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夢常常有悲傷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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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三,燎疳節。⊥,“北涼鎮”鎮上的百姓,按照習俗,揚花燃火,燎毒去病。
今年的“燎疳節”
“涼城客棧”略顯冷清,冷若顏、冷若霜、冷若雅,這三位姑娘,都有任務在身,奔波在外,沒能趕回客棧和大家一起過節;而冷北城舊疾發作,整裡在“瘋人院”裡就醫,也有兩個月的光景,沒在公開場合面了。
只有四姑娘冷若芊靜靜的坐在“冰吻”輪椅上,看著兩個新來的夥計,裡裡外外,忙進忙出著,不時的發出會心卻孤清的一笑。
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掌櫃“關東一枝花”花十八,打扮得花枝招展,正著裙下雪白的大腿,倚在櫃檯前,跟一個客棧新來的年輕廚子梁煎炸,打情罵俏,談笑風生。
一張猴子腚也似紅臉的賬房先生“三缸公子”溫十七,一如既往的爛醉如泥,歪在櫃檯裡沉沉大睡,人事不省,以至於調皮搗蛋的新酒保小蝶姑娘,偷偷在他背上畫了只烏龜,也毫無所知。
自從廚子唐招財和酒保雷進寶,雙雙喪命在山東“封刀掛劍”(參見《不死藥》卷)之後,即便鎮上的金誠武和張漫玉翁媳兩個,經常在閒暇的時候過來幫襯,客棧也顯示出了人手的嚴重不足。
因此,花十八花掌櫃和溫賬房溫先生,替冷北城做主又招聘了兩個新夥計。
能來“涼城客棧”做事,當然是知知底的“自己人”自然更要有一定的“業務能力”花十八推薦來的新廚子,姓梁,大號叫梁煎炸。
——梁煎炸得確是個非常詐的人。江湖上十個姓“梁”的,其中九個一定是藏邊“太平莊”梁家的人,梁煎炸就是。
梁煎炸有個堂姐叫梁炒烹,是個廚藝高超的美廚娘,宮廷的達官貴人和地方上的富翁豪強,都以吃上樑炒烹姑娘一菜或一羹而自誇。梁煎炸很不服氣,他找機會用藥**了堂姐梁炒烹,花言巧語騙了她的身子,也騙走了她的食譜。
這件事後來為“太平莊”的掌家人、莊主“天下太平”何太平知曉,震怒之下,何老莊主立即命令族中的長老“溜之大吉”梁炒炒(參見《大風旗》卷第三章)出面清理門戶。
梁家的人,輕功一向都很高。梁煎炸逃命的功夫,更是家族中的楚翹。他風聞嬸母梁炒炒在四處找他,他一口氣從“藏邊”跑到了“北”梁煎炸人雖詐,但也算一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長身玉立,眉長目俊,頗有幾分風瀟灑的氣派。
花十八就喜歡這樣的年輕英俊的小夥子,她更喜歡睡這樣的英俊年輕的美男人。
梁煎炸不但長得有模有樣,上的功夫,更是一。所以,花掌櫃就將他招進了“涼城客棧”溫十七舉薦來的酒保,是個手腳麻利、少言寡語的苗家女孩兒,大家都叫她小蝶,她是溫先生的小同鄉。
溫十七少年時,暗戀上“嶺南”鄰家美麗的苗家女孩兒小蝶,但女孩兒父母並不同意這段姻緣,溫十七見她家人信愚昧,就偷偷在小蝶身上下了蠱,並詭說“符咒驅妖”之法,誆騙了小蝶的清白身子。(參見《大風旗》卷第六章)此事當時還驚動了“正義山莊”的“智仁勇”三位莊主,發出了“殲惡令”號召八大門派的白道俠義,追殺溫十七,為民除害;後來還是“中原”五大高手之一的“東狂”、“大風堂”大龍頭“大風起兮”雲飛揚出面,為溫十七擺平了此事。
多少年後,小蝶的父母家人,都死在“青龍會”長老“蠱王”控制下的“天蠱教”教主“天蠱娘娘”上官舞的迫害奴役之下,舉目無親的小蝶,最終千里迢迢的逃到了“北涼”投靠了至今對她念念不忘的溫十七。
兩個夥計是新人,但也是親人,一個是掌櫃的相好,一個是賬房的初戀,反正都不是什麼外人。
“那個漂亮的貴夫人,已經在樓頭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坐了整整一天了。”廚師梁煎炸是個力旺盛的小夥子,年經人的注意力,多半都會在女人身上,尤其是漂亮有錢的女人。
“還是個很年輕、很漂亮的女人,看她的頭飾和裝束,應該是來自‘京城’裡有錢大戶人家的夫人或者姨太太。”酒保小蝶姑娘,走南闖北,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女孩兒,她以女人的口氣,糾正著兩眼放光的同伴地表述。
“她不吃不喝,她不開心,她很悲傷,她的眼中有淚。”對女人心細如髮的梁煎炸,突然變得多愁善起來,他恨不得上前抱抱那個女子,細聲軟語的安她。
“她美得就如一場夢,常常有悲傷的顏。”醒來的賬房溫十七,幽幽的道,讀書人的見解畢竟與眾不同。,“滾!”這是花十八母老虎似的一聲總結,擠在門縫裡的往內張望的兩男一女,立刻全部消失,灰溜溜地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花十八扭晃地走向那位年輕漂亮的貴夫人,騷氣的問道:“這位太太,是打‘京城’裡來吧?尋親?訪友?遊山?玩水?還是…”
“談生意。”那貴婦少言談舉止中,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我要見你們冷爺。”
“我家爺出去了,不在。”花十八上下打量著對方。
“大姑娘呢?二姑娘和三姑娘在不在?”貴婦少明顯的挑了一下鳳眉,貴氣的面上,也出了難以隱藏的不豫之。
花十八不定聲得道:“只有四姑娘在。”
“那見見四姑娘,也是一樣。”貴婦說完這句話,就立起身來。
她口中那位“四姑娘”就坐在不遠處的雅軒裡看書。
“姐姐有什麼需要我們‘涼城客棧’幫助解決的嗎?”冷若芊滑動著“冰吻”從裡面行來,像一簾清冷的幽夢。
貴夫人的表情很生硬,但聲音竟也似染上了悽婉的顏:“我的名字是蔡璇,我要殺一個負心人!”
