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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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天一天的過，韓元殊顯然是個很懂得享受的男人，他天天帶著小敬在外策馬奔馳，遊手好閒，三餐倒是不忘回來吃，偶爾還得應付突然出現在他房間的半luo女。

唐翎則天天努力練習，廚房裡極熱，她總是練習到汗浹背，不時以布巾、袖子擦拭額上的汗水，但她卻沒過一聲苦。

唐心樓的白天與夜晚截然不同，白時如尋常客棧，賬房、跑堂、廚房忙忙碌碌；華燈初上，就成了絲竹繚繞、一片紙醉金的聲景象，李鳳芝嬌滴滴的帶了一群體態婀娜、半酥的女子送往來，除了多名護衛站崗，不讓來客藉酒意胡鬧外，多名丫鬟、小廝仍穿梭在各層樓的房間，送吃送喝，廚房裡仍是忙得不可開。

只是，負責料理的不再是傅老，這時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就讓其他廚子去忙。

唐心樓原名叫魏家樓，是甘城的老餐館，創辦人魏燕是皇宮御廚退下來的，擅長各種宮廷筵席，一開始就有慕名而來的大批食客，歷經四代，人丁一代代凋零，能料理傳統菜餚的老師傅寥寥無幾，雖有學徒不少，但都無法學到髓，如今也只有年已五旬的傅老可以呈現原味，入夜後，唐心樓雖添了粉味，也是他傳授功夫的時間。

“做這道功夫菜要有腦袋，像畫畫似的…”廚房裡的長桌上，圓形的白玉瓷盤盛裝著以各種成片排成的花朵後，再以烹調好的野蔬排成一幅山水景圖，令人驚豔，光看都讓人捨不得吃了，但傅老要每人試試，這一吃，個個意猶未盡，頻頻動筷，吃完後，傅老要每個人試做一小盤，成果不一，天賦及練習都是主因。

這邊的老中青學生在學這一道菜，在廚房的另一角落，唐翎獨自在一張長桌上粉，再以蔬菜搗汁後，加入粉中又又擀，即使她手勁已不小，仍擀得滿身大汗，但傅老過來看了看，還是沒達到他的標準，嫌棄的將麵皮扔回桌上。

“完成時間太長，皮薄厚不均，不及格。”唐翎光練這份活兒就已練十天，甭說她練到渾身快沒力，因為低頭幹活，脖子痠疼，桿是彎著也疼，直起也疼，事實上，她全身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但傅老要求她擀的麵皮要到薄透，片片都得同重同薄，這靠的是手，不得倚賴秤子，她也只能咬牙一練再練。

反之，韓元殊子過得悠閒，看著她天天在晨雞一鳴，就頻打哈欠的到廚房裡擀麵團到三更半夜，三餐她自己吃的隨意，但給他吃的雖然家常，倒很入他的口，奴堅強的她不曾抱怨為何她得替他張羅三餐，收下的三百兩銀，她只留一張百兩銀票，說“你給太多了，另外，我五十兩給傅老，總是多了你一人吃住”她很特別，有時還會認真的問:“韓元殊，你有特別想吃的嗎？”

“你煮什麼我就吃什麼。”她送給他一個大白眼，“你哪那麼好養？你嘴刁得像我娘，我總得想著變花樣，就怕你不肯吃費食物呢。”有時候，他會想，幸好她娘對美食的要求如他，也慶幸唐翎的生命裡有那樣的娘，所以，他得以坐享其成，毫無阻礙的享受唐翎的廚藝。

只是，此刻，他就站在廚房外一隅，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唐翎在燈火通明的廚房內，一再重複麵團，她困到幾度打盹，但仍不放棄，索拉了把高椅坐下，雙手仍在桌面上，但眼皮沉重、頭也重重，就見她先是歪歪斜斜的猛打盹，最後一張臉兒緩緩傾斜趴桌，最後還是貼靠在白麵粉上睡著了。

這間廚房佔地大，出入口也有四個，韓元殊走進去，其他人只是看他一眼，就連忙做自己的事，這幾，韓元殊皆是如此，有時催著困極的唐翎去睡，有時，見她睡著了，便抱她回房，大家早已見怪不怪，對唐翎說他們只是朋友一說完全不信。

