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外篇垂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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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心裡一陣搐。

“一別決然成生死！”耳邊裡，竟蕩起了以前在教坊曲裡聽到的這一句詞兒。

轉身，擦去淚水，心裡絞如刀割的老人慢慢的轉回身去，強自鎮定的上前著老。

很是輕柔的攙扶著那微微抖的身軀，老人跟平時吵嘴一樣，嘟嘟囔囔的道:“哎呀，你怎麼來了？你看你的…天已見涼了，也不會多穿件衣服，著涼了可就麻纏了…”卻不知道自己臉上早已淚水零零。

同是滿面淚水的子任由丈夫為其著雙手和披上一件衣物，嘴裡顫顫的，不知道從何說起。

“上…上了前線，肯定就勞累了，你可要多吃些飯菜，免得沒力氣幹活…”明明知道老伴此去，必不能返；明明是想挽留這最後一個親人…但是話到了嘴邊，卻變了。

“呵呵。”老人還是一面的鎮定，他對子勸，也算是勸自己道:“放心啦！今次你老頭我是去守河陽城，那土門關的防線還是很堅固的，叛軍想渡過杏源渡，攻破這裡也絕非易事…今次的形式大好，不會像上次鄴城那樣了…我這來骨頭要死，還早得很呢！倒是你這老婆子啊，我這一去你可得保重，勿等我回來了又要照顧病婆子…”說著，老人為子理了下被吹亂的白。

看著眼前的白，曾經的紅顏，老人不jin回想起年輕時候的那段太平時月。

天地依舊是天地，但那人…全變了。

萬國盡徵軍士，烽火蔓燃天下。

草木積屍，血染川源。

曾經的太平盛世，今天的烽火連天…哪處還會有樂土？

“這兵災禍劫啊，非只降臨在我們兩人頭上，想開些吧！勤王大事，我們也不能再徘徊了，與其束手等那賊軍奪了命，老頭我還不如撲上前去拚一場！”國仇，家恨，讓身受大唐血脈的老人不jin起無盡的憤慨，指東而喝。

時候到了，真的要走了。

雖然以前也曾經經歷過離別之苦，但是今次的離別，讓老人痛得五臟俱裂，哀痛難當。

“一別決然成生死。”慢慢走遠間，老人耳邊裡又再響起那句詞兒。

還有老伴的哭聲。

再回頭，老人淚痕斑斑的看著還在後面目送的老，嘴角搐，但是一句也沒說。

離開著生於斯，長於斯的桑梓之地，離開這唯一的一個親人…

可能，這一次就回不來了。

暮中，老人漸漸消失在送別人的視線，但是，哭倒路邊的老婦久久沒有離開…

完。

以下是原詩:杜甫《垂老別》四郊未寧靜，垂老不得安。

子孫陣亡盡，焉用身獨完！

投杖出門去，同行為辛酸。

幸有牙齒存，所悲骨髓幹。

男兒既介冑，長揖別上官。

老臥路啼，歲暮衣裳單。

孰知是死別，且復傷其寒。

此去必不歸，還聞勸加餐。

土門壁甚堅，杏園度亦難。

勢異鄴城下，縱死時猶寬。

人生有離合，豈擇衰盛端！

憶昔少壯，遲迴竟長嘆。

萬國盡征戍，烽火被岡巒。

積屍草木腥，血川原丹。

何鄉為樂土？安敢尚盤桓！

棄絕蓬室居，塌然摧肺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