒有錢還他的債。嗯,或許這是真的。貧窮對於她來說確實不是什麼新聞了。但是幾乎每個人都保留有一些銀器和珠寶,或者死守著一點不動產。弗蘭克可以把它們當現金要來嘛。

她想像得出當她把這個想法向弗蘭克攤牌時,他會怎樣惱火。居然讓他拿朋友的首飾和財產!是呀,她聳了聳肩膀,隨他自己的便去悲嘆好了。我要告訴他,他可以為了友誼而甘願繼續受窮,我可不願意。要是弗蘭克沒有一點勇氣,他將永遠一事無成!他必須賺錢,即使我不得不當家掌權,好叫他這樣去做。

她正強打神、咬緊牙關趕忙抄寫時,店堂的前門忽然推開了,一陣冷風隨著刮進來。一位高個子男人邁著印第安人的輕快腳步走進灰暗的店裡,她抬頭一看,原來是瑞德·巴特勒。

他身著簇新的衣服和大衣,一件時髦的披肩在他那厚實的肩膀上往後披著。當他倆的目光相遇時,他摘下頭上那頂高帽子,將手放在前有皺褶的潔白襯衫上,深深鞠了一躬。

他那一口雪白的牙齒在那張褐的面孔襯托下顯得分外觸目,他那雙大膽的眼睛在她身上搜索著。

“我親愛的肯尼迪太太,"他邊說邊朝她走去,"我最親愛的肯尼迪太太!"接著便歡快地放聲大笑起來。

起先她像是看見鬼闖入店堂似的嚇一大跳,隨後連忙放下那隻盤著的腿,來,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你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去看過皮蒂帕特小姐,聽說你結婚了,所以我匆匆趕來向你道喜。"她想起那次在他手下受到的侮辱,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我真沒想到你竟然狗膽包天還敢來見我!"她喊道。

“正好相反!你怎麼還敢見我呢?”

“哎喲,你真是最最——”

“讓我們吹休戰號好不好?"他朝她咧嘴一笑,這種一閃即逝的微笑顯得輕率,但並沒有對他自己的行為到慚愧或對她的行為有所責備的表示。她也不報之一笑,但那是很不自在的苦笑。

“他們沒絞死你,真令人遺憾!”

“恐怕別人也有你這種想法。來,思嘉,放鬆些吧。你像了一通條在肚子裡似的,這可不合適呀。我想你一定已經有充分的時間忘掉我那個——嗯——我開的那個小小的玩笑了吧。"“玩笑?哼!我是決不會忘掉的!"“唔,會的,你會忘掉的。你只是裝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罷了,因為你認為只有這樣才是正當體面的。我可以坐下來嗎?"“不行。"他在她身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又咧嘴一笑。

“我聽說你連兩星期也不肯等我呢,"他嘲諷地嘆了口氣。

“女人真是反覆無常啊!”他見她不回答,又繼續說下去。

“告訴我,思嘉,作為朋友——最悉和最知心的朋友,請你告訴我,你要是等到我出獄以後,是不是更明智一些?難道跟弗蘭克·肯尼迪這老頭兒結婚,比跟我發生不正當的關係,更有誘惑力嗎?"事情常常是這樣,每當他的譏諷引得她怒火中燒時,她總是以大笑取代憤怒來反擊他的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