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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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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萬月打裡解下自己的水壺,卻不喝。但她的嘴乾裂,起了皮。羅正雄有絲懷疑,趁萬月抹汗的空,猛地搶過水壺,這水壺是空的。

原來萬月捱了於海的批後,連續幾天不到炊事班領水。

“這怎麼行,進沙漠不帶水,你想渴死在裡面啊。”萬月不吱聲,避開羅正雄目光,望住遠處。這是一個有心事的女人,羅正雄儘管不知道她腦子裡想什麼,但她一定有很深的心事。

“羅盤的事,你怎麼看?”羅正雄突然問。

“什麼羅盤,我不知道。”萬月沒有回頭,好像不習慣看著羅正雄的眼睛說話。

“我知道你也有個羅盤,是德國造的。”

“…”萬月有點驚訝,這是她的秘密,那個羅盤是件很珍貴的禮物,沒幾個人知道。

“當然,你這次沒帶,有機會,我想見識見識。”萬月轉過身,這一次,她不想避開他了。

“你跟著來,就為這事?”

“不,我是想跟你談談。”

“談什麼?”

“什麼也行。”

“你要談的我不懂,也不興趣。”

“我是想談談你父親。”

“你——”萬月恨恨地怒了羅正雄幾眼,一股坐沙灘上,不起了。

萬月的父親叫萬海波,是國民黨手下一位高級專家,武器、船舶、甚至軍艦,幾個領域都深有造詣,留過學,去過德、美、英,跟西方軍事界有密切往來,是一位國寶級的人才。可惜全國解放前一年,死了。關於這位武器和海上作戰工具專家的死,外界有很多說法,羅正雄也聽到過幾個版本,但,事實真相,誰也不得而知。

“我見過他。”羅正雄像是成心要撬開萬月的嘴,一個接一個給萬月拋炸彈。

萬月緊咬著嘴,這是個固執而又倔犟的女子。

羅正雄有絲兒沮喪,萬月顯然不想理他,怎麼辦?洩氣間他猛地抬起頭,望住碧藍碧藍的天空,天空真藍啊,藍得簡直不像天空。倏忽間,一層雲從他眉梢間滑落,慢慢罩住他整個臉。萬月再次聽到一個可怕的聲音,那聲音不像是羅正雄發出的,倒像…

“我也見過你母親,那是我一生都不能原諒的錯誤。”萬月再也坐不住了,彈起身子,似乎吼了一聲,就像母狼一般撲向大漠深處。

沙漠發出一陣轟鳴,極暗,卻又震徹人心。

那真是不能重提的一件往事,久長的子裡,它都像一塊礁石,沉沉壓在羅正雄心裡。輕易,羅正雄是不敢去碰的,那是他從軍生涯中惟一的一次挫敗,卻也是最最致命的一次。他不能原諒,一個生命因他而丟失,一個天才因他而毀滅。

萬月的母親名叫謝雨亭,一個長得比名字還要美麗的女人。她認識萬海波時,萬海波已四十好幾,而且有了三房子。但這並不能阻擋他們相愛,就如同一支花非要開在花園裡,不到二十歲的謝雨亭以驚人的勇氣和膽略擠進了萬家這座名貴花園,而且很快以四姨太的身份出入各界。年輕的謝雨亭當時已是重慶戲曲界一位名伶,她在不少戲中扮演過令人過目不忘的角,尤以白娘子聞名。嫁入萬家後,她像風一樣從戲苑消失,自此陪著丈夫,過起了另種生活。

1947年,羅正雄突然接到命令,要他帶一個特工營,秘密潛入重慶,目的,就是設法接近萬海波夫婦,爭取將他們策反,讓他們能在未來的子裡,為新中國的建設貢獻力量。那是一段極其殘酷的歲月,國民黨在土崩瓦解之前,採取了一系列血腥政策,白恐怖籠罩著山城,每走一步都有倒下的危險。羅正雄帶的特工營跟現在這支特二團一樣,來自四面八方,雖然個個身懷絕技,卻互相不甚瞭解,當時的情況也不容彼此間有過多的接觸。工作還未開展,就有人倒下去,接著又有力量補充進來。從到秋,費盡周折,還是沒能跟萬海波扯上關係。重慶方面在萬海波身上下了血本,簡直稱得上築起銅牆鐵壁,要想打進去,真是太難。萬般無奈之下,羅正雄改變策略,決計從謝雨亭身上下手。就這樣,他從軍部要來一位女特工,曾經跟他一起接受過特種培訓,想通過她打進謝雨亭的生活圈。工夫不負有心人,三個月後,那位特工跟謝雨亭有了聯繫,她是以票友的身份跟她認識的,儘管謝雨亭已遠離了那個圈子,但畢竟,她曾是一代名伶,加上又是重慶國民黨高官間公認的第一美女,所以偶爾的,也要出入那種場合。又是兩個月後,羅正雄得到一個跟萬海波單獨見面的機會,當時他的身份是船廠工人代表,要跟萬海波談提高工效的事。結果,兩人還沒談上五分鐘,他便暴,原來在他們見面的地兒,軍統的人早就貼了他的畫像,端茶的小夥計一眼便認出他。

羅正雄是僥倖逃開了,但由此惹出的一系列禍亂卻令他痛悔不已。

先是萬海波對小婦人謝雨亭大發雷霆,你怎麼也想不到,專業上有著驚人天賦和卓越才華的萬海波,處理起其他事務來,卻是非常的頑固。他大罵謝雨亭友不善,什麼人也敢給他介紹。

“他們算什麼,啊,算什麼?我萬海波眼裡是沒有政治的,我是個專家,不是哪一方的工具,更不是你的票友。”這是多少年來萬海波頭一次衝謝雨亭發火,而且氣勢凌厲,壓不容謝雨亭狡辯。謝雨亭嚇壞了,她從沒發現丈夫還有如此氣急敗壞的一面,他簡直瘋了,比毀掉他一項研究成果還要瘋。

國民黨方面很快找到謝雨亭,讓她如實待怎麼跟羅正雄扯上瓜葛的。

“羅正雄是誰?”謝雨亭驚訝地問,她真是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男人。等對方說清羅正雄的真實身份,還有國民黨重慶總部正懸賞五十萬大洋要他的人頭,謝雨亭就不只是驚訝了,惶恐至極地說:“我本不認識這個姓羅的,我只認識…”她說出了那個特工的名字。她不說也沒辦法,萬海波訓完她,親自叫來這幫人,指著她鼻子道:“都是她做的,你們想知道什麼,讓她講,我沒空理這些無聊的事。”萬海波眼裡,這些事真是無聊,無聊透頂。謝雨亭也覺無聊,甚是無聊。所以她毫不猶豫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兒道了出來。

那個特工旋即被捕,她原以為萬海波是愛國知識分子,應該能深明大義,大是大非面前,他不該糊塗。她錯了,她忘了政治只是一部分人的事,對大多數人來說,它是個遙遠而且危險的東西,尤其萬海波這種書呆子,眼裡哪有你的政治?除了專業,剩下的興趣他全給了女人,所以羅正雄們想用慣有的方式讓他覺悟,簡直就是提著腦袋瞎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