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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卷五第十六下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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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第十六,下揚州]洛道的天空依然是極其壓抑的顏,滿地亂跑的還是那些醜陋可怕的屍人、毒人,卓鳳鳴收回遠眺的視線,途中經過前面的君夜寒,微不可查的頓了頓。他忘不了,在楓華谷時[忘川]僅存的五個人默然的背上死去同袍的遺體走進樹林深處,再回來時,君夜寒和千涯背上變有了那個純陽宮特有的大葫蘆。葉子焉和花謹言,就睡在那兩個葫蘆裡。沒有預想中的痛苦或者崩潰,君夜寒只是頂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慢條斯理的說,葉子焉答應過他不離不棄,答應過一切結束之後就陪著他一起回純陽定居坐忘峰。而千涯說,花謹言曾經說過如果她死了要埋在君祭酒身邊。

卓鳳鳴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忘川]全體的場景。那個掌門師兄口中的呆丫頭君祭酒,領著十來個人蹦蹦跳跳的跑到自己面前,嘰嘰喳喳的把每一個人介紹給自己。後來他知道,君祭酒把大家介紹給了自己的所有師兄師弟師妹,包括好胡鬧的師父,像是小孩子像所有人炫耀自己的朋友。他還記得,那時候君夜寒站在君祭酒身後,儘管癱著臉卻能看得出歡喜,雖然嘴巴上跟君祭酒過不去可眼神卻溫柔而平和。那時候的千涯,只是個有點笨的單純孩子,被純陽宮的風吹得抖抖索索。而現在,那個很討師父喜歡的呆丫頭早已埋在了坐忘峰,站在呆丫頭身後的面癱道長眼中再也沒有了溫度,連千涯也再看不出當初有點笨但笨得可愛的樣子。

回頭,看一眼身後隱忍而堅持的弟子們,卓鳳鳴頭一次懷疑自己本不是什麼鐵漢,否則為什麼他會覺得想哭卻哭不出來?彷彿只是一朝一夕之間,昔只是單純的練武修道的弟子們已經在戰火中長大了,學會了壓抑內心的悲痛和憤怒,隱忍著,昂著頭繼續往前走。

也許是因為紅衣教肆久,也許是因為洛道遍地的屍毒,狼牙軍並不怎麼在意這個荒涼而破敗的地方。也正因為這樣,卓鳳鳴一行可以在洛道放慢腳程,可以有時間找一找草藥療傷。走到江津村的時候,一行人驚喜的發現這個村子竟然沒有遭到狼牙的毒手,看上去倒像是完全沒有被戰火波及。村長還記得君夜寒,嘮叨了許多當初君夜寒來這裡幫忙的事情——君夜寒沒有想到曾經做任務的經歷還有這樣的附帶作用。又聽說了卓鳳鳴在,很是熱情的招呼村民安排吃住。聽說君祭酒已經不在了,村子裡的一個胖丫頭傷心的大哭了一場。君夜寒在小孩兒的哭聲中想起,君祭酒曾經怪阿姨心理發作給過這個胖丫頭一串糖葫蘆。

因為江津村有大夫,沒有狼牙的騷擾,且洛陽如今是什麼情形也無從打聽,所以卓鳳鳴一行決定在這裡多停留些子。不論如何,總要讓受傷的弟子們養好傷勢,儘可能保存實力,否則前路漫漫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傷勢輕一點的弟子,很自覺的幫著大夫找草藥,或者跟著村民一起出去尋找食物,也有教村民一些防身武藝的。看著弟子們各有各的忙,留在村子裡坐鎮的卓鳳鳴忍不住又是一場唏噓。若不是戰亂,這些弟子應當還是過著簡單而平和的子,會在早課時偷懶,會在習武時與同門切磋,會領了任務興奮的跑開。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個一個再看不到當初的朝氣磅礴,變得隱忍而沉默。

算算時間,到江津村已經四天了。君夜寒坐在村口的木樁上,葉子焉安睡的大葫蘆就擺在旁邊,就好像那人還坐在一起一樣。仰頭看著天上那發紅的月亮,君夜寒好像又看到了那人在紅月下一騎白馬朝著自己飛奔而來。那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當時自己的的確確被安了,在他被酒孃的失控和現實的殘酷雙重摺磨之後。只是,現在才發覺自己早就對葉子焉有了覺——就如酒娘所說,又有什麼用呢?人已經不在了,再怎麼信誓旦旦著不離不棄,終究還是敵不過現實。倒不是葉子焉不守信,只是,換了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也同樣會選擇以身相護。兩個人一起死,或者死一個換另一個活,不管是他還是葉子焉,都會選擇後者。

