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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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硬不軟的一句話,將周霆琛請求拒絕徹底。周霆琛默然坐下菸,沈之沛瞥了他一眼冷笑,並不說話。
忽然臺階後又有噔噔上樓聲,鄭副官回頭,見身著長衫馬褂的杜瑞達出現在樓梯口,杜瑞達不曾想過周家人也在此,見到周霆琛臉一沉,隨即緩和笑容上前,沈之沛見到杜瑞琛又是一副面孔:“杜兄,來坐坐坐,一起看戲,我就愛這小妮子的鬚生,唱得真是夠味兒!
“杜瑞琛見周霆琛表情,知道被拒也是沉默不語,貼著沈之沛坐下來,三人各懷心思端看臺上人風芳華演了一個遍。
直到餘音猶在人已謝幕退去,沈之沛仍搖頭沉浸在唱腔裡,哼唱了幾句一拍腿:“果真是妙,絕不枉我包下場子請新老朋友觀看阿。”說罷傲慢回頭,對周霆琛和杜瑞達微笑:“你們都是為了一件事而來吧?”杜瑞達回頭看了看周霆琛,搶先抱歉笑笑:“其實,此事遠不至於驚動周賢侄,由我一人來說吧。”周霆琛不語,但見杜瑞達喟然一笑,攤開了話語對沈之沛:“沈督軍,此事本就是一場誤會,在法租界羈押的本是犬子未過門的未婚,一個弱質女孩子在羈押室待滿一週,如何受得?我來是想請督軍行個方便,將我這未過門的兒媳婦放了,不知督軍…”沈之沛皮笑不笑的抿了抿嘴角的鬍鬚,佯裝為難:“杜兄…你知道,那是法租界,與我並不相干的。”
“沈督軍向來手眼通天,怎能妄自菲薄?”說罷,杜瑞達笑著低頭從懷中掏出一方錦盒:“杜某聽說沈督軍近來在尋這個…”錦盒打開,一枚田黃石的御寶躺在其中,沈之沛將御寶仔細端起瞧了瞧,忽然哈哈大笑:“杜兄,你也太客氣了些。果然是個寶物,正是我尋了多時的好東西。既然如此,鄭副官…”沈之沛回頭,鄭副官立即雙腳併攏發出清脆撞擊聲,手過帽簷端正敬禮:“是,督軍。”
“你去趟法租界,和法國領事說一聲,那姑娘叫…”杜瑞達立即回答:“佟毓婉。”
“毓婉?好名字,那姑娘叫佟毓婉,就說是我好友未過門的兒媳婦,讓他們趕緊放人,都是自家人,怎麼鬧出這麼大的誤會來?”話音落下,沈之沛繼續把玩那件御寶,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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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瑞達並不放心沈之沛做事方式,沈之沛是那種慣於縮手翻臉的人,怕是很難守信。他與法國領事一同來到巡捕房提出佟毓婉。佟毓婉走出羈押室時,臉還算正常,連來的風波也都聽看守的警長並不詳盡的說了些。
周霆琛從不帶報紙探望毓婉,怕的就是她知道此事究竟鬧到怎樣地步,不過即使沒看見報紙,毓婉也明白此事糾結了上海灘商界,幫派和租界領事們之間的固有隔閡,很難會有息事寧人的一天。
杜瑞達上下仔細打量佟毓婉,毓婉抬眼看見兩個陌生中年人佇立眼前,其一金髮碧眼身著得體洋裝,手拿文明,憑一頂黑全緞禮帽便可知身份必然是領館人員。另一,毓婉悄然掃了一眼他前昂貴的懷錶和衣著,嘴角微微抿起:“領事大人您好,杜老爺您好。”杜瑞達眯眼笑了:“你怎麼知道我姓杜?”佟毓婉沉一下回答:“令公子相貌與杜老爺極其相似,更何況,此時被攪入事中的,能站在領事大人身邊的重要人物,只有杜老爺不做他想。”杜瑞達點頭笑笑“佟小姐,我今來是想替允唐向佟小姐賠個不是的。他只是盲目義憤並非刻意為難佟小姐,希望佟小姐不要怪罪,如今事情已經清晰明瞭,只是周家姨太太自殺,純屬一場誤會,一場誤會。”毓婉心中明白杜瑞達明在賠禮道歉,實則偏袒杜允唐,甚至可以說輕而易舉將所有過錯推在周家頭上,不知他是果真不知道杜允唐與青萍的曖昧情事,還是誤以為杜允唐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毓婉轉念一想,杜瑞達必定知道一切真相。今協助自己出獄全然是因為知道此事由在杜允唐身上,若是她當真將真相揭發,杜家顏面必定掃地,杜允唐的名聲很可能跟她佟毓婉的名聲同歸於盡。
杜瑞達所作所為只是在為杜家著想,而非善意救人。
佟毓婉點點頭,將手中的《玉梨魂》放在身後,溫順粲然:“杜老爺,杜少爺所做全為義舉,他誤會毓婉也是因為不願見兇手逍遙法外,毓婉懂得,怎會怪罪?”
