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納悶很久,而且也不再每天去看四姐,隔了這些子,她應該習慣她的新生活了,她的新生活幾時需要過我?
我只在週末去,我也客氣起來,就像小燕,我也客氣起來,從一開始那種血橫飛的情。我也冷靜了下來。我是愛四姐的。愛一個人,並不是要為她死,如果為她死了,她得了好處,那又另作別論,可是現在我死了,反而累她娥眉,我不如冷冷靜靜的好,我也比較聰明起來了。
可是四姐最大的好處便是她待我以誠,她的確當我是一個朋友,不管是小朋友,大朋友,她當我是一個朋友,而且現在我是她惟一的朋友了。
那一早上,她跟我說:“家明,我想到舊屋子去看看。”我覺得奇怪,離開了那麼久,她從來不想回去看,為什麼今天?但是我從來不問問題的,所以陪了她去,而且我看不出她需要我陪的原因。她是一個獨立的女子。
我們到了舊屋子,她有點緊張,是真的不安,手心彷彿冒著汗。我記得那一她穿著一套考究的衣裙,一頂針織的帽子,非常漂亮。
她用鎖匙開了門,推門進去。
那間漂亮的住宅跟以前一模一樣,黃走的時候把它收拾得非常乾淨,四姐離開已有三個月了,這間屋子有兩個月沒人住餅,但是一樣的整齊。
一隻水晶瓶子裡著滿滿的玫瑰花,已經謝了,幹了,乾枯的花往往有種詭秘的覺,美麗的哀傷。
四姐走到電話那裡,拿起電話。電話線並未割斷。想必是付了電話費才走的。暖氣也繼續開放著,一切都如常,彷彿準備四姐隨時回來。
四姐坐在沙發上,很是靜默,我陪著她。我在這些子來如影子似的附著她,彷彿是一種默契,我從來沒問過她是不是真需要我,她也沒告訴過我。
一間靜寂的屋子。
我記得以前在家裡,也是這麼靜的。有時候屋子裡只有我與我的侄兒。他才四歲,在小盆裡養了一隻小烏龜,有時候喂烏龜一粒飼料,他便很滿足也蹲在那裡看很久。他是一個美麗的孩子,當他蹲在那裡的時候,我看著他美麗的膝,美麗的後頸,真替他惋惜,美麗的孩子可都是謫仙。
但是侄兒不知道,有時候他仰起頭來,默默的給我一個笑。他使我哀傷,雖然美麗,他離不了人。
四姐這時候半垂著頭,美麗的髮腳,美麗的後頸。都跟一個四歲的孩子沒分別。
她在等什麼?
然後忽然之間,電話鈴響了。
電話鈴響得那麼突然,我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我的天,四姐已經搬離這間屋子三個月了,怎麼如此巧,她一來就接上一個電話?
我看牢四姐。她臉上沒有驚異,但是眼睛裡閃過一陣溫柔。
我明白了,這是約好的。
電話鈴繼續響著,四姐的手放在話筒上,隨時預備拿起來聽。
這是約好的。她沒有騙我,但我的的確確有種被騙的覺,就像我明明沒有騙小燕,小燕深被傷害,她覺得我是騙了她。我不說什麼。
我走到窗口去站著,失手摔了茶杯,一陣輕輕的碎裂,我心碎的聲音是這樣的嗎?心是會碎的嗎?在醫學來說是不可能的,心是軟體,不會碎、可以把它割碎,但是它不會裂開。
我把杯子的碎片揀起來,四姐終於拿起了話筒。屋子裡這麼靜,我不用留神聽,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那是黃的聲音。
“雲?”他說“生快樂。”生?我甚至不知道今天是四姐的生。我知道得太少了,我什麼也不知道,就傻雞似的闖了上來,不要說過十年八年,現在我都覺得自己可笑,我冷笑了,沒有聲音,然而我真的嘲笑了自己。
四姐不出聲。
那邊並不理,繼續說了下去:“我知道你會來聽電話的,以後沒有這種電話了,以後你的生,我要在你身邊。雲,我離了婚了,我會回來,回到這間屋子來,我要把事務理一理,也許我們會搬回香港去,只要你願意的話。雲,我剛才想,如果這電話一直沒人接,那麼就一定完了,你不再要我了。”這時候,門鈴也響了。
四姐說:“門響了,你等等。”她掩住電話筒,跟我說:“家明,煩你。”我只好替她去開門。我只是個撞僕。我沒有妒忌,沒有悲傷,什麼也沒有,只是有種心灰意冷的覺。
開了門,門外是一個穿制服的人,他滿臉微笑,說:“國際花局。”手中捧著一大捆花,是粉紅的玫瑰,當中一朵白的。玫瑰這種花是最最俗的,但是不知為什麼,這樣子一本正經用緞帶綁了起來。一大堆,香噴噴的,看上去又很漂亮。
我自然知道是誰送來的,我掏口袋付了一鎊小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