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卷三第六各有各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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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第六，各有各的軟弱］天策府的一處大營裡，君夜寒和君祭酒坐在房簷上一邊放哨一邊無聲對峙，像是兩尊雕像一樣誰也不肯先開口。葉子焉想打圓場，卻被花謹言直接拖走去幫忙打下手了。野山遺老本也想說兩句好話，可實在沒勇氣去面對渾身冷氣的君祭酒，更何況他知道這兩人之間的事情他不嘴才是最好。

在藥師觀解決了狼牙軍官，又一路跟零散的狼牙追兵糾纏，君夜寒其實已經有些累了。看了看君祭酒蒼白的臉，想起這人剛剛傷愈，儘管有他們四個人護著卻也不是沒有動手。無奈，惱怒，心疼，或許還有其他，總之君夜寒覺得自己就像是那純陽宮裡因弟子們練劍而被破壞得亂七八糟的覆雪，說不清究竟是個什麼心情。可看著如今君祭酒擺明了要冷戰的姿態，終是心軟。上前一步坐下來，伸出手將君祭酒直接攬到懷裡不讓動彈，卻小心的避過了她的傷處。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不是嗎。我知道你在打算什麼，我也知道那對於你來說是真正的解脫，不光我知道，謹言和野山也是知道的。可我們都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你明白嗎。明明立身之地已經換了個徹底，你已經不需要再面對那些讓你痛苦不堪的人事，為什麼不能徹底的放下過去，只把自己當成一個活在基三世界裡的純陽弟子呢？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不是嗎，他們再也不能傷你半分，你就真的捨得讓我和謹言變成沒人要的孤兒？”

“我知道你不開心，過去不管你跟別人聊得多熱絡可屏幕背後你都是癱著臉，我不是傻瓜。可不管怎麼樣你都堅持到末了，也有了新的際遇，你不覺得其實這算得上是否極泰來呢？你看，現在我們一幫子人都在，我們當中沒有人會無時無刻的傷你，你可以在我們跟前沒有顧忌的卸掉偽裝，以自己的真正面目活下去。李忘生不是對你有好嗎？聽野山說李局和曹雪陽也對你和顏悅，還有道衍、三元道長和夢想戰隊的人，他們都沒有討厭你不是嗎？”

“你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自己了，活在一個全新的環境裡，還是你一直嚮往的武俠世界，為什麼不肯徹底擺脫掉過去呢？那樣的處境裡你都堅持下來了，難道現在反倒膽怯了？”覺到懷裡的人依然僵硬，君夜寒眨眨眼不讓自己心裡蔓延開來的苦澀演變成體，聲音更加溫柔。

“想想兄長大人，要是讓他知道你現在這幅樣子，肯定會毫不留情的把你從頭到腳諷刺一遍。想想叔，他肯定會勸你要積極一點別總因為顧忌太多就放棄希望。還有你那些閨，他們都會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活出跟過去不一樣的滋味。”

“即便你不在乎他們的願望，那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跟謹言了？你要知道，像我們這樣的遊戲人物對主人有多依賴，你沒看見莫笑白和影月刎頸他們的表現嗎？經常都會發現他們偷偷的看著你跟我打鬧，眼裡那麼落寞，你想要我跟謹言變得和他們一樣嗎？”腦子裡浮現出莫笑白落寞而隱忍的笑容，想象著君祭酒若是真的不在了自己又會是怎樣，君夜寒的聲音控制不住的染上了脆弱。

“…你就真捨得扔下我們不管了？”

“…你說的，我都知道。”聽出君夜寒聲音裡的不對，更能從懷抱中覺到君夜寒此刻前所未有的脆弱，君祭酒終於開了口。這是道長頭一次對自己示弱吧？也是頭一次跟自己說話不帶刺不彆扭吧？胡思亂想著，君祭酒知道一直被自己壓抑著的東西因為君夜寒的勸說而翻湧起來，兇猛的衝擊著淚腺。

“可徹底放下…又豈是一句話就能做到的事情？”同樣聽得出君祭酒的脆弱，君夜寒嘆了口氣。他沒想到他和君祭酒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放開了一切心，更沒想到捨棄了偽裝和防備之後君祭酒會脆弱至此——懷裡顫抖的軀體比所有語言都要來得震撼。