“叫我杜伯父吧,你與允唐本是同輩,更何況我與你父親又是舊相識,叫聲伯父也不為過。”杜瑞達極其滿意毓婉得體的回答,點頭笑道:“難得你能聲明大義,佟兄教導有方阿!”
“您客氣了,杜伯父。杜伯父才真是對子女教導有方,毓婉不堪盛讚。”毓婉順應杜瑞達的要求稱呼,心中卻有無限彆扭。
杜瑞達注意到佟毓婉手中似乎拿著什麼,定睛瞧去是本書,端看書名便知道是那些鶯鶯燕燕的小說。若不是有這本書,杜瑞達倒不覺得怎樣,佟毓婉應答得體舉止從容,最多就是佟家教養得當,倒是看見她背後的書,杜瑞達倒是另眼看了看佟毓婉,想來這佟家的小姐也是思想進步的女學生,才喜歡這些東西。
杜瑞達朗聲笑笑:“佟小姐不必自謙了,不如將衣物收拾好,我送你回家。”毓婉搖搖頭,將身上的衣物撫平,她原本也是大家小姐,衣物進了監牢如何還能拿回穿戴?所以只是淡淡開口:“沒什麼要拿的。”說罷將手中的小說拿的更緊。
今周霆琛還沒來,不知他知不知道杜家救她出去的事。毓婉想了想,又對杜瑞達說道:“請杜伯父稍等。”說完,毓婉立即走進羈押室,想了想,偷偷卸了耳環放在周霆琛送來換洗的衣物裡夾好。
佟毓婉腳步遲緩走出羈押室,回頭望了一眼那堆衣物,臉旁微辣,緊緊抱好《玉梨魂》低頭跟杜瑞達走了出去。
不知,他是否明白她意思。佟毓婉望著車窗外的風景,思緒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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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瑞達回到杜公館做了兩件事,一件,命人將杜允唐綁了跪在面前以家法狠狠教訓,驚得杜淩氏哭哭啼啼抱著被打傷不能起來的兒子不住跟丈夫求饒,聲稱若打死了他,先打死自己。杜瑞達惱恨杜淩氏寵溺幼子,警告他們母子再惹出禍來怕就是杜家亡掉的那天。
對此杜淩氏頗不以為然,安排容媽媽照顧杜允唐飲食起居,為了躲避杜瑞達的忿惱,連早飯也送到房間去吃。
另一件,則是杜瑞達命杜淩氏再次親自送庚帖到佟家,並標明若佟鴻仕覺得毓婉尚且讀書不宜婚嫁,可滿二十歲後再考慮婚事,先與杜允唐自由戀愛。
第二件事使得長媳黎美齡萬分惱火,她將二妹妹加入杜家的計劃還未開展,半路殺出的佟毓婉倒是得到老爺欣然許可。窩火的黎美齡還一心撮合明珠來照料捱打後的允唐,卻被杜淩氏以男女授受不親為由將姐妹倆拒之門外。
黎美齡此舉丟了丈夫杜允威的顏面,自然也被婆婆翠琳輕鄙,兩邊不得好處的黎美齡暗自將佟毓婉恨在心頭,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由此拉開序幕。
聽得佟毓婉還是三妹的同學,心中忿惱的美齡坐車回到孃家勒令雪梅與那個佟毓婉劃開界限。
意外的是,黎紹峰對此並不以為意,聽得佟毓婉有可能嫁給杜家,他抿嘴微笑:“大姐,現在杜允唐恨不能將佟毓婉生活剝了,若是真嫁過去,還能有她的好果子吃?”黎美齡遲疑的打量眼前的弟弟,黎紹峰右面頰有個酒窩,笑時連親姐妹也會被勾去了魂魄,他昂首看了看慘白臉倚在頭的雪梅笑道:“更何況,走到今天這步,三妹也幫了我們不少忙,是吧。”黎雪梅垂下頭,別開視線並沒回答哥哥的問話。
佟毓婉歸家後又恢復了尋常作息時間,佟鴻仕遣人在學堂替女兒請了一週的假,出行只為散心。
無奈連來常有不知名的小報記者蹲守佟苑門口,但見到年輕女子出門便衝出來亂拍一通,回去又胡寫一番,不怕事小,只怕不夠香豔,在那些人的筆端佟毓婉瞬時變得勾搭周家少爺與杜家少爺爭鬥的紅顏禍水,所引發的諸多事端多是因為風嫉妒的緣故。