韓元殊走到長桌前，看著唐翎呼呼大睡，一小團麵糰就壓在她臉頰下，鼻尖也有面粉，真是不忍卒睹！

他蹙眉將她打橫抱起，步出廚房後，回到她的房間，將她抱回柔軟的榻上，替她蓋上被子，睡中的她連動都沒動，紅潤的開開的，吐出徐緩均勻的呼聲，那張沾了粉的臉格外可愛。

他擰溼布巾，輕輕擦拭她的臉，這動作驚醒了她，她坐起身，瞪大眼睛一看，“我回房間了？我肚子有點兒餓…”她喃喃低語，眼睛又要閉上。

“我去替你拿碗麵—”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愣住，但此時已三更天，她又一直打盹，他去幫她拿碗麵也只是舉手之勞。

他凝睇著她合著眼身子搖搖晃晃的，索讓她躺臥上，他再步出房間，回到廚房，找到正大聲吼人的傳老，“翎兒餓了。”傅老覷他一眼，沒說什麼，走到另一個爐灶前，利落的下了一碗麵給他後，才說:“那丫頭若不是你的誰？你就沒資格要她替你三餐，睡的時間都不夠，還把你當她娘侍候，老子看不過去。”韓元殊沉默的看他一眼，端了面，轉身就走。

在將熱騰騰的湯麵端回唐翎的房間後，不意外的，唐翎早已呼呼大睡。

他在邊坐下，“醒醒！”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來，他替她拿著湯碗，將筷子放到她手上，“吃吧。”

“嗯，可是我眼睛張不開，我的手好像也不是我的…”她不是撒嬌，也不懂撒嬌，是她的眼皮真的黏著打不開，手也痠痛不已。

學習一向辛苦，他學武如此，她學藝也是如此，尤其這幾，她似乎在學習上受挫，反而沒有一開始做得好，這讓她沮喪卻沒有放棄，而是一再的咬牙練習，他不得不承認，她認真的神態很美好，讓他半夜不睡的站在廚房外看她練習。

此刻，見她累到眼皮都合上，連吃飯都沒力，手痠疼到連筷子都拿不穩—“罷了。”他索拿過她手上的筷子撈起麵條吹了吹後，傾身喂她，“吃吧。”侍候女人，可是生平頭一遭，但他願意這麼做，只是因為他需要她的廚藝，如此而已。

她眨眨困極的眼眸，眼皮只撐開一條線，嘴一張就吃，細細咀嚼，一臉滿足，“謝謝你，韓元殊，我的手真的是又酸又麻呢。”傅老是可怕的嚴師，她得很無良，天知道她已經非常努力了。

“好好學，學好了，別忘了煮一頓來報恩。”

“一定。”她又打了一個大呵欠。

很蠢！但蠢得好可愛，他心裡好笑，但表情一樣冷。

她吃一口，閉眼咀嚼，真沒想到有人陪著學藝的覺這麼好，雖然他一張俊臉仍是冷冰冰的，但一口一口的被他喂著吃麵，覺幸福的，當然，她知道他難得展現的體貼只是覬覦她的廚藝，但覺真的不壞。

她有沒有吃完麵，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應該又不小心睡著了，然後，又讓韓元殊叫醒，“醒醒，你身上很臭，洗完澡再睡。”她睜開星眸，看著房間的屏風後方，已經備好洗澡水，“你送來的？謝謝。”語畢，她眼一閉，身子又緩緩的倒回上，將頭埋在柔軟的被窩裡。

“唐翎，洗完再睡。”他真不知自己哪來的耐心哄她，他再次將她拉坐起來。

“好…”她下，卻還是半合著眼睛，神遊似的走到浴桶旁，坐下後，靠著浴桶又睡了。

他怎麼會沒有資格要她替他張羅三餐？這幾，他讓袁鷹找個女暗衛守在唐心樓暗處，就是來侍候她的！

他頭疼的走到窗前，吹了一聲口哨，一名女暗衛無聲無息的現身。

“二爺。”他回頭看了一眼靠坐在浴桶旁睡的唐翎，“點她睡，別讓她醒來嚇到。”語畢，他即步出房間，帶上門後，回到一牆之隔的房間。

不久，門外傳來聲音，“二爺，唐姑娘已沐浴好並在上安睡。”

“嗯。”女暗衛隨即安靜的沒入黑暗中。

韓元殊吐了一口長氣，要是皇上知道他把萬中選一的暗衛當丫鬟使喚，會不會吐血？但男女有別，他總不能讓唐翎髒兮兮的滿身臭汗入睡，要知道一個不愛乾淨的廚師做出的佳餚再美味也難以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