“兄長大人不是說過麼，只要你自己放過自己，就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你都是已經在沉默中完全變、態的高級進化體了，還怕那些現在只存在於記憶的東西嗎？何況，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有我，有謹言，有野山，有整個［忘川］。我們既不會迫你走你不願意走的路，也不會要你把自己的真情全都藏起來，天大的事情都有我們和你一起扛著，怕什麼？”悄悄摸上來的花謹言聽到君夜寒的話，看著在君夜寒懷裡好似真正幼童一般的君祭酒，再沒能忍耐得住，走過去和君夜寒一起抱住君祭酒。

“你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我們都會幫你。你不想做的事，不喜歡的人，我們替你一腳踢開，半點不讓你糾結。要不是你出現了，我這會兒肯定是在萬花谷裡逍遙自在，誰會來趟這些渾水？我出來了，你可不能不負責任的丟下我不管了。道長好歹還有個葉子焉在虎視眈眈呢，我卻是隻有你的。”一直站在房簷下默默看著的野山遺老長長的嘆氣，這畫面看上去真是溫馨的一家人呢，可惜卻沒自己的份兒。嘛，只要酒娘願意好好的活下去，別再那麼不管不顧的往死裡折騰，暫時被排除在外他也樂意。轉頭，看見葉子焉擔憂而又糾結的表情，野山遺老扯起一個壞壞的笑容走過去。

“吃醋啦？”

“沒有。”堅決的否認，葉子焉才不肯定承認自己不僅吃醋還森森的嫉妒，跟那麼一個妖孽蘿莉吃醋簡直就是丟大藏劍山莊的臉面。

“哎，口是心非要不得啊，葉少。”好笑的搖搖頭，野山遺老發現將自己的愉快建立在別人的不愉快上果然是很的事情。

“不過你也沒什麼好糾結的，酒娘在道長心裡的位置你可是取代不了的，這是事實，你不樂意也得承認。”

…

那樣好像母親的位置自己為要取代啊摔！少爺我要的才不是那樣的位置！腹誹著，葉子焉果斷的轉身，不看野山遺老幸災樂禍的臉。

————————————“王遺風，你也要去洛陽？”正所謂狹路相逢，謝淵看著渾身上下都透著殺氣的王遺風，忽然覺得有些不適應。鬥了這麼多年，從沒見過王遺風如此殺意外的樣子，明明是那種身處敵軍陣中依然瀟灑的人不是嗎。

“我要去哪兒是我的事，謝盟主未免管得太寬了。”記掛著蕭沙的弟子，王遺風自然沒有心情跟謝淵周旋，更何況這討厭的傢伙可是刺得莫雨打退堂鼓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就此別過吧。”

…

這種微妙的被無視了的覺是腫麼回事？壓下心裡突然出現的不協調，謝淵腳步一邁攔住王遺風。

“你答應過跟浩氣盟休戰的。如今天下大亂，正該是我等為國出力的時候，谷主不會違約吧？”

“切，謝盟主可真是好笑。”等得不耐煩的米麗古麗白了謝淵一眼，全然無視了謝淵身後被自己的容貌所引的無名小卒。

“你說打就打，你說休戰就休戰，咱們惡人谷什麼時候這麼掉價了？再說了，你要為國出力是你的事，憑什麼要求我們？惡人谷還沒被浩氣盟佔領呢。”

“這話說得極是。”勾起一個小小的微笑，王遺風肯定了米麗古麗的話，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一直偷窺莫雨的穆玄英。

“謝盟主還是快些讓開吧，真要動起手來未必會是你想要的結果。”被米麗古麗搶白的沒話說，又被王遺風跟以往不同的態度得有點不適應，謝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著王遺風帶著米麗古麗和莫雨從自己身邊掠過。糾結中，謝淵沒能發現身後的穆玄英望著莫雨離開的方向黯然神傷。