可是,還是會覺得寂寞呢。撫摸著大葫蘆,君夜寒看不到自己臉上的哀傷與落寞。不過幾天,他就已經開始懷念葉子焉的溫度,反反覆覆的想起同葉子焉的一切一切。從南屏山的意外,因著道遠的識,出其不意又合情合理的落戶[忘川],甚至是讓自己暴跳如雷直接暴走的另類告白,一直到楓華谷葉子焉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個淺笑。有些人,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在心上留下了痕跡,從此不滅。如此,便是情動。好像,酒娘那妖孽曾經這麼寫過吧?彼時的自己僅僅是不屑的嗤笑一聲,吐槽妖孽的文藝向風。而現在,君夜寒伸手把葫蘆抱在懷裡,臉貼上去,聽著自己心底的一聲聲嘶吼,嘴裡卻發不出半個音節。

而君夜寒所不知道的是,幾步開外一個他以為死了大半年的女子,默然靜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越是不曾察覺的心動,越是經得起時間的磨礪。

君祭酒看著自家兒子終於低低嗚咽出聲,轉身離去。若當初能猜到這樣的結局,君祭酒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橫加阻撓不讓葉子焉得償所願。她情願自家兒子孤獨終老,也不願意看到君夜寒如同失了伴侶的孤雁,餘生只剩痛苦。可是,情之一字,又哪裡是自己能阻止得了的?不過,比起兒子,自己的結局似乎也算不上好吧?明明她和野山是一起死去,卻只有自己徘徊在坐忘峰上。不能同生,僅能共死,死後卻要獨自面對一峰飛雪。吶,老爺子,為什麼你不肯告訴我野山在哪兒?夢碎他們又在哪兒?還是說,徘徊人間的只有我自己?

紅月之下,君祭酒向著洛陽的方向飛奔。她並不擔心君夜寒會活不下去,為了情字尋死覓活絕不是她教養出來的,再苦再痛也只會桿兒走下去。她只怕他活著卻失了所有生氣,成敗得失全數放開,喜怒哀樂盡皆淡漠,一如她自己。可如今的她,除了在暗中護著,再也做不到其他。他看不見她,和被她殺死的狼牙一樣,和武牢關裡的那些人一樣。不過,不管前路如何,她終究還是走下去,直到有一天化為飛煙。她相信,她教出來的兒子也會和自己一樣,倔強的活到最後一刻。

洛道雖然不被安祿山重視,可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狼牙,不過是卓鳳鳴他們因為不曾涉足就沒有發現罷了。君祭酒一路逍遙遊直至原紅衣教的紅衣聖殿,看著聖殿廣場上的狼牙兵,出一個陰森的笑容。有些痛,夜夜錐心刺骨,只能用敵人的血來緩解。

————————————踏入洛陽地界,卓鳳鳴一行走了沒多久就在風嘯林中遇到了冷三關派來的人。面對明顯是來接應自己的人,卓鳳鳴覺得有些疑惑,他並不曾發出過求援的消息,之前也沒有聽師父說起過。想到代替天策府鎮守在武牢關的謝淵,卓鳳鳴不由懷疑是長安那邊的人發出了信息。一路上,僅有的幾匹馬都用來馱東西了,他們全憑兩條腿在走。如果長安那邊是用了信鴿,比他們快也是正常的,這樣一想,卓鳳鳴便不再猜測什麼,由冷三關的人手領著進入了武牢關。

到了武牢關,卓鳳鳴自然受到了謝淵的熱烈歡,連帶著對君夜寒他們的臉都不錯。可惜,君夜寒他們對著謝淵依舊是冷臉,甚至比過去還要難看些。沒辦法,只要一想到為了穆玄英那個混小子而死的莫雨、夢碎山川星辰和道遠,他們就不可能和顏悅。知道因為自家徒弟的緣故而讓[忘川]犧牲了兩個人,謝淵自知理虧,倒也沒跟君夜寒他們計較,背地裡還傳了話叫盟中弟子不許跟他們為難。當然,關於莫雨為救自己的徒弟而死這事,謝淵直到現在還糾結著。只有卓鳳鳴不明就裡,只以為君夜寒他們是因為惡人谷與浩氣盟的對立而不自在罷了。