“天下男子多薄倖,”冷若芊冷漠的道:“他是誰?”蔡璇貝齒迸出三個字:“商歌舞!”聽到“商歌舞”這個名字,冷若芊清冷的目光力,頓時有了溫柔,她凝注著爐中嫋娜四散的香菸,她彷彿己看到一個脖子上繫著紅絲巾的黑衣少年,自煙中慢慢的出現,微笑著接受群眾的歡呼喝彩。
——曾幾何時,商歌舞還是一個喜歡脖子上繫著紅絲巾的任俠少年。
“蛇山”一戰。就是商歌舞成名的一戰。七十年來,江湖中從未有任何戰役比這一戰更轟動,也從未有任何戰役,比這一戰的血更多。
那個時候,“京畿”北路匪患猖獗,有六個佔山為王,號稱“六蛇幫”六大幫主的傢伙,結拜成異兄弟,糾集了一群亡命之徒,呼嘯山林,打家劫舍,搶男霸女,幾乎把方圓幾百裡,攪的民不聊生。
那天,“六蛇”下山“剪徑”的時候,半路遇到個給亡母上墳、很年輕、很漂亮的大戶女孩子,這六條蛇一看到年輕漂亮女孩子,就好像餓狗看到了骨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跑了僕人跟丫鬟,砸翻了香燭跟祭品,把那女孩子搶上“蛇山”去。
商歌舞恰巧遊歷江湖,路過山下,他救人心切,單槍匹馬上了“蛇山”匹馬單槍找到那六條蛇。
一場惡鬥下來,商歌舞雖然將其中兩條蛇刺傷,但寡不敵眾,他自己也被刺了三百多刀,他的身上,已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他的血,已足夠將“蛇山”上的石頭,全都染紅。
這樣的驚人、駭人的消息,傳到江湖上,自然免不了一陣騷動。
大家雖然敬佩商歌舞的膽,然而“六蛇幫”的確不是泛泛之輩;商歌舞又是在江湖上有靠山、有人緣的頭小子,能替他出頭、幫他助拳的,更是早早的別清了關係、杜絕了來往,不見了蹤跡。
看起來,這個任莽撞的紅絲巾少年,是必然要無奈而壯烈地要死在“蛇山”之上了,而且死的會很慘、極慘。
然而,當死期就要臨近的時候,事情卻驀然發生了大家意想不到的轉折和變化。
商歌舞獨闖“蛇”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地就傳入了身在相府深閨的“京城”裡權相蔡京大女兒蔡璇的耳中,起了待字閨中的蔡璇大小姐的一腔愛慕和正氣。於是,蔡璇千方百計地求了父親蔡京,藉助著“權力幫”七大劍客之一“劍帥”獨孤映嶽和三十六派之首“海派”掌門“平明送客”楚山孤(參見《多情環》卷第一章)的聲威和實力,居然硬是從“六蛇幫”匪徒的屠刀下,將奄奄一息的商歌舞,生生救了回來。
後來的事情發展,就是所有人都理所當然樂意看的結局了:正義英勇的江湖俠少商歌舞和愛慕他的相府千金小姐蔡璇,幸福的結合了,兩位年輕人,恩愛地生活著。
由此,商歌舞入贅了相府,成了岳父蔡相得力的左膀右臂,權勢重,與當血氣方剛的頭小子,已然不可同而語。
一年之後,為了報當年之仇,已一躍成為“權力幫”八大刀王之首的商歌舞,率領相府的軍隊和七位拜弟,一鼓盪平了“六蛇幫”六蛇兄弟兵敗如山倒,被千里追殺,在“中原”再無立足之地,被迫買舟出洋,亡海外,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江湖。
不久,由於蔡相的二女兒蔡璣“賢良淑德”被冊立了“貴妃”蔡氏一族聲望更隆,成為天子連襟的商歌舞,在朝野的地位,也隨著水漲船高,一度曾與“軍”大統領“屠佛刀”安天命並重,被一些拍馬溜鬚的好使政客,稱之為“京城雙雄”此後的子裡,商歌舞平步青雲,凌雲直上,成了“京師”朝野炙手可熱的人物。
他在“權力幫”之中,越來越為蔡京重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商歌舞在蔡氏家族的地位,甚至超過了與父親一向不和睦的大公子蔡攸之上,以至於民間傳著他們舅丈不闔的傳聞。
更難的是,商歌舞與嬌蔡璇舉案齊眉,出雙入對,如膠似系,成為了天下恩愛夫的典範,讓人羨煞不已。
而這樣動人的開始,和這樣完美的結局,讓兩個人的故事,成了江湖中繼冷北城與雷曉雅之後,又一段愛情的傳奇。
如果,故事就這樣繼續下去,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