莫雨哥哥，你真的打算從此以後都這樣不理我麼？打從碰面，莫雨就不曾看過自己一眼，離開的時候甚至沒給自己一個眼神。扯了扯嘴角，穆玄英覺得心裡一陣鈍痛。重逢的時候明明那麼開心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莫雨眼裡的驚喜，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盟主，我們要不要派遣人手跟著他們？”被手下的人從自己的糾結中驚醒過來，謝淵望著王遺風他們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

“不是那麼好跟的，他們三個不管哪一個都不是小角，如今我們還真的分不出合適的人手。”呵，除非是自己親自去跟蹤，否則一定會被發現的。

“師父，我去吧。”暗自思量一番，穆玄英覺得自己不能忍受跟莫雨像陌生人一樣，他必須要做點什麼。

“就算被發現，有莫雨哥哥在我也不會有危險的。而且，我覺得王遺風他們未必是要去做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隱元會不是放出消息說安祿山身邊蕭沙的弟子嗎，我覺得他們可能是想要抓到那個人引出蕭沙，王遺風跟蕭沙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不僅沒有對我們不利，反倒是一件大好事了。”被穆玄英這麼一提醒，謝淵才猛地醒轉，卻又陷入新的糾結。這樣顯而易見的事情，剛才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明知道王遺風跟蕭沙的仇恨，自己應該很容易想到才對啊？

“師父，讓我去吧。既然他們很可能是要對付安祿山身邊的人，我去了就能調動洛陽的浩氣弟子暗中幫忙，還能及時的傳遞消息回來。”有些急切的再次提出來，穆玄英現在已經是認定了王遺風他們的意圖就是自己猜測的那樣。想到上次師父對莫雨毫不掩飾的殺意，穆玄英打了個寒顫，要是莫雨能做一些好事——解決掉安祿山的人這樣的，師父應該會改變態度的吧？

——————————————“谷主，後面那個小蟲子要不要捏死？”早就發現了後面有人跟蹤，米麗古麗不耐煩得緊，浩氣盟的人永遠都是這麼討厭。

“莫雨，你說呢？”已經發現了跟蹤的人是誰，王遺風好整以暇的望向莫雨，調侃小徒弟果然調劑心情的最佳方案。哎，可惜葉凡已經長大了，又不在身邊，不好調侃了。

“你們先走吧，我留下解決。”要是米麗古麗出手，肯定活不了。盯著王遺風戲謔的目光，莫雨儘可能讓自己顯得正常。哎，有個不著調的師父簡直就是人間慘事。

眨眨眼，米麗古麗看了看果斷點頭還偷笑的王遺風，想到了什麼，出一個調侃的笑容。

“那你就好好解決吧，策反當然是最好的，我不介意多一個小弟弟可以逗著玩喲。”等到王遺風和米麗古麗走遠了，莫雨才了嘴角。一個兩個的，都是閒得發慌了麼？

“莫雨哥哥。”從一開始就不認為自己能不被發現，所以看到莫雨停下來的時候穆玄英一點都不意外，反倒有些雀躍。

“謝盟主派你來的？”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莫雨別開眼，不看穆玄英臉上明顯的期待。

“別跟了，你回去吧，告訴謝盟主我們是去找蕭沙的弟子，不會幫著安祿山做事的。”被莫雨這樣公事公辦的樣子得一愣，穆玄英從未想過莫雨會用這樣陌生而僵硬的口氣跟自己說話，不免低落了。

“莫雨哥哥，我也可以幫忙的，洛陽城裡有不少浩氣弟子，我可以找他們幫忙，這樣你們也能順利些。”

“惡人谷的事情還不需要浩氣盟出手。”，別再讓我為難了好嗎，聽你師父的話別再理我不行麼？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穆玄英難以置信的望著莫雨，臉上出現了受傷的情緒。

“莫雨哥哥…”狠狠心轉過頭，莫雨迫自己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謝盟主沒說錯，惡人谷的小瘋子莫雨是個染滿鮮血的惡人，身為他的弟子，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自己想吧。”怔怔的望著莫雨飛速離開，穆玄英覺得自己要呼不過來了，心裡好像被人剜了一塊似的。莫雨哥哥，就因為我們在不同的陣營，所以就必須要變成陌生人甚至敵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