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魔宮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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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鏡照出她婀娜的身面頰,她身形與面頰,看來都是那麼悉——她是誰?
方寶玉木立在門前,久久末再動彈。
小公主緩緩轉回身,靜靜地瞧著他,瞧了半晌,美麗而鎮定的面容上,突起了一陣驚奇的變化。
這變化正如投石入水,水生漣漪,漣漪漸大…
小公主顫聲道:“你…你…你是寶兒?”方寶玉道:“不錯,你可是不認得我了?”小公主道:“六年多了…沒有見著你…你…你變了…也長大了…我…我竟險些…險些認不出你。”她語聲劇烈地顫抖著,站起身,身子也劇烈地顫抖著,那如雲的柔發,也因這顫抖而起了重重波。寶玉道:“你已有六年多未曾見過我了?”小公主道:“正是六年多了。”寶玉道:“昨夜你未曾見過我?”小公主垂首而笑,笑容悽然,輕輕道:“昨夜我也見過你…”寶玉目光一亮,但小公主已接著道:“但昨夜我只是在夢中見過你,我…我幾乎夜夜都在夢中見到你…”突然奔到寶玉身前,嬌微微,膛起伏,似乎情難自,終於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輕輕啜泣起來。
方寶玉目光中光采又黯,長長嘆息一聲,小公主勾任了他的脖子,他卻始終石像般本立末動。
小公主道:“你怎會到這裡來的?你怎不說話?”寶玉抬起手,想去撫摸她的頭髮,但指尖方自觸及她的頭髮,手掌又沉重地垂落下去,輕嘆道:“你要我說什麼?”小公主道:“說說你近年來的遭遇,說說你…你可曾想我?”寶玉道:“我很好,我時常想著你,昨夜我也曾在夢中見過你,我…我。。”語聲突然嘶啞,再也說不下去。
突然,室外有了腳步聲。
小公主顫抖道:“不好,有人來了,這裡非安全之地!”她拉著寶玉匆匆奔向簾帷,一面焦急地說道:“快…快隨我來,我不能讓你受他們傷害…”寶玉木然跟著她,入了簾帷,再過簾帷,穿過兩間房子,小公主方自駐足,回過身,緊緊關起了房門。
這間屋子的緻與華美,更非言語所能形容,牆角中一張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繡櫥,更是世上所有男子的夢想之地。
粉紅的幔,粉紅的裳抗,粉紅的…幾乎所有的一切,俱是粉紅顏,粉紅得令人心動神馳。
寶玉轉目四望,似又呆注。
小公主的臉有些紅了,耳語般低聲道:“這是我…我住的地方…”她也做夢似的呆了半晌,方自輕輕移動身子,自案上玉壺中倒了半杯茶,送到寶玉面前,她那如花嬌顏上,紅暈尚未退去,甚至連那雙纖纖玉手,都有些粉紅顏。
寶玉目光凝注著茶杯,動也末動——他雙目中有種異樣的光芒,亦不知是悲哀?是怨恨?是?
小公主道:“喝呀?你為什麼不喝?你可能是嫌…嫌我杯子髒麼?”方寶玉緩緩伸出手,接過杯子,俯首凝注著小公主。
小公主也靜靜地瞧著他,那幽怨的眼波,似乎在說:“我將你帶人我的閨房,用我的杯子倒茶給你,你還不知?我若不喜歡你,怎會這樣對你?你還要我怎樣?”寶玉一口將那杯茶喝了下去。
小公主緊緊抱著寶玉,良久良久,雙臂漸漸鬆開,腳步漸漸後退,一步,兩步,三步…
兩人的身子,終於分開了,但小公主的眼波,仍然深深凝注著寶玉,眼波中彷彿含蘊著敘不盡的情意。
寶玉也瞧著她——目光卻似乎有些茫。
他腳步也漸漸後退,一步,二步,三步…
他競坐例在上。
小公主眨了眨眼睛,道:“你累了麼?可是想歇歇?”寶玉嘴角泛起一絲笑容,這笑容有些傷,有些痛苦,有些淒涼,甚至還帶著些諷刺——對人的諷刺。
他緩緩笑道:“不錯,我是要歇歇了,但卻非因為太累,而是為了…為他緩緩頓住語聲,目光凝注著那喝空了的茶杯。
小公主道:“你說的,教人真難懂。”寶玉道:“你真的不懂?”他又笑了,笑容更淒涼,神更疲倦,目光更茫,他掙扎著起膛,黯然接道:“這茶中有藥,你當我不知道麼?”小公主有些驚詫,又有些氣惱,大聲道:“茶中有藥?
…
你既知茶中有藥,為何要喝下去?”寶玉道:“我縱然明知你說的話是假的,我也相信,我縱然明知你騙我,我也不怨你,這杯茶既是你要我喝的,茶中縱然有穿腸蝕督的毒藥,我也得喝下去。”這些話聽來雖然有些俗氣,但只要是自人心中說出來的,最俗氣的話,也如同金玉。但小公主卻道:“你羅嗦些什麼,我更不懂?”寶玉道:“你懂的,你早就懂了…方才替你梳頭的是誰,我也早已看清。”小公主道:“她是誰?你說,她是誰?”寶玉道:“她就是珠兒,也就是將我害苦了的歐陽珠。”小公主以纖手攏了攏頭髮,沒有說話。
寶玉道:“我本來有些奇怪,珠兒,李大叔,他們怎會騙我?世上又有誰能令他們騙我?如今我才知道,世上的確有人能令他們騙我的,那個人無論說什麼,他們都無法拒絕,那個人,就…是…你!”小公主想說什麼,但終於還是未曾說出來。
寶玉道:“我本來也在奇怪,為何無論我們走到哪裡,五行魔宮門下為何能跟蹤而來?為何我們的一舉一動,他們竟似都能未卜先知…如今我才知道,那些人本是早已埋伏在那裡的,只是我自己送上門去,而非他們跟蹤而來,而那些地方,都是你拉著我去的,到了那古墓中,也是你自己奔向墓碑,自己送去被那人擒住,否則以你此刻的武功,世上有誰能在出手間便將你制住?”他語聲已漸漸衰微,說完了這長長一段話,他已是氣咻咻,有如方經一場劇戰一般。
小公主白玉般的纖手,仍在整理著她的髮絲。
她的髮絲是光滑而整齊的,本全然無需整理,亂的只是她的心絲——少女們又有誰不愛藉著整理髮絲的動作,來整理她們的心絲,怎奈少女們的心絲,又永遠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終於,她輕語道:“這些話,可都是自你心裡說出來的?”寶玉道:“我說的每句話,都是自心裡說出來的。”小公主道:“你心裡可相信這些話都是真的?”寶玉黯然道:“我寧願不信,卻又不得不信。”小公主突然冷笑起來,雖然是冷笑,卻仍有些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