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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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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後院前,李鳳芝再看了一眼離廚房不遠的磚造平房,這才朝自己的鳳雲閣走去。

韓元殊與唐翎的房間就一牆之隔,室內一樣簡單,一張木製,一隻衣櫃,一桌二椅,還算窗明几淨。

唐翎向帶他們來的學徒道謝,待他走了,她就忍不住的問在椅子坐下的韓元殊,“你幹麼留下來?你不會賴定我了吧?我知道你沒銀子,但你這樣不行—”

“你放心,不會再讓你出銀子。”

“你這樣說,又顯得我無情,我不是怕出銀子,只是…那個李鳳芝跟傅老也很奇怪,是不想多問,還是懶得問?你怎麼看都不像我的護衛,我像你的丫鬟還多一些。”她也坐下來,不是她自貶,而是這一路上,即使他身上衣著也很平庸,但在外人眼裡,他就是多了股貴氣。

“我以為你笨,沒想到,還有自知之明。”他說。

“你說我笨?!你信不信我不煮東西給你吃!”她想也沒想的就瞪著他道。

“行,那我就去跟你娘說,你不懂得知恩圖報。”她沒好氣的指著他反駁,“是我救了你,是你要知恩圖報吧!”

“一路上都是我策馬護著你,這會兒你來到出入複雜的院學廚藝,我還紆尊降貴的陪你入住,直至你習藝結束,你說誰的恩惠較大?”他冷冷強辯。

紆尊降貴?她怔怔的看著他,“你真是什麼貴族嗎?”重點是這個?她真是蠢,直率的曝她離聰有多遙遠,他抿抿,“你救了我,不就是在我餓昏時給了一頓飯?恩情孰大孰小,很難比較嗎?”

“欸?”她傻愣愣的看著他,“好像你的比較大,那—是我錯了。”還真是單純!他忍著笑意,表面仍是冷颼颼的神,“明白就好,我餓了。”

“我馬上去煮。”她聽命起身,但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就見他一手支著下顎,揚眉看著她。

她柳眉一擰,怎麼好像哪裡怪怪的?但他說的也都沒錯…

直至乖乖的煮了一碗麵送到房間給韓元殊吃,唐翎都想不清楚,他為何要護她周全、又為何要成就她的習藝之夢?這些事,又幹他何事?!

這一午後,唐翎看著小敬也被安排在潔淨的馬廄後,就一頭鑽進廚房當學生,韓元殊則離開唐心樓,左彎右拐的來到一家靜巷內的錢莊,拿出一面令牌給櫃檯一名魁梧威猛的中年男子,就見該名男子臉一變,示意另一邊的夥計看顧櫃檯後,即向韓元殊道:“客官請跟我來。”韓元殊跟著該名男子走到後方一間廂房後,門一關上,該名男子就立即單膝跪地,“屬下袁鷹參見二爺,袁鷹身為暗衛卻不識二爺,自請處分。”

“起來吧,暗衛在各地分所近萬人,京城的暗衛若不識爺是該嚴懲,但甘城爺也只在幾年前來過,你要識得,爺反而要質疑你的身分,”韓元殊見他起身後,才又道:“杜鐵已囚至天牢?”

“是!只是二爺音訊全無,皇上已下令命各地暗衛尋二爺,不得有誤。”韓元殊點點頭,先將一封事先寫好的信給袁鷹,要他派人將信送給皇上,他再另外做了一些相關指示後,袁鷹立即退出廂房,隨即,又有人備來上等好茶,再退了出去。

韓元殊輕鬆喝茶,一刻鐘後,袁鷹再度進房,單膝跪下稟報,“二爺的代都已辦妥。”他說完隨即起身,將兩袋銀兩及一迭銀票恭敬的放到桌上。

韓元殊將銀兩及銀票收好,起身就走。

“二爺,袁鷹願意貼身侍候。”

“不必,爺有需要自會尋來。”韓元殊回到唐心樓,不一會兒,就有綢緞鋪子送來衣服、鞋襪,接著,還有一些茶具、用品,七、八人進進出出,就連鋪也添上軟墊,被褥、枕頭全然換新。

一間寒酸臥房,頓時變得清雅高貴,至於唐翎的房間,唯一的變化只有鋪,柔軟舒適,當唐翎在聽到跑堂衝進廚房對她說了一大串話後,她是急急請人看著她爐火上的湯品,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回房間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這是—”她一手撫著額頭,再看看穿著也已不同的韓元殊,他一身繡工緻的圓領藍袍,丰神俊朗,貴氣人,“你到底在幹什麼?”

“休養生息。”

“可是—你—這些全要錢吧?”不是她捨不得付錢,而是,錢要花在刀口上。

“付了!你只要放心的習藝、負責我的三餐。”他將幾張銀票放到她手上,“多的就算謝謝你這一路上的照應。”唐翎完全說不出話來,他一共給了三百兩啊,他哪來的錢?是這裡有朋友,向人借的?但既然有認識的人,出手如此闊綽,又何必跟她窩在這裡?!