也是到了這會兒,卓鳳鳴他們才知道呂賓已經遭遇不幸,死後還被安祿山侮辱。若不是聽說呂賓的遺體已經被人送回純陽宮安葬,若不是還要帶著師弟和弟子們去揚州避難,卓鳳鳴只怕當場就要暴走。當然,卓鳳鳴還是紅了眼,把劍柄握得死緊,好半天才緩過來。等到他冷靜下來,看向什麼都不記得的祈進,只覺得心中悲苦無以言表,恨不得隨師父和兩位師兄一同死了才好。

因為在江津村已經養好了傷,卓鳳鳴一行並沒有在武牢關多做停留,由謝淵出面安排好了船隻,第二天一早就上了船去揚州。浩氣盟的人手很是緊張,還是冷三關那裡了十個弟子同卓鳳鳴他們一起走。當然,除了護送的任務之外,這十個弟子還要在揚州補充糧草藥材帶回洛陽。儘管一直都有義軍將各種生活物品送到洛陽,可武牢關中的弓箭、火藥等等東西卻一直沒得到補充,若是能帶回幾個工匠修繕關內的各種器械就更好了。

下揚州的水路很是安穩,長風渺也終於有了說話的心情。眼看著同伴死去已經不是第一次,可仍舊叫人痛得無法言語。如今,[忘川]只剩下五個人了,這是他不曾想到過的。即便當初就明白戰亂之中沒人敢打包票一定能活到最後,可到底沒有想過有朝一[忘川]會落得如此殘缺的地步。不,或許不是沒有這樣的擔憂,只是不敢想。走上船頭,看著君夜寒坐在那兒一聲不吭,長風渺垂下眼。

“道長,到了揚州有什麼打算嗎?”其實君夜寒在長風渺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不過是沒什麼想說的所以懶得搭理而已。被問到打算,君夜寒有片刻的茫然。

“不知道。”

“我猜也是。”自己,其實也一樣沒有打算。自嘲的笑了笑,長風渺撥了撥掉落到額前的頭髮,隨意的坐下來。

“要不,咱就待在揚州別動了吧?”只要揚州是安穩的,他們就不會再失去。長風渺不由想到,若是當初他們不曾離開揚州,而是把酒娘他們三個強行召喚到揚州,今又會是怎樣一番模樣?只是,世上的事沒有假設,發生了的就是現實。

“謝淵說,搶回祖師爺遺體的人自稱黃泉鬼姬。”沒有正面回答長風渺的話,君夜寒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留在揚州安穩度

“有沒有覺得這樣的自稱很有某人的風格?”

“恩?”並不意外君夜寒的迴避,說起來長風渺自己也不確定能否安然留在揚州。

“聽說那黃泉鬼姬送信的時候是把字條綁在一個八卦盤上,當時一屋子的人都沒有察覺到有人出現又離開。”想起來拜見卓鳳鳴的那些純陽宮弟子繪聲繪的描述,長風渺久違的有了點笑意。

“還說那現場到處都透著詭異,就像是搶回老爺子遺體的真是鬼怪一樣。”

“你不覺得,很像某個妖孽的惡趣味麼?”謝淵並沒有拿出那張字條,是以君夜寒只是覺得這樣詭異的作風莫名的悉,但也只是覺得相似而已。畢竟,他很清楚君祭酒是的的確確死了,已經死了大半年。

“你這麼一說,的確是。”扯了扯嘴角,長風渺雙眼無神的看著水面上波紋一圈圈散開。

“可我們都知道,她已經死了大半年了。就算她真變成阿飄,也不該只有她一個。”嘴角,君夜寒轉臉看向長風渺,語氣無奈。

“你是想說該是一串阿飄麼?”腦子裡立時出現了一串阿飄氣勢洶洶的衝向狼牙,帶頭的那個還掛著極其惡劣的笑容,長風渺撫上額頭,企圖壓下額角跳得歡快的青筋。嘛,為只要一跟君祭酒掛鉤,場面就會變得那麼詭異呢?

猶豫了一下,君夜寒終於還是開口。

“吶,既然我們已經覺到了這並不是單純的武俠世界,那麼,變成阿飄什麼的,好像也不是很奇怪吧?”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能察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