但不管她怎麼問,韓元殊只是四兩撥千斤的答,“好好做你想做的、該做的事就好。”唐翎忍不住又問了許多問題,但韓元殊氣定神閒的泡茶喝茶,就是沒打算回答,她只好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至於其他一樣住在磚造平房,隔成二十間房的奴僕學徒們,沒人敢多話,有錢的才是大爺,何況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大夥都知道,傅老教唐翎十道菜要價一百兩,所以,不管是一眼就看出貴氣不凡的韓元殊,或是來學藝的唐翎,都與他們不是同類人。

好在,唐翎親切朗,也沒有千金大小姐的架子,但是,廚子奴僕們大多不敢跟她說話,主要問題還是出在韓元殊身上,他相貌俊美但冷酷寡言,有些本想裝與之談的在碰一鼻子灰後,識相的不再接近兩人。

不過,眾人在發現他並不會到廚房盯著唐翎與傅老習藝,只是偶爾在窗外看唐翎一會兒就離開後,眾人的焦點又落在唐翎身上,也開始與她閒話家常,問的大多是韓元殊是誰?又是她的誰?他看來非等閒之輩,怎麼有空陪著她學藝?

畢竟,韓元殊雖自稱是唐翎的侍衛,可沒人相信,有趣的是,他平時會外出,但用餐時間絕對會回來,在這兒,他除了唐翎,幾乎不與人往來。

其實,眾人對韓元殊好奇,唐翎也好奇,只是幾下來的經驗告訴她,韓元殊不回答時,她問再多也得不到響應。

唐心樓與她過往學藝的酒樓倒是差異很大,傅老雖然很兇卻也不難相處,上工時要求眾人絕對的專注,但外頭用餐客人少了,幾名廚子或跑堂嘰嘰喳喳的向她問問題,傅老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吼人。

只是,這些問題她一點也不想聊,她是來學藝,不是來長舌的,何況,在外學藝多年,她也清楚,話愈多的人愈學不好。

皇宮暖閣內,龍眉鳳目的皇帝正低頭詳閱一封由暗衛送來的信。

年近五十的皇上閱畢後,搖搖頭,啼笑皆非的道:“虧朕寢食難安,還把你們從南方急召回來就為了找他,他倒好,不回來,還寫了封告假的信。”皇帝右前方站著兩名年輕男子,胡煜虎背熊,胡杰斯斯文文,雖然氣質不同,但能文能武,是一對親兄弟,也是胡親王的嫡子,與韓元殊同拜一師習武,同為皇上看重,三人情極好。

在皇帝示意下,兄弟上前接信,頭靠著頭,一起閱讀信中內容。

信是摯友韓元殊所寫,信中言明除了相信暗衛已將杜鐵安全押解進京外,也提及一路上的劫囚事件,可見杜鐵的生死,讓某些人很緊張,杜鐵身為重要人證,希望皇上派人好好嚴刑拷問,朝堂裡絕對還有幕後黑手,這些人才是南楚王朝真正惡瘤,當除之而後快,也不枉他這段子為明君效命的辛苦,另外,燒燬棧道劫囚的黑衣人袖上皆綁著特殊的金黃絲帶,也可以此為線索,再行調查。

信封裡果真還有一條染血的黃絲帶,只不過,當兩人看到韓元殊無法返京的原因時,差點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也頓時明白剛剛皇上閱信時,表情為何有些哭笑不得。

韓元殊自述慘遭馬賊洗劫財物,所幸遇一好心廚娘,所烹煮之物甚為順口,便與其同行,相信皇上會體諒他自己返京會餓死,又云既然差事已完成,皇上憐其辛勞,再多等些時就能看到頭好壯壯的他,皇上聖明,定不介意…

韓元殊善六韜三略,武功高強,是御前帶刀侍衛,身居統領要職,必要時得夜宿宮,偶爾皇上夜召大臣進宮,商議國家大事,他也得留守,但這幾年天下太平,百姓豐衣足食,若非杜鐵貪婪、勾結外族,在他們兄弟眼中,除了嘴刁難養外,好友本過得閒適自得,竟然還開口請長假?

“杜鐵已押在刑部大牢,但他口風極緊,你們既已回京,就接手盤問,黃絲帶也由你們去查吧。”皇上看著這對兄弟道。

“臣遵旨。”兩人很哀怨啊,但君命如山,他們不敢抗旨。

只是,皇上未免太偏心,韓元殊放長假,可能一至三個月,而他們馬不停蹄趕回京,還得審犯人、查線索?!

皇上聖明,哪看不出來兩個年輕臣子有小小哀怨,但滿朝文武,他對韓元殊確實是特別的喜愛與寬待,畢竟韓元殊從十七歲起,就替他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醜陋事,而朝中少不了一些想巴結韓元殊的人,但他用時間來證明他對他這個皇上的忠誠,對財富、美女甚至權勢皆不屑一顧,獨愛美食,對美食近乎倔強的執念,連他這皇上都甘拜下風。

看來這個能讓韓元殊停留的廚娘,手藝絕對不同凡響。

皇上私下也是吃貨一枚,不由得對這個廚娘也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